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了呆，忙忙跑去問父親。但是還沒到父親書房，就被他那黑皮小廝擋住，說侯爺不在，眼下有貴客在等。

    辛匯有點(diǎn)怵這個連美牙也打不過的黑臉小廝，哼了聲折身便去找祖母。

    祖母不在佛堂，她又去了承慶樓旁邊的別院，終于在內(nèi)醫(yī)館找到了祖母。

    祖母正在扎針，不過兩日沒來請安，竟像是又衰老了許多，辛匯見那肩頸處一片片閃閃的銀針不由頭皮發(fā)麻。

    “祖母。”她喚了一聲，躊躇了一下，“我聽說父親給我定親了?！?/br>
    辛老太太微微頷首：“你父親已同我說了，王上親許的楚王。”然她聲音疲憊，并沒有什么喜氣。

    辛匯越發(fā)覺得不安，斟酌了一會，才遲疑問道：“那楚王是什么樣的人？”她早已經(jīng)聽過美牙和幾個婢女有聲有色的說過，那楚王如何俊美，又如何風(fēng)度翩翩，并且尚未娶親，最最重要的是，楚王的母親早逝，眼下闔宮上下最大的就是一個保太后，說到底，也不過是楚王兒時的乳母，憑著兒時一點(diǎn)情分給了個名分。

    她們都說只要她一嫁過去便是楚宮中的最最高枝，作威作福為所欲為的日子指日可待。

    但是辛匯卻覺得奇怪，這樣好的人才，這樣的家世，楚國那么多公卿貴女，竟然到現(xiàn)在都不曾立后，肯定哪里有問題。

    她又想起偷摸和美牙去看的那些兔兒爺，誰又不是俊美風(fēng)流的樣子？

    辛老太太揚(yáng)起手，示意醫(yī)女停下退出去，又沖辛匯招招手。

    “珍兒，你不喜歡么？”

    辛匯想了想，緩緩搖頭把臉靠在祖母手上：“王命難違，父親也同意，自然不會害女兒。只是一想到要嫁那么遠(yuǎn)，珍兒心里有些害怕?！彼f罷，睜著一雙小狗似的濕漉漉的眼睛仔細(xì)看著辛老太太。

    辛老太太嘆口氣：“珍兒明白就好。那楚王，你父親和哥哥在陳宮也是見過的，一表人才。你jiejie在宮中雖有子嗣，但是公子讓性子柔弱，公子伊自幼多病，都不得陳王喜愛——君恩難測，辛家激流百年，不進(jìn)則退……”她沒有說下去，又轉(zhuǎn)了話頭道，“他日你到了楚國，萬萬不可再由著性子，凡事多想，早日誕下子嗣……”

    辛匯頓時面上一紅，滿肚子話說不出來，祖母的話到了這里她如何不明白，可是那一句：我和太子殿下……卻也萬萬問不出口了。

    她又仔細(xì)看了一回祖母的眼睛，確認(rèn)她沒有哭過，心底微微舒了一口氣，祖母向來心疼自己，大約沒有想象那么糟糕。

    辛匯失魂落魄出了內(nèi)醫(yī)館，迎面而來的人都是喜氣洋洋的看著她，美牙迎面走過來，掩不住滿臉的春風(fēng)得意，仿佛要出嫁的是她。

    眼下過來，喜滋滋的邀功：“小姐，你最愛的云蒸魚糕都好了?！?/br>
    辛匯滿腹心事的隨著她走，忽聽見美牙咦了一聲。

    辛匯抬頭看去，眼眸猛然睜大，只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父親的書房方向出來，那平日一副冷酷的黑臉小廝現(xiàn)在跟個叭兒狗似的在前面躬身送客。

    辛匯下意識捋了捋袖子，卻有看見叭兒狗旁邊是自己的父親，一向儒雅的父親幾分巴結(jié)似的幾步走在前面，那疤臉武將竟然坦然受之走在一旁。

    辛匯氣的心口一疼，卻又怕父親見到自己莽撞生氣，生生忍住，刀子似的眼睛一寸寸在那“蠻人”身上割著。

    那“蠻人”本來已經(jīng)走到回事處，卻突然頓住，然后回首淡淡掃了一眼花叢中辛匯兩人棲身的地方，目光清冷銳利。

    美牙不由得拽住了小姐的手，這一用力，才發(fā)現(xiàn)小姐的手比她握得還要緊。

    還好，那人目光只是停了一停便繼續(xù)走了。

    美牙悄聲充內(nèi)行道：“聽說這是楚王下面最厲害的將軍，好像姓什么晏來著?！?/br>
    辛匯哼了一聲：“管他姓燕還是姓鴿，要是我做了楚國的王后，哼哼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女人報仇從早到晚，本來她都暫時選擇性翻頁了，但既然他還送上門來找記性，哼哼哼……

    癡肥！粗壯！哼哼哼……

    美牙被她哼出一身雞皮疙瘩。

    終歸是小女兒心性，遠(yuǎn)嫁的惆悵因為有這么一樣實(shí)在的好處，辛匯的心情立刻好了許多。

    ☆、第五章

    不過辛匯的好心情持續(xù)了不到一天。

    陳王果真君子，酒后也無戲言，言出必行，當(dāng)真讓王后在辛氏一族中揀選資質(zhì)上好的媵女。安定侯本只是遠(yuǎn)年天子封陳時特別恩賜的名義爵位，空有名頭，食邑也不過和陳王的令尹所得賞賜相近，但陳王此番卻執(zhí)意以陳侯之女出嫁的規(guī)格置辦。

    規(guī)格高，是很高，但……陪的人也太多了。

    陳國陪嫁媵女中除了辛家一位侄女和meimei，更有陳王宗家庶女，最后還有陳國同姓諸侯的女兒，而她們還將帶著自家的姪娣，真正的買一送十，劃算買賣。

    辛匯頭皮有點(diǎn)大，陳王這是要借機(jī)把楚宮吃垮的節(jié)奏么？

    美牙悄悄埋怨：“侯爺竟也任由王上送這么多的妖女子，萬一誰要搶在小姐面前迷了楚王，搶著生出小公子，到時候……”

    要能生還能等到現(xiàn)在？辛匯概不上心，只看著自己十個扎的蓮蓬似的指頭皺眉道：“無媒無聘，再如何妖嬈也不過是妾而已，就算生了兒子，也入不得宗廟……”

    美牙連忙左右一看，壓低聲音道：“小姐這話叫人聽見，又要被老爺訓(xùn)了。”她只當(dāng)小姐又在含沙射影嘲弄如夫人。

    辛匯哼了一聲，懶得解釋，索性將手中繡了一半的帕子扔到桌上，不耐煩道：“不愛繡了，你幫我繡完剩下的。”

    美牙還要好言好語嘮叨，辛匯已經(jīng)一溜煙跑出去。

    她只得嘆口氣，拿起小姐那面繡了好些天的繡繃善后，這一看，頓時呆住，上面一個花里胡哨的貌似鴨子模樣的動物淹沒在一堆亂花中，針腳凌亂，線跡粗糙，用色更是……慘不忍睹。

    呃……小姐，你真的確定這是陳宮第一針法大家新鮮出爐的彩繡？

    辛匯一路溜達(dá)一路啃著兩塊蕓豆糕，唇上沾了薄薄細(xì)粉，倒像撲了淺色胭脂，這一轉(zhuǎn)便轉(zhuǎn)到了書畫廳，見外面站著哥哥的小廝，她頓時來了精神，將剩下糕點(diǎn)往嘴里一扔，鼓著腮幫子便要擠進(jìn)去。

    那小廝見是辛匯，麻著膽子顫巍巍伸出一只胳膊：“小姐，公子此刻有要事……”

    她咦了一聲，擠了擠眼睛：“可是里面小碧在服侍？”小碧是辛奕華的大丫鬟，每次他們在都輕易不讓人進(jìn)。

    小廝頓時面上通紅：“不，不是?！?/br>
    “不是，那能是什么要事？”辛匯一掌將他撥開去，抬腳便進(jìn)了書畫廳。這一進(jìn)，頓時呼吸一窒。

    書畫廳里面全是一人大小水靈靈的美人畫像，這些美人纖細(xì)美麗，或嗔或喜，秀麗有之，妖艷有之，清冷有之。

    辛奕華乃是陳國有名的丹青圣手，辛匯曾還跟他學(xué)過畫。

    辛匯嘖嘖兩聲，欣賞了一圈，用眼神先表示了理解：“父親不在，哥哥你最近又去了眠花閣？”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當(dāng)大王，這么些鶯鶯燕燕，看來敗了不少家。

    辛奕華正在專心畫著最后一幅畫，聞言筆尖不由一抖，恰在女子眉心一點(diǎn)，他屏住氣息，凝神一想，順勢將那一點(diǎn)變成一個花佃，這才輕輕吁了口氣。

    辛匯湊過去，見畫上女子古靈精怪，嬌美管鼻，眉梢眼角卻又隱有矜貴，頗有幾分熟悉，她看著那畫上揚(yáng)起的嘴角，不由摸了摸自己嘴巴……不過，畫上女子如此纖弱，蠻腰纖細(xì)，又有幾分陌生。

    辛奕華將meimei粘到畫上的眼睛撥開：“是不是覺得挺像的？”

    “唔？”辛匯心頭隱隱有不好預(yù)感，猜到幾分，嫌棄道，“這，不會是我吧？”

    “知兄莫若妹?！毙赁热A夸了一句，用鎮(zhèn)紙壓住邊緣待干，“補(bǔ)充一點(diǎn)，三個月后的你?！?/br>
    辛匯頓時一傻，雷轟一般，待回神過來便本能按住腰上藏的那封九層糕，又驚又急掃了一圈四周已經(jīng)裱起來的畫像，只覺得自己恍若紙片一樣馬上就要迎風(fēng)招展。

    “這些都是本次陪嫁的媵女姪娣?！毙赁热A隨意指了幾個，將行家的女兒辛叢英，陳王宗家的女兒穆承詞、穆連影，說罷又生怕她不上心似的，“和你不同，這都是她們現(xiàn)在的模樣?！?/br>
    辛匯真真惆悵，真不知道陳王和父親怎么想的，這次陪嫁的女子個個選得都是靡顏膩理，夭桃秾李，最重要的是，都那么那么的纖細(xì)苗條，她隨便往一個人身旁一站，都覺得虎背熊腰，膀大腰圓。對于坊間傳言的陳國的第一美人，辛匯感到了日薄西山的危機(jī)和郁悶。

    辛奕華長出一口氣：“這次的人選都是陳王親自定下來，父親再過目。這些畫像明日便要送去楚國——哥哥能幫你的，只能到這了，剩下的，你便好自為之吧?！闭f罷，又瞅了一眼她腰間冒出的糕點(diǎn)袋子。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早聽說楚中男子多好纖柔，但這句話于辛匯而言，就跟“我愛吃云片糕，她愛吃桃花酥”一般并沒有特別的感覺，加之平日有美牙在一旁，每每從銅鏡里面看去，倒也是個勻稱得體模樣。

    但是現(xiàn)在看來，感覺便完全不同了。

    辛匯心中煩亂，晚間又被父親叫去說了一通，揀視了她這幾日的繡品工作，自然發(fā)現(xiàn)了美牙的越俎代庖之作，當(dāng)下便無視她已經(jīng)扎的血淋淋的手指尖，罰她禁了足，又將“為虎作倀”的美牙從陪嫁名單中剔除了去。

    美牙傷心倒是傷心。自傳出婚訊她的情緒便不穩(wěn)定，一會欣喜一會惆悵，一會看著辛匯傻笑，一會又兀自唉聲嘆氣，倒像是她才是待嫁那個。

    辛匯略略知道她的心思，便側(cè)面問了問哥哥，卻連美牙名字都記不得。便想起若是自己出嫁，美牙如果不隨行，平日自己和如夫人那些齟齬，就夠她喝一壺了，要么胡亂配個小廝，要么便被發(fā)賣出去，但見她卻心存僥幸毫不自知，不由嘆口氣。

    這面楚人辦事異常高效，問名之后不過半旬，便送來了鸞書，既已通書換了庚貼八字，這親便算是正式定下了，緊接著旬余楚國的左司馬便入陳納徵過彩禮。納采之后便是請期，日子提前兩月定在苦夏之前。

    外面如火如荼，但辛匯毫無感覺，因她母親早逝，自幼散漫慣了，如夫人自告奮勇請了無數(shù)教習(xí)嬤嬤，日日洗腦式的規(guī)矩教育，又與安定候請了家法，“以免小姐過于任性不服管教”。

    這些尚可忍耐，但那如出家姑子一般清茶淡飯，實(shí)在苦不堪言，好在有美牙每日偷偷的供奉，辛匯百般煎熬，倒巴不得早早逆送出嫁。

    這日深夜，美牙又聽了些外間傳言，偷摸進(jìn)來活靈活現(xiàn)向辛匯學(xué)舌，說眾人都贊那楚國送來之雁如何肥美，納采禮各個都是上品，膠、漆、蒲葦、受福一應(yīng)俱全，言辭一片向往，感慨萬千；又說那如夫人看的如何眼紅，如何嫉妒，讓她好一頓痛快。

    神氣活現(xiàn)的模樣看的辛匯暗暗好笑，便有心敲打她，一面就勢遞出原封不動的素食飯菜，一面道：“美牙，左右我是要嫁的，主仆一場，沒什么好東西送你，我阿哥房中正好差了一個使喚丫頭……他向來疼我，不如我?guī)湍闳デ笄笏?？?/br>
    美牙跟切了舌頭似的頓住，滿臉橫rou布滿紅霞，忸怩道：“小姐，你說什么呢？”

    辛匯乜她一眼，哼道：“我說什么你還不知道么？我早知道啦，你并不想和我去楚國，心里裝著的都是我那裝腔作勢的好色哥哥?！?/br>
    “小姐，怎么會？！奴婢是全心全意跟著你的，再說公子也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后面一句，聲音越來越低。

    “哼，還說沒有——我今天沒吃飯，你都沒問問我……餓是不餓？渴是不渴？”她戳戳那豆腐做的魚鴨，復(fù)又學(xué)美牙忸怩不安模樣道：“再說——公子也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嘖嘖?！?/br>
    說罷，萬分灰心道：“去罷，去罷。強(qiáng)扭的瓜不甜，你便去我阿哥旁當(dāng)他萬紫千紅的一根狗尾巴草，連個名字也記不得的回頭客吧……”

    美牙汗如雨下，心虛又羞赧：“小姐……您這話，這是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唔，不如從你偷偷藏了我那張阿哥的畫說起？”

    當(dāng)日她跟哥哥學(xué)畫，閑來無聊，在家中給眾人一一作畫，結(jié)果做了一半，得了哥哥贊賞，沾沾自喜中，忍不住向父親顯寶，結(jié)果父親一見，先夸了兩句，便要女兒為茹夫人求一張，氣的辛匯一股腦將畫兒全部撕了燒了。

    美牙目瞪口呆，頓時膝蓋一軟，脊背冷汗涔涔：“好小姐，求你別嚷嚷。奴婢知錯了，奴婢現(xiàn)在就去找火折子?！?/br>
    辛匯見她一副被揪住尾巴的模樣，強(qiáng)忍笑意，一本正經(jīng)慢慢道：“君子成人之美，我不愛讀書，但這也是知道的。你莫要害羞，我這便去同阿哥說。”

    美牙腦子嗡的一聲，幾欲昏倒，顧不得許多，隔了窗欞扯著辛匯袖子，淚珠兒幾乎滾滾：“小姐，公子是什么人，奴婢又是什么人，便是為妾為嬖也沒資格。奴婢縱然一萬一千個膽子，就算再胖上百斤，奴婢，奴婢也絕不敢對公子有此肖想啊……嗚嗚，奴婢就是覺得小姐畫的實(shí)在好，舍不得丟掉……奴婢對小姐的心意日月可鑒?！?/br>
    她見辛匯似乎不信，馬上補(bǔ)上一句：“小姐去哪里，奴婢便去哪里！就算一百個公子華，也比不過小姐在奴婢心中的一根手指頭。奴婢拼死也要求侯爺發(fā)發(fā)慈悲，讓奴婢一起去楚國的。”

    辛匯本想再多說她幾句，既然我畫的好到舍不得，為甚表小姐和我的畫你便乖乖聽話燒得干干凈凈，但見她已經(jīng)囁囁嚅嚅，加之那鼻涕泡兒越吹越大，眼看就要爆開，便生生忍住，扯開她的大手，留了一回口德，又拿出小姐的模樣淳淳教誨：“倒不枉跟了我這些時候。你自己想明白就好。就算有我保薦，阿哥勉為其難收了你做通房丫鬟，他宅子里人多、又渾，豈有你的好果子吃。這些年，美牙，你摸摸胸脯，小姐何曾坑過你，何時又讓你吃虧——既然你真心跟我，將來，小姐，自然也要為你擇一門好人家?！?/br>
    美牙眼淚汪汪，小姐你這些年沒有坑我，是坑起來就像不認(rèn)識我啊，她摸摸屁股，上次偷摸出門被規(guī)矩留下的疤還隱隱作痛。聽到最后一句頓覺寒意上來，忙道：“小姐好意，奴婢心領(lǐng)，只求留在小姐身旁就夠了?！?/br>
    辛匯恍若不知，又點(diǎn)點(diǎn)頭：“這個倒是。聽說楚人不喜豐盈，不比我那傻哥哥，先把你的rou減減再說?！?/br>
    美牙頓時覺得心口一痛，這兩肋刀插的……

    辛匯便義正言辭理直氣壯、語重心長道：“美牙，你可想清楚了，是你自愿，可不是我強(qiáng)迫你跟著我去楚國？！”她吁了口氣，父親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她護(hù)短行不通，但是忠仆自薦那便不一樣了。

    美牙點(diǎn)頭如搗蒜，當(dāng)下便要去，待要出門，猶豫了一下，又忍不住喚道：小姐?！?/br>
    “恩？”辛匯回頭，只見美牙欲言又止，一張臉又變得紫紅紫紅。

    “說出去的話可是吐出去的口水……”辛匯根本沒打算接受任何反悔。

    卻聽美牙咬牙道：“那副畫……奴婢……”能不能留著啊……

    “哦，那副畫?。俊毙羺R想了想，“實(shí)在有失本小姐的水準(zhǔn)，燒了?！?/br>
    “?。?！”美牙一呆，心口一疼。

    “不過，我又重新給你畫了一幅，呵呵——辛大家出手，品質(zhì)保證?！?/br>
    “小姐……”美牙悲傷未退，又不禁喜上眉梢。說話就不能一次說完嗎？

    “等等，都拿走，下次帶點(diǎn)真葷來……素鴨素魚，小姐我是出嫁又不是出家?！?/br>
    “可是……”小姐不是要減肥么？越減越胖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