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何況, 只有嬤嬤陪在他的寧兒身邊, 他才能放心。放眼整個院子里的丫頭婆子們,說到忠誠, 自是沒得說, 皆盡忠職守, 忠心可表。 然在照料護(hù)理的經(jīng)驗(yàn)上頭,在應(yīng)對突發(fā)狀況的能力方面,唯謝嬤嬤可堪委托。 于是乎,晏母口令一出, 不待見的都給撇下了。。 這些時日來,霽楓居前往怡園請安的,就只有晏逸初父女倆個。他每日索性奶娘也不帶了,自個抱著馨兒去母親那問安,陪著用膳。 打頭幾日,怡園的早膳桌前,便是晏母,晏逸初,馨兒和梅萍四人圍坐一堂。 別看小馨兒人小小,可也懂察言觀色。在問過一次:“祖母,為什么娘親不能一起來?” 待瞧見祖母面色不豫后,便也不再問了。小心靈里卻為娘親感到難過。 她自小便生活在祖母身邊,由謝嬤嬤還有奶娘們專職照料,共同撫育。她對梅萍這個親娘,幾乎沒有依戀之情。 她只曉得這是姨娘,至于什么是姨娘?她是不明白的。也根本不知道,梅萍是她的娘。。 晏逸初心里同樣不好受。他的小人兒獨(dú)自一人用早膳,這讓他很心疼。 舒念寧自己其實(shí)還好,起初幾天是有些不適應(yīng),但很快調(diào)整過來。前世她是獨(dú)生女,碰上父母工作忙,她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多的去了。 孰料,她愈是表現(xiàn)得云淡風(fēng)輕,晏逸初就愈感覺不是個滋味。真論起來,倒是他更為不適應(yīng),沒有她陪同一塊的早膳時光。 他尋思著,想出個折中的辦法。 這日清晨兩人纏膩一番后,趁起床的間隙,他摟住她嘻嘻笑道:“爺想好了,從今兒起每天陪著你用完早膳,再過去娘那邊請安?!?/br> 現(xiàn)在天漸漸熱起來,他家小娘子也沒以往那么貪睡了,他算了算時間,只要起得稍早一些,完全可以先陪著她吃完早膳,再去怡園。 舒念寧驚訝,疑慮道:“那你不陪娘用膳了?” 不待他回答,旋即搖頭,一口否決:“這怎么行?不妥不妥!” 她正被罰閉門思過,說個不好聽的,在婆母面前,她當(dāng)前最該有的表現(xiàn),就是乖乖的夾著尾巴做人。。 情況已經(jīng)不能更糟了!現(xiàn)如今,婆母對自己是厭煩透頂,氣恨難消!她哪敢再惹出麻煩。。誠然,她現(xiàn)下有晏逸初寵著,疼著。 可縱觀古今,有多少婆媳失和的媳婦兒,能與自家男人真正由始至終求得圓滿。想她前世的母上大人,平素多強(qiáng)勢的一個人,不也在這個問題上,諸多憋屈嘛。 “小傻子!”他睇著她,大掌撫上她蹙起的眉頭,跟個淘氣的小破孩,求夸求贊求表揚(yáng)似神情得意道:“有什么不行?有什么不妥?爺先陪你吃一點(diǎn),等你吃完了,爺再去怡園陪娘吃上一些。這樣的安排,怎地就不行了?爺瞧著,好得很。” 他一派老神在在,說得輕巧極了。 “不成!”舒念寧還是搖頭,不知婆母何時會消氣,恢復(fù)她的問安“資格”,恩準(zhǔn)她去請安。。就她自個的揣測,怕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便是霽楓居內(nèi)仆傭們不嚼舌,時日長了,架不住人多嘴雜,一個不好傳將出去,落在婆母耳里。這話可就說不清了…… 到時候,大抵只會以為是她不識大體,那隔閡只怕得更上一層樓。。 “不想爺陪你嘛?”輕掐住她秀氣的下顎,晏爺?shù)恼Z氣頗為不滿。一番心意遭到拒收,他有些失落。 舒念寧已差不多摸清了他的脈絡(luò)~這廝人前人后絕對的精分。。甭管他在外多么的玉樹臨風(fēng),人模狗樣~ 私底下,在她面前,身形如斯魁偉,人高馬大一男人,常常原形畢露,形象全無。。就是個孩子~ 而通常對付孩子最有效的秘訣,不外乎一個字:哄~ 這招對“孩子王”的舒念寧來說,小case啦~她已深諳“哄”字的精髓,那就是夸,夸,夸~往死里夸,順著來就對了~ 她從善如流的勾住他的脖子,笑瞇瞇嘬他面頰,爾后,對著他的耳朵調(diào)皮的吹了口氣,愛嬌道:“怎么會呢?如果可以,自是希望爺時刻都能陪在寧兒身邊。 可這是不現(xiàn)實(shí)的。爺不是寧兒一個人的,爺是寧兒的爺,是寧兒的夫君。但同時也是娘親的兒子,馨兒的父親。是晏府的大當(dāng)家。 相形之下,爺留給寧兒的時間,已經(jīng)夠多了。爺每天要處理那么多繁雜的事務(wù),卻為了每日回來陪著寧兒晚膳,而不肯出外應(yīng)酬。單沖著這一點(diǎn),寧兒已十分知足。 既是陪娘親早膳,那便只管專心陪著,不要掛記寧兒?!?/br> 說到這里,忍不住又啄了他一口。男人長得太養(yǎng)眼,就是危險!他英挺俊俏的臉容,稍看得久一點(diǎn),便能蠱惑人心。 也或者,是近朱者赤,近晏爺者黃~她許是被他潛移默化,從習(xí)慣被他動手動腳吃豆腐,演變到現(xiàn)在她動不動不自覺中,便吃了他的豆腐。。 見他明明眼里已有了笑意,偏生還要端著臉裝酷,她不由得嬌嗔言道:“好啦,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我也心疼你呀,我不要你為我傷神。” 雖是為了安撫他,為了哄他開心。然她說的話字字句句,確也是出自真心,并無假話。他處處為她著想的心意,令她感動。 真正兩情相悅的愛情必然是相互體諒,相互疼寵。他待她好,她也想待他好。不舍他為難。 晏逸初摟緊她,嘆息道:“小乖乖,爺是真想時時刻刻都帶著你。爺只要想到,你每日一個人用早膳,心里就特別不好受?!?/br> “我知道?!彼谒麘牙镄Φ溃骸拔抑罓斝睦镅b著我,我真的沒事兒。不是還有晚膳嘛?!?/br> 晏逸初低頭深情的凝望她:“爺?shù)墓詪蓛海尃斣趺瓷岬貌惶勰??!?/br> 說罷,他情不自禁,憐惜又滿足的吻她。兩人鴛頸交相,纏纏綿綿好一番溫存。 嗐,有情人做有情事~難休難止。 這都成他倆的常態(tài)了,才親熱完,許下一秒又抱在了一處~~ 舒念寧勸止了晏逸初的提議。沒曾想,事情并未如她所想。 復(fù)幾日的光景后,晏逸初突然改變了他給母親請安的時間。早請安變成了晚請安。他回歸了每日早晚陪她和馨兒用膳的生活習(xí)慣。每天晚間回府,他會先去母親那問個安,再回霽楓居。 至于馨兒,每天則由著奶娘抱去怡園,與祖母聚上一會。 舒念寧不明所以,感到奇怪。問他,他只摸她的頭,笑而不答。 舒念寧鬧不明白,晏母卻是看得分明。 兒子這是不想每天和梅萍同桌用膳,是以刻意避開。雖是自己兒子,她亦不由心生感觸:“這男人啊,對一個女人倘使心里沒有情意,真正是郎心如鐵,全不掛心。” 晏母猜中了兒子的心思,卻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晏逸初是刻意避開梅萍不假,心里對她并無絲毫男女情愛,也是真。 但說他對梅萍全然冷漠,倒是有些冤枉了他。自與寧兒定情,相親相愛,沐浴在愛河中,惟感幸福滿懷的晏逸初,對人對事骨子里溫和了不少。 只要不傷害他在意的人,不影響到他所做的事。于他的寶貝無妨,于晏家無礙。便是他不喜歡的人和事,他基本也能寬厚以待。 他明了梅萍對他的心意,但他回報不了。以往沒有寧兒時,他們的交流也幾乎只在床上。 她是個解風(fēng)情的女子,不能違言,在她盡心盡意的服侍下,他們的床事暢快和諧。他享受著本能的rou&欲帶來的極致快&感。 那會,他但覺天經(jīng)地義,心安理得。她先是他的通房,后是他的侍妾,暖床不是理所當(dāng)然嗎? 他沒想到,心有所屬后,他竟然不能,也不愿與她回到從前。他對她甚至燃不起“性”趣。 身體和欲&望是不能騙人的,即使能一時騙過別人,也騙不過自己。 他對她的的確確,連最原始的欲&望也沒有了。 這些日子,他開始考慮一個問題。常言道:“一夜夫妻百日恩?!?/br> 不管怎么說,梅萍好歹跟了他十年,是馨兒的生身母親。他心里日漸有了個念頭:他想放了她。放她自由。 她說不上年輕了,可也不過二十七八歲,算不得老??枕攤€晏家小妾的名頭,守活寡委實(shí)殘酷了些。 他想放她出這個牢籠。沒有男人疼愛,困守空房,不是牢籠是甚么? 除了感情,他不會虧待她。他放她出府,安排人給她另置個宅子,另找仆傭。給她能安樂無憂一輩子的銀錢。 從此,她若是有意,不論她改嫁于哪戶人家,他都不予干涉。 只是,他也了解梅萍,從來以他為天。他若是提出和離,她大概只會絕望的理解為:他對她不滿意,他要休了她。。 正是同食早膳的這些天來,她極力想表現(xiàn)含蓄,但卻根本掩飾不住的對他的注目與關(guān)切,讓他產(chǎn)生了這個念頭。 他隱隱有種說不上來的奇異感覺,梅萍的性子似乎有了很大的轉(zhuǎn)變。以往,她可是從來不敢,這般明目張膽的看他。 他不愿任她深陷,而且坦白說,她的這種透著思慕的目光,并不能讓他感受到丁點(diǎn)的歡欣和愉悅。 相反,他甚而有些不能容忍。他不由自主感到不耐。 不是心底的那個人,怎樣的心意虔誠,都是多余,都是打擾。。 第60章 拒母意 他心思計量著, 這事兒不能cao之過急,得找個合適的時機(jī),與梅萍好好的說一說。盡可能的妥善處理。 人心最是不能勉強(qiáng), 到時恐怕還是得費(fèi)一番周折。只放她出府,是他當(dāng)前所能想到的, 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他心里有了主意,遂變更了給娘親請安的時間, 避開與她同處一室。 每日清晨不去怡園, 他無形中多了些余暇。陪寧兒和馨兒用膳前,他會瞅空去后山練會子功。他有時免不得自嘲:自己這幾個月來的某些作為,還真象個為美色所迷的昏庸紈绔。。 自有了寧兒后,溫香軟玉抱滿懷,溫柔鄉(xiāng)里自銷&魂。他在流連忘返中徜徉,戀戀難舍。以至堅(jiān)持了十幾年雷打不動, 風(fēng)雨無阻晨起練功的習(xí)慣, 竟一路荒怠下來。。 身為男人, 強(qiáng)身健體勢在必行。不然,安能保護(hù)妻小, 保護(hù)家人。是以, 尋得有見縫插針的鍛煉機(jī)會, 他不想白白浪費(fèi)。 怡園的晏母過得是愈發(fā)的不舒心了。。自端午過后,天氣是一天熱過一天,晏母心里躁意尤甚。 兒子早為她重新布置好了佛堂,她依舊天天都會去誦佛念經(jīng)。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兒子說過的那一席話, 總時不時會在她心頭閃現(xiàn)。攪得她心緒紛繁,不能平心靜氣。 兼之,如今兒子不再來陪她用早膳,每天只能晚膳前匆匆過來一趟,話也說不得幾句,就又到了用晚膳的時辰。 偏她經(jīng)年不食晚膳,便是想留兒子多呆會,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偛荒茏寖鹤羽I著肚子陪自己啊!他在外辛苦勞碌了一整天,作為母親,她于心何忍,心疼都來不及。 可她也不能每日里真整個晚膳出來,讓兒子呆在怡園吃。吃一頓,兩頓的還成,難不成日后天天都留他在怡園吃。。 且不說這法子本身有多么的不可取,不合宜。就是兒子怕是也不愿意,他有多在乎他那小媳婦兒,她還看得不夠清楚么。顯見得非長久之計。 然她心里對兒媳實(shí)在頗多怨言,不能解氣,打心底不甘愿恢復(fù)原樣。 而能和自己說說知心話的冬英,她對其私自給兒子傳消息的“背叛”行為,一時也難以釋懷,憋著一口氣遲遲不肯原諒。 幸得,有小孫女馨兒這么個可愛的小開心果,每天由著奶娘抱來,合著精怪調(diào)皮的球球一起,能給她帶來些歡樂心情。 至于梅萍,人嘛,心緖郁結(jié)不快時,除非是自個心里十分看重的人和物,能予以接納和容忍外,對旁的不甚在意的人或事,總歸少了耐心看不大順眼。 尤其想到兒子是因她改換了請安時間,晏母少不得有些個遷怒埋怨的心思。本對她也談不上有多少喜歡,由著這么一出,就更是冷淡了。 沒得幾日,晏母是話也懶得跟她說上一句。眼神,心力都給了孫女和球球。 某一日,晏母終于對梅萍開了口,只說天熱,每日里這么來回她也難為,暫時免了請安罷,待天涼些再說。 晏逸初知曉后,猜到了母親的心思。于是他的晚請安只得又變了回去。。一如既往開始早請安的日子。 關(guān)于他想過的如何安置梅萍的事,他打算忙完這一陣,就與她言明,徹底作個了斷。 在一次早間請安中,晏母卻是率先與他談起了梅萍。 “既已抬了她做妾室,總這么冷落著,避而不見,也不是個事兒。你身為晏家的一家之主,這內(nèi)宅的規(guī)矩,該遵守的還是得守著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