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他明顯看到葉宇征臉上的表情翻來覆去變了好幾次,好半天才凝固下來,他微抬起眼,看向應少則:“你……” 只一瞬,應少則就忽然明白了葉宇征在糾結(jié)什么,他竟然在顧慮著自己的‘身孕’! 信口雌黃 應少則一時有些頭疼,他忽然有些后悔那天的舉動。當時不過是看葉宇征那認真的樣子覺得有趣,很少喜歡開玩笑的自己竟然會鬼使神差地戲弄了他。當時卻是沒想到自己會同他有交集,否則也不會多此一舉,以至于現(xiàn)在還要費腦筋地將謊話延續(xù)下去。 他又朝前走了半步,身子微微前傾,探到葉宇征的耳邊,壓低聲音道:“不用擔心,已經(jīng)引掉了。” 葉宇征驚訝地看著應少則,看著他以極其優(yōu)雅的氣度說出這句幾乎令人難以啟齒的話。 他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應少則平坦的小腹,好半天才猶豫著問:“你,不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他并不知道男人懷孕是什么樣的,可他知道女人流產(chǎn)后都是很虛弱的,需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才行。 應少則看著葉宇征少有的目瞪口呆的樣子,忽然覺得可愛極了,收回了剛剛還覺得‘后悔’的想法。 他微微頓了一下,接著一臉正經(jīng)地信口雌黃:“我是特種生,身體與尋常人不同,不會受到影響?!?/br> 葉宇征還是有些猶豫,就算身體素質(zhì)再怎么好,終歸對身體也是有傷害,對著一個剛剛引產(chǎn)過的人,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兩個人在教室中央僵持了許久,底下的部分學生已經(jīng)開始大聲議論起來,應少則見葉宇征還是一臉的猶豫,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身子又微微前傾,小聲道:“要不要試試?” 葉宇征只一怔愣,應少則已經(jīng)對他發(fā)起了攻擊,應少則的父親應道封,是東部區(qū)警務處的副處長,應少則很小便在他的指導下,開始練習各種類型的搏擊技巧與槍法,在其他孩子還沉浸在游戲當中時,他已經(jīng)能夠熟練地模擬與犯人搏斗。等他長到了十六歲,搏擊技法已經(jīng)十分純熟。 他的攻勢迅猛凌厲,逼得葉宇征連連后退,葉宇征一方面因為他攻勢強大的襲擊有些驚到,另一方面也是始終擔心他的身體剛剛‘引產(chǎn)’過,不免有些束手束腳。 葉宇征的自由搏擊技巧很高,然而應少則的實力也并不低于他,現(xiàn)在他被雜念束縛,不能完全發(fā)揮出應有的實力,很快就被應少則占了上風,眼看著應少則的招式越來越凌厲,攻擊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葉宇征的頹勢也越加明顯。因為要顧忌他的身體,同時還要躲避他凌厲的攻勢,雙重負擔之下,葉宇征的后背都被汗水微微打濕。 避過應少則忽然而來的一記襲擊,葉宇征慣性地抬腿橫掃過去,然而這招剛出了一半,他忽然猶豫地一頓,比賽中任何微小的一個猶豫,也足以決定勝負,就在他猶豫的這一瞬,應少則迅速地一個過堂掃,接著膝蓋一扣,反手一壓將葉宇征按到了地上。 應少則左膝壓制著他的下半身,右手肘按住他的胸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試過了感覺如何?” 葉宇征被他壓在身下,冷淡地看著他:“不好?!?/br> “哦?”應少則微微一笑:“不知道你更喜歡哪種?” 葉宇征眼睛一瞇,右腿忽然猛地一抬,應少則一時不備,向左微微一側(cè)身,葉宇征瞬時朝一旁滾了出去,隨后穩(wěn)穩(wěn)地停住。接著,朝應少則毫不留情地發(fā)動了攻擊。 葉宇征反應迅速,動作敏捷,更重要的是,他雖然不是特種生,攻擊的力道卻很大,若是被掃到了一拳一腳決不會好過。 應少則一邊接下他迅猛的攻勢,一邊暗自有些心驚,在自由搏擊中,兩人對決時先出手的未必有優(yōu)勢,因為一個好的選手可以通過對手的進攻掌握他的招數(shù),從而尋找到他攻擊中的漏洞與弱點,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剛剛他先行對葉宇征發(fā)起了進攻,表面上優(yōu)勢盡現(xiàn),卻也讓葉宇征摸清了他招數(shù)的套路,然而對于葉宇征的套路,他卻一無所知。現(xiàn)下,他的每一次進攻,葉宇征都能輕松地化解,而葉宇征的攻擊,卻明顯讓他有些吃力。 兩個人你攻我守,你進我退,動作一式比一式敏捷,招式一下比一下凌厲,不知不覺竟僵持了足有半個小時之久,底下的學生也被他們迅猛的攻勢驚住了,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兩人互相攻擊。 葉宇征的攻勢猛烈,防守卻極為嚴密,幾乎毫無破綻可攻,好不容易應少則才尋到他的一個不防,猛地朝他的破綻攻去。葉宇征眉頭一皺,忙朝后退,應少則正趁著他的這個不備一拳襲了過去。 葉宇征僅僅朝后退了半步,忽然身體開始朝后仰,應少則的這一拳出了一半就意識到不好,然而慣性已經(jīng)帶著他朝葉宇征的方向沖去,他還未來得及向后收力,葉宇征兩只手臂已經(jīng)緊緊地箍住了他,接著只見他腰部極為柔韌地朝后仰去,以腰為支點,雙手猛地一個使力,直直將應少則摜了出去! 這一下的力道很重,應少則根本反應不及就被摔到了地上,葉宇征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身子呈弓形,忽然腳下使力,整個身子騰空躍起,朝后翻了半周之后壓在了應少則的身上。 他膝蓋使力制住應少則,將他狠狠按在地上,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身上。 應少則被葉宇征壓在身下,抬眼看他。 因為剛經(jīng)歷過極度激烈的搏擊,葉宇征原本白皙的皮膚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紅,光潔的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水,他呼吸不穩(wěn),胸口輕微起伏,一動不動地盯著應少則,等到呼吸略微平穩(wěn)下來才平靜地開口:“與剛剛相比,我更喜歡這種?!?/br> 應少則看著他黑亮的眼珠,還沁著汗水的漂亮臉孔,整個人都散發(fā)出生動的氣息,忽然讓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養(yǎng)的那只生機勃勃,總是兇兇地盯著他的小豹子。 他薄唇翹起,露出一個含義不明的微笑:“原來你喜歡在上面。” 葉宇征一愣,接著很快明白過來他話里雙重的含義,面色一冷:“原來你只有嘴巴厲害?!?/br> 應少則卻又笑了一下:“我別的方面也很厲害,要不要試一試?” 葉宇征冷笑了一聲:“希望你有這個機會。” 說著冷淡地從他身上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地朝下面走去。 課堂結(jié)束的鈴聲響起,學生們紛紛魚貫著朝教室外走去。 葉宇征也正要向外走,手機卻忽然響了,他朝屏幕上看了一眼,是紀曼麗。 紀曼麗照例關(guān)心了一下他最近的生活起居,順帶告訴他這個月自己的研究所有事情回不去了,葉宇征同她聊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等他收起電話,教室里的學生已經(jīng)走得干干凈凈,他拎起背包,抬手關(guān)掉教室的燈,走了出去。 然而他剛合上門,轉(zhuǎn)過身就看見厲綏正斜斜靠在一側(cè)的墻壁上看著他。 之前因為家里的一些事情,厲綏請了一個月的假,所以葉宇征也有一整月沒有見到他,剛剛的搏擊課上他并沒有特別留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厲綏的臉色很不好,眼眶下有些泛黑,濃重的疲憊之中帶著點明顯的陰沉。 他見葉宇征出來了,站直了身體,冷淡地看著他。 葉宇征直覺到他的情緒不大好,只以為是家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緣故,他走到厲綏面前,朝他打了個招呼。 厲綏沒開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葉宇征雖覺著有些奇怪,但也并沒打算多問,抬腳準備要走,厲綏卻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他轉(zhuǎn)過頭看向葉宇征,眸子里的神情很冷。 其實早在葉宇征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又開始抑制不住地狂跳,這種感覺太熟悉了,熟悉到讓他覺得有些陌生,因為每次只要見到厲綏,他就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他曾經(jīng)很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為什么他會對一個陌生人有這樣的感覺,最后只得出一個結(jié)論:或許在他發(fā)生地鐵事故時,在他正式取代了這里的那個‘葉宇征’之后,他也將葉宇征的部分情感與記憶繼承了。 也就是說,他對厲綏的這種莫名的感情,是來源于這個空間里原本的那個葉宇征。 雖然這個解釋很鬼扯,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但他實在想不出更加合理的解釋。 并且,隨著他與厲綏相處得越來越久,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讓他十分驚懼的事實:不知道是不是原本的那個‘葉宇征’對厲綏的執(zhí)念太重,精神力量又太強,在見不到厲綏的時候,他竟然會不自覺地開始想念他,而在見到他時,心跳又會驟然加劇,他竟然渴望厲綏同他說話,渴望厲綏親近他,渴望厲綏親吻自己,甚至于渴望他——觸摸自己,占有自己,像曾經(jīng)的那樣。 這簡直太可怕了。 葉宇征想要就這樣離開,腦海里卻有什么東西叫囂著,折磨得他頭都疼了起來,他停下腳步,看著厲綏,問道:“有事?” 厲綏直視著他:“你的特種能力恢復了?” 葉宇征想起之前車禍的借口,頓了一下:“還沒有?!?/br> 厲綏臉上的表情有些可怕,他一字一句,緩慢地,冷冰冰地道:“也是,每天光顧著和男人調(diào)情,哪里有時間來恢復特種能力?!?/br> 葉宇征完全驚住了,他震驚地看著厲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說什么?” “我說,你每天光顧著和男人調(diào)情,哪里有時間來恢復特種能力。怎么,還需要我再重復一遍嗎?” 葉宇征深吸了一口氣,最近他將原本的體能計劃強度提高了一倍,空余時間也全部用來進行腦電訓練,睡眠與休息極度不夠。而站在面前的人很明顯地是來找茬的,他雖然知道原來的‘葉宇征’與厲綏一定是有一些羈絆,可他今天實在是沒有多余的精力來應付,早上的高強度訓練與剛剛的搏擊比賽已經(jīng)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就這些嗎?如果說完了我就走了?!?/br> 厲綏一把緊緊箍住葉宇征的手腕,面色陰沉得可怕。 厲父厲竟廉從政二十載,身為東部區(qū)行政長官自然白的黑的都沾了一些,然而一時不察,被某個敵手鉆了空子,險些出了大的紕漏,之前厲綏便是前往中部去處理那個棘手的人。 厲竟廉的敵手自然也不會是省油的燈,設下的局一扣環(huán)著一扣,幸好厲竟廉發(fā)現(xiàn)得早,然而處理起來也是頗費腦筋的。 這一個月來厲綏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一直奔波往返,費盡心神。而除此之外,他心里也有些惦記葉宇征,這種惦記的感覺讓他覺得很陌生,從前的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他將這種奇怪的感覺歸結(jié)于,是因為葉宇征的特種能力還沒有恢復,他有些擔心罷了。 他忽然想見葉宇征。 沒錯,想見他,于是回來的路上他就命人將沙漠生存實習的錄像傳了過來,而當他看見應少則抱著葉宇征緩緩沉入流沙之中時,看到葉宇征專注地看著對方的眼神時,心里忽然騰起了一股極為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卻被別人碰了一樣。 這種感覺很不好。 他應該像從前那樣,神情那么冷淡,那么疏離,眼睛卻只看向自己。 厲綏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種急切的感覺,當他下了飛機,風塵仆仆地來到學校,想要第一時間就看到葉宇征時,卻見到他站在教室中央與應少則旁若無人地對視,旁若無人地低聲私語。 這讓他幾乎怒火中燒! 糾纏 厲綏努力平息怒氣,盡量讓自己的臉色不那么可怕,自從那次車禍之后,他明顯感覺到葉宇征與從前的不同,現(xiàn)在的他對自己疏離得厲害,他不能放任他這樣下去。 “宇征,我們談一談?!?/br> 葉宇征覺得很累,四肢像被灌了鉛:“你想談什么?” “從前的事,我們從前的事?!?/br> “抱歉,從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可是我記得!”厲綏反手將葉宇征推在墻上,狠狠地按著他的肩膀:“你忘記了你說你愛我?嗯?” 厲綏手下使的力氣很大,葉宇征吃痛地皺了下眉,他無意中朝他按著自己肩膀的手看去,正看到了他中指上圈著的戒指。 厲綏見他蹙起的眉頭,放緩了力道,低聲道:“宇征,我也愛你,我們像原來那樣不好嗎?” 葉宇征抬起頭,有些好笑地看著厲綏:“厲綏,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以什么立場對我說這些話?”他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戒指:“你已經(jīng)訂婚了?!?/br> 厲綏臉色更加陰沉下來,咬牙切齒道:“你還是在計較我訂婚了是不是?”他放開鉗制著葉宇征的手,在他面前煩躁地踱來踱去:“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這么固執(zhí)?就算我訂婚了又怎么樣?訂婚與否完全不會影響到我們的關(guān)系,我還會像從前一樣對你,甚至更好,這樣還不可以嗎?” 葉宇征覺得有些頭疼,他今天很累,原本不想和厲綏過多糾纏,然而厲綏顯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他想了想,還是盡早和他說個清楚的好。 他略微考慮了一下,問厲綏:“我們原來是什么關(guān)系?” “我們是情人?!?/br> “你說我們原來在一起過?” 厲綏咬牙:“不是一起過,是一直在一起?!?/br> 葉宇征搖了搖頭:“不?!?/br> 厲綏轉(zhuǎn)過身棲近葉宇征:“好了,宇征,別鬧了,我們和好吧。還像以前一樣,嗯?” 葉宇征皺皺眉:“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 厲綏整個表情都兇狠了起來:“你說什么?分手?”他整個人都朝葉宇征覆過來,將他狠狠禁錮在墻壁上:“分手?絕不可能!別讓我再聽見你提這幾個字?!?/br> 葉宇征胸口憋了一股火,他已經(jīng)很累了,根本不想同他多糾纏,只想要說清楚,厲綏卻依舊這樣莫名其妙,他剛一抬手要推開他,就聽得身后一道平緩而低沉的聲音:“厲綏?!?/br>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站在走廊一側(cè),因為處在陰暗處,看不清楚他的臉,然而葉宇征卻幾乎瞬間就辨認出他的身份,商振,商樂容的大哥。 商振在走廊一側(cè)停頓了片刻,抬腳緩步朝他們走過來。 厲綏扣著葉宇征手腕的手卻沒有絲毫松開,而是側(cè)過身,朝向他:“商振?!?/br> 語氣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