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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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志上的江燁英氣勃發(fā),與電視上的衰容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 在這家飯館用餐的,都是附近大學(xué)城的學(xué)生,也不止明玥一人將江燁認(rèn)出。 靠走道的一桌,就有知情人感慨:“這個江燁啊,當(dāng)初清華畢業(yè),聽說在學(xué)校就開始創(chuàng)業(yè),后來創(chuàng)業(yè)成功,我還去聽過他的講座!看現(xiàn)在這情形……” 他“嘖嘖”了兩聲,惹得一群人傾聽,于是他的聲音也變大了:“慘??!要我說啊,這搞it的自己創(chuàng)業(yè),都不怎么靠譜。你就看看幾個月前,不也是他們學(xué)校的學(xué)生搞了一個叫什么微言的嗎?聽說發(fā)展形勢也挺好,但你就看看這兩天,騰訊滔滔也上來了,這微言的前途……那就不好說了?!?/br> 這位看客如此一說,他的友人也響應(yīng):“我也用過微言,不過騰訊滔滔上了之后,我就棄了,畢竟人家大公司,有背景有資金,不比這些學(xué)生小打小鬧。”他笑了一下,“我聽說微言的合作商都開始往滔滔撤了,他們自己的公司也在裁員??催@情形,也差不多要破產(chǎn)倒閉了?!?/br> 于是場面一陣希噓,感嘆:“胳膊肘沒人家手指頭粗,現(xiàn)在是資本決定市場,創(chuàng)業(yè),哪是那么容易成功的?” 明玥愣在了當(dāng)場。 她慌張之際,手里的湯匙掉落下來,碎成了幾片。 明玥望著周自恒。 他也放下了筷子,長長的睫毛覆蓋住他的眼睛,叫明玥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湯匙掉落,使得場面安靜了幾秒,電視機(jī)里的聲音繼續(xù)傳出,此時配著的畫面,是一個妙齡女郎。 女郎穿著套裙和高跟鞋,被一群記者圍著,頗有些狼狽,閃光燈不斷地拍著她的神態(tài)。 記者不斷發(fā)問:“白小姐,能說說你目前的感情狀態(tài)嗎?” “白小姐……你和江燁是誰提的分手?” 有媒體更加直接,話筒直愣愣沖到女郎面前,劈頭蓋臉發(fā)問:“白雅琪,你和江燁分手,是因?yàn)樗缃衿飘a(chǎn)了嗎?” 【是因?yàn)樗缃衿飘a(chǎn)了嗎?】 周自恒在此刻,握住了明玥顫抖的手。 握得很緊很緊,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不肯放開。 愛情和面包是一道艱難的選擇題。令人稱羨贊嘆的情侶最后也不過大難臨頭,各自分道揚(yáng)鑣。 新聞里的江燁和白雅琪是如此,而…… 明玥抬起頭,周自恒的眼眸里是一片不斷翻涌的墨色,眼睛底下已經(jīng)有了厚重的黑眼圈,讓他看起來有一點(diǎn)脆弱。 “你為什么沒有告訴我,微言已經(jīng)……”瀕臨倒閉?后面幾個字,明玥說不出口。 周自恒依舊握著她的手,他能感覺到,她的手已經(jīng)冰涼。 周自恒以視線劃過她的臉龐,每一寸都看得仔細(xì),從她緊縮的眉頭到因?yàn)榻辜倍t了的眼眶,再到顫抖的唇。 他能感受到她心里的關(guān)切。 “你被帶到主任辦公室的時候,我其實(shí),就在門外聽著。”周自恒放開了她的手腕,改以十指相扣,“就像你不想讓我為你難過,我也不想讓你替我擔(dān)心?!?/br> 他用指腹,輕輕地,溫柔地,擦掉了明玥的眼淚。 他的小月亮是很乖的一個女孩,膽子有點(diǎn)小,心里也藏不住事兒。 這一點(diǎn),他從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她還是個奶娃娃的時候,聽到他講鬼故事都會嚇得瑟瑟發(fā)抖,抱著他的腿喊他,然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睡過去;他性格霸道,給她扎壞了頭發(fā),亂糟糟像是小獅子,她會傷心地掉金豆子。 但她的舞蹈角色被人頂替之后,她卻將難過和苦澀都自己一個人咽下。 寧肯粉飾太平,強(qiáng)顏歡笑,也不想讓他擔(dān)心。 時光讓他們成長為互相為對方體諒的人,把傷痛掩飾,留笑臉給對方。 周自恒把現(xiàn)金壓在桌子上,拉著明玥,離開了這間小店。 他一路帶著她,穿過北舞的校門,再穿行過林蔭路,尋到一間空曠無人的舞蹈室。 但這間舞蹈室已經(jīng)落鎖,周自恒翻上窗臺,拉開了一扇窗,再跳進(jìn)里面,從內(nèi)部,把門打開。 “這樣做是不對的。”明玥吸著鼻子,都著嘴和他說。 她抽抽搭搭,又補(bǔ)充道,“但你的身手好厲害?!?/br> 即使情緒不高,她也還記得夸贊一句周自恒。 “為了我的女朋友,做什么都是對的?!敝茏院惆阉M(jìn)來,“只要不開燈,就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br> 一室靜謐,朗月清風(fēng),流云散成棉絮。 明玥又覺得腳尖開始疼,下意識地想離開這間舞蹈室,眼淚也像珠鏈一樣往下落,但在此之前,她要問明白周自恒的用意:“你帶我來這里……唉……做什么?” “帶你來跳舞?!边@一次,周自恒吻掉了她的淚水。 他的親吻好像有著安撫的魔力,溫柔地不可思議。 “可我不想跳舞?!泵鳙h抱住他的腰,把臉藏起來。 “你想跳舞?!敝茏院愦疗扑闹e言,“我的小月亮是要成為舞蹈家的,怎么可能不想跳舞?” 明玥把頭埋在他懷里,埋得更低了一點(diǎn)。 是啊,她是想跳舞,可她特別傷心難過,都不敢跳舞了。 明玥揪著他的衣擺,拼命地?fù)u頭:“可是我都被淘汰了,我不能跳《梅魂》了?!?/br> “我們不跳《梅魂》,就跳你最喜歡的《點(diǎn)絳唇》。”周自恒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她的背,低頭吻著她的發(fā)頂,聲音低沉又溫柔,“沒有音樂,就按你自己想要的節(jié)拍來跳,可以嗎?” “跳給你看嗎?”明玥終于抬起頭,淚眼朦朧。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對,跳給我看?!敝茏院阄罩w細(xì)的肩膀,再一次吻著她的眼睛,“你在這里等我一下?!?/br> 他飛快地向外跑去,像是一只穿行在叢林間的黑豹。等他回來的時候,手上拎了幾桶熒光棒。 周自恒將熒光棒灑落在舞蹈室四周。 幽藍(lán)色的光芒從管子里發(fā)出,光線通過鏡子反射,霎時間,整間舞蹈室,如同一片被點(diǎn)亮了的星海。 藍(lán)盈盈的星子亙久不衰。 明玥捂住嘴,說不出話來。 最浪漫的不是一支玫瑰花,是一片星海。 周自恒在她面前蹲下,替她脫下平底鞋,將舞鞋擺在她面前。 明玥將手上的腳趾頭往后縮,語氣游移不定:“我跳的不夠好,周周,我之所以會失敗,是因?yàn)榭梢员惶娲!?/br> 她如果足夠好,那么沒有人可以撼動她領(lǐng)舞的位置。 周自恒沒有介意她腳上的傷疤,輕輕摸了摸她的腳背:“是你告訴我,這支《點(diǎn)絳唇》你跳的特別特別好,我相信你?!?/br> 他抬起頭,望進(jìn)她的眼睛里,一字一句告訴她:“我是你唯一的觀眾,你對我來說,不可替代?!?/br> 舞蹈室只有一片茫茫藍(lán)色星光,他的神態(tài)虔誠又認(rèn)真。 明玥點(diǎn)頭,彎腰穿上了舞鞋,用了一個回旋,站到了星海的中央。 她沒有說話,用了一把椅子做道具,即使沒有配樂,沒有華服,她也將這支舞蹈跳的如詩如畫。 像是廣寒月宮里貌美的嫦娥,在銀河星光中翩翩起舞。 一舞落幕之后,周自恒由衷地替她鼓掌。 “桃李杯的個人報(bào)名還沒有結(jié)束?!敝茏院愕溃澳銘?yīng)該去試試?!?/br> 他花了大功夫,花了大力氣來安慰她,來鼓勵她,他已經(jīng)肩負(fù)重重壓力,卻還是在她面前笑。 他其實(shí)也才二十歲而已啊,其他人如他這般年紀(jì)的時候,也只是躲在屋檐下的雛鳥而已。 篳路藍(lán)縷,以啟山林。 他面對的,遠(yuǎn)比她面對的,要艱難得多。 “那你呢?”明玥卻轉(zhuǎn)而詢問,“那微言呢?” “就像你相信我一樣,周周,我相信你不會失敗?!泵鳙h走到他的身前,踮起腳,雙手捧住他的臉,兩雙墨色的眼睛相視。 明玥眼底倒映出幽藍(lán)的光和他的臉龐。 “無論結(jié)果如何。”她一點(diǎn)一點(diǎn)靠近他的雙唇:“我信你,愛你,很徹底?!?/br> 作者有話要說: 周霸道:心都要化了。 給我一個小月亮,或者一個周周,都可以。 ☆、第103章 八月蝴蝶黃(二) 第一百零三章. 上帝用七天創(chuàng)造世界, 最后的一天里創(chuàng)造了人。起先伊甸園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亞當(dāng), 神憐憫他煢煢孑立, 取出他的一根肋骨, 造出了夏娃。 于是心愛的女人,其實(shí)就是挨著男人的心口,長在臂下的一根肋骨。 周自恒未解其意。 但是此時此刻, 明玥就站在渺渺的星海里,用一雙盈盈的眼睛望著他, 白皙的手捧著他的臉,虔誠地送上自己的吻。 唇齒交纏的那一剎那, 她閉上了眼睛, 淚水從她的睫毛上滑落,落在了他的臉上。 周自恒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忽然之間明悟了這一段久遠(yuǎn)的比喻。 明玥一直以來帶給他的, 就是這種深入骨血的感覺。 是從他身上掉落的肋骨。 是他的骨中骨, rou中rou。 是他一生所愛。 周自恒驚覺,其實(shí)他并不害怕創(chuàng)業(yè)的失敗, 也并不害怕途中的艱難。他害怕自己并不像明玥想象的那樣優(yōu)秀,他害怕在他追逐夢想的道路上, 洪水會沖開他和明玥相握的手。 而這個女孩卻毫不猶豫地告訴他——【我信你, 愛你,很徹底?!?/br> 周自恒單膝跪地, 將身邊的一根熒光棒彎成手環(huán),將它戴在了明玥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