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刀府現(xiàn)在的大夫人也是將門之后,但那個將門是個沒什么錢的將門,就是一寒門李姓子弟靠軍功晉升的,這李門老將軍跟刀家老將軍交好,就把刀大夫人嫁進來結了兩姓之好,聽說刀大夫人當初嫁進刀家的嫁妝不過是三抬箱子…… 這李家將軍在當了大將軍后也可是娶了不少妻妾生了不少兒女,養(yǎng)妻妾養(yǎng)兒女那可得花不少錢,這家里這些年可沒少沾這刀家大夫人的光。 這娘家不給點就算了,還要貼著些,林大管家想想都知道這刀大夫人在刀家的處境有多難。 刀家老太爺給嫡長孫定了林家,是稱得上疼愛了。 他們林家別的沒有,有錢有糧啊。 不怕不娶。 “你說什么?”管家的聲音再小,林老爺也聽到了,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大管家。 林守義輕咳了一下,正了正臉,嚴肅回道:“老爺,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大娘子這般的聰明伶俐,這字里行間透著的見識豈是一般娘子所能比的?那刀家小兒郎也非一般之人,定能看得出我們家大娘子的聰慧絕倫出來!” 大管家就是大管家,說的話就是不一般。 烏骨捏著手里的木瓶子回頭,對這個往常對他頗為照顧一二的大管家大行贊賞之目,很是欽佩他。 老爺身邊,果然是能人輩出。 “你能不說瞎話嗎?”林寶善斜眼看著他的大管家。 林守義搖搖頭,“那您看著辦吧,我去給烏骨的包袱再打打?!?/br> 他走了,烏骨把小木瓶子拿原先包著的那塊繡著小骨頭的黑布包好,緊緊栓在腰帶上,也開了口:“我看大管家說的對,瞞什么瞞,早晚知道的,現(xiàn)在知道了,要是不喜歡,早退早了?!?/br> 不稀罕他們家大娘子,難不成他們大娘子還稀罕不成? 他們大娘子就是不嫁也行的,大不了他殺光了那些會說她閑話的林家人。 “你們啊……”林寶善痛心疾首地看著他們,總算明白為什么他細心地教,精心地教,他寶貝女兒還是長歪了。 都是這群身邊人給帶的! 早知道,他就不在她從小的時候就帶著她跟這些人接觸了。 不管林老爺所思如何,最終烏骨還是把林大娘親筆所寫的信給帶到京城去了,挑了個月黑風高的好日子,連著包袱砸到了刀家小郎的懷里。 烏骨也不管刀家小郎是怎么想的,往后在京就一門心思辦老爺所吩咐的事了,只是在他在京半月,即將起程回悵州時,一夜,穿著一襲黑衣的刀家小郎也在月黑風高夜找到了他,把一封信射到了他的頭發(fā)里。 隨后,人就走了。 眨眼功夫就不見了。 信很薄,捏到手里就跟拿了張薄薄的紙似的,烏骨看半天,這才想起可能是給大娘子的回信,遂即揣到了懷里。 一月后,五月的悵州美如畫,全城的花都開了,路上的行人你擠我我擠你,買賣人揚高嗓子四處吆喝著,悵州碼頭的貨船貨物跟人上上下下,城州房屋頂上炊煙四起,好一派人間煙火景象。 這夜,林大娘兩輩子加起來,收到了頭一封跟她有關系的男人給她送的回信。 這本是應該充滿詩意的一瞬間,林大娘收到回信的時候那刻還笑眼彎彎,覺得這古人就是有情cao,寫個信,還能收個回信,這一來一往間,不要太美。 就是打開信,她上下左右看了一遍,還拿水潑了一遍,也只看到了“已閱”和落款的“刀”字三字,也不見多的,她還是覺得是自己眼睛瞎了,不敢置信,又拉著小丫她們跟她找了一遍。 還是沒找到多的一個字。 “啥意思?。俊绷执竽餂]想明白,拿著信去找她胖爹,跟他嘀咕,“這是說看了,答應了我,會多多攢錢的意思?” “是吧?”林老爺也沒弄明白,左右上下地看那封被女兒拿水潑過,還染暈了字跡的信。 “我琢磨著,”林大娘想著,思索著,又回頭想了自己寫的那封信的內容一遍,很正視自身情況地道,“應該是,‘好了,我知道了,你別叨啊叨’了的意思?!?/br> 林老爺見女兒這么明白地埋汰她自己,啞口無言。 “沒說要退婚吧?”林大娘湊到她胖爹跟前,問她爹。 “沒聽說?!绷謱毶茡u頭。 “我的天啦,”林大娘也搖頭擺首,“這樣都不退婚,這小郎哥哥也是好涵養(yǎng)吶!” 她還感慨上了,林寶善哭笑不得,拍她的頭,“你可別跟你爹我說了,這婚姻不是兒戲,你給我認真點!” 林大娘雙手握著她胖爹的大胖手笑個不停。 她胖爹最近身體好,小胖子也比以前長進多了,知道自己的小身體有問題,就是饞也忍著?,F(xiàn)眼下家里一切都好,她心情也是很不錯,還約了宜三jiejie十五去廟里上香,聽老師太給她們講古念經(jīng)。 這日子,太好過了。 她心情好,對那封信有點不明白,但也不在意,人家沒說退婚,肯回信,哪怕就兩字呢,他特地找到了神出鬼沒的烏骨叔給帶回來,那說明那小郎哥也是有誠意的。 所以,林大娘這一次沒寫回信,而且人家寫了兩個字來她再寫一封信也沒意思,但她認真準備了一份禮物,托家里來往于京城悵州的家人送去。 她也知道了這小郎哥是要去打仗了,去的還是壬朝的最北方,跟最北方那些身高體壯的熊白佬們打每年隆冬必打的大仗,所以給人備了身保暖的衣物,還有毛披等,也不管人家是不是還小,還準備了一小壺二十年的燒刀子。 那酒,烈得只一口就能讓人全身都燒起來。 林大娘想,就沖這烈酒,這小郎哥也會記得她的。 ** 慶和七年春,悵州雨水不停,眼看即將成澇,林府所有的管事都被派出了門,分管負責府下所有田地。 林府家主林寶善自年后赴過悵州知州府的元宵節(jié)慶,回來就沒再起過床了。 這日半夜過后,天還黑著,林大娘就摸著床坐了起來,一坐起來她輕吐了口氣,拿手重重地揉了揉臉,下床汲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