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宮女打扮的人飛快向她沖過來，竟有一身不弱的武藝。姜淑妃一看形勢不好，立刻狂奔起來，想要快點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她聽了別人的秘密，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對方定會殺她滅口。

    姜淑妃嬌生慣養(yǎng)，哪里跑得過對方，只能在廢棄的宮殿里亂轉(zhuǎn)，希望借著復(fù)雜的地勢逃過一劫。

    后面的腳步聲緊逼，離她越來越近了。眼看宮女打扮的人就要撲向她，姜淑妃眼前一亮，突然看到從旁邊的走廊里拐出一個人。

    “救命！”她狂呼道，當(dāng)發(fā)現(xiàn)來者是賢王時，慌忙朝對方身后躲去。

    宮女先聲奪人道：“王爺快抓住她！”

    姬子騫一把抓住了拿他當(dāng)擋箭牌，卻還想要繼續(xù)逃跑的姜淑妃。被姜淑妃看到他進(jìn)內(nèi)宮，一定得穩(wěn)住對方，讓其幫他保守秘密才行。他自幼跟姜淑妃關(guān)系不錯，畢竟對方是姜家女，小時候跟他也算是青梅竹馬。

    賢王在考慮怎么說服對方，即使被撞破jian情，他也沒有動殺機。畢竟江白容還未跟皇上圓房，保持著清白之軀，除了名義上的名分，嚴(yán)格算起來，對方還不是皇上的女人。

    姜淑妃只覺得被對方鉗制住的胳膊傳來劇痛，賢王用力之大，讓她這身嬌養(yǎng)出來的細(xì)皮嫩rou吃不消。盡管賢王不如皇上孔武有力，卻也是個身材頎長的男子，天生占據(jù)優(yōu)勢，是姜淑妃這等弱女子不可媲美的，她根本掙脫不開。

    宮女嘴角噙著一縷冷笑道：“王爺，她撞破了主子和您的好事，請將她交給奴婢來處置?！?/br>
    “不要！”姜淑妃慘叫道，“王爺！表哥——她們是江國人！她們用三萬兩銀票陷害白指使！還打算殺皇上，殺昭德，這宮里的人她們一個都不會放過，她們是來給殷氏報仇的！”

    賢王聞言，抓住對方膀臂的力道，有了些許放松。

    他打量宮女，警惕道：“你們是江國人？殷皇室的殺手？”

    宮女沒有立刻回答，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她調(diào)頭道：“主子？”

    似在問來者如何處置這兩個人。

    柔美女子走了過來，正是江白容。她體態(tài)輕盈步步生蓮，并沒有被揭穿身份的狼狽，反倒比以往更加嬌弱，清如芙蓉出水。

    “王爺，我們目標(biāo)一致，都盼著鏟除一路的障礙，助我心愛的郎君——子騫你登上皇位?！彼缮嗳缁傻?，“王爺可曾記得我們花前月下的誓言？你為皇，我為后。我的人，我的勢力，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姜淑妃慌忙道：“表哥！我們才是一家人！不要聽這江國妖女花言巧語！她是來復(fù)仇的，她會殺光我們！”

    “淑妃娘娘，你錯了?！苯兹萋暤溃敖瓏呀?jīng)沒有了，殷氏一族也只剩下我一位皇族。我貴為一國嫡公主，終是要將自己托付給一位好夫君，重新過上當(dāng)年錦衣玉食的生活。能得子騫相伴，是我的幸運，他滿足了我對未來夫君的所有條件和要求，他許下了我皇后之位，只要他成了晉國的皇，我便是他的皇后，地位比以往更加尊貴。我為何有這樣的好日子不過？可是今日如果被你捅出去……”

    她看向賢王，眼中閃動擔(dān)心的淚光：“王爺，你我已是同根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千萬不能讓人知道你和殷氏一族有關(guān)。我雖沒表明身份，卻也未刻意隱瞞。王爺從未問過我，也未懷疑過我，為何能拿出三萬兩銀票？”

    賢王抓住姜淑妃的力道更緊了，他已經(jīng)被對方說動。要讓人相信他完全不懷疑對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可是就算知道江白容的勢力與表現(xiàn)出的身份不符，他也依舊用得很順手，如虎添翼。

    要是說，以往他對姬昊空不服，有爭皇位的心思，覺得自己比對方更勝任這個位子的話，是對方給了他可以實現(xiàn)這個夢想的能力。而且他已經(jīng)行事到一半，一旦動手就不可能停下來，因為姬昊空知道了不會放過他。

    江白容柔聲道：“王爺，只有她死，我們才能安全，您的大業(yè)不能止步在這里，止步在一個小小的嬪妃手里。”

    賢王的手移到了姜淑妃的脖子上，慢慢收緊。他還在有些猶豫，可是江白容催促道：“王爺，殺了她！一將功成萬骨枯，她必須死，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br>
    賢王的手收緊，這次沒有猶豫，狠狠陷入姜淑妃雪白的脖頸中。

    姜淑妃雙腳亂蹬，指甲劃破了賢王的脖子和手背，企圖讓他松手，然而疼痛感并沒與動搖賢王的殺意。

    “表哥……子騫哥哥……我是婉容……姜婉容呀……”姜淑妃艱難地求生道。

    “我們……從小認(rèn)識……子騫哥哥……求……求你……”她的氣息越漸微弱，終于再沒有動靜了。

    姬子騫松手，對方發(fā)軟的身體無力地倒下去，一條鮮活的人命，就這么消失在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手里。

    親手殺了姜淑妃，賢王的表情有些發(fā)愣，不過一個纖柔的身子，輕盈撲入他懷中微微哆嗦，泣不成聲道：“王爺，以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若要雙手染滿血腥，才能登上那夢寐以求的皇位，我愿與你同甘共苦，不惜和你一樣沾上這些人的血?！?/br>
    軟香入懷，姬子騫的神志恢復(fù)過來，緊緊抱住懷中的柔美女子。

    他道：“那三萬兩雖是你提供的，薛白卻是我的人，本王與你早就綁在一起，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br>
    江白容破涕為笑道：“王爺不是螞蚱，是真龍，能伴在王爺左右是妾的幸運?！?/br>
    姬子騫道：“出了這件事，我們的行動得加快了。舒公公的徒弟小海子是本王的人，這就叫他開始行動，讓你準(zhǔn)備的藥怎么樣了？”

    江白容微笑道：“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每次一點，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按照用量，短則三個月，長則三年，姬昊空會虛弱而死，藥石無醫(yī)，就算太醫(yī)日日把脈也查不出來?！?/br>
    “很好！”賢王點點頭，眼角余光瞧見了斷氣的姜淑妃，有些不忍地別過臉，不去看對方，問道，“姜婉容的尸體我去處理，只是讓她以什么理由消失？”

    宮女打扮的人，在旁畢恭畢敬一拜，聲音不復(fù)冰冷，反倒是有些悅耳舒心。

    “王爺，淑妃正好要出宮省親，奴婢和她身形差不多，換上她的衣服戴上帷帽可掩飾一二，等出了皇宮，奴婢再想辦法離開，恢復(fù)身份從密道回來?！?/br>
    賢王滿意道：“甚好！”

    現(xiàn)在出宮的隊伍肯定已經(jīng)等候多時，如果姜淑妃在宮中走失，不用多久所有人都會發(fā)現(xiàn)，只希望這江國訓(xùn)練有素的宮女，手段高明一些。

    商量好了計劃之后，他們各自行動，湮滅證據(jù)去了。三人都未發(fā)覺，在凌亂生長的灌木叢中，一個小太監(jiān)打扮的人捂著嘴，一動都不敢動，已將他們的話都聽在耳中，看在眼里。

    如果黎昕在這里，就會認(rèn)出這小太監(jiān)，正是他所認(rèn)識的趙虎。

    第109章 風(fēng)雨欲來

    趙虎原本只是發(fā)現(xiàn)安嬪和悅兒姑娘經(jīng)常去廢棄的宮殿，想到皇上曾吩咐的使命，這天他見她們出門，提前去了那地方藏好探聽，想不到看到這一幕。

    趙虎以前經(jīng)常挨打，就算再疼也不能叫出聲，避免驚擾了貴人。沒想到當(dāng)初受的磨難，讓他能在遇上殺身之禍時強忍不發(fā)出聲音，逢兇化吉。

    趙虎藏在灌木叢中，見悅兒姑娘換上了姜淑妃的衣服，冒充對方離開。可憐姜淑妃被賢王拖去了密道，也不知道會如何處置。他心目中原本善良溫和的安嬪形象徹底崩塌。

    對方若無其事的離開，閑庭信步好似根本沒發(fā)生過這件事?？吹竭@一幕的趙虎，只覺得心寒！

    等到三人都離開，趙虎趴在原地未動，又等了好一陣子，才確定他們真的都走了。

    瞧見四周無人，趙虎揉了揉發(fā)麻的雙腿，跌跌撞撞離開，不過等出了這座廢棄的宮殿，他極力掩飾自己的慌張，裝作和平常沒什么不同，快步去了黎昕的住處。

    “黎……黎大哥！”趙虎哆嗦道。一見到對方的身影就松了口氣。

    恐慌和害怕一股腦爆發(fā)，隨著他的眼淚宣xiele出來。黎昕見對方哭得涕泗橫流，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依舊關(guān)切道：“趙虎，你這是怎么了？被誰欺負(fù)了？”

    趙虎搖了搖頭，摸了一把眼淚，關(guān)緊門窗吐露這段可怕的經(jīng)歷。

    “黎大哥！淑妃娘娘死了！是賢王殺了她，還有安嬪和悅兒姑娘，她們是江國人！安嬪親口說她自己是嫡公主，殷皇室的唯一成員，我都聽到了！”

    黎昕原以為趙虎這小子又被人欺負(fù)了，沒想到是這件震動天庭的大事！

    “江白容是江國公主？賢王殺了姜淑妃？你在什么地方看到的！”黎昕心中一驚道，“你把眼淚擦擦，我們這就去見皇上，邊走邊說，你再仔細(xì)想想還有什么重要的事沒說？”

    趙虎恍然，焦急道：“是悅兒姑娘！她怕被人發(fā)現(xiàn)，換了淑妃娘娘的衣服，戴上帷帽冒充娘娘出宮省親，說會想辦法離開，從密道回來！”

    “她要冒充淑妃出宮？好大的膽！”黎昕皺眉緊抿嘴唇。事不遲疑，得盡快通知皇上這件事，來個人贓俱獲。不能讓對方就怎么輕易得逞！

    他心中雖然焦急，面上卻不顯，依舊安撫趙虎，帶著他一路疾步，用語言安撫引導(dǎo)對方的情緒。

    他道：“現(xiàn)在抓人要緊，來不及細(xì)說，你再想想還有什么特別重要的事必須注意？”

    趙虎年紀(jì)小沒見過世面，又剛剛看到一場謀殺，心中驚魂未定，說話也顛三倒四。在黎昕的引導(dǎo)下，他又想起了一條非常重要的情報。

    “舒公公的徒弟小海子是賢王的人，賢王向安嬪要毒藥！說是按用量短則三個月，長則三年，皇上就會虛弱而死，連太醫(yī)都查不出來?！?/br>
    “小海子？這條消息非常有用。趙虎，你幫了皇上和我的大忙！”黎昕握緊拳頭道。他們一直不知道身邊的jian細(xì)是誰，看來就是這個小海子了。他記得對方在大晉宮當(dāng)差，能接觸到泡茶的杯具和茶葉，這入口的東西，必須是極其親信的人，賢王能收買對方或是布下這枚釘子，一定費了不少心機。

    黎昕的住處離大晉宮不遠(yuǎn)，卻也有一段路程。他一路安撫趙虎的情緒，路上又聽已經(jīng)冷靜下來的趙虎，將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

    大晉宮不是什么人都能進(jìn)去的。等到了地方，黎昕讓趙虎在附近候著，自己憑腰牌進(jìn)了宮門。

    姬昊空正在逗小皇子玩耍，兩人在宮中你追我趕，小皇子的小腳丫子跑得飛快，姬昊空在后面故意裝作窮追猛趕，緊緊跟在小皇子身后，怕他摔倒了。

    這溫馨的一幕充滿童趣，讓黎昕見了心中一陣浮動。

    “皇上?！彼卸Y請安道。

    小皇子一見到他，就不跟父皇玩了，邁著穩(wěn)健的步子，小腿快步飛奔而來，撲入黎昕懷中。

    “昕昕，抱抱……”

    黎昕俯身，將寶寶抱在懷中，目光停留在姬昊空身上。

    “皇上，淑妃娘娘出宮省親，您怎么還在這陪小皇子？”

    姬昊空原以為對方是來和他一起逗孩子玩的，聽了對方的語氣，發(fā)現(xiàn)不對眸子一沉。他看出了對方極力隱藏在平靜之下的情緒。

    出事了！

    姬昊空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個。這是兩人的默契，大晉宮中有其他勢力安插的人，所以說話也格外小心。

    黎昕的目光凝視他，見姬昊空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不著痕跡往一邊暗示了一眼，那個方向太監(jiān)小海子正畢恭畢敬等候差遣。只這一眼，姬昊空就明白對方在向他傳遞，此人有問題，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姬昊空道：“淑妃出宮省親，朕在這陪小鴻運，的確不適合。朕這是糊涂了。朕這就換衣裳，去陪她？”

    黎昕微微點點頭，給了對方一個催促的眼神，嘴上畢恭畢敬道：“臣盡快安排人手準(zhǔn)備。”

    這字里行間又讓姬昊空聽出了緊迫。

    兩人出了大晉宮，黎昕跟隨在對方左右，小聲將消息傳遞過去。主要是小海子的身份以及江白容和她身邊的悅兒姑娘是江國人，為了怕被人發(fā)現(xiàn)淑妃的死訊，悅兒正冒充對方出宮。

    沒時間細(xì)說，黎昕條理清晰的幾句話，已經(jīng)讓姬昊空明白宮中發(fā)生了什么，以及他們現(xiàn)在該做什么。

    “淑妃的車隊出宮門了？”姬昊空問自己的車隊，得知對方離開不久，下令道，“加速！趕上淑妃，朕要去送她一程。”

    他的目光陰霾，語氣卻很輕松，唯獨貼身保護(hù)對方的黎昕，看出姬昊空心中的憤怒。伴駕的人得令，一路加速。他們完全聽令皇上，姬昊空下什么命令，他們就去執(zhí)行。所以皇上說要跟上淑妃的車隊，用的是送對方一程，而不是與她一通回姜府，也不是他們膽敢思考的問題。

    姜淑妃的車隊行駛不快，堂堂淑妃好不容易出一趟宮，回家省親，自然是要講排場。姬昊空的車隊沒過多久就已經(jīng)追了上來。

    悅兒姑娘明面上是伺候江白容的宮女，大晉圍場一事，江白容身邊伺候的人都被刺客殺光了，她才補了這份差事，實際上她是殷皇后的親信，早年就埋在宮中的一顆棋。

    江白容進(jìn)宮時，她未能被分配給對方，卻一直有來往。當(dāng)初那幾名伺候江白容的宮女死得冤枉，占了位子礙眼，被人殺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恐怕死前還惦記著江白容的好。

    悅兒姑娘有一身好武藝，不管是保護(hù)江白容的安全，還是為對方暗殺鏟除異己，或是做傳話筒，都非常可靠和有用。江白容早幾年就通過暗語與對方聯(lián)系上，成帝的喜好，賢王的愛好，這些東西如果不是待在宮中，特意收集，根本探聽不到。

    她一路等待著機會脫身，上了馬車一言不發(fā)，身型相似在熟悉的人面前還是會有破綻，靠著衣著打扮掩飾過去，但是如果連聲音和說話的語氣都與以往不同，還未出宮門就會被人發(fā)現(xiàn)。

    姬昊空的車隊到了，淑妃這支儀仗隊的所有人都停下腳步，整齊劃一的行禮。

    姬昊空道：“淑妃省親也不叫上朕，朕只好自己來了?！?/br>
    一隊晉義衛(wèi)迅速包圍了淑妃的車隊，看似在盡保護(hù)皇上的職責(zé)，實際上是收到了真正的密令，來捉拿刺客。

    薛白的背叛，讓姬昊空也不完全相信他們，所以由黎昕調(diào)遣他們，傳達(dá)給他們的命令是收到密報，淑妃這只隊伍里隱藏了刺客，而不是指明有刺客冒充淑妃。

    姬昊空道：“愛妃在生朕的氣嗎？怎么不理朕？”

    悅兒姑娘只得下車，裝模作樣行禮。她戴著帷帽，遮掩了容貌，倒是學(xué)了幾分淑妃的儀態(tài)萬方。

    姬昊空又開口道：“你的臉怎么啦？把帷帽摘下讓朕看看?！?/br>
    悅兒姑娘心頭一凜，注意到周圍包裹住車隊的晉義衛(wèi)，眼中閃過決絕的銳光。

    她學(xué)著淑妃的走路姿勢，款款向皇上走來，作勢要揭開紗帷，她的步伐越來越近。

    二十步……十五步、十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