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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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兒,之前說給你想名字的事情,我一直沒有靈感,剛才想起左思《招隱詩》中的一句——非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咱們小漁村遠離世俗紛擾,山水繚繞,倒與詩中意境相符,‘清音’二字更是與你契合,不如就叫‘清音’可好?” “清音?”五兒開心地笑著,原來他并沒有忘記這件事。 不過,他這個時候告訴她名字,是怕以后不再見面,有違承諾嗎? “先生什么時候回來?”五兒有些緊張。 宋明禮笑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完成心愿,什么時候就回來。” 五兒抿了抿唇,“那先生可要快些回來,我們小漁村的人都等著你呢!” 宋明禮點了點頭,“我盡力而為。” 一排船員都將錨解得差不多了,開始對著岸上大聲呼喊:“開船咯!開船咯!還有沒有登船的人?有沒有——?” 五兒癡癡地看著船上的宋明禮,別離的滋味原來是這樣,像剖魚時不小心破了膽,整條魚都苦澀起來。 船員們又喊:“開船咯!開船咯!甲板上的人都朝船艙里走,朝船艙里走!不要擠,不要擠,一個個挨著從木梯上下去?!比缓蠖酱俪丝团c工人有秩序地行走。 涌動的人群向岸上的親人朋友揮手惜別,然后依依不舍地按船員的指引離開甲板。 宋明禮終于扶著欄桿起來,看著五兒,笑得溫柔,怕人聲鼎沸,她聽不見,于是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喊道:“五兒——清音——快回去吧,這里魚龍混雜,不要逗留,我也該去船艙了!” 他看見五兒沖他點頭,又向他揮手告別,確定她是聽見了,這才轉(zhuǎn)身隨一眾行人離去。 五兒望見宋明禮下了甲板,再也瞧不見身影了,心里好痛,像從前布網(wǎng)時,一腳踩到水中的河蟹,被狠狠夾了一夾。這次夾到心了,更疼…… 他說盡力而為,那會不會只是客套? 困于淺水的海魚,若能再次奔流赴海,還會舍得回來嗎? 甲板上已只剩寥寥數(shù)人,船員又呼喊起來,“開船咯!還有沒有持票沒上船的?快點!快點!遲了概不退換!概不退換——!” 聲音重復(fù)著,回蕩在海風(fēng)中。 五兒忽而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身旁一個憨實的年輕漢子身上——漢子背著一個大包袱,眉頭緊鎖,神情踟躕,手上正是捏著一張主船甲等房的船票。 “大哥,大哥!”五兒不由朝他靠了過來,急促道,“大哥你還要上船嗎?你不上船不如把船票賣給我吧!” 賣?五兒驀地想,那是主船甲等房的船票,她今天沒有帶多少錢,夠買嗎? “大哥,若你不上船,我把身上的錢都給你,加上……加上這籃子?xùn)|西?!蔽鍍簩⒒@子遞到漢子面前。 漢子本就猶豫不決,這下聽得姑娘家催促,更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上船,去南境?他知道這是個絕好的機會,改變他們焦家一家人的命運。 可是秀兒,她氣得在家里不吃不喝,孩子還沒斷奶,自己走了,她和孩子會不會有什么事? 他昨夜和她吵了架,今早上天沒亮他就出發(fā),沒有和她道別。 一路上,他總想著,等他賺了錢回來,她就理解了??傻搅孙w仙渡,看到那樣巨大的帆船,看到那樣擁擠的人群,他知道,這一去恐怕不能那么快回來了。 母親垂暮,弟妹年幼,他這一去,誰來照料他們? 可他又想,還有喜梅啊,喜梅向來聰明伶俐,這幾年又長了本事,她一定能安撫好家里,等著自己衣錦還鄉(xiāng)。 最后幾個因著與親人告別而耽誤時間的人都被拉上船了。 船員即將撤去連接甲板和海岸的木梯,看見五兒與焦三柱還沒有動靜,搭在木梯上的手突然緩了緩,喊道:“就一張船票,你們兩個商量好沒有!” 五兒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哀求道:“大哥,你要是沒想好,不如把上船的機會留給我吧。我們先生要走了,他可能再也不回我們村了,我想要追隨他,錯過這班船,我以后都找不到他的蹤跡了。大哥,你若是去經(jīng)商,去做工,下班船也可以的……” 焦三柱見她可憐的模樣,捏票的手指動了動,可當(dāng)他一抬眼,正好看到顏青竹挽著阿媛站在船頭的甲板上,正與岸上的人揮手告別,那群人里有他的meimei焦喜梅。 meimei知道自己這么沒有膽色,她一定會失望吧,自己身為哥哥,為家里做的貢獻反而不如meimei多。 還有青竹,他好心讓自己跟著發(fā)財,自己卻連他的船都不敢上? 下一班船?船上不再有照拂他的朋友,那怎么能一樣呢? 宋明禮已走到自己的票對應(yīng)的艙房,甲等房里坐的都是些有點資本的商人,只是還達不到自己造船出海的本事,于是選擇借大船隊的東風(fēng)。 而乙等房住的是船務(wù)人員及帶手藝的務(wù)工者,丙等房住的則是最下層的貧農(nóng)和勞工。 甲等房是兩人一間的,宋明禮在自己的床位坐下后,發(fā)現(xiàn)對面是個年輕的生意人,氣質(zhì)沉穩(wěn),形容敦厚。 兩人相互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宋明禮見他目光落在艙房的小窗口上,應(yīng)該是在看岸上的情形,便不打擾,自取出一本書來閑看。 外面響起了悠長清越的號角,船開始移動了。 一尺見方的小窗恰巧框住一副移動的送行畫面。 宋明禮也不由放下書,朝那小窗去看……五兒……應(yīng)該回去了吧…… 他想著,嘴角不由溢出一絲自嘲的笑…… 對面的生意人保持著看向窗外的視線,很久很久,可眼睛里卻毫無神采。宋明禮覺得他似乎靜止了,似乎根本沒有看什么,只是在保持這個姿勢而已。 忽而,生意人慵懶的身姿變得緊繃,迷茫的眼神變得清明。 他看到什么了?宋明禮不由再次看向窗外,除了送行的人不住揮手,并沒有什么奇特之處。 生意人卻迅速收回視線,轉(zhuǎn)過身來,他慌亂地伸手摸索著,發(fā)現(xiàn)包袱不過就放在床邊,他挎起包袱,推開門,幾步?jīng)_出了房間—— “兄臺——”待宋明禮反應(yīng)過來,叫了他一聲,卻只聽見一陣啪啪踩在樓梯上的聲音。 此刻,甲板上除了船員,再無閑雜人等。巴瓦蓬帶著顏青竹與阿媛站在桅桿下欣賞著海天相接,海鎮(zhèn)相接的壯闊景致。 岸上的閏生,石寡婦,劉靖升等人還沒有離去,阿媛能看到閏生時不時在向他揮手,只是一個個身影都逐漸變得渺小了。 這時,一個人忽而從船艙里沖上甲板來,又跑到船沿上去。 “這人做什么呢?”顏青竹有些好奇,“不讓船員攔住他嗎?” 巴瓦蓬笑笑,不以為意,“這種人我見多了,定是舍不得親人,或者突然又后悔出海了。反正船都開動了,又不可能為他一個人靠岸,他扶著欄桿難受一陣,也就好了?!?/br> 顏青竹搖頭笑道:“你還真是頗有經(jīng)驗?!?/br> 阿媛卻不禁皺眉,“青竹哥,這個人我們認識的,不是于大郎嗎?” 顏青竹定睛望去,不由訝然,“還真是他!” 阿媛指著岸上,更是一驚,“是李幼蟬,是李幼蟬在叫他,他一定是看到了,所以才急急沖上來?!?/br> 這會兒船又遠了些,顏青竹根本看不清岸上有沒有李幼蟬,不過他相信阿媛沒有看錯,女人對女人總是更敏銳些。 巴瓦蓬道:“jiejie,姐夫,這人你們認識的?” 顏青竹點點頭,略略將他們做生意打交道的事情講了講,不過關(guān)于李幼蟬因私心嫉妒而報復(fù)的事情,不好講出。 “原來是jiejie姐夫的同鄉(xiāng),不過,即使是熟人,我也不能為了他一個人靠岸了?!卑屯吲顜е敢獾?。 顏青竹旋即笑笑,“這個沒什么好抱歉的,大概他們夫妻有什么矛盾,于大郎才會出走。我看,有了分別才會珍惜,并不是什么壞事?!?/br> 于大郎望著岸邊不停向他揮手的李幼蟬,一時焦急后悔。 自打賣了木材行后,李幼蟬不愿回家看父母臉色,一直住在鎮(zhèn)上jiejie家,而于大郎則回了鄉(xiāng)里。 他們分居,卻并沒有和離。很多次,他都想過要與她和好的,可想到她必又是一副輕賤他的態(tài)度,他便作罷。 近來聽說許多商人都前往南境,通番致富,他正值頹廢,便想出去闖闖。 很早前,他就把這個決定當(dāng)做無意漏嘴告訴了她家里,希望他們讓她知道,他就要走了。 今天他真的要走了,卻又在想,她家里人是不是沒有告訴她,怎么說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連送他一送也不愿意嗎? 他在甲板上等了很久,她都沒有出現(xiàn),可船開了,他卻看見她出現(xiàn)在岸邊,四處張望。 等他跑到甲板上,他才聽見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確定無疑。 她希望他不要離開,是的,一定是! 可甲板與海岸連接的木梯被撤掉了,船離岸越來越遠,他沒有可能要求整個船隊為他停下來。 阿媛見于大郎焦急的樣子,轉(zhuǎn)頭對顏青竹道:“不如你勸勸他吧,要是路上碰到返程的船,我們再幫他轉(zhuǎn)船回來。他一直靠在船沿欄桿上,要是一會兒風(fēng)浪大了,可有危險?!?/br> 阿媛還是心軟的,雖則吃過李幼蟬的虧,到底對癡心一片的于大郎有幾分同情。 “不用姐夫親自過去,我讓幾個船員拉他過來,再讓姐夫與他說道。”巴瓦蓬說罷,揮手讓幾個船員過來。 正在這時,十多丈外的岸邊與他們所在的大船上,同時響起了一片驚愕之聲。 巴瓦蓬與阿媛還不明所以,顏青竹卻是一直看著于大郎的。 此刻,他驚嘆道:“還是先找人救他吧,他跳下去了!” 阿媛與巴瓦蓬這才朝于大郎的方向看去,果然人已經(jīng)不在了。 三人急忙往船沿上去,扶著欄桿低頭一看,于大郎已經(jīng)游出幾丈遠。 巴瓦蓬贊嘆地呼出一口氣,一拍手道:“此人擅泳,游到岸上沒問題!最難得是勇氣可嘉,勇氣可嘉!看來水鄉(xiāng)人擅水,不是句空話!” 阿媛與顏青竹亦在心中默默祝愿,但愿他的勇氣與赤誠換來應(yīng)有的對待。 李幼蟬看著海水中的于大郎一點一點朝她靠近,心里痛與甜蜜像海潮一般交替涌動。 她有些后悔的,后悔不該一直叫他的名字,那是因為她不知道他會為她跳下來。 她只是害怕,害怕他去了南境就真的拋棄她了。以前的她那樣可惡,他拋棄她不是應(yīng)該的嗎? 可她又慶幸自己叫他了,不然她就不會知道,他還是那個愿意為她豁出一切的人。 她何其幸運? 視線越來越模糊,巴瓦蓬知道jiejie姐夫關(guān)懷故人,便拿出一對千里鏡來給他們,示范他們用法。 單眼圓鏡頭中,見著李幼蟬和其余幾個熱心人將于大郎拉上了岸,又見李幼蟬窩在于大郎懷里哭泣,而于大郎開心地撫著她的背,二人這才都安心地舒了口氣。 顏青竹將千里鏡握在手里,仔細觀摩,笑對巴瓦蓬道:“這個是什么寶貝?送一個給我和你姐?!?/br> 巴瓦蓬趕忙從他手里奪過千里鏡,“這個東西精貴,我目前也只得一對,等有了多的再給你和jiejie?!?/br> 顏青竹一噘嘴,搖頭道:“小氣,當(dāng)真是小氣?!?/br> 阿媛伸手錘了下顏青竹,“莫要欺負我弟弟,他給你的寶貝還少了?” 巴瓦蓬笑道:“還是jiejie對我好?!闭f罷,又想起一事,便對顏青竹道:“倒有另一個東西,早想給你看了。” 巴瓦蓬讓自己的隨從取了一個長形帶勾的東西過來,黑漆漆的,頗像一根包了布的拐杖。 阿媛與顏青竹忙問這奇怪的東西是什么。 巴瓦蓬笑道:“是傘,尼龍鋼架傘,西方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