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辛匯警惕的瞟了一眼楚王身后,并不曾有尾巴。 “呵呵,哪里哪里?!彼龜[手,十指纖長,肌rou勻稱,嫩筍一般。 楚王便看到自己的手先于腦子做出了判斷,一把抓住了辛匯的手,嘴巴也誠懇的補充:“真的。”柔軟的手啊。 手摸到她空白的手指,便頓了頓:“戒指不合適嗎?” 那戒指早已被辛匯扔在了妝臺上,她支支吾吾勉強應(yīng)付:“唔,合適?!?/br> 楚王聲音更加溫和,拉著她的手無意識的摩挲,辛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渾身不自在,她本想找點什么借口,但是腦子卻亂哄哄的,而緊接著楚王說出的話,更是讓她瞬間腦子一片空白。 “這枚戒指是我的母親留給我的。”他在她手指的關(guān)節(jié)處輕輕點了點,“名字叫弄月。每次看到它,便像見到母親一樣?!毙羺R注意到他的稱呼,并非是母后,而是母親,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提及自己的母親。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我很喜歡你?!彼氖种缚s緊,“我也很想你留在我身旁。就像一個真正的妻子一樣,為了丈夫全心全意,我待你亦是如此?!?/br> 辛匯心頭微微一動。 “所以,”他的手從她的手背移動到她的手腕,摸到她那串冰涼的獅負,輕輕動了動,“這串手鏈收起來吧……” 辛匯有點迷糊,并沒有特別明白他的意思。 她低頭看著自己那串獅負,瑩亮潤澤,是她母親留給她的唯一嫁妝。 楚王看她模樣,倒也不惱,看著她的眼睛:“我在穆陂手上看到過它?!?/br> 原來如此……辛匯想起祖母曾說的,關(guān)于這串手鏈,一串在陳宮,一串在她母親這里。 她的聲音沉下來,所有的情緒和悸動消失無痕,歪著頭看他,在他看來便成了挑釁:“如果我不呢?” 他果然要生氣的模樣,但是很快,他恢復(fù)方才的溫柔,耐著性子:“阿珍,我可以等,等你想要取下來的時候?!?/br> 辛匯皺了皺鼻子。 她剛要說話,他卻把手放在她嘴唇上,阻止了她接下來要發(fā)出的不悅意見。 “不管你相不相信,你對我,真的很特別,很重要。重要到我可以容忍你的很多缺點,即使你并不十分漂亮,身形也不完美,脾氣不見得好,但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br> 他漆黑的眸子緊緊看著她,一只手捉著她的手腕,而另一只手則撐在她身后,將她束縛在一小方天地中。 ……丑……身材不好……脾氣壞……? 她額角的青筋微微繃起來。 然,楚王正在緩緩低下頭,他的肩膀如此寬闊,將她白兔一般囊括其中,而他的唇,正在緩緩的低下。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魅惑,說在她耳邊,如同低低的春雷。 “阿珍,我以后便這么叫你好么?我很想等,等你像我對你一般的時候再要你,但是,現(xiàn)在,我不想再等了。” 然而就在他的唇將要接近之時,忽然從腰間傳來一陣劇痛,熟悉而陌生的痛楚,腰上的rou被一雙細嫩的手捏住小小一塊,旋轉(zhuǎn)牽引。 啊……他猛地跳起來,苦心經(jīng)營的所有氣氛頓時消失無痕。 辛匯搓搓手指,不怕死的看著他。 “你!”他怒氣沖沖的指向辛匯。 果真呢,這就顯出原型了,和說書先生講的那些故事一般,花言巧語的書生為了騙千金小姐騙妖精們睡覺,什么花言巧語都能活靈活現(xiàn)的說出口——她想。 怎么回事,明明基本都是和求鸞小札差不多的招數(shù),特別最后那招將女人逼到狹小的懷里角落,然后深情款款的注視,接下來不是應(yīng)該全身酥軟,予取予求了么?哪里不對?——他想。 他便不說話,皺著眉頭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次。 辛匯也不怕他,跟著他的目光也將他好一陣打量。 他壓著嗓子說了這么些話,此刻積累的溫柔全部隨著腰間的痛楚消失,但是那痛楚消失后,卻又在那里開始發(fā)熱,隱隱約約,如同兒時母親打在身上的藤條。他直起身,和她拉開一點距離,辛匯立刻坐了起來,警惕的看著他。 他輕輕咳了咳,聲音回復(fù)到正常的高度。 “看來你精神很好嘛?!彼贸鲆粋€結(jié)論。 “你也不耐。”她立刻回嘴。 他便明白了,不是書哪里不對,是眼前的人不對。 但是明明晏隱靠這個擺平了好幾個惡叉般的女人,嘁,虧他當(dāng)年在軍中還費了那么多精神偷偷摸摸藏了晏隱這本寶貝,真是……盡信書不如無書,仿佛剛剛有點蠢,還好都是自家女人,也沒有說出什么更蠢的話來。 “這便是辛家女兒該說的話么?”他危險的瞇著眼睛。 “我既然又丑脾氣又不好,自然也不聰明,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王上想聽什么?不妨直說?!彼捎浀们宄?。 楚王贊許點頭:“還算有自知之明。” “你!”她柳眉倒豎,碰見他總是格外容易失控。 “我要是你,至少會略略拿出一點女人的樣子,討討自己丈夫的歡心?!彼m然說著斥責(zé)的話,但是口氣卻聽不出半分不悅。 “哼……”辛匯利落一裹被子,“王上,妾身身體不舒服,要休息了,恕不遠送。” “今晚本王也要在這里休息?!背醪⒉皇窃谡髟兯囊庖姟K揪褪沁@么想的。 ???辛匯首先想到的便是那驚天動地的呼嚕。 “我如果說‘不’呢?” “沒有‘不’這個選項。你可以說,王上,您睡我的枕頭,也可以說,王上,我當(dāng)您的枕頭?!彼劬P起,有奇異的情緒從心底涌出,讓他情不自禁揚了嘴角眉梢。 果真,還是喜歡這樣的相處呢。 辛匯咬牙,猛地亮出殺手锏,伸出手指,明晃晃的金戒指又戴在了上面。 “妾身此時不便侍寢?!?/br> “沒關(guān)系。”他簡單粗暴回答,“只睡覺,不侍寢?!?/br> 辛匯憤憤的扭過頭,滿臉羞憤,這樣荒誕不經(jīng)的話,竟是將她當(dāng)成那曲意求歡的女子不成,她憤憤道:“王上,君子絕不會趁人之危?!?/br> 楚王攤手,額頭那道刀疤也生動起來了,愈發(fā)顯得英氣勃勃。 “為君之道,自然當(dāng)審時度勢?!彼蛩斐鍪?,“起來吧。我有東西給你。” 辛匯沒有動,他竟然直接將手越伸越長,再次探身過來,幾乎想也沒想,就在他手伸過來的瞬間,辛匯一腳踹了過去。 這一腳,結(jié)結(jié)實實,避無可避,但是他卻紋絲不動,而另一只手已經(jīng)牢牢捉住了她的腳,竟讓她動不得分毫。 “你的脾氣的確不好。”他苦惱的樣子,“而我的脾氣,有時候也會很差?!?/br> 說罷,他只是輕輕一送,辛匯就勢一滾,直接在床上滾了兩個圈,撞到另一側(cè)的軟被又彈了回來。 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他的眼皮子地下。 這回教她逮到機會,辛匯果斷縮手、攢力、就像今日下午對付翠兒一般,一個黑虎掏心直擊要害。 連托詞她都備好了——被摔糊涂,滾過來便不小心“碰”到了。 至于碰的厲不厲害,嚴不嚴重,這意外,誰也不能預(yù)料的嘛。 “好吧?!背蹩粗菣M沖直撞的拳頭,嘆了口氣,他還是有點累了,對付女人,果真比上陣殺敵還要疲累。他決定將那本號稱不傳之秘的求鸞小札徹底燒干凈,該扔哪扔哪里,用最直接、最簡單也是他最擅長的方法讓眼前這個女人稍稍聽話一些。 “你真是不夠聽話的。” 他略微一動,便避開了她的攻擊,然后他抓住辛匯脖子后面的衣襟,她頓時叫起來。 “好漢,有話好好說。” “我有東西給你。”他的手一用力。 “啊……大王,我這回也不敢了?!弊R時務(wù)者為俊杰,認錯是她的強項,更是曾經(jīng)的日修課。 然這回卻不起作用了,話音剛落,她整個人已經(jīng)被拎起來,像一只短耳朵兔子,盡管已經(jīng)死命掙扎,卻還是輕輕松松被楚王從床上拎到了妝臺前。 她雙腳一落地,便捂住喉嚨咳嗽起來。 ——蠻子,蠻子,穿上王袍也是個蠻子,說話再溫柔還是個蠻子……嗚嗚,好痛。 那“蠻子”渾然不知她的腹誹,只從玉盤中拿起自己母親的戒指,輕輕擦了擦,便直接戴到了辛匯手指上。 “帶著它。無論什么時候。如果有天我又像現(xiàn)在這樣做你不喜歡的事情,看見它便不會了?!?/br> 說罷,他粗大的手掌握住了辛匯的皓腕,將那串獅負直接撥了下來,然后帶到了自己手腕上。 獅負的繩結(jié)并不十分合適,珠子之間的縫隙像漏風(fēng)的太婆門牙。 “你干什么?”辛匯伸手要去搶。 他卻搖搖頭:“我送了你我最珍愛的東西,要一樣回禮,也不算過份?!?/br> “我不要?!?/br> 楚王直接伸出手,放在她脖子處,瞳孔幽暗:“你說什么?” 好漢不吃眼前虧。辛匯咽了口口水,被衣襟勒疼的脖子還在隱隱作痛。 ——不是說有戒指就不會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了嗎?果真男人的話聽得,那母彘也可上樹了啊。 她心不甘情不愿,哼哼唧唧服了軟:“呃……暫時借王上開開眼也不是不可以……” 大不了有機會,再偷偷拿回來就好了。 ☆、第二十五章 聽了她的回答,他原本放在她頸部的手便移到了她的腦袋上,頓了頓,復(fù)而隨意而生硬揉了一揉。 溫暖,粗暴,辛匯只覺自己的發(fā)髻跟著那粗糙的手也晃了晃。 她抗議抬頭,正好看見他含笑的目光。 那眼眸深邃無害,她一瞬看進他眼里深處去,竟神不知鬼不覺的補充了一句:“不過以后要還給我,這是我娘親留給我的東西?!?/br> 為什么要解釋呢?她說完這句話竟有些心虛的臉紅了一紅,轉(zhuǎn)過眼睛看向別處。 ——只是因為是母親的珍貴遺物,不想被他誤會是陳國太子送她的信物吧,她為自己找到了借口。只是,懿天子賞賜世間僅有的兩串獅負,怎么母親竟然會有一串呢? 楚王眼角笑意更甚,似乎看穿了她辯解后面的心事:“那倒是我,想多了?!?/br> 辛匯面上紅了一紅,強撐道:“自然是你想多了?!边@話說的僭越,卻暈染出別樣的情緒。 他又轉(zhuǎn)頭看那串獅負,道:“岳母對夫人甚好。昔日天子春蒐于雒,有錫蘭異人奉上獅負,稱之仙娥所獻,可勘行運。這便是其中之一。” “天子竟然都賞給了陳國?”辛匯贊嘆,陳王這可真是好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