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正跟幾個女孩說著話的來弟“嘶”地倒抽了一口后,正要回頭抱怨阿愁時,卻是忽然就看到,阿愁的面前不知何時竟站了個人。 那人抬起手,推開頭上的風帽。 頓時,似乎連小院門口掛著的大紅燈籠都于瞬間明亮了一下。 “二、二十七郎君?!” 來弟下意識里驚呼了一聲,卻是忽地一轉(zhuǎn)身,就縮到了她jiejie和孫楠的身后。 孫楠和盼弟一回頭,不由也嚇了一跳,三個膽小的女孩立時丟了阿愁,轉(zhuǎn)身就跑回了小樓里,只留下阿愁站在門口的臺階下,呆呆看著那于燈影里低著頭的李穆。 “怎么,不認得我了?” 李穆那隱在眉骨暗影下的一雙眼,于黑白分明中,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光芒。 那一刻,阿愁的心臟似被人狠捏了一把一般,她驀地再次后退了一步。 此情此景,竟就如那前世再現(xiàn)一般…… 十五歲那年,她險些因廖莎莎而犯下大錯后,曾有近半年的時間一直在躲著秦川。然后,于冬日的一個晚上,差不多也是這樣的時間里,秦川于她家樓下截住了她。他叫住她時,也如現(xiàn)在這樣,問著她:“怎么,不認得我了?” 再次本能后退的阿愁,險些兒叫身后的臺階給絆倒。 李穆的眼眸飛快一閃,伸手扶住她,看著她又道:“之前我就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你一樣,偏怎么想都想不起來。你呢?你可記得以前在哪見過我?” 被李穆握住手臂的阿愁,此時除了發(fā)呆,也只能發(fā)呆了。她呆呆看著李穆,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直到打鬧著的二木頭、四丫和招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跑回來,李穆才收回手,回頭沖那三人微笑了一下。 對于兩位王府小郎君,小樓里的眾人們一致認為,那位二十六郎君是個可親可近的,而雖然也一樣笑臉迎人,可這位二十七郎,卻給人一種不好親近的印象。因此,便是這會兒他笑得很是和善,依舊令四丫和招弟遠遠地就站住了。連一向膽大包天的二木頭,都捏著那香頭沒敢靠前。 最后還是聽到女孩們的通報,急急迎出來的孫老,才叫阿愁從恍惚中醒過神來,趕緊側(cè)身讓開了門口。 “小、小郎怎么來了?” 孫老擠開阿愁,看著李穆激動地搓著手,一副不知該是行跪拜大禮還是僅作揖問安就好的忐忑。 虧得李穆及時扶住他,嘴里說著“免禮”二字,這才終結(jié)了孫老的糾結(jié)。李穆笑道:“前兒受了你們各家的禮,總不好不回禮。正好這會兒閑著沒事,就過來給各位拜個早年……” 他一邊說著,一邊扶著孫老的手,頭也不回地從阿愁身邊走進院中,卻是連眼尾都不曾再給阿愁一個。 阿愁眨了眨眼,于眾人的背后伸手按了按仍莫名激跳著的胸口,趁著眾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李穆身上,她趕緊悄悄溜上樓去。 于樓梯上背對著眾人的阿愁自是不知道,她才剛一轉(zhuǎn)身,李穆的眼就往她背后看來,且,那唇邊還飛快地掠過一抹淺笑。 正如李穆所說,他是來給眾人送回禮的,因此,只他一個人來了,并沒有帶著那一向跟他焦不離孟的二十六郎。而回禮一事,自是不用他親自動手,他于天井里跟孫老和晚了一步才迎出來的王夫子各說了兩句話后,便轉(zhuǎn)身打道回府了,只留下瓏珠在那里分派著各家的回禮。 *·*·* 因今兒是除夕,坊間那原本該于暮鼓時分關(guān)閉的坊門,難得地仍開啟著。只是那不時響起鞭炮聲的街道上,顯得出奇的冷清。 這個時辰,該到家的都已經(jīng)到家了,那還沒到家的,都于路上向著團圓的家宴狂奔著。仁豐里通往王府的大道上,一輛駟馬馬車正狂奔在夜色中。被熏爐烤得暖融融的車廂內(nèi),李穆裹著身上的大氅,那張一如女孩兒般精致的臉龐上,正無聲地展露著一個令人目眩的笑容。 這樣一來,他想,她肯定就不會認錯人了。 千般算計的李穆,卻是再想不到,此時的阿愁心里正想著什么…… *·*·* 等孫老和王夫子親自將李穆送上馬車,再回到小樓里時,就只見樓里的眾人一陣群情激蕩,到處都洋溢著一片激動的議論聲。 年蒸那天,因書院里還沒放假,王夫子并不曾有幸見過兩位王府小郎君。如今這么親眼一看,就和所有偏愛個美色的大唐人一樣,雖然只這短短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全然不能叫王夫子了解到這位二十七郎君的性情為人,他依舊為這位二十七郎君的豐采所折服,卻是從他的相貌到舉止,一時間,那種種溢譽之詞,簡直都可以編個大詞典了。 王夫子的夸獎,叫孫老聽了,竟是比他夸了他那寶貝孫子二木頭還要高興,忍不住就擺出一副他跟兩位王府小郎乃是忘年之交的模樣,跟王夫子炫耀著年蒸那一天里,兩位小郎君是如何親切地跟他交談著,如何屈尊向他請教該怎么做包子,以及他如何深入地和兩位小郎探討著年蒸的意義…… 至于瓏珠。派完各家的年禮后,已經(jīng)好幾年不曾在家過年的她,這會兒早被她母親鄭阿嬸給拉回了家。站在二樓的走廊上,阿愁不用豎耳朵,都能聽到鄭阿嬸那比往日里高了不止一個八度的笑聲。 李穆過來時,莫娘子正在房里梳頭換衣裳。等她換好衣裳出來,李穆已經(jīng)走了。因此,莫娘子和韓家那兩位同樣忙著梳妝的姑娘一樣,竟都沒能見到李穆。見眾人都激動議論著,莫娘子便問著那趴在欄桿上,探頭看著樓下熱鬧的阿愁道:“那位小郎來做什么的?” “不知道啊?!卑⒊顩]有抬頭。她怕她這會兒抬起頭來,會叫莫娘子發(fā)現(xiàn)她眼底正閃爍著一層淚光。 李穆推開頭上風帽的那一刻,叫阿愁再次意識到,秦川于她心底所占的分量。那一刻,她忽然就后悔了起來。前世時,她應(yīng)該可以再勇敢一些的,哪怕她因為把真正的自己袒露于秦川的面前,叫他嫌棄了她,至少于她來說,這是個答案,她可以從此了結(jié)那段感情,放下一切重新再來。偏她懦弱地選擇了逃避,以至于便是隔了一世,沒解開的心結(jié),依舊還是一個無解的疙瘩。 前世時,秋陽便多少有點強迫癥,哪怕是一本叫她看得直打瞌睡的書,她也要忍不住看到最后一個字,何況這是有關(guān)她自己的故事。 那一刻,阿愁無比渴望著能夠再次遇到秦川,能夠給他倆之間的事,一個最終的結(jié)局。而不是像如今這樣,仿佛一個開放式的結(jié)尾,叫她心里總有種說不出的牽掛…… 李穆說,他覺得她很眼熟。其實她也早覺得他極像秦川了,甚至比那長著一張秦川臉的周昌還要像???,就算李穆是秦川的轉(zhuǎn)世,那終究已經(jīng)是另一個人了,再不是她的秦川,不能給她的故事一個明確的結(jié)局。何況,他還未必就是…… 前世錯過的,終究是錯過了。阿愁心里明白得很,換了一世,哪怕她能有幸遇到秦川的轉(zhuǎn)世,那也終究不是前世了。秦川于她,終究只能是前世的遺憾。 *·*·* 因除夕的守夜,各家娘子們于大年初一時都不需要另梳頭,倒叫莫娘子終于得了難得的一天休息。 和小樓里其他拖家?guī)Э诘淖舨煌?,已?jīng)跟娘家決裂了的莫娘子家里人口簡單,以至于過年也極簡單,不過是一早向著樓上下的鄰居們團拜過后,就沒什么事情可做了。 莫娘子是清冷慣了的性情,并不愛于坊間各家串門,不過她倒并不想也同樣拘著阿愁,當四丫等人來叫著阿愁去給九如巷的鄰居們?nèi)グ菽陼r,她便點了頭。 雖然骨子里是個大人,卻多少有些童心未泯的阿愁,便跟著這些孩子們,出門給各家拜年去了。 等各人收了一口袋的銅板回來周家小樓后,就跟后世過年時比著壓歲錢的孩子們一樣,一個個都擠到二木頭家的西間里,各自數(shù)著各自得的壓歲錢。 二木頭得意洋洋道:“今年還是我拔了個頭籌?!?/br> 大木頭孫楠撇了撇嘴,道:“阿爺又偏心你,只給了我五枚銅板,倒給了你十枚?!?/br> 二木頭笑道:“你是女孩嘛。三木頭不也得了十枚?” “什么什么?”四丫一歪頭,好奇問道:“三木頭是誰?” 孫林二指著那在榻上亂爬著的小寶笑道:“小寶呀!如今他可有大名了,昨兒阿爺剛給寫上族譜的,叫孫森三。可不就是三木頭了。” “為什么叫這個名字?”招弟問。 阿愁笑道:“是因為‘森’字三個‘木’吧。二木頭的名字,‘孫林二’,那‘林’字兩個‘木’,所以叫‘林二’;小寶自然就是‘森三’了?!眳s是又笑道:“你們家若是再添個弟弟,又該怎么起名呢?四個‘木’是個什么字?” 阿愁的話,不由就叫四丫瞪大了眼,問著她道:“你竟識字?!” “是啊?!卑⒊钚Φ?。 “怎么可能?!”那二木頭忽地從榻上翻身坐起來,湊近阿愁的臉,看著她道:“你不是慈幼院里出來的嗎?你怎么可能會識字呢?誰教你的?” “我……”阿愁一呆。直到這時她才想起來,于這個文盲一大把的年代里,識字的人原就極少,識字的女孩就更少了。便是王夫子自己就是個教書先生,他也不過于閑了時,出于情趣才教著四個女兒識得幾個常用的字而已。因此,她能識字,該算得是件極不合理的事了…… 就在她發(fā)著呆時,門口忽然有人笑道:“她說她識字,你們就真信了?不定她就只識得那幾個字,這是給自己臉上貼金呢。” 眾人一扭頭,只見那韓大姑娘韓枝兒站在門口處。在她身后,帶著兩個女兒來孫家拜年的韓大娘,正跟大李嬸和小李嬸嘮著家常。 二木頭一聽就不樂意了,叉著腰道:“大過年的,會不會說話???!” 那小李嬸于門外聽到,立時不分情由地喝著二木頭道:“怎么說話呢?!” 大李嬸聽了,趕緊一拉小李嬸的胳膊,道:“新年頭一天呢。” 韓枝兒的怪話,阿愁自然不會往心里去,可她有點心疼替她說話卻挨了他娘一嗓子的二木頭。見這孩子表面看著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其實眼眶都有點紅了,她便掂著掌心里新得的壓歲錢,笑道:“我們買鞭炮放去吧。” 這個提議,立時得到其他孩子們的一致稱“好”。于是,一幫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呼嘯著,無視那韓家兩姐妹的眼,就這么沖出了院門。 出了門,四丫一只手拉著二木頭,一只手拉著阿愁,老氣橫秋道:“你倆也別惱,她一個嫁不掉的老閨女,心里有怨氣,自然說話也就不好聽了。”又恨恨道:“沖她那樣,只怕今年也嫁不掉?!?/br> “哎呦,”她大jiejie,為人一向老實的招弟立時推了她一把,道:“新年頭一天呢,何苦咒她?!?/br> “活該,”四丫翻著眼道,“別當我沒聽到,她背后可是說阿娘……”她忽地一收口,然后一陣連呸,又恨聲道:“活該她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她們家里,也就韓大娘是個命苦的,偏那兩個小的,都不是東西。那韓大娘求著宋老娘,替她挑了多少夫家呀,她不是嫌這家窮,就是嫌那家兄弟多,只恨不得人家上面全都死了老子娘,再沒個負擔,下頭也就只一根獨苗,她過去就享著那清福了。偏她自個兒連一文錢的嫁妝都沒有,只想著攀高枝兒?!?/br> 卻是因著這句話,叫一眾孩子全都想起年蒸那一天的事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地全都笑了。 四丫撐著阿愁的肩笑著:“昨兒二十七小郎來的時候,你們看到?jīng)]?她們兩個急急收拾打扮了,卻再沒想到,人家腳不沾地地又走了,倒叫她倆竹籃打水一場空。該!” “過年呢。”阿愁裝著個厚道模樣,推著四丫笑道。 第五十二章·金蘭娘子 周家小樓里,除了一樓的孫家算是溫飽有余小康不足外,便是教書的王夫子家里,也只勉強剛剛達到溫飽線而已。至于二樓的女住戶們,就只瓏珠家里靠著她在王府的差事稍有富余,其他人家可都算得是一窮二白的。 而自古以來,過年一事,其實就跟窮人家沒什么關(guān)系。大年初一,瓏珠回王府上差后,小樓里的人們便又開始各自忙起各自的營生來。且不說一樓東廂里劉老實和小兒子劉小杠是坊里的更夫,差事一天也不能落下;初二起,莫娘子的梳頭生意就重新開了張。初三,劉大也去車行里把車馬重新領(lǐng)了出來;初四起,竟是除了因正月里不興動針線而停工的韓家,還有那因織坊尚未開工才閑在家里的李姐,連那做中人的宋老娘都重新跑起了營生。 仁豐里到底不是那生活略富足一些的的康樂坊,此間的婦人們于年三十梳了頭后,一般都會小心保護著各自的發(fā)型,直到發(fā)型散了,或者逢著什么需要臉面的大事,各家才會重新叫梳頭娘子上門。所以,比起除夕那一撥的忙碌來,莫娘子于年后算得是比較清閑的,雖有幾單生意,倒也不緊不忙。于是,她便趁著這幾日里的空閑,悉心教導(dǎo)著阿愁有關(guān)梳頭的知識。 虧得阿愁不真是個孩子,領(lǐng)悟能力自是不同于人。且莫娘子還發(fā)現(xiàn),只要她教過一遍的東西,阿愁不僅很快就能掌握,那做出來的東西,竟總比她做出來的,還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靈動——她自是不知道,和她比起來,阿愁可是多了一世的見識,多了根“金手指”的。雖然她教的東西老套,可經(jīng)了阿愁的手,阿愁總于下意識里,運用著后世那些零頭碎腦的知識給悄悄做了些改變,因此,才叫莫娘子覺得,“這孩子,天生就該是吃這碗飯的?!?/br> 這句話,是初六那天,莫娘子給柳娘子梳頭時,背著阿愁悄悄跟柳娘子感慨的。 莫娘子于內(nèi)室里跟柳娘子說著悄悄話時,被打發(fā)出去的阿愁則坐在樓梯的最頂端,看著那似猴兒般閑不住的柳家二郎柳青于樓梯扶手上滑上滑下。 “阿愁啊阿愁,”柳青騎在那樓梯扶手上,一邊念叨著阿愁的名字,一邊抬頭笑話著她道:“你這名字真沒起好,怎么聽怎么像‘阿丑’,難怪你長得丑了。” 托著腮的阿愁忍不住就沖這柳二翻了個眼,道:“柳輕侯啊柳輕侯,你先生給你起了這‘輕侯’二字,是不是因為你在你先生眼里,就是只活猴兒,整天就沒個坐得住的時候?” 柳青一愣,忽地翻下樓梯,哈哈笑道:“這解釋有趣。明兒我得把你這解釋說給先生聽去,準得叫先生氣歪了鼻子。”卻是跑到樓梯頂端,將阿愁往旁邊擠了一擠,跟她并肩于樓梯上坐了,又伸著兩條大長腿道:“我先生說,男兒該重才學(xué)輕封侯,這才給我挑了這兩個字的。” 人矮腿短的阿愁不由羨慕地看看柳青那兩條幾乎比她長出一半的腿,道:“可你過了年才十三啊,還沒到行加冠禮的歲數(shù),你先生這么急著給你起個字干嘛?” 柳青嘆著氣道:“因為我先生不能教我了?!?/br> “誒?”阿愁一陣驚奇。因天天要跟著莫娘子來給柳娘子梳頭,所以叫她跟柳青也早熟識了起來,于是她開著玩笑道:“怎么?你先生終于受不住你的淘氣,這是不打算再教你了?” “哪兒??!”柳青橫她一眼,往那樓梯上一躺,郁悶道:“先生要去敦煌李將軍的麾下做參軍,以后都不做先生了,所以才提前給我賜了字下來?!?/br> 頓了頓,他忽然爬起來,湊近阿愁耳旁小聲道:“我跟你說個秘密,你別叫我阿嫂知道了?!辈坏劝⒊钣兴硎荆值溃骸捌鋵嵨乙蚕敫ツ?。我先生說,我的拳腳功夫是他幾個學(xué)生里最好的一個??晌胰魪牧塑?,我阿嫂該怎么辦?我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呢。” 他這煩惱著責任和愿望之間沖突的模樣,不由就叫阿愁盯著他一陣打量,然后心頭一陣感慨。 初一時,她跟樓里的孩子們一起去房東家里拜年,那二木頭邀約著周昌跟他們一并去巷里其他人家拜年時,周昌也如此小大人地說著,他是一家之主,要在家里接待客人,不能跟他們一同出去玩耍的話。而過了年,周昌也才不過十二歲。 于秋陽的時代里,十二三歲的孩子們都在干著什么?許還癡迷著打怪獸的奧特曼吧?而這個時代里的孩子們,就已經(jīng)知道要擔起一家之主的職責來了…… 她看著柳青走神時,才安靜了不到五分鐘的柳青就已經(jīng)坐不住了,扭頭沖著內(nèi)室里叫道:“阿嫂,還沒好嗎?”又大聲抱怨道:“金蘭姨請客而已,她又不是不認得阿嫂,阿嫂再打扮也只是阿嫂……” “你說什么?!” 柳青話音未落,就見柳娘子兇巴巴地掀了內(nèi)室的門簾出來了。 柳青立時很識時務(wù)地改了口,從樓梯上爬起來,沖他嫂子嬉皮笑臉道:“我的意思是說,阿嫂打扮不打扮都一樣好看呢?!?/br> 同樣也站起身的阿愁,忍不住就悶笑了一聲。 柳娘子一陣無奈,伸手擰了一下柳青的耳朵,道:“你個猴兒,便是你不想去,今兒也得去!”又道,“你阿愁妹子今兒是頭一次去,你得多照顧著她一些?!?/br> “不是有劉嬌嬌嘛,”柳青捂著耳朵道:“她們都是女孩兒,女孩兒間不是更好說話?叫我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夾在中間做什么?” ——就跟后世韓劇大行其道的年代里,很多人家給孩子起的名字都滿是一股泡菜味兒一樣,于這個時代里也有這個時代里流行的名字。比如“嬌嬌”二字,便常常會被家長用來給自家女孩兒起名。那仁豐里里正徐老爹家的女兒,就叫徐嬌嬌;王大娘的女兒王小妹,其大名也叫嬌嬌。還有阿愁所不知道的,李穆的一個表妹,也叫嬌嬌。至于柳青所說的這個嬌嬌,則是劉主簿亡妻所生之女,金蘭娘子的繼女,劉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