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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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薇猜測他是想跟自己提趙瑾之,但她卻并不想同趙訓(xùn)談?wù)撨@個人。雖然她也時常將兩個人放在一起做對比,但在跟趙訓(xùn)相處的時候,大約因為彼此都不揭破身份,所以才能如此輕松自在。一旦提起了趙瑾之這三個字,過去的那種氣氛,就不可能再有了。 再說,如今也不是談?wù)撨@些的時候。 她正準(zhǔn)備站起身離開,便聽得身后有人在議論邱庭波的婚事。這兩位客人是剛才過來的,說的也是之前沒有的消息:據(jù)說邱家已經(jīng)請了媒人去向家提親。當(dāng)然,這兩個吏部官員議論的重點是,最近邱庭波的確是同向尚書走得很近。 清薇又重新坐了下來,跟趙訓(xùn)對視了一眼。 吏部向彥誠,如今朝中有數(shù)的幾位軍國重臣之一。出身名門向氏,枝繁葉茂,家族龐大。邱庭波能和向家聯(lián)姻,取得更多的支持,自然會引得一干低階官員們羨慕不已。 畢竟,在此之前,邱庭波沉寂了太久,本身也沒有多大的建樹。現(xiàn)在天大的好處從天上掉下來,就砸到了他的頭上,怎能不讓人羨慕? 然而清薇跟趙訓(xùn)看到的,都是這樁婚姻之下掩蓋著的危機。 虞景登基之后,要面對的就是勢大難制的世家集團,他要取得主動權(quán),勢必只能對其中一部分進(jìn)行拉攏,讓他們自己從內(nèi)部分化。畢竟世家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正好這個時候邱庭波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表現(xiàn)也還算亮眼,所以自然被虞景看重,當(dāng)做了突破口。 如果邱家能夠看準(zhǔn)形勢,站在皇帝那邊,往后的好處,自然不必再說。 這也是之前清薇會主動幫助邱庭波,而在邱庭波斷了跟這邊的聯(lián)系后,不管是清薇還是趙訓(xùn),對他都沒什么惡感的原因。因為趙瑾之這一次出征回來,是鐵桿的會成為帝黨,邱庭波和邱家既然站在皇帝這邊,他們自然不吝善意。 但是現(xiàn)在,朝廷上還沒有什么變動,邱家就迫不及待的定下了一門姻親。 同樣是世家大族。最關(guān)鍵的是,向彥誠正是那位欣賞崇古派的文章,對此大加推崇的官員,也是如今的尚書令致仕之后,增補進(jìn)入尚書閣的熱門人選之一。 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但等向彥誠進(jìn)入尚書閣,掌握了權(quán)力之后,很有可能之前趙訓(xùn)擔(dān)心的那種崇古之風(fēng),就真的會在朝堂上蔓延開來了。屆時相權(quán)和皇權(quán)之間的第一次爭鋒便會出現(xiàn)。 而到時候邱家就會夾在中間,兩頭不靠。 這種行為,便極有可能會觸動皇帝敏感的神經(jīng),讓他覺得邱家不受自己的掌控,那對邱家來說,絕不會有什么好處。 當(dāng)然,這些道理,他們能看出來,邱家未必看不出來。但這就是世家,他們有自己的傲氣,也有自己的處世之道,并不因為皇帝是誰而有所改變。對他們來說,兩頭下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片刻后,趙訓(xùn)才輕輕搖頭,“年輕人,志得意滿,可惜了?!?/br> “也未必是他自己的意思?!鼻遛钡?,“世家子弟,無非如此。他又何能例外?” “丫頭這是在替他辯解?”趙訓(xùn)眉頭一動,問。 “實事求是罷了?!鼻遛钡溃拔覀儾皇撬麄?,自然也不知他們的考量。不過世家大族,本來也不會孤注一擲,將希望放在某個人身上。既然如此,多做些打算,也是再正常不過?!?/br> 趙訓(xùn)搖了搖頭,“如今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已不是文皇帝了,但我瞧許多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早晚要吃大虧?!?/br> 清薇聽了這話,臉上也露出了一點笑容。是的,世家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文帝的文弱和溫和,處事的時候不自覺的就會帶出幾分霸道。也許文帝不以為忤,但看在虞景眼中,絕對是必須要拔出的刺。 “人說吃虧是福,能吃虧,也不見得是壞事?!鼻遛钡?。 趙訓(xùn)看了她一眼。也許一開始的時候,他沒有看出來清薇在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但熟悉了之后,知道清薇從宮中出來,知道皇帝還在關(guān)注清薇,又知道清薇和邱庭波之前的關(guān)系,他猜不出具體是怎么回事,但猜到清薇跟這件事又關(guān)系,卻是不難的。 現(xiàn)在見清薇面上不見什么擔(dān)憂之色,不由問,“你費了這么多心思,難不成就一點都不心疼?” 清薇這般折騰,必然也有自己的目的。現(xiàn)在邱家這么做,算是將事情徹底打亂了,清薇卻還是不疾不徐,由不得趙訓(xùn)不好奇。 清薇道,“該來的總會來。再說,水渾些,未必就是壞事?!?/br> 從一開始,她幫助邱庭波的目的,就是觸動皇帝的神經(jīng),現(xiàn)在既然碧月出了宮,邱庭波這里也就沒什么用處了。若后續(xù)還能幫得上忙是意外之喜,幫不上忙,對清薇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趙訓(xùn)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他雖然自認(rèn)為對清薇的了解已經(jīng)很多,但到現(xiàn)在為止,卻還是沒有弄清清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出手的次數(shù)很少,幾乎都是站在旁邊看,偶爾出手,也都是小事,看不出什么。不過這反倒引起了趙訓(xùn)的興趣,他很想知道,在清薇的目的達(dá)成之前,自己究竟能不能將這其中的關(guān)竅給看清。 這話他沒有說出來過,但自己心里卻跟清薇較起了真。 事實上,情況有一點出乎清薇的預(yù)料。不知道跟邱家和向家的聯(lián)姻有沒有關(guān)系。 臘月二十日,是承平元年最后一次大朝會。 過幾日便是小年,正式進(jìn)入年節(jié),朝廷從上到下都會封印,直到正月十五開印。當(dāng)然,這并不是說朝廷官員們就可以全部放假回家,不必辦公了。畢竟偌大個國家,每一日都有無數(shù)的事情需要處置,就連皇帝自己也不可能完全拋下政事不管。只是不需要再上早朝,衙門里會輪流值守,而如果有緊急事務(wù),皇帝和重臣會在日常起居的宮殿里商議,然后直接定下解決方案。同時,大部分不那么緊急的事務(wù)則會推到過年之后。 所以,這一日的大朝會,只有一件事情要定下來。 尚書令年事已高,從前年開始,每年都要上幾封奏折乞骸骨,只不過當(dāng)時文帝尚在,堅持不允,所以拖到了現(xiàn)在。如今新帝登基,接下來免不了會有一陣腥風(fēng)血雨,老尚書令大人便索性稱病在家,每天一封請罪的奏折送往宮中。 虞景本來也需要扶持一個新人進(jìn)入尚書閣,所以對他這種做法心里是贊同的,不過從情面上,還要下圣旨挽留老臣。如此來回十次之后,他才“勉強”的同意了老尚書令的請求。所以如今尚書令的位置尚且空懸。 今日廷推,就是要決定尚書令的人選,同時,其他人的位置順序往前挪,空出來的那一個,則從六部長官之中增補一位進(jìn)入其中。 升誰不升誰,大家心里多少都有數(shù)。所以廷推進(jìn)行得很順利,不一時就推舉出了尚書閣現(xiàn)有的官員所領(lǐng)職位:尚書令崔紹,侍中李云石,中書令裴安國,尚書左仆射林海潮。 然后就是尚書右仆射的兩位候補人選,吏部尚書向彥誠,禮部尚書趙定方。 趙定方被推出來,一方面是在六部尚書之中資歷足夠,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是趙訓(xùn)的兒子,加上趙瑾之如今還在西南作戰(zhàn),自然要給趙家這個臉面。但事實上,沒幾個人認(rèn)為他會被選中。畢竟他這么多年來,做官不功不過,并沒有什么特別亮眼的建樹,至少跟競爭者向彥誠比起來差得很遠(yuǎn)。何況掌管的又是禮部這個比較尷尬的部門。 要說禮部重要吧,畢竟是六部之一,而且掌管天下士子和各項科舉考試。但就連這部分權(quán)力,太學(xué)那邊也一直在試圖爭奪。跟被南衙分去大半權(quán)利的兵部一樣,地位尷尬。此外禮部負(fù)責(zé)的各項禮儀規(guī)矩乃至朝臣的服飾,皇室的各種冊封、婚姻等等,又畢竟都是瑣事,而且是很難有多大功勞的瑣事,同掌管官員考評升遷的吏部完全無法相比。 所以在許多人心里,趙定方就是湊數(shù)的。 但是不管怎么說,這個位置的朝臣任命,不是臣子們可以自專的事,必須要呈給皇帝,由他來做出決定。所以中間這個過場,還是要走的。所以在這名單上,兩人并列于其他幾位重臣之后,向彥誠在前,趙定方在后。 然而當(dāng)晚鎖院,第二日皇榜上張貼出來的名單上,尚書右仆射的官名之后跟著的名字,赫然正是趙定方。 作者有話要說: 二叔:老實人也有春天【喂!】 捉蟲 第37章 一封書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皇帝會不按規(guī)矩來。 明明之前彼此都有了默契, 皇帝也沒有對此表示過任何不滿。所以現(xiàn)在, 這個結(jié)果一公布出來,許多人都趕到十分不解。新任的尚書令崔紹甚至緊急入宮求見, 不過沒多久就面色發(fā)沉的回來了。 看到這一幕, 大家也都明白, 皇帝這是鐵了心了。 其實是與不是,到現(xiàn)在再來說也沒什么意義。朝廷不可能朝令夕改, 尤其是在這種重大的人事任命上,否則就真的變成了兒戲。所以既然連皇榜都貼出來了,這件事便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 改變不了,那就只有接受。 不過這件事,也給所有人都提了個醒。 長安宮那位, 可不是能隨意糊弄的。而且性子也與先帝截然不同, 朝臣們也該繃緊皮子,開始試探著要如何與這位新君達(dá)成某種平衡, 讓朝堂正常有序的運轉(zhuǎn)下去了。 對于這件事, 尚書令崔紹表示壓力山大。 然而其他人無奈之下只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但有一個人卻是無論如何接受不了的, 那就是吏部尚書向彥誠。 這件事就算最終結(jié)果不如人意,但對其他人來說, 到底沒什么損失,只有他跌了個大大的面子,從今往后, 恐怕都會成為整個朝堂上下的笑柄了! 明明一早就定好了上去的人會是自己,結(jié)果臨到頭來,竟然變成了趙定方。他到底哪里比得上自己?無論是政績、人望,哪怕是錦繡文章,他趙定方哪一點比得上自己? 向彥誠其實心里覺得小皇帝恐怕是昏了頭,到底年輕不經(jīng)事,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但是這話他不能說出來,不能怪皇帝,那就只能怪趙定方了。一定是趙家暗地里使力,陰謀將這個位置扒拉了過去! 他也不想想,自己私底下用的力氣絲毫不少,就算對方也用了手段,那也只能說明自己的人脈和手段比不上別人。 不過,這話倒也不算冤枉趙定方。 現(xiàn)在整個趙家都處在一片喜氣洋洋之中。畢竟自家老爺高升,而且是完全沒有料到的,直接進(jìn)入了尚書閣!往后,自家老爺就能被稱一聲相公了! 一門三相公,而且是親父子兄弟! 莫說大魏,就是再上數(shù)幾朝,都未必有哪個世家得到過這樣的榮耀,讓人怎么能不激動,怎么能不自豪? 將近二十年前,時任尚書右仆射的趙定遠(yuǎn)意外去世,趙家頓時從頂尖世家陡然降至二流,而且不少人斷言,這下子,趙家恐怕要完了。老的老小的小,中間能頂事的趙定方,又絲毫都不出挑,恐怕一兩代之后,京城世家之中,將不再有趙家的名字。 誰都沒有想到,趙定方竟然穩(wěn)穩(wěn)的撐住了趙家,又有趙訓(xùn)這個老頭子在,大家都給三分臉面,這些年來,趙家雖然沒有再起來,但距離沒落也還遠(yuǎn)得很。 就看第三代中是否有人能夠?qū)②w家頂起來了,不少人都這么想。 所以之前趙瑾之重新回到眾人的視線之中,才會得到那么多的關(guān)注。畢竟他可是少年成名,雖然之后沉寂了很多年,但也許只是在低調(diào)的積攢實力呢?若等他一飛沖天,也許就再難遏制了。 所以不少人都等著趙瑾之進(jìn)入朝堂,給他下個絆子。哪知道人家偏偏不走尋常路,領(lǐng)兵出征去了。 趙瑾之鐵了心要走武將這條路,不少人暗地里嘲笑他是傻子的同時,也徹底放下了心,覺得趙家沒什么威脅了。他趙瑾之就是再有能耐,頂多能做個南衙總督,和大家不是一個系統(tǒng),怕他作甚? 誰都沒有想到,一轉(zhuǎn)眼,他們都沒放在眼里的趙定方就被推上去,趙家又出了個尚書右仆射! 要說這背后沒人使勁,就是趙定方自己也不信。 所以消息一傳出來,他就立刻猜到,必定是老爺子在背后使了力。 他按捺住滿心的興奮,接受了同僚們的道賀,又將自己的東西搬到尚書閣辦公的地方,和尚書閣其他幾人打過招呼,初步定下自己往后的工作范圍,又見了新的下屬們,這才熬到散衙的時間,著急忙慌的趕回了家。 一進(jìn)門他就直奔趙訓(xùn)所住的院子,然后撲通一聲,在門外跪下了。 趙二夫人得知自家夫君回來的消息,特意換了衣裳出門迎接,卻聽下人說老爺去了老太爺?shù)脑鹤永?,只好又趕了過來,“老爺這是在做什么?爹今兒出去了,如今并不在。老爺不如先起來換身衣裳,吃點東西,等爹回來了再來跪拜?!?/br> 家里的情況她也是知道的,老爺能上去,必定是老太爺?shù)墓?。所以這會兒趙二夫人揚眉吐氣之下,從前對老爺子的種種埋怨,便都消失了。往后說出去,她也是相國夫人了!按照以往的慣例,將來的封贈誥命,至少也是個二品夫人,說不得還能額外提到一等。 這是外命婦所能夠得到的最高榮耀。 是她的丈夫為她掙來的。 因此說起這番話來,也算情真意切,“等爹回來了,我和你一起去給他老人家磕頭?!?/br> 趙定方敏銳的察覺到她態(tài)度的變化,不由好笑,他由著趙二夫人把自己扶起來,一邊道,“你知道這一跪是為了什么,你就要跟著磕頭?” “總歸是為了這回的事。”趙二夫人道,“外頭的事我不懂,但爹才是咱們家的主心骨兒。這樣大喜的事,便不為什么,單給他老人家磕頭,我也是愿意的?!?/br> 趙定方聞言搖了搖頭,他心里有許多道理可講,但看著自家夫人臉上的笑,便都咽回去了。 就讓她高興高興也好。 之前他也曾經(jīng)想過,自己資質(zhì)如此,走到禮部尚書這個位置,也就到頂了。再往上,一看實力,二看時運。而其中,時運只占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古往今來有沒有單純只是因為運氣好就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有。但那都只是在十分特殊的情況下。 所以他自己心里早已有了打算,再堅持幾年,等趙瑾之立穩(wěn)了,就像父親當(dāng)年那樣,早早上書致仕,安享晚年,把這份擔(dān)子讓出去。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才發(fā)現(xiàn),父親對自己這個說法不置可否,但卻一直叮囑自己勤謹(jǐn)自勉是為了什么。父親沒有跟他說過這件事,趙定方并沒有什么意見,畢竟這等機密大事,真正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先不能抱有太大的期望,更不能讓太多人知道,以免露出端倪。 而且趙定方更知道,這個結(jié)果是用什么換來的。 夫妻兩個出了老爺子的院子,就有下人來報,說是三老爺和三夫人登門道賀。于是兩人便又迎了出去。 趙訓(xùn)正在跟清薇說話。 這里就在御街上,皇榜一貼出來,他們就都知道了。清薇聽到這個消息,微微有些意外,但略略一想,又只覺都在情理之中。 她忙完了手里的事,走到趙訓(xùn)對面坐下,笑著開口,“老爺子當(dāng)真深藏不露,這一手卻是漂亮得很,連我都被蒙在鼓里了?!?/br> 趙訓(xùn)笑著搖頭,“也只是為子孫計罷了?!?/br> 他說著看了清薇一眼,“我這些手段,說出來不算什么。原本也沒有這種念想,只是既然機會送到了眼前,再沒有錯過的道理。你說是不是?”趙定方一上去,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瞞也瞞不住。在趙訓(xùn)自己看來,的確不算什么,至少跟清薇要做的事情相比不算什么。 何況他心里未嘗沒有一點想法,要用這件事試探一下清薇。所以事先瞞得死死的,就是想知道此事對清薇有沒有影響。 清薇一笑,“機會自然是好機會,只是一門三相,好大的風(fēng)光,難道老爺子就一點都不擔(dān)心?” 俗話說,出頭的椽子先爛,這話雖不好聽,道理卻是正的。趙家本來是撐不起這么大榮耀的,現(xiàn)在將趙定方推上去,看似風(fēng)光無限,但卻更危險了。就不提徹底跟向家交惡,單說打亂了朝堂上的某些潛規(guī)則,這一點本身就很陰人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