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起吧,”皇后看著段子卿,笑容慈愛,“你倒是趕得巧,快過來嘗嘗看這茶怎么樣?!?/br> “謝母后?!倍巫忧淦鹕?,碎步走到皇后對面坐下,恭恭敬敬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茶?!?/br> 聽到段子卿這簡潔明了的評價,皇后忍不住笑道:“你喝出個什么味兒了就說是好茶?” 段子卿赧然笑道:“臣媳不懂這個,但入得了母后口的,必不是凡品?!?/br> 皇后笑著睨了段子卿一眼:“你這丫頭,跟誠兒出去跑了一趟,還學(xué)會拍馬屁了?” 段子卿又是嘿嘿一笑。 ☆、57. 第 57 章 見坐在自己對面的段子卿乖巧至極,怎么都不像是會瞞著所有人離開長安以身犯險的主兒,皇后忍不住抱怨道:“聽誠兒說他原本是不同意你的去的,可你卻先斬后奏,一個人跑去襄陽城等他?” 段子卿撇撇嘴,裝作委屈的模樣,道:“王爺怎么告臣媳的狀呢?臣媳可不是一個人去的,帶著護(hù)衛(wèi)呢,而且那邊還有人接應(yīng)。再說了,若沒有臣媳,王爺這事兒可辦不了這么順當(dāng)呢?!?/br> “你還得意起來了!”皇后嗔瞪段子卿一眼,“自古就有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道理,你如今已為人妻,遇事要先考慮當(dāng)家主母的責(zé)任,要先想到吳王府內(nèi)的事情,怎么還能由著性子亂來?你要替他打理好那座王府,家里安定了,他才能安心在外面做事?!?/br> “母后教訓(xùn)得是,”垂頭裝了個乖,段子卿卻又機(jī)靈地瞄著皇后,調(diào)侃似的問道,“可若換做是母后,母后能坐得住嗎?” 皇后的面色一窘,白了段子卿一眼:“如何坐不???若有一日圣人不得不離宮,那本宮就必須得替他守住這一座皇宮,這是本宮為人妻的擔(dān)當(dāng),也是本宮身為皇后的責(zé)任。 妻是夫的半身,尤其是皇家的媳婦,那肩上擔(dān)著的可不僅僅是開枝散葉、相夫教子的責(zé)任,還有夫君一半的榮耀和顏面,所謂臣妾,便是半臣半妾之意。雖說后宮不得干政,可女人總是有辦法影響男人的事業(yè)。” 皇后這樣說,興許只是想讓段子卿斂一斂性子,安分地替蕭誠打理好吳王府,只有府內(nèi)的事情平順了,蕭誠在朝堂上才能如魚得水??蛇@些話入了段子卿的耳,卻免不了要引起段子卿的各種猜測。 皇后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是單純地想要訓(xùn)誡她,還是在說圣人準(zhǔn)備重要蕭誠要她謹(jǐn)言慎行? 不管皇后是什么意思,段子卿都叩首道了謝:“多謝母后提點(diǎn),臣媳受教了。也請母后放心,臣媳必當(dāng)竭盡所能,好讓王爺無后顧之憂。” 聽到段子卿的保證,皇后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喝了一口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聽誠兒說,你拒絕教養(yǎng)他的庶子?” 一聽這話,段子卿偷偷咧了咧嘴。 怎么又是“誠兒說”?蕭誠那混蛋,怎么跟皇后說了那么多事情?他告起狀來沒完了是吧? “回母后的話,臣媳是覺得兩位郎君的生母都在,趁著他們還未束發(fā),多跟生母在一起總是好的。而且大郎君的生母白夫人恬靜純良,是個與世無爭的女人,大郎君跟在她身邊也能學(xué)學(xué)那心性,小郎君又才那么大點(diǎn)兒,正是金貴的時候,也唯有生母才能盡心盡力地將小郎君照顧好。臣媳初為人婦,要學(xué)的事情多著呢,再添兩個郎君在身邊,臣媳可要哭了?!?/br> 才開口問一句,就聽段子卿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堆,皇后忍俊不禁,道:“你這說的,好像也有道理?!?/br> “還是母后英明!”段子卿趕忙拍一個馬屁,然后毫不客氣地將蕭誠也數(shù)落了一通,“母后我跟您說,王爺他啊,真是一天不給臣媳找點(diǎn)兒事情做他就難受得要命,就見不得臣媳閑著,這幾日都給朝堂上的事情累得一回府就打蔫了,卻還要跑到臣媳那兒去給臣媳安排點(diǎn)兒事情做,您說他!臣媳以前還以為領(lǐng)兵打仗的將軍都該是先父那樣的性子?!?/br> 皇后搖頭失笑,道:“這哪是見不得你閑,他就是想尋個借口去找你說說話。” 段子卿愕然:“說話?他說話就說話,不帶點(diǎn)兒事情給我還不能說話了?” “說的是什么呢,”想起年輕時的日子,皇后臉上笑容不止,“誠兒當(dāng)真是幾個孩子里跟圣人最像的了?!?/br> “那是一定的,王爺可是跟在父皇身邊長大,為人處世必都是跟父皇學(xué)的?!币娀屎笮那榇蠛?,段子卿眼神一亮,順勢就將話題引到了蕭誠的童年趣事上,借此躲過皇后有可能繼續(xù)下去的說教。 有關(guān)蕭誠的話匣子一打開,皇后的話就止不住了,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一下午,往事一幕幕從眼前閃過,叫皇后越說越懷念,越說越開心,說到最后突然就很想見蕭誠一面,于是便差遣藍(lán)春去御書房看看,若蕭誠還在,就將人帶到蓬萊殿里。 半個時辰之后,蕭誠就跟著藍(lán)春來了,后頭還跟著三個弟弟。 “兒臣請母后/皇后萬安?!?/br> 兄弟四個在皇后面前依次跪下,齊刷刷地問安。 “都起來吧,藍(lán)春,備席?!被屎笈牧伺纳磉叺牡胤剑瑢κ捳\說道,“誠兒,你到母后這里來坐?!?/br> 從未獲得此等殊榮的蕭誠一怔,一臉茫然地坐到了皇后身邊,滿目疑惑地看向段子卿。 怎么回事?母后今天好像對他笑得格外燦爛,這讓他有點(diǎn)兒不太適應(yīng)。這兩個女人在他來之前都說了什么? 段子卿也不好跟蕭誠說什么,就只俏皮地給蕭誠做了個鬼臉,然后就幫皇后一起給蕭誠兄弟四人斟茶。 皇后親手將一杯熱茶遞給蕭誠,溫柔地笑道:“又到了要給北邊將士籌備冬衣糧草的時節(jié),這幾日忙壞了吧?” 蕭誠還是有些不太習(xí)慣皇后的溫柔親切,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定了定心神,才開口道:“讓母后掛心了,這些都是兒臣做慣了的事情,并不覺得辛苦?!?/br> 其實最近總留在御書房里,是在跟父皇商量楚地的興建事宜,那才是最讓他們頭疼的事情。 皇后突然抬手,習(xí)以為常了似的替蕭誠拂開額前的一絲碎發(fā),可這許多年未曾做過的動作卻讓蕭誠僵住了,不由地又看了段子卿一眼。 這到底是怎么了? 段子卿垂下頭,捂著嘴偷笑。 ☆、58. 第 58 章 見皇后看蕭誠的視線比平日里看著他時都要慈愛,蕭永心道不妙,可一時想不出原因,便嬉笑著問皇后道:“母后今兒怎么想著要請皇兄來蓬萊殿飲茶了?” 皇后的視線依舊沒有離開蕭誠帶著面具的臉,柔聲道:“本宮今日得了些江南來的茶葉,子卿這丫頭灌了一肚子也喝不出個好賴來,想起誠兒好這口,就讓藍(lán)春去叫了他。怎么樣?這茶可還合你口味?” 始終沒辦法從段子卿的神情中得到提示,蕭誠只能鎮(zhèn)定下來,沉聲道:“香若芝蘭,茶韻悠長,是好茶?!?/br> 一聽這話,皇后立刻轉(zhuǎn)頭對藍(lán)春說道:“藍(lán)春,把剩下的都包起來,讓子卿走的時候拿上?!?/br> 蕭誠一怔,趕忙推辭道:“母后還是留著吧,這茶的口味有些特別,想必是父皇特地給母后尋來的,若給了兒臣,回頭父皇該埋怨兒臣了?!?/br> 皇后笑道:“圣人送了本宮的東西,那就是本宮的,他若埋怨你,你叫他來找本宮?!?/br> “那……多謝母后?!笔捳\依舊有些尷尬。 見狀,蕭永突然佯裝不滿地對皇后說道:“母后您偏心,這茶兒臣也喝了,您都不問問兒臣喜不喜歡,怎么就全都給了皇兄?” 若以往,他這樣說了之后,母后必會將東西轉(zhuǎn)而贈送給他。 可今日皇后是怎么瞧蕭誠都喜歡,想起自己平日里待蕭永不薄卻總是虧待蕭誠,就越發(fā)想要對蕭誠好。 于是皇后嗔瞪蕭永一眼,道:“好茶給了你都是糟蹋東西!你什么時候跟你皇兄學(xué)會品茶了,再來跟本宮討茶葉。平日里本宮給你的東西還少嗎?你皇兄就好這一口,你添什么亂?!?/br> “母后息怒母后息怒,兒臣說笑的?!?/br> 面上笑著,蕭永卻暗自警惕起來,蕭誠也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連陪坐在一邊的蕭澤和蕭羽都詫異地面面相覷。 皇后今兒是怎么了? 跟自己的兒子們說過了話,皇后就轉(zhuǎn)頭看向蕭澤和蕭羽。 這兩個人難得會來給她請安,怕是受了圣人吩咐,不論如何,他們既然來了,她也不能怠慢了。 “聽說安平郡王妃又有喜了?” 被點(diǎn)到的蕭澤精神一振,恭敬地答道:“多謝殿下關(guān)心,已經(jīng)有四個多月了。” 皇后一臉的喜色,滿意地點(diǎn)頭道:“恩,好啊。讓她安心養(yǎng)胎,若缺了什么,就到宮里來取。太醫(yī)署的李太醫(yī)最擅長安胎,常請他去給安平郡王妃看看?!?/br> “謝殿下?!笔挐蛇凳?。 皇后又斜睨著段子卿:“子卿啊……” 一從皇后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段子卿趕忙開口打斷皇后的話:“哎呀,母后,這壺水也開了呢,還要拿來沏茶嗎?” 皇后一怔,然后笑著在段子卿的額頭上戳了一指頭:“機(jī)靈的丫頭!既然知道本宮要說什么,就上點(diǎn)兒心?!?/br> 段子卿一臉討?zhàn)埖目蓱z樣兒:“母后,這事兒臣媳改日再來向您取經(jīng),咱現(xiàn)在喝茶成嗎?” 瞧見段子卿這副模樣,皇后忍不住揶揄道:“前幾日才在宣政殿內(nèi)大顯身手的人,竟也知道害臊呢,嘖嘖嘖,稀奇,當(dāng)真稀奇?!?/br> 段子卿窘得紅了臉。 蕭誠轉(zhuǎn)著手上的茶杯,笑著睨了段子卿一眼,道:“母后覺得稀奇,兒臣卻是常見。” 皇后掩唇輕笑,道:“好!這樣好,這樣好。” 段子卿只得配合著作出一副嬌羞的模樣,垂著頭雙頰緋紅。 又陪著皇后聊了一會兒,段子卿和蕭誠兄弟四人就一起離開了蓬萊殿。 走到蓬萊殿門口,段子卿轉(zhuǎn)頭問蕭誠:“王爺還要回御書房嗎?” “不回了,”搖搖頭,蕭誠牽起了段子卿的手,“你還有別的地方要去嗎?” 段子卿一愣,但想了想,便沒當(dāng)著蕭永三人的面兒甩開蕭誠的手:“沒有?!?/br> “那就回府吧。” 跟在后面的蕭羽盯著蕭誠和段子卿的背影看了好久,突然對蕭誠說道:“我說皇兄啊,你這是已經(jīng)當(dāng)我們?nèi)齻€不存在了是嗎?你跟皇嫂恩愛也別在我們?nèi)齻€面前顯擺啊。” 蕭誠轉(zhuǎn)頭瞪了蕭羽一眼:“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br> 蕭羽嘿嘿一笑,小跑兩步就追到了蕭誠身邊,然后探頭看著蕭誠另一邊的段子卿,嬉笑著問道:“皇嫂,弟弟我有一事想問?!?/br> “是什么?”段子卿好奇地看著蕭羽。 蕭羽問道:“皇兄跟我們到蓬萊殿之前,皇嫂跟皇后殿下在聊什么?皇嫂興許不知道,皇后殿下待大皇兄一向嚴(yán)厲,我可是許久都沒見過她這樣疼愛大皇兄的模樣了。” 聽到這話,蕭永黑了臉,但皇后的偏心在他們兄弟之間一直都不是秘密,對蕭誠來說也不是忌諱,因此蕭澤和蕭羽也并不避諱這事兒,只是平時也沒必要談起。 聽到這個問題,段子卿先看了看蕭誠,見蕭誠也是滿目疑惑,段子卿才笑著開口道:“也沒說什么,我就問了問王爺小時候的事情?!?/br> “小時候的事情?”蕭誠挑眉,“那有什么可問的?” 段子卿張開嘴,本想說她只是為了躲避說教才轉(zhuǎn)移話題,可余光突然瞄見蕭永,段子卿下意識就改了口,道:“我好奇,不行嗎?我的事情王爺好像都知道,可我卻不太清楚王爺?shù)氖虑?,這不是很不公平嗎?” 倒是沒想到段子卿會這樣回答,蕭誠眉梢輕挑,好笑地問道:“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什么?” “恩……知道了不少啊,”瞄蕭誠一眼,段子卿先將手從蕭誠的手里抽了出來,而后突然蹦跶著比蕭誠走快了兩步,“比如王爺您剛學(xué)騎馬的時候每次都抱著馬脖子動也不敢動,可憐的小馬鬃毛都快被你揪禿了,再比如第一次有龜茲國的小娘子跟你說話時,你那臉比猴屁股還紅,一句話說到一半就咬了舌頭……” 段子卿一邊往遠(yuǎn)處蹦跶一邊細(xì)數(shù)蕭誠小時候的囧事兒,說到最后見蕭誠露在面具外的嘴角都僵硬地繃直了,立刻大笑著跑遠(yuǎn)了。 “段子卿,你給我站?。 笔捳\抬腳就追了上去。 這死女人一準(zhǔn)是故意挑這些讓人窘迫的事兒來說,就不能在弟弟們面前說點(diǎn)兒他威風(fēng)凜凜的事情嗎?母后也真是的,怎么連這些都跟她說了? 見蕭誠氣勢十足地追了上來,段子卿心里一急,雙足輕點(diǎn)就運(yùn)起輕功飛了。 “哇!是王爺你問我的,為什么要追我?” “我沒讓你揭我短!你別跑,瞧我抓著你的!”蕭誠擼起袖子就騰空而起,速度極快地追了上去。 還站在地上的兄弟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前方,然而視線中已經(jīng)沒有了蕭誠和段子卿的影子。 蕭羽抬手拍了拍蕭永的胸口,問道:“二皇兄,大皇兄原來是這么活潑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