第40節(jié)
王蘭的貼身丫頭忙笑著捧場道:“姑娘說得對。這軍營里出來且上過戰(zhàn)場的就是不一樣,你看同樣都是騎馬,莫少將軍和申家那位爺一比,申家那位愣是不如莫少將軍有氣勢?!?/br> “嗯,還真是。今日莫少將軍穿的這石青色箭袖袍服也比申家那位爺穿的蟹殼青箭袖袍服精神?!蓖跆m身邊的婆子附和道。 見王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馬背上的莫驍直瞧,錦云縣主眼珠子轉了轉,指著下面迎親隊伍抬著的嫁妝道:“王蘭你不知道吧,聽說新娘子光是頭面就有八套。其中赤金嵌羊脂玉的三套,赤金嵌翡翠的兩套,赤金嵌瑪瑙的一套,珍珠的一套,蜜蠟的一套。當然這不是方家自己置辦的,都是陸家給方采蘩弄的?!?/br> “這么多,不會吧?”王蘭和賈秀琴咋舌之余又表示懷疑?!霸趺床粫?,謝申陸莫四位將軍當年蟄伏在西北,就是專門做羊脂玉買賣的,區(qū)區(qū)幾套頭面對陸家來說簡直不值一提。你們都沒注意嗎?方采菱上次到王家,佩戴的都是羊脂玉的頭面?!?/br> “那有什么稀奇的,有個家里做羊脂玉買賣的姐夫,還愁沒有羊脂玉頭面?!辟Z秀琴語氣泛酸地道。 錦云縣主道:“誰說那是陸家送她的,人家那是莫家送的好不?”“莫家,哪個莫家?”賈秀琴還沒開口,王蘭就尖聲問起來了。 錦云縣主笑了笑:“哪個莫家,自然是你們正在說的莫驍莫少將軍家。只有他家既不缺羊脂玉頭面又愿意給方采菱送?!蓖跆m道:“不可能吧,就算莫家再不缺這東西,可終究和方家非親非故,平白無故地給一個姑娘家送頭面,就不怕外人說閑話?!?/br> 錦云縣主道:“閑話,說什么閑話?莫家和陸家就像一家人,陸家和方家是親家,莫家和方家的關系能不親密?當初莫家的宅子翻修好之前,他父子兩個可是住在陸家的,陸方兩家對門對面地住著,你說他父子能不去方家晃悠?方采菱模樣好嘴巴又甜,更難得的是人家那手女紅本事,聽說她給莫澍將軍做了幾雙鞋,莫將軍是贊不絕口。做長輩的高興之下送給晚輩套把兩套頭面,幾段尺頭不是很自然嗎?” “莫家還送了方采菱尺頭?”這次質疑的是賈秀琴?!八土说?,上次殷尚書家老太太壽宴,我身邊的婆子無意中聽到刑部羅侍郎家蓉姐兒身邊的婆子丫頭說話,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京都貴女圈子的人都知道,方采菱和羅玉蓉關系最好,羅玉蓉身邊的人傳出來的話自然是不假的。賈秀琴道:“莫澍將軍是不是看上了方采菱,想給莫驍求娶他啊?!?/br> 錦云縣主皺眉道:“這個,應該不會吧,莫澍將軍應該只是站在一個長輩的立場覺得方采菱乖巧可愛又懂事,然后就送東西給她,就跟過年的時候長輩給晚輩封紅差不多吧。不過,他們幾家住得近,日子一久興許……莫驍沒定親,方采菱今年就會及笄,誰知道呢。” “不要臉!”王蘭忽然憤憤地道。賈秀琴和錦云縣主不解地看著她。王蘭又道:“方家真夠不要臉的。陸家家底豐厚又出手大方,她們家嘗到了甜頭。莫家也很有錢,正好方采菱和莫驍年歲又相當,方家可不就打起了主意。不然莫家又不缺銀子,莫澍將軍哪里買不著鞋子,至于要她方采菱來做?” 賈秀琴恍然大悟:“是啊,咱們早該想到的。蘭姐兒你說得對,方家人還真是不要臉!可憐莫家連個當家主婦都沒有,爺倆都是軍營里出來的粗漢子,哪能明白方家人的這些花花腸子?!?/br> “你們想多了吧,好歹方侍郎也是朝中三品大員,以能干出名,不然人家也不會由皇上欽點,直接從四品爬到了三品。這樣的人行事豈能這么不顧廉恥?!卞\云郡主端起茶盅優(yōu)雅地飲了一口,滿臉地不以為然。 賈秀琴道:“這些事方侍郎不見得會管,應該是他家的老太太還有其夫人包括方采蘩方采菱自己做的事,而能和莫家聯(lián)姻,方侍郎肯定也是樂見其成的?!?/br> 王蘭鄙夷道:“縣主也太瞧得起這些從潭陽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了。通過趙氏是如何讓我爹爹一心娶她就可以看出這地方的人為了讓閨女高嫁,攀上權貴,是如何不擇手段不顧廉恥的。方采蘩我就不說了。你看申衡,京中不知道有多少閨秀對他芳心暗許,可最后愣是沒搶過潭陽雷家的姑娘。即便申大夫人滿心的不情愿,雷三姑娘也嫁進了申家?!?/br> 三個人議論的時候,下面迎親隊伍也走過去了好些。錦云縣主看了看下面的圍觀人群,忽然指著一個地方道:“哈哈,我還以為就咱們喜歡看這熱鬧,原來郎君們也喜歡,你看那邊樹下的不是勇國公世子和溫統(tǒng)領家的公子。不過勇國公世子怎么瞧著有些不高興,臉色那么陰沉?!?/br> “在哪兒,我看看?!辟Z秀琴一下靠了過來,順著錦云縣主的手指看過去,果真看到了勇國公世子幾個。新娘子的花轎已經走遠,勇國公世子兀自伸長脖子一直追著花轎的方向在張望。 這下賈秀琴的臉色也和王蘭一樣,變得陰沉起來,絞著絲帕的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都發(fā)白了。錦云縣主不動聲色地看了看王蘭,又看了看賈秀琴,抿緊的嘴角微不可察地顫了顫,轉而目視著遠去了的騎在高頭大馬上那道挺拔的大紅色身影,臉色慢慢也變得陰沉起來了。 方采蘩因為蒙著紅蓋頭端坐在花轎中,所以對京都人們如何盛況空前地圍觀迎親隊伍,路人或艷羨或妒恨的議論如何不絕于耳,騎著馬始終守護在花轎邊上的新郎官如何俊逸出塵,迎親隊伍的步伐如何堪比軍營訓練般地整齊劃一等等絲毫感覺不到。 為了能插戴足夠的首飾,梳頭的婆子將方采蘩的頭發(fā)梳得格外緊,再加上那繁重的首飾,所以她此刻只覺得頭皮緊且痛。臉上刷墻一般也不知道抹了多少粉,這對于平素大多是素面朝天的方采蘩來說,簡直是遭罪。還有嘴唇,也涂得格外夸張,緋紅緋紅的。緊緊握著手中的玉如意,方采蘩一心巴望快點繞回陸家,趕緊拜堂完畢送入洞房,她好卸下這滿頭金銀珠翠,洗去這滿臉的胭脂水粉,不然這滋味真是太難受了。 在方采蘩焦躁的忍耐當中,迎親隊伍終于回到了陸家。震天的炮仗和嗩吶鑼鼓聲中,轎子終于落了地?!靶吕晒偕滢I門!”儐相高聲喊著。不一會兒,方采蘩聽到外面陸驥的聲音:“蘩姐兒,我射轎門了,你坐好別怕啊?!?/br> “哈哈,新郎官這也太體貼了吧?!蓖忸^不知是誰怪聲嚷了一句,然后其他人也齊聲轟笑。轎內的方采蘩也忍不住輕笑出聲,暗罵陸驥多事白白給人笑話自己的機會。 隨即方采蘩聽到轎門噗噗噗三聲響,應該是陸驥射出去的箭矢打在了轎門上。隨后有婦人伸手過來扶方采蘩下轎。這就要拜堂了,方采蘩不禁開始緊張,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接著她手里被塞了一段紅綢,一想著紅綢的另一端是在陸驥手里,有陸驥在,她什么都不用怕,這樣想著的方采蘩瞬間安定了下來。接下來的跨馬鞍走火盆都走得穩(wěn)穩(wěn)當當。倒是陸驥因為擔心她蒙著蓋頭看不見,又穿著寬大繁復的新娘吉服,生恐她跌倒,是以至始至終眼珠子牢牢釘在她身上。 引得邊上的袍澤們忍不住取笑他這般猴急,這人都迎進門了,總不能不拜堂就送入洞房了吧。凜冽端肅的絕塵將軍他們平日里絕沒膽子取笑他,今日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豈能放過。 喜堂上陸儀和于氏早已端坐好了。陸驥迎著方采蘩走進來站好位置后,儐相立馬高聲宣起了禮。此時的方采蘩完全是個傀儡,只管機械地在喜娘的攙扶下,隨著儐相的高聲叫嚷彎腰轉身。好在拜堂儀式不復雜,新人很快就被送入了洞房。 ☆、第92章 禮成 張婆子和阿喜阿巧都被胡氏安排做了方采蘩的陪嫁人員,自然是一道來了陸家。而方修文用慣了老牛頭,一時間還不想放他走,好在陸方兩家緊挨著,老牛頭兩口子不至于被分開。 新房里除了于氏母女,方采蘩自己的三個陪嫁,喜婆,媒人連氏之外,還有謝家以及申家的女眷并其他幾個西北下來的將領的家眷,人比較多,所幸新房比較大,倒是不顯得擁擠。 方采蘩被喜婆慢慢攙扶著在新床上坐下,然后喜婆端著裝滿花生蓮子紅棗之類東西的笸籮,開始一邊念叨著“撒帳東,早生貴子傳家風”之類的吉祥話,一邊抓起笸籮里的東西往喜床上拋灑。 方采蘩蒙著蓋頭看不到,只感覺到花生棗子之類不斷地打在頭上身上。喜婆長篇大論地終于念完,笸籮里的東西撒完,撒帳儀式完成。 “揭蓋頭,揭蓋頭,這里可是有幾個人從來沒見過新娘子,都急著一睹新娘子芳容呢。”連氏大聲嚷嚷起來。“我看最著急的還是新郎官吧?!眳问闲χ蛉?,其他人跟著哄笑起來。 陸驥憨笑了兩聲,心里卻想這話也沒說錯,自己還真著急看到蘩姐兒的臉了。因為依照規(guī)矩,婚前這一個月,即將成親的男女是不能見面的,他早都憋得不行了。 喜婆一招手,陸家的婆子取來綁著紅綢的喜秤,喜婆將其遞給陸驥。陸驥輕輕伸過去,干脆利落地一挑,蒙在方采蘩頭上大半天的大紅鴛鴦戲水蓋頭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遠處的炕上。 光線猛然一亮,方采蘩下意識地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正好對上陸驥黝黑的眼眸,只是這家伙的嘴角怎么在微微顫抖,一副忍笑的模樣。方采蘩忍不住悄聲道:“你,你笑什么?” 陸驥終于撐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低聲道:“怎么涂成了這番模樣,我都要認不出你了?!狈讲赊烙魫灹耍f你當我愿意,大家都說要涂這么多粉,我有什么辦法,就聽得旁邊的于氏呵斥道:“這個大郎,新娘子都這樣打扮的,有什么大驚小怪的?!?/br> 其他人卻都看直了眼睛,尤其是第一次見到方采蘩的那些將官的家眷,不住嘴地說著諸如“真好看”“從來沒見過這么美的新娘子”“難怪能嫁給陸大郎”“男俊女俏天生絕配”之類的話。 一旁的喜婆笑道:“該喝交杯酒了。”陸家的丫頭早已經將裝著酒壺酒杯菜肴的托盤放在了桌上。喜婆將兩個杯子都倒?jié)M了酒,然后給新郎新娘一人塞了一杯在手,指使著兩人湊近勾手喝完。 方采蘩從來沒喝過酒,入喉只覺得辛辣無比。陸驥見她一張俏臉皺成了一團,知道她很難受,忙夾了一筷子菜伸到她嘴邊。陸驥做這個這純粹是下意識的動作,卻忘記了旁邊可是有好些個“電燈泡”。 方采蘩卻很清醒,趕緊說自己來,然后搶過筷子??上б呀涍t了,邊上連氏哈哈大笑,指著陸驥道:“今日可真是開了眼界了,沒想到新郎官這般疼新娘子,這才過門就這般體貼照顧。”其他人紛紛附和。 陸驥給鬧了個大紅臉,方采蘩也羞臊得耳朵根都紅了。好在她臉上涂了厚厚的一層粉,即便臉賽紅綢旁人也瞧不出。 申衡的一個嬸娘笑著對雷三姑娘雷瓊英道:“衡哥兒媳婦,咱們素日里都說衡哥兒疼媳婦,不過如今瞧著,他比絕塵將軍還是差些?!崩篆傆⒛樢患t,嬌嗔道:“三嬸您可是做長輩的,這么當著人取笑晚輩合適嗎?” 眾人取笑的功夫,喜婆已然拿過剪刀,干脆利落地將方采蘩和陸驥的頭發(fā)各自剪了一小縷,然后打個結連在一起用紅綢捆了裝進一個雕花檀木匣子里。結發(fā)好了,整個婚禮儀式就算完成。 然后連氏招呼大家出去吃席,留下婆子丫頭照顧新娘子,陸騏卻不肯走,說自己要陪著大嫂。于氏知道她素來喜歡黏著方采蘩,吩咐她不準瞎鬧方采蘩之后,就隨她了。 陸驥磨磨蹭蹭的捱到最后,板著臉叮囑自家的婆子丫頭,好生伺候好新娘子,不可有絲毫怠慢。又讓張婆子和自家的一個婆子去廚房拿熱乎的飯菜給方采蘩吃,說她大清早的起來折騰,這會子肯定餓了。 陸驥在家里大多是冷著一張臉,下人們都有些怕他,對他的交代自然是唯唯諾諾地應承。 陸驥轉身面對方采蘩的時候立馬換了一張臉,柔聲道:“趕緊將頭上這勞什子取下來,我瞧著都替你累得慌。還有你這臉,若是不舒服,就叫她們打水來洗掉吧。我要去席上敬酒去了,要一陣才能回來。你要是悶得慌,那邊有我這陣子新給你買的游記和話本,你翻看著解解悶?!?/br> 羅里吧嗦地連陸騏都看不下去了,小姑娘推著自家大哥:“走走走,大哥,外頭宴席上可是在等著你去敬酒呢,你再磨蹭回頭爹爹要生氣了。你放心,我會陪著大嫂,不會叫她覺著悶的。” 陸驥走后,方采蘩立馬讓阿巧給自己卸下頭上那些繁瑣的首飾,頭發(fā)也從新梳了個簡單清爽的,斜斜地插了兩只當初定親時候陸家送的玉簪子了事。 陸家的婆子和張婆子一道端來了熱飯熱菜,方采蘩拉著陸騏一道吃,姑嫂兩個吃完又歪在炕上說著悄悄話。陸騏撿起原先被陸驥挑落在炕上的紅蓋頭,指著上面的鴛鴦道:“這眼睛都像是繡活了一般,瞧著應該不是大嫂的手藝,恐怕是采菱jiejie幫你繡的吧。” 方采蘩一指頭戳在小姑子的腦門上:“這人jingzi,居然瞧出來了。哎呀,連你都瞞不過,別說婆婆了。”陸騏嘻嘻笑道:“大嫂大可不必擔心,我娘自己那手稀爛的針線女紅,哪里好意思挑你的刺?!?/br> 方采蘩又問陸騏,上次方采菱交代給她的針線任務可完成了。陸騏縮了縮脖子:“還沒,我連荷包都不能讓采菱jiejie滿意,更何況枕套。修了一朵牡丹花兒,連我自己都不大滿意,叫采菱jiejie看到了肯定又要說我笨?!?/br> 方采蘩笑:“菱姐兒慣愛吹毛求疵,你別按她的高標準要求自己,不是每個人都有她那種天分的。其實我覺著你上次做那年年有余的荷包就已然不錯了。” 陸騏驚道:“大嫂怎么知道我做了這個荷包?”方采蘩笑:“我上個月去遠哥兒院子,在他書桌上瞧見了,問他,他告訴我說是你過年時候送給他的。” “呃,這不娘之前我都給她做了兩個了,大哥又有你給他做。爹爹莫叔叔和二哥都不愛佩戴這東西,我練手做的總不能就這么放著,就給了方志遠一個,橫豎他不會嫌棄。因為怕采菱jiejie再次笑話我這么丑的東西也好意思送人,就讓方志遠在家里別戴,去了學里才掛上。”陸騏神色忸怩地解釋。 方采蘩笑著表示理解,告誡小姑子像她這種官宦人家的姑娘,不用靠著針線女紅掙錢,不必要過高地要求自己,有那時間還不如看看書,陸騏覺著深得我心,連連點頭贊同。姑嫂兩個相談甚歡,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 天黑了,估摸著那邊的喜宴很快就要散了,陸騏知機地告辭走了。方采蘩洗漱完畢,換下了外頭的吉服,然后在書架上找了一本游記邊翻看著邊等著陸驥回來。 宴席散了,送走了賓客,陸驥回了新房。方采蘩見他臉色有些紅,擔心他喝多了,打算喊人去給他準備醒酒湯。陸驥卻擺手說不用,說自己根本沒醉。方采蘩見他眼神清亮說話思路清晰,確實是沒喝醉就罷了,只是喊人打來熱水。 陸驥從小就沒下人伺候,此后去了軍營更是什么都靠自己,養(yǎng)成了不喜歡不相干的人在身邊的習慣。婆子將熱水準備好后,陸驥一揮手讓大家都下去,說新房不用人伺候,外頭也不要人值夜,大家只管安心去歇著。陸家的下人是知道自家少主子脾性的,頃刻間都退了出去。 阿巧阿喜也低頭往外走,張婆子猶豫了一下,走到方采蘩身邊,貼在她耳朵邊說了句話,又指了指衣柜。方采蘩臉色僵硬著點了點頭,張婆子才放心地走了出去,并隨手關上了新房的門。 聽著外面的腳步聲越走越遠,陸驥嗖地飄過去將房門栓上,然后飄回來,一把抱住方采蘩,本想在她臉上狠狠親上兩口,想了想又忍住了。自己雖然沒醉,可到底是滿嘴的酒氣,別熏著了新娘子。 可他雙手卻舍不得放開,上下打量著新娘子,笑道:“還是這樣的蘩姐兒瞧著舒服,往后那些什么粉兒呀胭脂啊都不要用了。你又不是那種長得丑的,需要靠那個扮美?!逅鲕饺?,天然去雕飾’,這樣的你才是最好看的?!?/br> 方采蘩其實對接下來就要發(fā)生的事情很害怕,為了掩飾這種緊張,她做出嫌惡地樣子扇著手道:“知道了,我本來就不喜歡用那些東西。你這家伙,滿嘴的酒氣,暈死人了,還不趕緊去洗漱!那個,衣裳我都給你準備在那里了?!?/br> “是,小的謹遵娘子指令,這就去洗漱?!标戵K嬉笑著說完之后,沖入后面的耳房。”洗漱回來之后的陸驥外頭的衣裳都換下了,里頭穿的是方采蘩原先給他放在耳房的茜色中衣。 新郎官自己平日里穿的都是月白色,素色之類淺色的中衣,平生頭一回穿上這種紅色系的中衣,真是渾身不自在。見方采蘩盯著自己看,陸驥忍不住抱怨道:“蘩姐兒,你怎么給我準備了這種顏色的衣裳,怎么看怎么古怪。這種衣裳你自己穿著也就罷了,怎么非要讓我和你穿得一樣。” 這中衣是方采蘩特地為今晚精心準備的,沒想到卻被新郎官給嫌棄了,方采蘩只能暗自感嘆和沒有情侶衫概念的古人溝通就是困難。她一邊暗自吐槽一邊道:“你不喜歡的話那就別穿,換上你自己那些舊的好了?!?/br> 陸驥見新婚妻子似乎有些不高興,忙一把抱住她道:“我只是覺著有些奇怪而已,可沒有不喜歡。就沖它是你親手做給我的,我就喜歡。何況今日是咱們大喜之日,本就該穿得喜慶些不是。天不早了,咱們歇了吧?!?/br> “哪里,還,還早著呢?!狈讲赊姥柿丝诳谒目陌桶偷氐?。陸驥卻將她攔腰抱起往新床上一丟,跟著覆了上去,吻住她的嘴唇,含含糊糊地道:“*一刻值千金,娘子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你家夫君我可是很急了。” “呃,咯著我了……有些痛,快……放開我啊……得把這些棗子……花生全弄掉……”方采蘩皺眉喊著。 該死,怎么把這些鬼東西給忘記了!陸驥懊惱地翻身,然后拉著方采蘩起身,兩個人一起將床上的那些勞什子都抖干凈。然后陸驥迫不及待地要拉方采蘩躺下。 “等等,還有樣東西得先放好!”方采蘩紅著臉推開陸驥?!斑€要做什么呀!”陸驥明顯有些不耐煩了。方采蘩卻不搭理他,走到衣柜前取出一個匣子,打開匣子后取出一塊白帕子,然后將其小心翼翼地鋪在床上。 ☆、第93章 敬茶 “好好地你鋪這東西做什么?”陸驥不解地看著方采蘩。方采蘩滿頭黑線,甕聲甕氣地道:“啰嗦什么,依照指令行事而已,大人叫這么做,我就這么做!” 蘩姐兒這是生氣還是害羞,怎么神色那么古怪,捉摸不定的陸驥決定不多嘴了,直接行動。他猿臂輕舒再次將新娘子撈上來,作勢去脫她穿在外頭的棉襖,嘴里道:“都要歇著了,還穿著這勞什子做什么?!?/br> 方采蘩不敢看他,閉著眼睛提醒:“帳子,快把帳子放下來!”陸驥低笑:“怕什么,不會有人看到的,三面都有屏風擋著,不信你睜眼看看?!狈讲赊缷舌恋溃骸拔也还埽憧旆畔掳?!” “好好,聽你的,今晚上夫君什么都聽娘子的。”陸驥在方采蘩脖子上啃了一口,乖乖地將帳子放下。 外頭的龍鳳喜燭不能吹滅,即便放下了帳子,里面一對新人還是能看清彼此。暈黃溫煦的光亮中,這喜帳圍成的小小四方天地構成了一個私密空間,獨屬于方采蘩和陸驥的私密天地。 脫去外頭衣裳只穿著中衣的方采蘩被陸驥塞進了溫暖的被窩躺好,大覺安心的她終于敢偷偷地掀開眼皮,卻見新郎官已經脫去了中衣,健美的身軀一覽無余,方采蘩不禁胸口砰砰直跳,顫聲道:“快蓋上被子,當心著涼?!?/br> 陸驥一把甩掉中衣,掀起被子躺了下來,一把摟住新娘子,在她耳邊低笑道:“怎么會著涼,你摸摸,我的身子都熱得要燒起來了?!薄罢l,誰要摸了……”方采蘩再次害羞地閉上了眼睛。 因為貼得太緊,方采蘩被陸驥炙熱的氣息一陣陣炙烤著,很快就覺得全身發(fā)熱,酸軟酥麻。 “你在發(fā)抖,好娘子,別害怕,我會輕輕地……”“我……,還說我,你自己還不是在哆嗦……”“我這不是害怕,我……我是緊張……呃,那個……頭一回我什么都不懂,就怕傷了你……” 龍鳳喜燭高照著的婚床晃悠著,帳鉤打在紅花梨雕花拔步床的邊框上,叮當作響,其間伴隨著一對新人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聲以及急促的喘氣聲。 兩個新手不得其法,哆哆嗦嗦地折騰了老半天,總算完成了人生的首次敦倫之禮。新娘子遭了大罪,暈暈乎乎地只想睡過去,新郎官起身披了衣裳,去耳房小火爐上溫著的水壺里倒了盆水,草草地給兩個人清理了一通之后,愛憐地親了幾下新娘子,才安心地抱著她沉沉睡去。 食髓知味的新郎官睡到三更半夜,又將新娘子鬧醒,折騰一番之后再次睡去,這一覺睡得沉,兩個人醒來之后天都亮了。 方采蘩看著外頭灰白的天色,驚得骨碌一下翻身坐起,這么猛然一使力,才覺著全身酸疼?!白鍪裁矗焯上庐斝闹鴽?!”陸驥不滿地伸手去拽她,想將她再次拽回被窩。 方采蘩一掌打在陸驥手背上,嗔道:“還鬧,也不看看天都亮了,得趕緊起來給長輩敬茶去了?!标戵K攬住方采蘩的腰,不由分說地將她拉進被窩,嘴里道:“急什么,還早著呢,再睡會兒,爹娘那么疼你,去遲些他們不會怪罪的?!?/br> “你這個家伙,倒是說得輕巧。這新媳婦進門頭一日,就該早起給長輩敬茶。怎么能仗著長輩疼愛就偷jian?;?,行怠慢之事呢?”方采蘩急了,奮力扭動著身子,卻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太過危險。 頭次開葷且身體健壯遠勝一般人的新郎官,區(qū)區(qū)兩次根本就不夠塞牙縫,不過基于疼愛嬌妻的心理苦苦壓抑而已,結果新娘子偏不知死活的點火。新郎官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等新娘子后知后覺地發(fā)現新郎官身體變化想逃離的時候已經晚了,新郎官已然翻身覆了上來。 “陸驥不要了,我真的該起來了,不然不光公公婆婆不喜,回娘家我娘也會罵我的!”方采蘩這下是真急了。新郎官心疼嬌妻,可箭在弦上哪里控制得住,只得附在她耳朵邊柔聲安撫:“別擔心,爹娘昨日招待那么多賓客,又睡得比平日晚,今日早上不會那么早起的。我快一點完事,啊,小乖乖你別擔心,相信哥哥。” 到這時候,擔心不擔心的又能怎么樣呢?方采蘩只好委屈地哼了一句:“那你說話算數快點完事……”新房里春意無邊,外面的婆子丫頭們卻已然起床了,一個個恭謹地候在外頭等著一對新人打開房門好進去伺候。 張婆子等了半盞茶功夫,見新房里頭還是毫無動靜,不禁開始著急起來。她有心去拍門,又怕引起陸家的婆子側目,只好強壓下焦躁的心情強忍著,自欺欺人地安慰著自己天還算早,大姑娘素來行事穩(wěn)重懂規(guī)矩,新房的門很快就會打開的。 張婆子正暗自糾結著,于氏身邊的大丫環(huán)豆兒來了。她笑著和張婆子幾個打過招呼后,轉身沖新房里頭高聲道:“大爺大奶奶,夫人說了,昨日累了一整日,身子乏得很,今日想睡久一會子,讓你們不要太早去敬茶,只管安心睡,這樣大家都舒坦?!?/br> 稍后傳來陸驥一貫清冷不帶什么感情的聲音:“回去告訴夫人,就說我們知道了,會遲一些過去敬茶的?!?/br> 豆兒又對張婆子她們道:“兩位嬤嬤和幾位姐妹,夫人說了,大冷的天,你們也去那邊耳房烤火喝茶候著吧。大爺大奶奶起來了自會喊你們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