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沈禾看著那張湊過來的,額上有著一層薄薄汗珠,偏深的膚色,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削薄的唇輕輕抿著。 這人當(dāng)真還是生的好看,隱隱中又透著幾分男人的陽剛之氣,她心里竟有幾分喟嘆。 手往他臉上挪,輕輕擦著他額上的汗,她覺得耳根有點熱,又想起似乎還未向他道謝,于是邊擦邊道,“大公子,方才多謝您出手相救。” 傅景晏抬了抬下顎,帶著梔子香的布巾慢慢往他下巴處蹭著,沈禾的力氣不大,挪一下都跟撓癢似的,手上的鈍痛緩解了不少,“沈先生記得就好,日后幾天恐怕還少不得麻煩你?!?/br> 沈禾手一頓,“大公子,您這話什么意思?” “沒什么,”傅景晏偏了一下頭,直接伸手拿了她手里的布巾,“扶我去那木架旁的椅子上坐著?!?/br> 沈禾看著他的手,沒忍住說道,“大公子,您傷到的是手?!?/br> 男人又是橫眉冷對,“身上沒勁?!闭f完也沒等她繼續(xù)說,整個人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借著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 沈禾被他靠過來的身子壓得腳下軟了軟,怕他又說自己扭扭捏捏,不像個男人,咬咬牙,頗為艱難地將他扶到那椅子上坐下。 再看傅景晏,臉上竟然微微泛白,血色漸淡,沈禾心里有點慌,掃了一眼他那還在滴血的手,“大公子,我看你臉色越來越蒼白,我去催催陳嬤。” 傅景晏抓住她的衣袖,“怕什么,我以前在戰(zhàn)場上受過比這更重的傷。” “我這不愧疚,著急嘛,而且您現(xiàn)在也不比帶兵那會了,畢竟天天待府里,也沒——” 傅景晏有些頭疼的皺眉,左手用力,將人往自己眼前拉了拉,語調(diào)有點低,“是比不上了,尤其這會還傷了手。” 想想這傅侯爺才給陛下貶了職,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又趕忙說了一番安慰的話,忙著安慰解釋,也沒注意到男人拉著她衣袖的手,那溫?zé)岬哪粗钢父古紶栍|在她白嫩的手背上。 直到—— “哎喲,你這孩子,手傷成這樣,陳嬤,趕緊給他處理處理?!备道戏蛉祟I(lǐng)著一群丫鬟過來,又對后邊的陳嬤吩咐了一下。 不久前的鬧劇她也知曉個大概,到底覺得傅家對不住李素清,方才特意出去送了一程。 陳嬤帶著幾個丫鬟給他擦手,凈了血,掏出一個小白瓷瓶,打開,里邊的藥粉直接往那手心里的傷口上撒。 沈禾感覺胳膊上一緊,只見傅景晏直接抓住她的小臂。 力道有點大。 這陳嬤怎么這么直接地倒了上去,就不能緩緩么,還有她怎么覺得還是找個大夫過來比較好。 “老夫人,還是請個大夫過來看看吧?”她看著有點不忍心,開口提了句。 傅老夫人過來拍拍她的手,“沈先生別擔(dān)心,已經(jīng)讓管家去請大夫了?!薄罢f完又沖傅景晏道,“素清也是一時糊涂了,這刀子哪能說動就動。” 傅景晏閉著眼,不說話。 “老夫人,這事其實還是怪我,不然大公子也不會受傷?!?/br> “沈先生,你沒事便好,也別自責(zé),這哪能怪你,說實在的,這事我們還是牽累到你,這素清也不知為何突然這般做,不過,她人也走了,你也別放在心上?!?/br> 沈禾點點頭。 傅老夫人沒有待太久,見傅景晏幅面色蒼白,不想說話的模樣,當(dāng)下便吩咐廚房的人準(zhǔn)備燉湯,“不行,不行。還是我親自去。景晏這里就勞煩沈先生幫忙照看一下?!?/br> 原打算告辭的沈禾。話在舌尖繞了個圈,最后到底笑著應(yīng)下了。 隨著老夫人帶著人離開,屋里又安靜下來。 傅景晏傷到的手已經(jīng)纏上白色的紗布。 沈禾就在旁邊站著,也不知在瞅什么。 “沈先生?!焙现拥哪腥送蝗槐犻_眼,眸底幽沉,“這手保持一個姿勢太久,有點發(fā)麻了,給我揉揉?!?/br> 他的語氣完全沒有一絲請求的意味,仿佛理所當(dāng)然。 他替自己擋了一刀,沈禾也知自己不能拒絕,不然便太忘恩負(fù)義了。 從方才到現(xiàn)在就那只受傷的手一直保持一個姿勢,她半蹲下,卷了卷衣袖。 蔥白的十指輕輕按在在他的手腕上。 力道雖小,但那觸在自己腕上的手,猶如一根細(xì)草般一點一點地在身上撩撥著。 他英挺的眉梢舒展開來,嘴角隱隱牽起。 沈禾揉了沒多久手便酸了,她抬頭看了看傅景晏,他仍舊閉著眼睛,也沒開口說停。 暗自嘆氣,只得繼續(xù)揉著。 邊揉著,邊覺得奇怪,她怎么感覺傅景晏那神情一點都不像受傷后的樣子,反而有點。 她想了想。 有點……心神蕩漾。 作者有話要說: 捏個手腕你就心神蕩漾了,侯爺你功力太淺了, (*≧▽≦) 就這樣還能繼續(xù)撩下去嗎? 第15章 誤會 接下來幾日,沈禾幾乎一整天都呆在侯府。 上午慣例給傅君寶講學(xué),中午下午都跟在傅景晏身邊,換藥,吃飯布菜,端茶等等,他的手不方便,變成這般又是因為自己,做起這些事來,沈禾倒也的確用了心,真誠實意,勤勤懇懇。 這日,他們正在那院的涼亭里。 暮夏時候,偶爾吹過來的風(fēng)都是涼的。 沈禾將最后一圈紗布包好,隨后在他虎口處系了一個小活結(jié)。 男人瞅了兩眼,“越來越熟練了?!?/br> “都換了這么多次了,不過大公子,我看著估摸再過幾日便無需天天包扎了。”沈禾將藥瓶剪刀紗布往桌子上的小木箱里攬。 方才換藥時才發(fā)現(xiàn)傅景晏手上的傷已經(jīng)在慢慢愈合了。 傅景晏輕輕嗤了一聲,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向站在亭子不遠(yuǎn)處的劉管家 身上。 方才劉管家就說有事要稟報,奈何沈禾在給他換藥,他便未曾上前說明 。 沈禾將東西收拾好,準(zhǔn)備離開,知道劉管家有事要說,自己定是不能聽到的。 “沈先生不用回避了,給我倒杯水,有點燙,吹一下?!彼叿愿乐叺?,“說吧,何事?!?/br> 沈禾老老實實倒著茶水,放在唇角吹了吹。 那邊劉管家給他匯報事情。 “錦川城前年動土修了一座寺院,前日完工,知府大人的意思是,三天后的寺院的大儀式讓您來主持?!?/br> 那寺院沈禾倒是知曉一些,自自己來錦川之后便一直在動土,做了這么久,到底還是做好了。 她將溫?zé)岬牟璺诺剿罩淖笫掷铩?/br> 傅景晏喝了一口,劉管家離開后,對沈禾道,“沈先生覺得我要不要答應(yīng)下來?” 沈禾抓了抓后腦,這事怎么能來問她呢。 不過,錦川連個像樣的上香的地方都沒用,這寺院以后的用途以及人量可想而知。 他這么一問,沈禾還真好好想了想,道,“我覺得您該去,這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您剛來這邊,可以借此與城中百姓熟悉熟悉,傳到京里,也好聽一點?!彼q豫了一下,又道,“不然,京城那邊還以為您在這里天天無所事事,這名聲就不好聽了?!?/br> 傅景晏抬眼看了看她,原以為她只是個小小的書生,盡管這書生身份也是假的,思考到的東西倒是不比他少。 自己被貶到此處,行事不可太過張揚,但也不能一無所成,主持寺院這事確實恰到好處。 想到這,他又道,“沈先生,到時候便同我一道走一趟。” 她一起去?沈禾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這哪里成,我在底下看著您還差不多?!?/br> 傅景晏眉梢一挑,起身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似笑非笑道, “看我哪里不能看,在上邊,站我身后,且隨你看?!?/br> 這話似乎哪里不對勁,沈禾仔細(xì)想了想。 哎喲,她想到什么似的,整個人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偷偷看了一眼臉上意味不明的傅景晏,這人不會以為自己對他有意吧?以為自己好那口? 不能怪她想太多,而是傅景晏剛剛那句話,以及說那話時的語氣都很不正常。 再回想一番,這幾日自己對這人也確實處處上心了一點,可她那是因為他的手因為自己受了傷呀。 傅景晏低頭看著臉上突然滿是糾結(jié)的沈禾,也不知道此刻她心里正思緒滾滾,他往前走了一步,人離得沈禾更近了,“這是在想什么?” 男人的身子靠得近,沈禾不禁退了退,“大公子,沒什么,沒事?!?/br> “三天后,同我一道去?!彼种貜?fù)了一下。 她又退了退,拉開兩人間的距離,想了想,如果傅景晏真的誤會了自己,那她也不好直接說出來,人家到底堂堂侯爺,她說得太直接,沒準(zhǔn)還會有點落差,這還真有點難辦了。 她許久才開口,語氣恭敬,“既然大公子您已經(jīng)決定了,我也不說什么了,時候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要告辭了?!?/br> 說完行了個禮轉(zhuǎn)身欲走,只是還沒走出亭子,就聽男人道,“這才剛過晌午,哪里不早了?” “那個,大公子,我家里也有事呢?!?/br> “何事?”傅景晏步步緊逼。 沈禾有些無奈,其實她家根本無事,只是,她想適當(dāng)拉開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得讓傅景晏知道,那什么斷袖之癖她是絕對沒有的,對他也是萬萬沒有覬覦的意思,想到此,她當(dāng)即隨便想了一個理由,“就上次您說的,有人上門說親這事,還沒完全解決?!?/br> 一聽說親這事,傅景晏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怎么還未回絕?沈先生,這事你還真是放心上了?” 她沒說話,不否認(rèn)也不承認(rèn),只笑了笑,又拂了拂衣袖,“大公子,那,我這便告辭了?!?/br> 傅景晏不慢不急地走到她旁邊,聲音微涼,“等等,沈先生,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得勞你來做,恐怕得做完才能回去?!?/br> 這下,沈禾便不說話了。 屋子只開了一個小天窗,光線微暗,屋里空間也不大,一眼看過去,大體能見到一些高低不齊的架子,上橫放著樣式不一的長劍。 沈禾跟在他身后,走到那架子前,借著微弱的光線仔細(xì)打量了一番,從那手柄來看,只有三四把是新的,其他的大都是用過的。 “大公子,您說還有事要我做,不知是何事?” 穿過木架子,傅景晏最終在一方椅子前停了下來,那椅子上放了一方干凈的灰色抹布。 “這些劍在這擱了快一個月了,落了不少灰?!闭f完伸出左手,將那灰布往她手里一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