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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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蘅愣了愣,窩到許氏懷里:“我還以為娘你又要勸我忍耐?!彼娴氖桥聵O了,害怕家人不站在她這邊,害怕家人覺得她無理取鬧——明明,她是占理的。 許氏摸了摸蘇蘅的頭:“當(dāng)初他答應(yīng)了不納妾,我們才愿意讓你嫁他,而今又想納妾……那么先前答應(yīng)的那些話都是隨口說的嗎?難怪你昨日回來,我便覺得你心事重重,原來是這樣!他憑什么這般待你!” “母親,”蘇蘅往許氏懷里蹭了蹭:“這么說,你答應(yīng)我和薛牧青和離了?你會幫我跟父親還有祖父說嗎?”甚至于,皇后那邊,也可以說和一番,這樣的話,和離似乎便也沒什么難的了。 “和離是一定要的,”許氏摩挲著蘇蘅的頭發(fā):“不過也不可cao之過急,你先在家里住著,我們?nèi)湍阏业搅硗獾娜思摇缓缶秃碗x。” 蘇蘅把頭抬起,不明白許氏為什么又變了:“不能立刻和離嗎?為什么要等?家里又不是養(yǎng)不起我,為什么一定要我嫁人?” 許氏的手頓了頓,許久之后輕輕嘆氣,說的話卻是十分奇怪:“總還有其他人,又不是非他不可……” 蘇蘅追問了一通,許氏卻不肯把話說明白,只道蘇蘅也累了一天了,讓她回蘭院歇息著。 蘇會回來之后,也找了蘇蘅過去,見蘇蘅堅持要和離,蘇會倒也沒有多勸什么,只是和許氏一般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便讓蘇蘅回后院等著。 蘇蘅徹底放下心來——她的家人還沒有被薛牧青蒙蔽,她的家人還是向著她的。 雖然不明白他們?yōu)楹螆猿忠o自己找好下一個夫婿再和離——但只要能和離,再嫁又何妨!蘇蘅倒也沒再堅持什么,反正,不是非得要在薛牧青這棵樹上吊死便好。 ☆、第029章 太無恥 “小姐,”司琴一邊幫蘇蘅磨墨,一邊心神不屬:“我剛剛聽人說,姑爺又過來了,小姐真的不見一見嗎?” 蘇蘅手上頓了一頓:“說好不提他了的……還有,你們也該試著改口了……我跟薛牧青遲早都是要和離的,再‘姑爺’‘姑爺’的叫,萬一以后改不過來怎么辦?” “小姐這是心意已決了?”司琴輕聲一嘆:“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我聽人……說起,說那事情是個意外。” “事已至此,追究意外不意外的,沒什么用,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又不是說上一句‘意外’,好像事情便可以裝作沒發(fā)生似的。”蘇蘅搖頭,第一次是意外,那么以后呢?她一旦松了口允了薛牧青納妾,那么以后薛牧青和夏初晴再發(fā)生什么,都是順理成章的……畢竟,可是有個“名分”在那里,薛牧青口上說著只是給夏初晴一個“名分”以后那樣的事不會發(fā)生……可這種話哪里信得?蘇蘅又不是什么事都不知的……京城那么大,類似的事又不是沒發(fā)生過——何況,她可是親眼看到三年后,夏初晴和薛牧青連孩子都有了的,她如何還能相信薛牧青。 名分都有了,他倆要是再有什么,也是名正言順,那時候蘇蘅再說什么,都是理虧了——當(dāng)然,若是能夠和離,管他們發(fā)生什么,都和蘇蘅無關(guān)了。 蘇蘅可沒那心思跟他們糾纏不清,沒得失了自己身份。 蘇蘅看了司琴一眼:“司琴你之前出去……見到誰了?” “是姑爺身邊的玉書,”司琴輕聲答道,似乎一時之間也難改口:“因著小姐不肯去見姑爺,玉書便托人來尋奴婢,也不知道是他的意思還是姑爺?shù)囊馑肌惹皞髟挼娜苏f的不清不楚的,我以為是莊子上或者是鋪子里的人來對賬,便打算去把人帶過來,誰知卻是他——” “小姐放心,”司琴發(fā)誓道:“奴婢絕對不會在這時候給小姐添亂?!?/br> “我知道,”蘇蘅當(dāng)然信她,只是想起李玉書這奴仆,不免又有些膈應(yīng),要知道,“當(dāng)初”她可是把他全家都賣掉了的,結(jié)果一朝醒來,礙眼的人還在…… 隨后蘇蘅突然想起,司琴而今已經(jīng)十九了……蘇蘅有些愧疚也有些擔(dān)憂:“我先前可曾跟你提起過你的婚事?” 司琴面上稍稍露出羞意,蘇蘅手一抖,墨汁落在宣紙上,一幅畫便這么毀了:“我先前不會是把你許給李玉書了吧?” 司琴好奇地看了蘇蘅一眼:“小姐怎么突然提起這事了?”說著伸手接過蘇蘅手上的筆放到筆洗中,又拿濕帕子給蘇蘅凈了手。 “我怎么這么糊涂!”蘇蘅懊惱不已:“我怎么會想到把你配給這樣的——” 司琴不明所以:“小姐這是怎么了?奴婢是小姐身邊的人,玉書是姑爺身邊人,我跟他成親本就理所當(dāng)然——” “哪里就理所當(dāng)然了!”蘇蘅還是不肯原諒自己:“他哪里配得上你!” 司琴笑了笑:“小姐這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是丫鬟,他是小廝,成婚后還在府中,還能幫著小姐做事,倒也是再適合不過的?!?/br> “哪里適合了?”蘇蘅搖頭:“司琴,你不用委屈自己。” “沒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司琴溫和地笑:“這婚事是奴婢自己選的,先前小姐問起過奴婢,只是奴婢自己不愿意離開小姐身邊——何況,婚后奴婢能幫小姐的也更多些,畢竟有些事,婦人更適宜拋頭露面?!?/br> 蘇蘅有些遲疑:“司琴你對李玉書……是什么樣的心思?” 司琴想了想:“并無所謂什么心思……只是剛好他最合適罷了。” “那而今不合適了呢?”蘇蘅有些不安:“司琴,我跟你說句實話,我跟薛牧青,那是絕對過不下去了的,遲早都是要和離的,如果我們和離了,你跟李玉書的事怎么辦?”嫁了李玉書,司琴便是李家的人——也即薛家的下人,到時候她想帶走司琴,雖然說能夠帶走,可是畢竟也有些麻煩。 司琴沉默了一會:“無所謂,反正之前這事也只是說說而已,還沒定下來,奴婢聽小姐的。小姐去哪兒,奴婢是定要跟著的……如果小姐和姑爺和離了,奴婢再在新姑爺身邊尋個合適的人便罷?!彼故且稽c都不擔(dān)心蘇蘅再嫁的人會身份低的樣子。 蘇蘅覺得有些頭疼:“司琴你別盯著小廝,想想外邊的好人家……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給你們放籍的。” 司琴皺了皺眉頭:“奴婢知道小姐的好意,只是嫁了外邊的人,奴婢不放心小姐,奴婢就是想在小姐身邊呆著,幫小姐做事——小姐你可是嫌了奴婢了?” “怎么會——”蘇蘅連忙搖頭:“只是就算嫁了外邊的人司琴你還是可以時?;貋砜次野?,何必非要守在我身邊?!碧K蘅覺得司琴該為她自己想想。 “奴婢舍不得小姐,”司琴笑了笑:“奴婢自小跟著小姐,乍然讓奴婢離了小姐,奴婢怕是會無所適從的。小姐可是嫌棄了奴婢了?” 她怎么會嫌棄司琴呢,蘇蘅搖了搖頭,沉默下來,許久方才嘆道:“下次李玉書再來尋你……你便和他說清楚斷了往來吧?!睙o論如何,司琴不能再跟李玉書有任何的關(guān)系了,順道的,蘇蘅自己和薛家,也該斷了往來。 司琴倒是沒什么猶豫:“小姐放心,奴婢知道分寸的。” 蘇蘅見她應(yīng)了,稍稍安心,又想起了司棋:“對了,我近來頭緒亂糟糟的,許多事情想不起來……司棋可說了人家?” “司棋之前小姐把她說給了鋪子掌柜的兒子,小姐先前說了,等他們成婚,小姐便放了他們一家的奴籍,”司琴面色柔和,不帶一絲別樣的情緒:“他們?nèi)兆幽苓^好的?!?/br> 主仆一場,既然已經(jīng)給司棋找了人家,蘇蘅也不至于因為自己對司棋的芥蒂便毀了司棋姻緣,點了點頭——畢竟司棋也跟了她那么多年,最后給司棋留點體面出嫁,也算是全了主仆情分了。 只希望……這一次司棋可別又走了岔路。 “對了,”司琴想起一件事來:“奴婢和司棋年紀(jì)都大了,醉墨和醉韻最多也還能留上個兩三年,小姐你看是不是先找好幾個小丫鬟,慢慢調(diào)理幾年,到時候等煮雪掃紅上來了,也好有人幫襯?” 丫鬟啊…… 蘇蘅有些怔忪,莫名想起了那十幾個跟著自己一道葬身江腹的丫鬟,不免有些低落:“罷了,暫時便先這么用著吧……”那些人因她而死,而今她也不想再找些新人來取代她們——雖然,蘇蘅根本分不清她們到底算是新人還是舊人。 將有關(guān)薛家的一切都拋諸腦后,蘇蘅回娘家住了小半月倒也是過得悠閑,雖然偶爾問起事情的進(jìn)展,蘇會那邊只是說要等等,至于要等多久,卻沒個準(zhǔn)數(shù),蘇蘅心內(nèi)焦急,和離的事一日不定下來,她便不能徹底安心——只是問起緣由,蘇會他們都不肯說為何要等、要等什么。 從許家回蘇家,蘇蘅感覺外邊似乎有些熱鬧,馬車似乎也停下無法前行,便問向mama:“外邊怎么了?近日附近并無誰家要宴客啊?!?/br> 向mama下去查看了一番,回來時面色蒼白:“小姐,是姑爺?!?/br> 蘇蘅輕蹙眉頭,掀開簾子一角往外探去,見蘇家正門外圍了許多人,知道跟薛牧青有關(guān),不免心下有些厭煩,也不肯過去,只是吩咐道:“我們往后門那邊去吧?!?/br> 回到了蘭院,蘇蘅便把人打發(fā)出去探聽消息。 不多時,便得知了薛牧青這是在扮一出“負(fù)荊請罪”的戲碼。 蘇蘅摔了一套杯子:“簡直是卑鄙無恥!” 薛牧青納不納妾和不和離,說白了只不過是小事罷了,而今薛牧青鬧出這么一出——要不了多久,其他人便都知道是她蘇蘅容不得人! 何況夏初晴又是那樣的身份,還跟薛牧青有了首尾——說蘇蘅沒有容人的雅量還是輕的,只怕還要指責(zé)蘇蘅惡毒、對恩人恩將仇報、逼著人去死! 蘇蘅覺得,她大概是高估了薛牧青的品格了—— 蘇蘅想了想,招呼司琴過來,耳語了一番,打算讓她出去把自己要和薛牧青和離給夏初晴讓位的說法傳揚(yáng)出去——他薛牧青不是打算讓別人知道她蘇蘅不能容人,那她偏要讓別人知道她“大度”,直接就讓賢了,到時候,別人便都知道,薛牧青為了那樣一個的女子,逼迫元配和離——寵妾滅妻,從來就不是什么好名聲。 要知道,蘇蘅與薛牧青那可是御賜的姻緣,蘇蘅相信,一旦她與薛牧青和離……薛牧青的仕途只怕也差不多到頭了。 屆時,有的是彈劾他的人,就算他這一次再搭上陸家……在當(dāng)今陛下在位的時候,薛牧青都不可能有大的建樹,畢竟,薛牧青打了陛下的臉。 蘇蘅并不愧疚,是薛牧青不仁在先,就不能怪她不義了。 誰知道,司琴出去了一會,便折轉(zhuǎn)回來——薛牧青被蘇會請進(jìn)了府中。 蘇蘅皺眉,想了想,還是去了蘇會的書房。 到那邊的時候,薛牧青似乎已經(jīng)與蘇會商議完了,蘇蘅眼見他一臉釋然的表情,心中便不由得一沉。 來不及質(zhì)問,蘇會已經(jīng)命人喚她進(jìn)去了。 其實,蘇蘅已經(jīng)料到了結(jié)局,卻還是有一分期待。 蘇會打量了她好半晌,才開口道:“阿蘅,你跟他回去吧?!?/br> “為何?”蘇蘅抬頭看蘇會:“祖父,你先前明明答應(yīng)了我的——” 蘇會一臉的無奈:“然而凡事總有個變數(shù)?!?/br> 頓了頓,蘇會又道:“那事情……說到底只是意外罷了,孫女婿承諾了……以后那樣的事不會再發(fā)生——” 蘇蘅面帶嘲諷:“那么祖父你就信了他嗎?” 蘇會沉默了良久:“阿蘅,我們是為了你好?!?/br> “為了我好?”蘇蘅有些傷心:“為了我好便要我受這樣的委屈?”從小到大,她一貫聽蘇會的話,可是之前她聽蘇會的話跟薛牧青好好過,結(jié)果呢?薛牧青害死了蘇會! 蘇蘅低頭:“我原以為,我們這樣的人家,可以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怎么說的……” “我們并沒有要犧牲你保全家族名聲的意思,”蘇會搖頭,看了看蘇蘅,欲言又止,終究只是嘆了口氣:“阿蘅,別人怎么看怎么說,我們可以不理會……只是你……我們想保全的自始至終都是你而已。” “祖父,你是知道我的,我并不介意這些?!比绻谝馑^的名聲,早把自己累死了。 “孫女婿承諾說,就算納了那女子,也只是給她個名分而已,而且那人還是住在薛家老宅,孫女婿承諾了以后不會在那邊過夜,并且說服那人等她想通了,可以放妾,”蘇會沒有回答蘇蘅之前的話,只是嘆道:“阿蘅,祖父看得出,孫女婿待你,是上了心的。” “他這樣說,祖父你便信了嗎?”蘇蘅很想說,薛牧青都是騙人的,她想告訴蘇會,薛牧青的承諾他根本做不到,想把幾年后薛牧青和夏初晴連孩子都生了的事說出來,然而頓了頓,只是有些悲涼:“他裝模作樣做出一副情深的樣子,祖父你便信了他……便要委屈自己的孫女受人這般作踐?” 蘇會嘆氣:“你何必把人把事想得那般糟糕……就算他一時有錯……你也總該念著你們這半年的夫妻之情?!?/br> 可她不記得那所謂的“夫妻之情”!蘇蘅看著蘇會,嘴上卻道:“就算我記得過去半年的事……這種事情,又如何能夠原諒!” “跟他回去吧,”蘇會再度勸說道:“至于和離的事……你暫且不要再提了……你等我們想辦法……” 蘇會頓了頓,終究是沒有繼續(xù)跟蘇蘅解釋。 “想什么辦法,和離不是很簡單的事嗎?就算要顧及陛下的想法,可有皇后在,皇后總能為我們說情,”她之前和薛牧青和離,不也是達(dá)成了嗎,為什么在自家人這里,卻這么難?蘇蘅不解:“祖父你說‘暫且’,這個‘暫且’到底是多久,你總該給我個準(zhǔn)數(shù)?” 蘇會卻不愿意回應(yīng),只是重復(fù)道:“阿蘅,你先回去吧?!?/br> “回去?”蘇蘅滿心的悲憤:“祖父你讓我回去哪里?” 她看著蘇會:“祖父你信他,我卻是不信的。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們看到他原形畢露的?!?/br> “是不是非要看到他不是良配,”蘇蘅抬頭問道:“你們才肯松口?”可是其實蘇蘅也知道很難——之前……三年后,她都已經(jīng)那般模樣了,蘇會卻還是勸她跟薛牧青“好好過”。 如此虛偽且無恥之人!偏偏不知怎的,唬住了她的家人—— 見鬼了的“情真意切”! ☆、第030章 唐家人 蘇蘅從蘇會書房里出來,見到仍舊候在外邊的薛牧青,不由得怒從心來:“你隨我來。” 說罷便快步往外走,也不理會薛牧青是不是跟上來——她知道,他肯定會跟上來的,他千辛萬苦給她挖了坑現(xiàn)而今她不跳別人也會把她推下去,作為始作俑者,只怕現(xiàn)在他心中正得意著——怎么舍得錯過她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的模樣! 要不是要避開蘇會的視線,在看到他那一刻,蘇蘅便恨不得當(dāng)場質(zhì)問他。 蘇會書房附近,有一個議事的小花廳,蘇蘅要去的便是那里。 薛牧青在花廳外追上了蘇蘅,一把抓住了蘇蘅的手臂,蘇蘅嫌棄地甩開他:“別污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