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西藏五世□□贊布還有突厥渾古王艾邁爾正月就會進京前來朝拜,贊布雖屬宗教但素來聰明善于明哲保身,艾買爾更是個做事狠絕有手段的人,之前常年征戰(zhàn)也不能收服他,這次忽然愿意臣服,實在很難叫人相信,說不得這其中本就有什么陰謀?!?/br> 太子頗為凝重。 梁王扶著肚子,嗤笑了一聲:”太子什么時候膽子也這樣小,怕東怕西的,他突覺地域貧寒,此次更是遭受百年不遇的雪災,天災*,不能生存,不臣服還有什么辦法?!” 太子只淡淡的撇了一眼梁王,好似很不屑于和梁王計較,梁王臉色一沉還要說話。 那邊的常王忽的道:”三哥是怎么看的?” 連上首昭帝的目光也落在了李宣睿身上。 李宣睿一雙濃密而鋒利的眉毛下那長長的睫毛到好似還有幾分柔軟,他緩緩的抬起眼,淡淡的道:”太子說的有理,我們泱泱大國,不過一個跳梁小丑還不放在眼里,但千里之堤潰于蟻xue,即使突厥在小,該防的還是要防?!?/br> 雖然開口捧了太子,但不得不說,這幾個兒子里李宣睿的氣度,無人能及。 昭帝的眼里露出了幾絲笑意,點了點頭:”接待來使的事情就交給太子和老三來做,禮部協(xié)同,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就多和秦柯請教,他在禮部多年,什么禮節(jié)都明白,老三說的沒錯,先要叫他們看看什么是大國氣度?!?/br> 昭帝的話就是做事的大綱,招待來使的要領就是要其領略大國氣度。 太子覺得自己棋勝一籌,淡淡的看了一眼梁王,大冷的天里梁王氣的呼哧呼哧喘粗氣。 幾位成年的皇子一起出了乾清宮。 外頭陰沉沉的,又刮起了風,刺骨的冷,看天邊黑云壓頂的氣勢,只怕就快要下雪,太子籠了籠身上的貂裘大氅,梁王從一旁追了上來:”太子覺得自己贏了?”他冷哼了一聲,將目光投向一旁同樣一襲墨色大氅的李宣睿,松柏一樣站在那里無悲無喜,但那眼里卻好像蘊含了整個世界。 ”你知道這個老三是個什么樣的人嗎?以他的手段能耐,你以為他真的甘愿任由你驅使,太子未免想的太簡單了些,小心以后造其反噬!” 太子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他心情不錯,就緩步走著在寒風里和梁王多說了兩句:”大哥知道摘星觀嗎?里面的璇璣道長知道嗎?” 摘星觀只有皇上和太子可以涉足,世人只知道名字,連它身在何處也不知,本身就是大夏最神秘卻又最有力量之處,梁王這樣的級別根本不足以知道,璇璣道人當然有所耳聞,是摘星觀的道長,是仙人一般的存在,但大抵除過昭帝和太子別人都無緣面見。 不知道太子為什么會提起這些,但在梁王看這一點本身十分嚴重的區(qū)別了他這個王爺和太子的身份地位,讓他覺得十分屈辱,他的眼神陰霾起來:”太子說這話有何用意?!” 太子輕笑了笑,身上是文人般的儒雅:”大哥到不必激動,不過是想叫你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旁人所能窺見真容的,并不是誰都像自己所想的那樣愚笨。”’ 這一次太子是真的嘲諷梁王。 文人特有的一種迂回但很尖銳的諷刺。 李宣睿站在一旁,寒風里他的眉眼似乎結了霜一般,籠罩著淡淡的憂傷。 “我不想繡花!不想繡花!不想繡花!”惠仁一面跑一面喊,劉淑妃氣的不行,扔了個雞毛撣子過去:”你是不是真想氣死我?!瞧你這毛躁性子,一日大過一日,還總是這樣,將來可怎么才好!” 惠仁沒注意,一下子撞進個冷颼颼的懷里,仰頭瞧見是皺眉的李宣睿,嚇了一跳,站在那里在不敢說話,規(guī)規(guī)矩矩的樣子到多少有些像個公主的樣子。 劉淑妃咳了一聲,扶了扶頭上的發(fā)釵,叫李宣睿進來,同他說話:”聽說西藏和突厥要來人,沒說要和親吧,惠仁是現(xiàn)在待嫁的公主里最年長的?!?/br> 在年長也才十一歲也沒到時間,劉淑妃這心cao的有些多了。 內間里很暖和,窗臺上放著小盆的杜鵑花,開的十分燦爛,李宣睿冷峻的面龐在這樣的溫度里好似都柔和了下來,淡淡的道:”這個您就不用cao心了?!?/br> 惠仁正小步的往外挪動,想趁著大家不注意逃掉,然而李宣睿的眼睛好像長在腦袋后面一般,那低沉的聲音涼涼的響起:”惠仁?!?/br> 惠仁就好像是被施了定身術,在不敢動,擠著一臉笑,艱難的挪動到了李宣睿跟前:”三哥叫我?” 好像也才幾天,那個還在襁褓里的小姑娘眨眼也這樣高了,大大的眼睛里流轉著活潑的光彩,像個頑皮的小貓,他的語氣也軟和下來,不過說了一句:”以后懂事一些?!本头帕嘶萑首?。 惠仁立刻歡天喜地起來。 劉淑妃嘆息著搖頭,瞧見李宣睿拿出個朱紅色的盒子,輕輕打開就能看見那里面靜靜躺著的一丸褐色的藥,她皺眉道:”我好久都不頭疼了,不用吃了,你別費心思了?!?/br> 鐵心已經捧了熱水過來,劉淑妃嘴里說著,還是當著李宣睿的面把藥吃了下去。 鐵心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娘娘幾年前不知道怎么忽然頭疼的厲害,說是要炸開一樣,太醫(yī)束手無策,這病沒能要了命,但卻閉要命的病更可怕,折磨的人生不如死,一日比一日清醒,娘娘當時喊著叫人殺了她,那樣子現(xiàn)在想起還是心有余悸,不知道秦王從哪找來了這藥,每月一丸,之后就在沒有發(fā)作。 李宣睿沉默了片刻,還是說了一句:”也不是難事,您就先吃著?!弊詮纳弦淮斡淇斓恼勗捴?,李宣睿好似也摸到了一些門路。 劉淑妃的心里立刻舒坦起來,笑著問起了龍鳳胎:”長的像誰?可惜生在了冬天,要是夏天,現(xiàn)在都能見上了?!?/br> 李宣睿那冰雕般的容顏好像瞬間就融化了一般,刀鋒一樣的眉成了莊重的遠山,眼里透出溫柔的光澤:”像了我和如意吧,眼睛像如意,眉毛像我,嘴巴我到說不清,不知道像誰,rou嘟嘟的微微翹著,一天一個樣子,不過少有的乖巧,不哭不鬧,聽奶娘說吃自己娘親奶的孩子比一般孩子壯實?!?/br> 劉淑妃看著兒子這樣的樣子,覺得說不出的舒暢,這才是年輕人該有的樣子,她也興致勃□□來:”所以說有個好娘親很重要,別人不愿意奶孩子那是怕身材走樣,往后被夫君嫌棄,說起來我還沒見過這個蘇夫人,到是很想見見的?!?/br> 李宣睿就道:”改天我?guī)нM來叫您見見,不過來不了多久,孩子要吃奶的?!?/br> 劉淑妃笑起來:”是你的孩子還是我的孫子孫女,你放心,虧了誰也不能虧了孩子,我有分寸?!?/br> 這又是一次十分愉悅的談話。 回去的時候劉淑妃給李宣睿裝了幾匣子點心:”夢雪和菲夢的,另外還有給龍鳳胎的,孩子小吃不得,就算是給你的蘇夫人的?!?/br> 李宣睿覺得”你的蘇夫人”是一個很奇妙的稱呼,撓的人心里癢癢的,他挑著嘴角道了謝。 然而出了皇宮,袍子里灌滿了凄冷的寒風,他的眉眼也冷硬起來,伏虎在旁道:”去南疆的人回來了,帶回來那邊的一個制蠱的苗女,但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解除娘娘身體里的蠱蟲?!?/br> 劉淑妃的病是李宣睿最大的枷鎖,太子能夠驅使他,多半的原因都是他給了李宣睿從摘心觀得來的治病的藥,這些外人卻完全不知。 兩人一起上了馬。 “她愿意幫忙嗎?” 伏虎有些為難:”這個苗女本是個落難的人,被祥龍搭救,才愿意跟過來,但至于幫忙,她到有些條件?!?/br> 李宣??戳朔⒁谎郏⒕徒又溃骸彼f要在京城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要風風光光的嫁給祥龍,還說是要認王府里哪位主子做jiejie才行,若是沒有合心意的,她也不見得就會全心全意的出力。” 說起來祥龍這小子運氣不錯,出去辦了個差事還找回來那么漂亮的姑娘,這么死心塌地的愿意跟著她,這女子要認王府的主子做jiejie不過是為了自己往后好跟著祥龍在王府扎根,有個體面的身份祥龍也能有個好前程,為了祥龍也算是殫精竭慮了。 但多少還是顯得有些蠻夷的不知禮數,狂妄自大。 李宣睿卻答應的很快,他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如意,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如意身上那種天然的讓人心生好感的氣質,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眾生平等的思想,這種思想在平常的生活中其實處處都在體現(xiàn),因為她即使和丫頭說話,也有一種天然的客氣的感覺,那種把人當作人來對待的感覺,面對苗女最合適不過。 而孟王妃蕭側妃那樣的人,要是他開了口,一定會按照他的意思來辦事,卻未必能叫這位聽起來就桀驁不馴的江湖人滿意。 事情不能有差錯,解除了劉淑妃身上的病,他才能放開手腳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李宣睿先去了書房,鄭德先生還是在品茶,因為聽說如意在喝奶茶,他也就有樣學樣,屋子里飄散著淡淡的奶香和茶香交融在一起,到有些別樣的清香氣息。 蘇常盛侍候著李宣睿換了朝服穿了藏青色繡金線的交領窄袖長袍,腰上束了白玉的腰帶,顯得身型挺拔有力,坐在交椅上,也慢慢的喝著茶,混合著奶香的茶,獨特的味道并沒有李宣睿想的那樣難以接受,他就多喝了兩口,才不徐不疾的開了口:”苗女的事情先生知道了么?” “王爺再說在央嗎?早年我曾見過她,也算是南疆苗蠱第一世家的掌上明珠,沒想到才兩年就已經物是人非。” 認識那就再好不過。 “先生覺得叫后宅里誰去和在央交涉最好?” 正德先生瞇眼笑著,仔細看竟然又讓人覺得有幾分莫名的猥瑣:”王爺不是心里已經有數了么?” 李宣睿微微挑眉,繼而笑了笑,半響卻道:”先生可曾為蘇夫人卜過卦?” 正德那分不出年齡的眉眼微微垂了下來,投下個神秘的光:”到還真卜過,但是卦象混亂,什么也看不出?!?/br> “這又是何故?” 正德微微搖頭:”生平未曾遇見,所以不好妄自猜測。” 他的目光卻透過窗戶投在了外面紛紛揚揚的落下的雪花上,不能卜出卦象,說明這人的某些能力已經遠遠在他之上,并不是他這樣的人所能窺探,但這樣的話他卻不能隨意的說。 如意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兩個”邪惡”的人給瞄中了,眼見著就要過年了,想必外面的集市一定十分熱鬧,但這些跟她并沒有什么關系,即使她沒有被禁足肯定也是不能隨意出去的。 于是她的眉心就擠成了一個凝重的”川”字,兀自看著外面越來越大的雪出神,連李宣睿什么時候過來的她都不知道。 “怎么呢?”李宣睿披著大氅站在門口問。 如意就脫口而出:”真想出去玩玩?!?/br> “好。” 如意嚇了一跳,轉過頭去瞧那暗光里的人,披著墨色的大氅,眉目俊朗鋒利,挺拔高大,好像能挺起一片天一般。 怎么就這么好說話,答應的這么爽快?如意心里嘀咕。 ☆、第36章 漫天大雪,紛紛揚揚,天地蒼茫起來,一望無垠的白色里,一點紅梅像是點醒了這幅畫卷,那立在紅梅之下一襲紅衣的少女,俏生生的轉身,腰間的鈴鐺叮鈴作響,清脆悅耳。 如意披著大紅色的羽緞大氅,抄手立著,看那少女步調輕盈的走過來:”沒想到來的是一位神仙jiejie?!?/br> 如意還在看這女子,硬朗的眉線都被一汪清澈的大眼融化,成了滿目的繾綣,透過這眼如意好似又看到了另外一張滿是鮮血的臉,那眼里只有恨,扭曲的恨,這種陌生又詭異,卻又偏偏極其真實的感覺,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少女嬌俏的笑:”我叫在央,jiejie叫什么?” 如意垂了眼,緩緩吐出一口氣:”你叫我如意就好。” 在央瞧見站在不遠處的李宣睿一眾人,忽的靠近如意:”我同jiejie看個好寶貝?!?/br> 如意瞧了一眼在央,她大而靈動的眼里閃動著清澈的光澤,但如意卻能透過這雙眼,看到背后的東西,她淡淡的點頭,瞧著在央從懷里摸出個綠色的小蛇,唇邊是淡淡的笑:”苗疆的姑娘都喜歡竹葉青么?” 小蛇吐著蛇信子,耀武揚威。 如意心里冷笑,她就知道李宣睿那么好說話帶她出來準沒什么好事,果然就帶她來見這種從小在毒物堆里長大的貌似清純的小姑娘,可她是誰,她可是學霸,女學霸這種生物向來百毒不侵,內心里比男人強大,她小時候還養(yǎng)過蛇,她就不信這個在央還敢對她動手。 而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漸漸的也退了下去。 在央沒想到如意竟然是不怕蛇的,到有些怔愣。 李宣睿和正德先生劍成以及祥龍和伏虎都走了過來,李宣睿瞧了一眼如意,目光落在了在央身上:”姑娘住的可還滿意?” 在央瞧見李宣睿身后的祥龍,美目里閃動著明亮的光澤:”多謝王爺關心,一切都好?!?/br> 正德先生仙風道骨的模樣,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如意,比他所想的容貌要差那么一點,但內在的氣質又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多種的氣息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十分獨特的氣場,即使沉默的站著,也是最醒目的一個。 眾人往后院的亭子里走去,在央自然而然的挽起了如意的胳膊。 劍成偷偷和祥龍說話:”你的那個誰不會給蘇夫人扔毒蟲吧?” 祥龍冷了臉:”公子慎言!” 怎么做下人的也這么像自家的主子,一張冰山臉,生人勿近的樣子,他就摸臉摸鼻子不在說話。 在央一路上都在如數家珍般講她的寵物們:”……jiejie知道蜈蚣嗎,好多只腳的那種,走起路來特別快,我們苗女們最喜歡這種東西,不管是生吃還是蒸煮煎炸都很好,最重要的是用自己的血在黑壇子里養(yǎng)上七七四十九天,就會成殺人的利器,咬一下就全身發(fā)黑而死,死狀可怖,十分慘烈,還有金線蟲,jiejie一定不知道,是我們苗疆特有的東西,也是制蠱的佳品,多種陰暗潮濕的地方生長的蟲子和金線蟲放在一起,滴上血叫它們互相殘殺,最后活下來的大多是金線蟲,這樣不斷的吞噬,過足百天就會有蠱王誕生?!?/br> 亭子外有梅花,里面架起了烤爐,看架勢是要吃烤rou,高椅下放了腳爐,如意的手里抱著的手爐,翩然的坐在了李宣睿對面的位置,在央就坐在了她的身旁,一雙大眼睛認真的看著如意。 沒想到如意開口卻道:”金線蟲我知道,破繭之后就是一種大型的金線蛾,十分的華麗,世人也稱呼王蝶,但是叫錯了名字,但是你們又是怎么cao控蠱蟲的?是不是其實中間加了什么藥材進去的,不同的藥材培植出不同作用的蠱蟲?” 不但聽了進去而且還知道的十分清楚,說明一不懼怕二一個博學多識。 在央恐嚇如意的目的完全沒有達成,反而是自己被震動到了,京城里的小姐夫人們怎么會知道那種東西,而且聽她說話一點都不害怕和嫌棄? 如意余光瞥見在央那意外的小表情,心里高冷的一笑,這丫頭一定沒認識什么學霸,金線蟲那種東西她怎么會不知道,光嘴上說說就想嚇唬她,未免太小兒科了。 大家隨意坐下,李宣睿先開了口:”在央姑娘應該知道本王請姑娘來京城的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