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老參…… 辛家女,枉寡人敬你是條漢子……敢作敢當么? 嗚嗚……說好的以、身、相、許呢!! ☆、第二十八章 如同昔日踏青出游的前夜,久困馬廄的馬駒子解了韁繩,興奮過頭的辛匯在床上翻來覆去覆去翻來烙煎餅,數(shù)了無數(shù)只貓兒狗兒,還是了無睡意。 最后,索性吁口氣,翻身坐起身來叫宮娥備宵夜。 下了一日的雨放晴,星空熠熠,燦若珠光,空氣清新的像是從樹葉中過濾了一般,帶著淡淡的桃花香。 靜靜的夜,只聽聞淡淡而悠遠的咳嗽,她便想起當日被當了自己替死鬼的那只可憐青蛙,以及拿劍的那人,那眉眼……嘴里便哼了一聲,隨手揭開面前畫眉籠的布罩子,只看那鳥頭擱在懷里睡得昏沉磨牙,一派傻氣,她不由笑起來,心情無端端的好。 宵夜上來的卻不是美牙,牡丹解釋說美牙今日落了雨,晚間有些發(fā)熱,眼下剛剛睡著,由她頂值侯著。 辛匯大為可惜,還說明日雙雙把手牽,看來美牙卻是那沒運氣的。 牡丹回了話,備好膳食,卻不退下,站在一旁看辛匯一勺勺吃著羹粥。 辛匯慢條斯理吃著,乜了她一眼:“看也沒用,美牙都沒帶,可不能帶你。”美牙那針尖大的心眼,回來聽了可不得又氣病才是。唉,可惜啊,她可是來的時候就念叨要來吃吃楚國最有名的神仙魚糕,濟慈魚片的。 牡丹訕笑迭聲道:“夫人,奴婢怎敢和美牙jiejie并論。只是,只是奴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她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欲言又止。 辛匯蹙眉看她,不當講那還講什么。 牡丹知道小姐不喜歡自己這賊眉模樣,忙忙將吊下的半截話拋出來:“夫人可不知,前兩日壽寧宮的那位翠小姐生了病……” 辛匯想起那一拳,不由兩分心虛,哼了道:“無憑無據(jù)——這卻賴不到我身上來?!?/br> 牡丹擺手:“夫人卻不知,翠小姐這病病得奇怪,一時糊涂,一時清醒,白日發(fā)冷,夜間卻發(fā)熱——而且,聽說,她的兩名貼身宮娥都病了?!?/br> 辛匯奇道:“這是什么???” 牡丹見辛匯沒有聽出重點,便壓低了聲音:“什么病可不知。但是,夫人,這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是奴婢多嘴,只是小姐,畢竟那人也是從那邊過來的,不可不防吶。您倒是一片好心,可是,今兒大家可都是看見的,夫人您還在呢,她便做那模樣給王上看,倘若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幺蛾子。夫人,人心不足蛇吞象,今天她只求您收留,明日,說不定就肖想其他的東西了……” 辛匯大倒胃口,看了牡丹一眼:“難怪古人云:食不言。徐嬤嬤囑咐你的時候,難道沒跟你說,凡事點到即止么?!?/br> 今兒從苑齊在庭中和楚王說話回去后,先是美牙,后是徐嬤嬤,你來我往輪流上陣不咸不淡跟辛匯說了好些。 但她們卻不想,一個宮娥剛剛和王上說兩句話,立馬被尋了由頭處理,一旦傳出去,這王后該被說的多容不下人,當?shù)奶珣?zhàn)戰(zhàn)兢兢草木皆兵,實在有損她的顏面。 牡丹本想借著美牙和徐嬤嬤的東風博得一個為主著想、聰慧可信的好印象,卻不想直接碰了一鼻子灰。 她還想再說,被辛匯揮退下去,出得門來,背上脖子上立刻起了細細一層雞皮疙瘩,好冷的天。 她攏了攏袖子,挑起宮燈,兩個小宮娥緊隨其后,轉過回廊時,忽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轉過頭去看,搖搖晃晃的宮燈下,投下的暗影冰冷詭異,但再一看,卻什么也沒有,她心頭一顫,立馬攏住斗篷加快了腳步。 夜色正濃。 被牡丹這么一攪,辛匯的興奮勁少了許多,和衣躺榻上,片刻便睡過去,這一睡,竟然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陽光照進窗戶瞬間,她一個激靈跳了起來,連忙轉頭看旁側的沙漏。 啊啊,已經這么遲了! 她心頭暗罵這不靠譜的牡丹,竟然忘了叫她。此時顧不得許多,一邊下床一邊穿鞋,還好早已經換好衣衫和衣而睡,兩個小宮娥立刻麻利奉水上來洗漱。 辛匯一陣風般收拾完畢,左等右等卻不見楚王的內侍前來傳話,在殿中轉了幾圈,正等得毛焦火辣,便看見大季子氣喘吁吁帶了兩個內侍,捧了衣衫賞賜前來,聽得他確認,心頭這才松下一口氣。 不過—— 不是微服一般都是男扮女裝,哦不,女扮男裝么? 給她這么一套如此……如此“飄渺”的女衫是做什么! 她拿起那一套薄紗緩帶,曲裾廣袖的江南女衫,腦子扣了半天,終于找到一個類似的形容詞。 如同早有所料,大季子笑出一臉褶子:“王上要老奴轉達夫人,既是微服出巡,那自然真實為準,倘若是女扮男裝,夫人這形容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辛匯眼皮一跳:“這‘形容’?” 大季子選擇性耳背,笑而不語,垂首聽差。 辛匯扯了扯自己緊繃繃的男裝上衣,這衣裳定是美牙在陳國定做時候被坑了,洗了兩水緊了這么多,果真便宜沒好貨啊。 她勉為其難的捻起盤中那套女裝,在身上比劃了一下,便覺那衣料著實輕便,和陳國的質感寬挺布料大為不同,和她在楚宮中的所有常服和寬大裙幅華服也不一樣。 大季子見狀立刻貼心解釋:“這是大楚民間女子的服飾,取其輕緩之態(tài),是王上特意為夫人準備?!?/br> 辛匯手指微微用力,有些憂慮:“這衣裳,稍微用力點就給弄破了吧?!彼久迹阂俏⒎?,少不了騎馬翻墻,這可不是很方便。 大季子冷不丁聽見夫人這樣問,立馬想到楚王那徒手斃虎的威武之態(tài),老臉頓時一紅:“這……老奴就不知道了?!?/br> 但是——只要能出去,一丟丟的不方便算什么呢。 她示意宮娥接下衣裳,正要準備去換裝,忽然想到些事,回身問道:“我扮作尋常女子,那楚王扮作什么?”她眼睛轉了一圈,“莫不是我的夫君?” 大季子聞言頓時一頓,半晌,緩緩道:“這個,王上說等夫人看見便知道了?!?/br> ☆、第二十九章 饒是做了各種設想,辛匯看見楚王時仍然揚了揚眉。 她沒想到他竟會是這么張揚的打扮,緊身窄袖、長褲皮靴的戎服雖卸了皮甲,但是穿在他身上,不怒而威的目光掃過,一股殺伐之氣呼之欲出,這樣的微服和拿著布告轟趕小販的五成兵馬司差役有何區(qū)別。 又看他頭發(fā)梳理的毛躁躁,無冠無冕,只配了一方不倫不類的布巾,加之那身貼身而陳舊的衣裳,倒像是個落魄的軍士。 楚王也蹙眉看她,發(fā)髻梳的簡單,衣衫也是最尋常最輕便的款式,淡淡的桃粉色,偏偏黑的發(fā)、粉的衣,襯托得整個人瑩瑩生輝美玉一般,俏生生的站在那里。那衣裳,倒也見楚中女子穿過——怎么完全不同。 他斜睨了大季子一眼,大季子立刻狗腿巴巴解釋:“王上,確實按照您的吩咐,尋的都是最尋常的衣裳,半塊料子都不曾換?!?/br> 他的眼睛又掃向辛匯手腕,光潔的手腕空蕩蕩的。 “大季子?” 大季子連忙捧上托盤中先前被辛匯直接嫌棄掉的一圈紅繩。 辛匯看那紅手繩,明顯不是新物,雖上面還附庸風雅編了幾顆銀鈴鐺,但那鈴鐺縫隙無法清理的烏黑陳漬便足以說明這絕對是個二手三手甚至無數(shù)手的便宜貨。 拿了人家的獅負,還了這樣回禮…… 真真兒摳搜。 “我不……”她心中覺得吃了虧,更是不想帶。 楚王微微歪了歪頭,嘴角不動聲色上挑,那眼神幾乎赤~裸裸的威脅,喂,女人,想出去么? 竟然威脅她!她是那么容易被威脅的人么?辛匯正義的胸腔里熱血涌動。 她神色堅定,鄙夷的站在原地。 “不什么?” “不……是不帶?!彼ба?,昧著良心拿起那串手鏈滿臉不舍道,“王上,您看,這樣華麗別致而又匠心獨運的手鏈,多么難得,這樣隨隨便便帶出去……怕是不合適吧……呵呵……”大季子老臉一僵,默默咽了口唾沫。 辛匯呵呵笑得臉抽抽,心頭暗暗嘆氣,果真,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不低頭就要撞房梁啊。 楚王面色稍緩:“既然叫你帶上,自是有用的。” 大概昨夜沒睡好,他眼睛里還飄著幾根血絲,看著怪可憐的。 算了算了。好好的微服怎么能被這么點小事耽誤呢。辛匯拿起手鏈,套在手腕上。 她輕輕晃了晃手腕,鈴音叮咚,倒是挺好聽的。 “這也是楚國民間女子的飾物嗎?”她低頭嗅了嗅,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側臉問楚王。 “……這是信物。”楚王眼神閃爍,含糊應了聲,眼睛突然在她衣衫停下下,頓時面色一沉,緩緩走過來,壓迫的氣息隨之蔓延過來。 辛匯未及說話,便覺得胸口一涼,楚王竟然直接伸手向上扯了扯她胸前的衣襟,復又伸手在她蓬松如云的頭上壓了幾壓,這才停下,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哎呀?。 毙羺R伸手捂住頭發(fā),一手被楚王拽進手里,“叫郎君,不叫‘哎呀’?!?/br> 打扮得這般妖艷,還說什么微服,真是一點都不懂低調。 楚王的手緊了緊,眼里是自己看不見的淡淡笑意,微微側頭看她,不過,還好他早有準備。 察覺到某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正在偷摸一點點抽手指的辛匯立馬身體一頓,偷食幼鼠一般警醒僵住。 不過,說是說微服,真的一個護衛(wèi)都不帶,這樣好嗎?跟著楚王七繞八繞,又是密室又是暗道,卻始終不見有護衛(wèi)的暗衛(wèi)跟上來。 萬一遇上個打劫什么的,到時候……她可跑不過他…… “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出來救你?!背跬蝗坏?。 呃……現(xiàn)在想什么楚王都知道,既有安排,怎能錯過如此表忠心的時刻,辛匯立刻道,“如果遇到危險,臣妾一定會為王上兩肋插刀,赴湯蹈火……” 楚王微微一笑,分明看穿了她的虛情假意:呵呵,兩肋插刀,不插寡人兩刀便好了。 他這一笑笑得辛匯頗有兩分毛骨悚然,她脖子一麻,嘿嘿跟著笑起來,藏在袖中的手使勁在腰上磨了磨那條紅繩。 ——定是這條手鏈下了蠱,叫她想什么都被知道。 果然,不過剛剛磨了兩下,楚王便面色一冷:“好好帶著。” 過了一個彎角,兩人便轉出了暗巷。 大片大片的陽光撲面而來,盛世的煙火,喧嘩的街道,摩肩接踵的行客,挑著籮筐的小販,捧著鮮花緩步而過的年輕女子,以及!滿滿當當?shù)氖澄锵阄叮慌商较楹汀?/br> 辛匯深深吸了口氣。 呼呼…… 左邊有山里紅、海棠果、麻山藥、核桃仁的蘸糖葫蘆,雞油卷兒,更遠一點是賣栗子酥和菱粉糕的; 右邊有熱騰騰的小籠包……呼,還是羊rou餡兒的,還有春卷,糖蒸酥酪味。 那么,現(xiàn)在問題來了,走左邊還是右邊? 她使勁咽了口口水,艱難的抉擇著。 雞油卷兒聽說是楚的特色,但是糖蒸酥酪也好想吃啊—— 想當年,每次被父親禁足再放出去,便是吃張烙餅抹點醬裹根蔥,都激動得淚如雨下…… 如今,桌上三千任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