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油膩乎乎的座位，昏暗的暖黃色燈光，還有正坐在一旁椅子上扇著扇子休息的邋遢大爺，她……真心沒胃口。

    “放心，曲大爺這里的飯還是挺干凈的。”唐川白看出了程晨城對(duì)這里的嫌棄，輕笑道，“你別看他人不怎么注意形象，做起飯來可是都要戴手套戴口罩的。這家店在這條街開了好幾年了，大爺人實(shí)誠，不會(huì)亂加什么不干凈的佐料。”

    程晨城還是不放心：“我不吃，你吃吧?！?/br>
    “你在宴會(huì)上吃飽了嗎？”唐川白好笑地看著她。

    說實(shí)話……還真沒。那種場(chǎng)合就是變相的交際場(chǎng)所，哪能吃到什么東西。何況程晨城心里裝著事，根本沒吃什么。

    唐川白見她不回答，便朝著不遠(yuǎn)處的大爺招了下手：“曲大爺，拿兩瓶燒酒?！?/br>
    “好咧?！?/br>
    “我不喝酒。”程晨城急忙拒絕。她沒什么酒量，除了紅酒一律不沾，因?yàn)榛旧纤缓染凭蜁?huì)連自己是誰都忘了?，F(xiàn)在又是坐在這小混蛋的旁邊，要是真喝醉了誰知道他又要算計(jì)什么。

    “這里的燒酒不是白酒。”唐川白垂眸看她。也許是燈光太昏暗的緣故，襯得他的眼眸中有著些許的溫柔。

    “誒？”程晨城不解。

    曲大爺用夾子夾著兩個(gè)瓶子呈了上來：“現(xiàn)在天氣越來越暖和了，過不了多久你們就喝不上咯?！?/br>
    燒酒是裝在素凈的白瓷瓶中，瓶上還描了兩束桃花，看上去做工十分精細(xì)，與這樣的路邊攤格格不入。

    程晨城的目光一下子被瓶子給吸引過去。

    “這個(gè)是……”瓶身略有些熱，程晨城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滿目好奇。

    “這是曲大爺自己做的?！碧拼ò捉忉尩馈?/br>
    “真的嗎？”程晨城略有些驚奇。她以前玩過一兩年陶瓷，這種水平的少說也要練上幾年。對(duì)火候要把握精準(zhǔn)，同時(shí)上面的丹青也很見功夫。

    很難想象到這么一件精細(xì)的玩意，卻是出自一位略有些不拘小節(jié)的大爺之手。

    唐川白見她這么愛不釋手，輕笑一聲：“曲大爺是他們小區(qū)退休文聯(lián)的老干部，除了做餛鈍，會(huì)做不少事情呢?！?/br>
    后來程晨城才知道，這位曲大爺是山溝溝里土生土長的，兒子有出息在城里做買賣賺了大錢，就把他也接了過來。大爺赤子童心，不但沒有像別的從農(nóng)村遷到城里來的老人那樣水土不服，反而還混得風(fēng)生水起，不僅嘗試著學(xué)習(xí)了很多新的事物，而且還交到了不少小區(qū)文聯(lián)社的同道中人。原先他要出來賣餛鈍家里人是不讓的，又不缺那兩個(gè)錢。但是大爺閑不住，又對(duì)自己的手藝抱有高度自信，所以沒法，還是出來擺攤了。并且這一擺就是幾年。

    程晨城拿開酒塞，聞了一下，驚奇道：“好香啊，這是什么？”

    程晨城這個(gè)人不太喜歡外露情緒，就算是喜歡也少有這么直接說出來的時(shí)候。

    唐川白見她這副模樣，私心覺得很可愛，于是逗她：“你猜猜。”

    “我又沒喝過，我怎么能猜得出來?！背坛砍菍⒕频乖谂涮椎男〈赏胫?，輕抿著嘗了一口。與往常品過的酒不同，這酒清清淡淡，只有少許酒味和清甜的糯米香，但卻好喝得緊。

    “板栗酒?！碧拼ò椎馈?/br>
    “怎么可能。”程晨城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沒喝過?！?/br>
    “這是曲大爺自制的板栗酒，與尋常賣的不一樣?！?/br>
    程晨城又品了幾口，口感竟然完爆她今晚在莊家喝得那瓶拉菲。

    “慢點(diǎn)喝，這酒容易醉?！碧拼ò纂y得好心地提醒了她。

    但是這玩意……也不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啊……

    明明感覺沒有喝多少，但卻在不知不覺中，一整瓶都喝光了。如果是別人還好，但程晨城這個(gè)廢柴平時(shí)就沒怎么練過酒量，登時(shí)醉得一塌糊涂。

    忙過高峰期的曲大爺回來一看，程晨城正攬著唐川白的脖子，昏昏沉沉地倒在他的懷中，似乎是睡著了。

    “你媳婦喝了多少啊？”曲大爺問道。

    “不多，也就一瓶?！?/br>
    “是不多……”曲大爺看了看桌面，嘖嘖兩聲，然后抬頭道，“以前也沒見你帶她過來啊，什么時(shí)候結(jié)的婚？”

    “快了?！碧拼ò卓戳艘谎蹜牙锏娜?，然后抬眸笑道，“這不是都把結(jié)婚照給拍了嗎？婚禮也應(yīng)該不遠(yuǎn)了吧?！?/br>
    曲大爺幫著唐川白開了車門，唐川白俯身將懷中的程晨城放在了后座，告別了曲大爺后，唐川白開車帶著程晨城在市里溜達(dá)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晨城還沒有轉(zhuǎn)醒，唐川白將車停到路邊，鎖好之后去一旁的便利店買了包煙，一回來，就看到程晨城扶著頭已經(jīng)從車座上坐了起來。

    “好點(diǎn)沒？”唐川白將在曲大爺那兒打包的雪梨粥遞給了程晨城。那粥還是溫?zé)岬摹?/br>
    “這是哪兒?。俊背坛砍且贿吔舆^來，一邊蹙著眉頭問道。

    這酒勁來得快去得也快，程晨城已經(jīng)清醒過來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車?yán)锎砩系囊路舱R齊沒有缺了什么，這讓她不禁有些暗暗詫異。

    沒想到這小混蛋竟然沒對(duì)她動(dòng)什么手腳。

    “你喝醉了，反正沒事，我就帶著你隨便溜達(dá)唄。”唐川白開了車窗，撕開了包裝紙，回頭問她，“你介意我抽煙嗎？”

    “不介意?！背坛砍钦f完，將放下膝上的保溫壺打開，一股子甜糯的清香撲面而來。

    “這是什么？”程晨城好奇。

    “雪梨粥，解酒?！碧拼ò壮榱藘煽跓煛熚短珕?，程晨城輕咳一聲。唐川白注意到了，捻滅了煙，將還剩一大半的香煙扔到了隨車附帶的垃圾兜中。

    “你今天怎么這么好說話？”程晨城無意中瞥見他的舉動(dòng)，一邊吃著粥，一邊問道。

    唐川白輕笑：“不是說了嗎？今天是我生日?！?/br>
    因?yàn)槭撬眨运汀按蟀l(fā)慈悲”地“放人一馬”咯？

    真是自戀得可以。

    不過程晨城還是覺得不對(duì)勁：“你生日唐家會(huì)這么平靜？”就算他不受寵，不辦什么大張旗鼓的宴會(huì)，至少也不會(huì)這么冷冷清清。這無關(guān)什么家族愛，而是但凡有點(diǎn)地位的世家，都干不出這么落魄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