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幾個人安靜待在一旁,這邊夭蘭不知道舒無知究竟記起了多少,也不知道他記起來一切以后又會如何決斷,便只能一言不發(fā)的撐著,她心跳如擂鼓,面色白得不見一絲血色。 就在此時,將頭埋在夭蘭肩窩的舒無知突然輕笑一聲,鼻息輕掃在夭蘭脖頸處,撩得她渾身有些發(fā)燙。 舒無知聲音沙啞著道:“阿青?!?/br> 夭蘭聞言渾身一顫,這稱呼,她已經(jīng)許久未曾聽人叫過了。 舒無知的聲音里帶著些疲憊和倦意,但雙手卻輕輕抬起,反手擁住夭蘭,小聲又喚了一遍道:“阿青?!?/br> “嗯,是我?!痹谑鏌o知的視線之下,夭蘭再無法冷靜下去,她擁著對方,顫聲應(yīng)了下來。 舒無知眸色黯了黯,像是自語一般,喃喃道:“我該怎么辦,阿青……” “舒無知。”夭蘭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只覺得每一聲都像是一根利刃扎進(jìn)胸口一般,她微微推開舒無知,凝住面色,將這輩子的勇氣似乎都用在了現(xiàn)在這一刻,她定定的望著舒無知,壓低了聲音道:“你恨我嗎?” “恨?”舒無知倏地笑了起來,笑容當(dāng)中不見陰霾,但說出的話卻是凄絕,“我恨你,我當(dāng)然恨你……” 這一句話,叫夭蘭渾身一震,她雖是早料到會有這樣一個結(jié)果,在真正聽到的時候,卻仍是如遭雷擊,整個人似乎連知覺都失去了,只能夠憑著本能呼吸,然后用細(xì)如蚊訥的聲音失魂道:“是嗎,那你……” “你當(dāng)真以為……”舒無知像是恢復(fù)了些力氣,他垂眸片刻,往夭蘭靠近,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身旁其他人的存在,只重重扣住夭蘭的手。 夭蘭微微閉目,準(zhǔn)備迎接舒無知的怒氣,然而就在她閉上雙眼的剎那,身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驟然傳來,接著就在她還沒有弄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她只覺得渾身一涼,一壇子酒從天而降,將她澆了個通透。 夭蘭立即睜眼,卻只來得及見舒無知閉上雙眸,身子一歪,脫了力倒在她面前。 夭蘭連忙將人給抱住,不讓他摔倒在地,隨即回過頭,便見到了正拿著空酒壇子面色寒凝的靳霜。 靳霜見舒無知失去了意識,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氣,隨即朝身旁眾人道:“你們沒事吧?” 夭蘭木然的盯著懷里抱著的舒無知,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怎么都不像是沒事。 眾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還是風(fēng)遙楚輕輕咳了一聲,擺手道:“沒事了,那個……我們快將師伯送去房間休息吧,他此番修煉走火入魔,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問題,先找梅師伯來看看再說吧?!?/br> 風(fēng)遙楚的提議非常有道理,眾人連連點頭,手忙腳亂的將人給送回了房間里面。 舒無知渾身被潑了酒之后便昏迷不醒,李璧等弟子替他換了干凈衣衫,這才扶著人在屋子里面睡下,夭蘭和蘇羨都跟在后面,一直等到梅霜夢過來看了舒無知的情況,說是沒事了之后才算是放下了心。 梅霜夢說舒無知是先前耗了不少心力,所以才會陷入昏迷,只要休息一陣子就能夠醒了。等送走了梅霜夢之后,靳霜才問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事實上除了蘇羨和夭蘭,其他人皆是糊里糊涂,夭蘭不愿意讓旁人知道自己與舒無知的事情,便只說是舒無知神志不清認(rèn)錯了人,眾人將信將疑的看了夭蘭片刻,卻也沒有再多說什么。畢竟誰也不曾想過,夭蘭會是當(dāng)初害得舒無知出事的那名魔教妖女。 夭蘭在舒無知那處守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蘇羨便又到了舒無知的住處。 蘇羨與楚輕酒分離已有十來天,心里只恨不能馬上解決了問題回去找他,所以比誰都要盼著舒無知能夠早些恢復(fù)過來。而舒無知的房間里面,因為知道舒無知沒事了,而又有一個夭蘭在看著,所以旁人也沒有沒有再多說,舒無知的住處,就留下了夭蘭一人守著。見蘇羨到來,夭蘭放下了替舒無知拭汗的手帕,最后看了昏睡中的舒無知一眼,小聲道:“你來啦?!?/br> “師父還沒醒嗎?”蘇羨問到。 夭蘭搖搖頭,她趕路回來之后又照顧了舒無知一夜,面色看來比那床上昏睡中的人還要憔悴,起身道:“還沒,不過應(yīng)該快醒了,你既然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br> 蘇羨看出了她的顧慮,小聲道:“不等他醒過來嗎?” “我不敢見他。”夭蘭搖頭,怕將舒無知給吵醒,連忙拉著蘇羨往外走去,二人一直到了屋外,蘇羨才又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 夭蘭輕咬了下唇,無奈道:“昨天你不是沒聽見,他說他恨我,他一定恨不得我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他面前,我還怎么敢見他?!?/br> 蘇羨見她決意如此,便也不多勸,只道:“那你先回去休息?!?/br> “嗯?!必蔡m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蘇羨便又問:“怎么了?” “阿羨,宿七盟主的事情你聽說了嗎?”夭蘭問。 蘇羨點頭:“聽說他受傷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傷得很嚴(yán)重嗎?查到是誰做的了么?”她對那位天罡盟盟主的印象很深,只知道對方實力高絕,在當(dāng)世也是難見敵手,卻不知究竟是什么人能夠?qū)⑺o傷了。 夭蘭搖頭,神色復(fù)雜的道:“傷得很嚴(yán)重,現(xiàn)在還沒查到究竟是誰,但是——” “宿七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為在罡風(fēng)塔當(dāng)中等你。” 蘇羨一怔。 她早將那件事給忘得差不多了,到現(xiàn)在夭蘭一提她才想起來,玄天試結(jié)束的那一日,宿七的確是同她說過,要她第二天一早去罡風(fēng)塔找他,他有一些話要對蘇羨說,并且還要指點她觀看罡風(fēng)塔中的修行典籍。那時候蘇羨急著去找楚輕酒,也沒有顧得上這么多就直接離開了天罡盟,卻沒想到在她離開之后,竟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 見了蘇羨的反應(yīng),夭蘭連忙道:“你果然不知道,這件事情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但我們耽擱了這么久沒有回空蟬派,就是因為這件事情。跟此時有關(guān)的人都被叫去協(xié)助調(diào)查了,然而全都沒有線索,天罡盟的人要找你,結(jié)果才發(fā)現(xiàn)你早就不見了,此事雖然跟你估計沒什么關(guān)系,但我想天罡盟應(yīng)該很快就會派人來找你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要借此機(jī)會嫁禍于你,但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br> 聽夭蘭說了這么多,蘇羨將這些話放在心上,很快點了頭。蘇羨看著夭蘭眼底下的黑青,知道對方連自己的事情都還是一團(tuán)亂麻,卻沒有忘記提醒她這些事情,也明白對方的苦心,她將這些話應(yīng)了下來,又對夭蘭道:“你忙了這么久也該休息了,師父我?guī)湍憧粗銊e擔(dān)心?!?/br> “阿羨,不要對她提到我?!必蔡m連忙又道。 蘇羨點頭:“嗯,不提你?!?/br> 聽了蘇羨的保證,夭蘭這才終于放心,最后不舍的看了兩人身后的房門一眼,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等到夭蘭離開之后,蘇羨才又回到舒無知的房間,然而她卻沒料到,舒無知竟在他們離開的這會兒醒了過來,蘇羨進(jìn)屋的時候,他正靠床坐著,手里面也不知從哪拎出個酒壺來,正將壺嘴兒往下晃著。聽見蘇羨的聲音,他才扶額轉(zhuǎn)過頭來,將酒壺往蘇羨遞過去道:“沒了,幫我再倒一壺過來?” 蘇羨遲疑著沒有靠近他,看舒無知的樣子,應(yīng)該是恢復(fù)正常了,不過先前他發(fā)狂那會兒的事情,也不知他還有印象沒。蘇羨便這么一動不動的看著舒無知,想知道他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舒無知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好笑的道:“我臉上有花?” “師父?!碧K羨沒有同他閑扯些有的沒的,她上前從舒無知的手中接過酒壺,“你還記不記得昏迷之前的事情?” 蘇羨拿著酒壺要去找酒,卻被舒無知叫住了,“哎不用,我想起來我房間里有酒,你幫我提一壇過來,就在那邊?!?/br> 蘇羨順著舒無知指的方向,果然見到了幾個酒壇子,她隨手提了一壺酒遞給舒無知,這才聽舒無知搖頭道:“不記得了?!彼D了一頓,抬目看蘇羨道,“我傷人了么?” 聽舒無知的問話,蘇羨才知道他似乎對自己的情況并非是一無所知,她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 “那就好,這種事情也不是頭一回了,不過只要我記得喝酒,就不會有事?!笔鏌o知喝了一口酒,瞇著眼頓了片刻,這才接著道,“應(yīng)該不會有下一次了,你也別怕?!?/br> 蘇羨在舒無知床邊坐了下來,舒無知的話她聽明白了一些,卻又有一些不明白:“師父早知不喝酒會出事,這次又為什么戒酒?” “唔,就是不甘心,想試一試吧。想著以前沒辦法想通看透的事情,過去這么久,或許就能夠看透了。”舒無知揚起臉,閉目靜思片刻,倏地有懶懶笑了起來,揚眉道,“看我現(xiàn)在這個模樣,就知道我又失敗了,怕是嚇到了你們不少人。” 蘇羨搖頭:“師父怎么會嚇到徒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