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你沒看錯?安定侯的管家怎么會在這兒?”還趕著個驢車。不是程喻不信程瑾,關(guān)鍵他這兄弟從來沒辦過一件人事兒。 “大哥,我有那么……眼拙嗎?”程瑾把“老”字給生生咽了下去,魯老太婆算什么?旁邊的美人看過來,程瑾覺得自己的心都酥了。他才不管什么叔叔不叔叔的,親叔叔他也敢,就是親叔叔那張臉他下不了手。 “安定侯的管家紫膛臉,掃帚眉,最顯眼的是上唇有顆黑痣,我不會看錯。他為什么趕著驢車?難道安定侯的下人也有臉用主子的香車,里面指不定裝的是他自己的女兒。要是他不認識我,為什么回頭看了一眼就跑了……”程瑾難得用腦子,竟然也說的頭頭是道。他長著一張娃娃臉,臉頰有兩個喝酒窩,在紈绔子弟中也算英俊可愛的,見引起了魯老夫人的關(guān)注,更加熱心地說:“是不是的,大哥明日派個人去問問不就得了。” 這樣的話,就有機會跟褚直往來了。 魯老夫人回想起顧二娘的穿著,的確不是大家娘子的打扮,說不上來的有些失落;又想她若真是下人,悄然離去,才是明智之舉。 魯老夫人心里思索這些的時候,褚直忽然開口了:“還是不用了。”在他的記憶里,安定侯府不是什么能上得了臺面的角色,最后站錯了隊,下場十分凄慘。 他就說了這么一句,什么原因也沒說,但程喻、程瑾哥倆都沒反駁。程喻想“這鎮(zhèn)國公府的人一猜到那姑娘的身份也是勢利的很”,程瑾則是“叔叔說話聲音真好聽,他說不用就不用”。 沒人堅持要找,這事就到這兒了。大家又寒暄了幾句。程喻的人和鎮(zhèn)國公府的下人一起去追那頭發(fā)瘋的牛,好在牛沒有跑多遠就停下了。但這架犢車是坐不成了,不過鎮(zhèn)國公府的犢車后面還跟著幾架牛車。褚直自己有一架的,為了跟祖母親近才共乘坐一架,現(xiàn)在魯老夫人就換到褚直那架。 這程喻哥倆兒要親自扶著魯老太君換車,臨下車,魯老夫人看見矮幾上的一粒棗核氣不打一處來,卻忽然發(fā)現(xiàn)一旁的什錦攢心盒子不見了。魯老夫人疑心是撞掉車廂里了,但找了一遍發(fā)現(xiàn)那盒子的確是丟了。 程喻程瑾是有身份的人,斷然不會做這種事情,況且倆人現(xiàn)在就在眼前站著。剩下的本身就是她身邊的人,更不可能了。 換了車的魯老夫人等程家哥倆走了才問孫子:“果盒不見了……” 褚直早發(fā)現(xiàn)祖母在找什么,他也奇怪,怎的救了他悄無聲息地走了卻趁機順走了果盒,難道他的命還不值一盒果子?他是記住了村姑那張臉,比他的鞋底子還黑。 車窗上猛然想起“咚咚”聲,褚直推開窗子,程瑾笑的燦爛:“叔叔,明個兒我去府上給你送‘林中翁菜譜’去?!?/br> 褚直一怔,卻笑著慢慢把窗子關(guān)上了,他開始還不知道先從哪下手,現(xiàn)在知道了,誰先送上門就先解決誰。 褚直的車走遠了,程瑾還騎馬站在原地。程喻沒好氣地上來罵道:“混賬東西……” 程瑾沖程喻拌了個鬼臉:“大哥,咱倆可是一個爹一個娘?!?/br> 程喻被他氣的心口疼,不由想他娘說的沒錯,是該給程瑾娶房媳婦兒了。 程瑾被程喻看得發(fā)毛,趕緊道:“大哥,母親還在別莊等著我們。” 程喻掃他一眼,馬鞭在手里一晃,把程喻嚇的一夾馬肚子跑了。程喻卻不是整治他,旁邊有個侍衛(wèi)近前,程喻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侍衛(wèi)立即騎馬去追前頭那輛驢車去了。 第10章 入府 原來當(dāng)今圣人有四子,除了太子和還是稚齡小兒的第四子外,剩下兩子都以已成年,被封為襄王、文王。安國公府明面上中立,程喻私底下卻與文王多有往來。文王最好收集些奇人異物,程喻自然對剛才那力大無窮的丫頭產(chǎn)生了興趣。 不提程喻派人暗訪顧二娘,這時顧二娘見后面無人追來才松了口氣。她不用回頭都能感覺道林忠充滿怨念的視線要射穿她的后腦勺。 當(dāng)時白牛受驚,驢車前頭看不到后頭,林忠聽到聲響,本著“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繼續(xù)趕路,瘋牛擦著驢車沖過去,林忠嚇出一身冷汗,卻是跑的更快了。等到后來察覺不對時,顧二娘已經(jīng)救完人快追上驢車了。所以他看見的只是顧二娘大步跟在驢車后面跑。 哪家的姑娘會這樣干? 這情形差點把林忠氣死。馬上就要進城了,路上都是大車,說不定其中就有與侯府往來的,這要是叫人看見丟的可是安定侯府的臉面! 想到這兒,林忠往后一瞧,眼珠子就圓了,那不正是安國公府的程喻、程瑾兩位爺!林忠趕快把頭縮回去了,等顧二娘爬上驢車,林忠氣不打一處來,怒問顧二娘:“你剛才下車干什么去了?” 顧山夫婦緊張的很,這一路林忠對二娘都是橫豎看不慣,許氏已經(jīng)天天拘著二娘了,但方才事發(fā)突然,二娘也是為了救人,不過看林忠的樣子已經(jīng)被氣壞了。小如豹挺起小胸脯想告訴林忠自家二姐是去做好事了,卻被二娘給捂住了嘴。 顧二娘心里不滿林忠把爹娘嚇得話也不敢說,淡淡道:“剛才那頭牛沖過來,把我駭住,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聽見這話,林忠隔著竹簾盯了顧二娘好一會兒,猛地轉(zhuǎn)過頭,催促車夫:“趕快點!” 一家土包子!等到了侯府,有人收拾你們。 見林忠不再追問,顧山夫婦同時松了口氣。不過顧山覺得還不如跟林忠說實話,倒教林忠小瞧了二娘。 許氏則想的不一樣,還好沒露餡,幸好沒露餡,萬一傳出去又沒人敢上門提親了——他們一家人千里迢迢投奔老侯爺,為的還不是把二娘給嫁出去! 許氏想的出神。沒發(fā)現(xiàn)顧二娘拿出一個什錦攢心盒子來,如豹都塞到嘴里了,許氏才看見??粗且缓凶右姸紱]見過的各色果子,許氏一把揪住了二娘的耳朵低聲問:“哪來的?” 二娘手指貼在盒子邊緣,微涼的感覺像極了那人皮膚的觸感,涼涼的、軟軟的、滑滑的……比她屁股上的rou都嫩! “說??!”許氏急了,生怕二娘做了什么不干凈的事兒。 耳朵快被揪掉了,二娘一哆嗦,推開她娘,低聲道:“車上的美人jiejie給的,說是謝禮?!泵廊藟蛎?,卻絕對不是jiejie。不過二娘不打算跟她娘說??此镞@一路都恨不得把她綁起來,要是知道她抱了一個男人,還不暈過去。 前頭林忠聽到動靜,可惜母女倆聲音壓的很低,他聽不大清楚。 “咦,二姐,你身上這是什么?” 如豹好奇摸向二娘前襟,從襟口上摘下一朵蔫巴的玉簪花,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真香。 感覺到林忠的視線又透了過來,二娘對著許氏鎮(zhèn)定道:“撿的,剛才在路上撿的?!贝蠹s是掂那人的時候,把他頭上的花給蹭了下來,不知怎的就沾身上了。 萬惡的男人簪花…… 林忠“哼”了一聲,轉(zhuǎn)過身去,從車夫手里奪過鞭子,啪啪甩了起來。 “還不趕快收起來。”許氏低聲喝道。 顧二娘見把她娘實在嚇的夠嗆,胡亂抓了一把棗塞到嘴里,然后把盒子塞屁股下面坐著了。 驢車在許氏的提心吊膽中行了半日,終于看到一座威武雄壯的城門出現(xiàn)在前方。 還沒有到城門口,就有人迎了上來,領(lǐng)頭之人穿著嶄新的藍綢圓領(lǐng)窄袖袍衫,腰系三指寬大帶,腳下粉底皂靴,英姿勃發(fā)、虎虎生威。 許氏擦了擦眼,才認出那是她的大兒子顧如虎。原來禁軍神衛(wèi)軍有缺,顧如虎得老侯爺保薦,已經(jīng)進了神衛(wèi)軍,成了吃“官餉”的人了。 安定侯府早收到林忠的書信,這幾日就派人在城門口候著。如虎今日正巧放假,一大早就等在此處,正好趕上了。 一家人改乘侯府的犢車進城,車上寒暄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