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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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大人,”許文濤第一個開口,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視,他甚至連看都不再看清薇,仿佛看一眼就是對他的侮辱似的,只盯著邱庭波,“這就是你招來的新幫手?” “然也!”邱庭波引著清薇進門,這才介紹道,“這位是冠軍侯趙瑾之將軍的夫人,從前在宮中侍奉太后,智計過人。此事我已稟報陛下,往后趙夫人就要與咱們一同共事了。” 他將皇帝抬出來,其他人縱然臉色不好看,也不能再多言。清薇這才起身道,“往后就要請諸位多擔待了?!?/br> 許文濤道,“該是我等請夫人指教才是。這一次的差事委實十分繁難,我們數(shù)人忙碌了那么久,還是沒什么進展。邱大人一直說要請個幫手來,咱們?nèi)找才我挂才?,總算是把人盼來,想來不日就能有好消息了?!?/br> 這番話看似是捧著她,但清薇若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有所進展,那這辦事不利的罪名,就要落到她身上的。 這是要把她架起來烤?。?/br> 若是平常,清薇不愿意輕易與人結(jié)怨,肯定會謙遜一番,至少維持著表面上的客氣,不吃虧也不占便宜。但這會兒她既然決定要直接要快,這會兒便只謙遜一笑,竟是毫不反駁。 就連許文濤也不由一愣,準備好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他心里雖然還有些犯嘀咕,不知道清薇是真的有本事還是故意做樣子,但還是決定謹慎一些,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畢竟邱庭波對她如此推崇,想來也有些本事。 邱庭波見狀,讓眾人繼續(xù)忙碌,才將清薇請到他辦公的房間去說話。他沒料到來的人是清薇,在安排工作之前,自然要先跟清薇談?wù)劇?/br> 一進屋,他便嘆道,“實不相瞞夫人,其實我請趙將軍幫忙,是想請趙老大人出山?!?/br> 清薇多少也猜到了,畢竟邱庭波和趙瑾之如今的關(guān)系雖然已經(jīng)不像從前那么劍拔弩張,但畢竟是從小作對的關(guān)系,自然不可能有多要好。這種事情上,邱庭波反而請托了趙瑾之,自然是有不得不求的理由了。 而趙訓(xùn)的能力毋庸置疑,雖然已經(jīng)不在朝任官,但方方面面都還有影響力,加之本人也十分睿智通透,邱庭波想到請他老人家出山,也不令人意外。 這么想著,清薇便道,“祖父年紀大了,入冬以來,腿腳更是出了些毛病,行動不便。邱大人放心,若有什么拿不準的疑難,我自然會登門請教祖父,讓他老人家?guī)兔Π殃P(guān)?!?/br> 邱庭波連忙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有你在,想來也不會有什么解決不了的疑難了。你看接下來要如何安排?是先看最近送來的資料,還是從頭開始?前頭那些,我們都已經(jīng)看過了,暫時還沒有發(fā)現(xiàn)?!?/br> 清薇略略沉吟,道,“還是從頭開始吧,如此也可對大勢有個總體把握,不至于顛倒因由?!?/br> 邱庭波便起身道,“也好。客套話就不必說了,還望夫人與我等勠力同心,盡早了結(jié)此事。至于夫人在這里的事,待會兒我入宮時,會同陛下提起?!彼f到這里,猶豫片刻,又道,“是否需要給夫人安排一個房間?這院子雖然不大,右邊那間倒還是空著的,就是放著不少資料,有些雜亂?!?/br> “不必?!鼻遛钡溃拔壹热皇莵碜鍪碌?,便不必額外優(yōu)待,給我在那一間安排一張桌子便是。” 邱庭波還是有些猶豫,清薇便道,“邱大人放心,我知道分寸?!?/br> 他無非是怕她一個女子跟眾人共事多有不便,不說清薇自己,其他三人肯定會受影響。但清薇覺得,至少這樣子必須做出來。安排了桌子,她也未必只能坐在桌前不是? 邱庭波這才點頭,領(lǐng)著清薇出得門來,指了東邊的那張桌子給她。因為本以為來的會是趙訓(xùn),這些東西自然一早就準備好了。然后又將各處資料指給她,安排妥當之后,才頗不放心的回去了。 清薇也不耽擱,整理了一下桌面,便直接去了右邊放資料的房間。她的打算便是先在這里把其他人都看過的資料補上,然后再去跟大家一起商討。如此一來,也算是有了一段緩沖時間,不至于讓其他三人無法接受。 其實這些資料里,有一部分清薇之前已經(jīng)看過了。因為當時負責查這件事的人還是趙瑾之,他查完之后,往往會先跟清薇商討,所以其中有一部分甚至是清薇整理出來的。不過很顯然,后來又增加了其他很多渠道去調(diào)查,自然也就有很多是清薇沒有看過的。 而且這些資料對照著看,會覺得十分有趣。有些相互矛盾,有些又能相互補充,還有些彼此之間毫無聯(lián)系,清薇一邊看一邊分析,倒也別有趣味。 因為看得仔細,而且要進行分析,所以清薇看得不快。不多的資料,看了整整三天時間,才追上其他人的進度。 這天她終于正式在廳堂中坐下來,跟其他人一起傳看最新的資料時,許文濤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問,“趙夫人看了那么長時間,想來已有所得?” 他已經(jīng)從邱庭波那里得知,記憶力是清薇的長項,正巧這也是他的長處,自然生出了比較的心思?;叵氘敵踝约翰贿^一下午就記住了這些資料,清薇卻花了三天時間,孰優(yōu)孰劣自然不必多說,所以許文濤心里自然是有些驕傲的。 “是有些想法,只是還不明確?!鼻遛钡?。 許文濤有些不信,看資料是一回事,發(fā)現(xiàn)問題是另一回事。他們幾個人忙了那么久,一點點的比對資料,都沒有找到問題所在,怎么清薇一來就能找到? 所以他立刻追問,“不知是何想法?”話一出口,大概他自己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太過急切,而且顯得咄咄逼人,很不友好,因此又補救道,“咱們?nèi)缃窦热皇峭?,自然該當勠力同心,既然夫人已有發(fā)現(xiàn),說出來大家一起參詳,共同研究,想來能夠更快得出結(jié)果,夫人覺得呢?” “若有用到你們的地方,我自然不會客氣?!鼻遛钡溃皶簳r還是不必了?!?/br> “莫非夫人自己也沒有把握?若是如此,就更該說出來了。免得走入歧途,徒然浪費了時間?!痹S文濤道,他還試圖尋找戰(zhàn)友,問身邊的崔壽和陸無名,“崔大人和陸大人想來也會贊同吧?” 那兩人沒有說話,就算不是贊同,想來也不反對。畢竟他們也都想稱量一下清薇的斤兩。再說清薇一來就大言不慚說有了一點想法,等若是將他們都蓋過去了,三人心里自然都有些不服氣,讓清薇說出來,倒不是為了幫她分析,只是想挑出問題,否決她的想法而已。 清薇本來不想說,心念一轉(zhuǎn),又覺得這是個震懾眾人的機會,便道,“既然你們都這么說了,那我若不說,反倒成了藏私。” 她說著將桌上一卷資料取來,翻開,“諸位請看這一段,治文二十三年七月……” “治文二十三年七月,皇六子病重,有撫州許天師時正在京城,施以丹藥救治,疾愈。許天師稟明陛下,言皇六子乃是胎中帶疾,須得用諸般手法調(diào)養(yǎng),再輔以道家修行手段方可根除。陛下憫之,遂許皇六子拜師許天師,隨往撫州清修?!辈坏惹遛蹦畛鰜?,旁邊的許文濤已經(jīng)接口道。 他說得十分順暢,顯然這段內(nèi)容早就已經(jīng)熟記于心,連字句都無一字錯漏。 說完之后,他立刻調(diào)頭看向清薇,面露得色。這份記憶力,是許文濤自己最為自得之處,看清薇方才的樣子,明顯不如自己記得清楚,否則何必再翻資料? 但清薇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色,點頭道,“就是這一段?!?/br> 許文濤有些不忿,“這一段怎么了?” 其實他本來也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的人。只是這一次清薇的事,他第一個站出來挑釁,不成功便總覺得心里存了一件事,所以才要處處針對,就是希望能勝出一籌。 清薇沒有立刻說有什么問題,而是問,“福王殿下跟隨許天師前往撫州清修,是何時還朝的?” “治文二十八年?!痹S文濤立刻道。 清薇點頭,“是啊,治文二十八年。”那一年她也剛好進宮,所以記得特別清楚,福王還朝之后,先帝是如何的恩遇隆厚。 已經(jīng)十五歲的福王被安置在距離長安宮最近的宮殿之中,皇帝出入都要召他隨行,幾乎每天都有珍玩之物賜下。在文帝諸子之中,除了太子之外,還沒有任何人得到過這樣的寵愛。 當時在皇宮大內(nèi),福王便是最令人關(guān)注的對象,年輕,英俊,還備受寵愛,不知道多少宮女明里暗里希望能夠找機會調(diào)到他的宮殿里任職。清薇或主動或被動的聽了一耳朵,那時候她還想過,父母與父母之間,也是不同的。她的父母會把她賣掉換錢,但先帝卻對他珍重寵愛。 但是后來,隨著她年齡增長,尤其是開始接觸政治之后,才明白,什么珍重寵愛,其實都是心機手段。先帝之所以能夠如此毫無顧忌的寵愛福王,不過是因為他一開始就失去了繼承皇位的可能。 福王出生時是早產(chǎn),因此身體一直十分虛弱,十歲之前,幾乎每日都離不得藥。這樣的身體,自然是沒辦法承繼大統(tǒng)的。何況那時候,天資卓絕的順懿太子還活著。 而等他從撫州還朝時,順懿太子已逝,而諸皇子為了爭奪儲位,鬧了個烏煙瘴氣,甚至死了兩個。先帝早對這些兒子們死心,于是對這個剛剛回京,身上沒有沾染任何一方勢力的兒子自然寵愛備至。一方面是撫慰自己失子之痛,另一方面也是做給其他兒子看。你們爭來爭去,若是沒有朕的眷顧,都不會有用! 這個時候福王雖然身體已經(jīng)好了,但因為五年的修道生涯,距離儲位卻更遠了,因為朝臣中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支持他上位。支持了他,等若支持了一位崇信道教的皇帝。前朝為什么亡國?就是因為君王盡皆沉迷金丹之道,祈求所謂長生不死,大肆扶持道教、任用道士,將朝堂弄得烏煙瘴氣。 當時大魏立國才三十多年,前車之鑒不遠,自然不敢隨意沾惹。 見清薇不說話,許文濤又問,“治文二十八年怎么了?” “福王殿下十歲前往撫州,十五歲回京??梢哉f他的少年時代最重要的、塑造性情和觀念的幾年時間,都是在撫州度過的。這勢必會給他的性格和人生帶來巨大的影響。”清薇道。 陸無名道,“是。福王殿下性情沉穩(wěn),就連先帝也稱贊過,‘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真乃皇家氣度。而且他生活規(guī)律,行事有度,縱然當時獨得圣寵,也從未因此生出驕縱之態(tài),朝野無不嘆服?!?/br> 清薇微微凝眉,單是聽陸無名說話,會發(fā)現(xiàn)他對福王其實是很推崇的。當然,他近距離的接觸過福王,若對方果真像他說的那么有人格魅力,那么被折服是理所當然的。所以也不免讓人心生疑竇:他如今在做的事情,可謂是在算計福王了,他會是真心的嗎?會不會是福王留下來的棋子? 不過很快清薇就發(fā)現(xiàn)自己多慮了,因為邱庭波也道,“的確,福王殿下的風姿,令人傾倒??上幌蛏罹雍喅?,就算后來出宮開府,也極少走動。尋常難以得見。” 感嘆了幾句,邱庭波又轉(zhuǎn)向清薇,“夫人請繼續(xù)說?!?/br> 清薇點頭,“但是你們注意看后面的資料,福王回京之后,再沒有跟任何道教勢力接觸過。這一點令人不解。” “這我倒是知道。”陸無名道,“福王回京,乃是因為他的師父許天師已然仙去,在撫州與師兄弟們相處得不甚愉快。加之身體也好了,便索性回轉(zhuǎn)京城。當時的情形……也實在不方便憑吊許天師,私底下倒是祭奠過?!碑吘股碇高€在,他又住在皇宮里,若是動靜鬧大了,反而不妥。 這番解釋倒是有理有據(jù),清薇卻只是淡淡一笑,“當真如此嗎?” “莫非這就是趙夫人的新發(fā)現(xiàn)?”崔壽十分感興趣的問。 清薇點頭,“你們或許注意不到這一點,但京城里許多人都知曉,福王殿下的側(cè)妃周氏篤信佛教。每月初一十五,她都要到佛寺之中上香禮佛。逢佛教諸節(jié),甚至住會在寺中齋戒數(shù)日。她還捐錢修過佛祖金身,又廣為布施,是京城里有名的善人?!?/br> 前朝末年,佛道之間出現(xiàn)了嚴重的道統(tǒng)之爭,尤其是在京城,甚至已經(jīng)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也正是因為這種爭斗,才加劇了前朝滅亡的速度。福王既然修道五年,自然是傾向于道家的,既然如此,怎么可能取一位佛教信徒為側(cè)妃?即便娶了,也不可能縱容對方如此大肆禮佛。 眾人沉默片刻,崔壽一嘆,“看來是障眼法了??蓢@我等竟也被迷了眼,絲毫沒有察覺?!?/br> 許文濤也不太情愿的拱手道,“夫人高見。” 倒是陸無名面上有一絲怔忪之色,半晌才回過神來,情緒有些低落的道,“我從前總不敢相信,殿下會有大逆不道的心思。不瞞諸位,我到這里來,其實是想設(shè)法洗清殿下身上的嫌疑。這段時間半點證據(jù)都未曾發(fā)現(xiàn),更堅定了我的想法。如今看來,卻是我識人不清了。” 清薇沒想到他會那么直白的說出來。不過既然說出來了,想來距離放下也不遠了。 只是,也不知道這一點虞景是否知情。若是不知道,那就有熱鬧可看了。若是知道,還能把人送過來,清薇倒也佩服他這收服人的手段。畢竟給了陸無名這個機會,讓他親自查出福王有問題,自然能粉碎他對福王殘存的信任。到時候,要怎么重塑此人,自然就按照虞景的心意了。 邱庭波將資料拿在手里,道,“我讓人去查?!?/br> 福王雖然深居簡出,其實身邊籠絡(luò)的人并不算少,譬如從前的陸無名便是其中之一。而有他在,這份名單自然就被邱庭波知道了,按圖索驥的查下去,總算是找到了一點線索。原來這些人之中,有一位正是出身撫州。而他每年都會往撫州老家寄送不少書信物資。說是送給老家的母親和妻兒,但實質(zhì)如何,顯而易見。 直到查到這里,許文濤才陡然回過神來,“即便證明了福王與撫州還有聯(lián)系,又如何?” “既然要藏著,便說明里頭有見不得人的地方?!贝迚鄣?,“只是要查清這一點,難度可不小,其中可能還會有危險?!彼f著朝邱庭波一拱手,“邱大人,之前一直沒有我的用武之地。如今既然查到了這個程度,請讓我往撫州一行吧!” 邱庭波道,“我正有此意。崔大人是這方面的行家,除了你,我也不放心讓別人去,若是打草驚蛇,反倒會令我等前功盡棄。你此去萬萬小心,我等就在這里靜候佳音了?!?/br> 第80章 年年此夜 崔壽離開之后, 清薇等人又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線索,其中有些查到最后發(fā)現(xiàn)沒什么意義,有些則完全是障眼法。就算有一兩條有用的, 查來查去, 還是死胡同。 并不是每一條線索都能夠找到結(jié)果的。畢竟年深月久,很多事就算心里懷疑, 找不到證據(jù)便沒有用處,只能暫時擱置。 不過, 這一番調(diào)查也不是沒有用處, 至少現(xiàn)在, 在清薇心里,已經(jīng)對福王形成了一個整體的印象。這個人聰明冷靜,野心肯定有, 但能藏得極好,就連身邊的人也未必能發(fā)現(xiàn)。此番他自己站出來吸引視線,背后要布置的,一定是一個驚天大局!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清薇隱隱有些興奮。 棋逢敵手, 哪怕不為了忠君愛國,清薇也勢必要將福王的陰謀給揭露出來。更別提這件事若是成功,恐怕會給整個大魏帶來巨大的影響和變化, 到時候清薇自己的生活肯定也會受影響,她絕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xiàn)。 所以雖然崔壽那邊還沒有消息傳過來,但清薇還是沉浸在各種資料之中,連家里的事情都疏忽了。幸好陳管家十分能干, 仍舊將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條。當然,這也是因為冠軍侯府的人員并不復(fù)雜的緣故。 倒是趙瑾之看清薇這廢寢忘食的模樣,都有些后悔讓她去摻和此事了。但轉(zhuǎn)念又想,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露出過這種情態(tài),可見之前的生活,于她而言到底還是無聊了些,如今有個地方能施展才華,倒還是讓她去比較好。 但過年的事,卻也不能因此疏忽。畢竟這還是兩人頭一回一起過年,更是成親之后清薇第一次作為趙家的媳婦過年,自然不能太過隨意。 于是在趙瑾之的要求下,清薇只能暫時將精力抽出來,開始為過年做各項準備。 幸而他們這個小家需要準備的其實也有限,因為過年這樣的大節(jié),是肯定要回趙家那邊去團聚的。而那邊的事情,有二夫人領(lǐng)著他的三個兒媳cao持,人手盡夠,倒也用不著清薇插手。她只需表表心意即可,若真想幫忙,說不定還會被誤以為是要□□。 倒是冠軍侯府這邊,免不了有些人情往來的交際,哪些人要送禮,哪些人會來送禮要準備回禮,事先都要理清楚了,免得事到臨頭忙亂。再有,雖然如今他們夫妻二人手里的產(chǎn)業(yè)不多,但要過年了,自然還需盤點一番。京城商會那邊也要召集股東們議事,將這一年的進展匯報一下,再展望明年。 好在這些事情于清薇而言,都算是手到擒來,安排得井井有條。所以雖然忙,倒也并不覺得累。 轉(zhuǎn)眼就到了大年夜,夫妻兩個給下人們放了假,叮囑陳管家謹守門戶,然后便盛裝華服,乘車去了趙府。夜里要祭祖,又要開宴,等都忙完了必定已是深夜,今晚須得在這邊住下。 這一夜的熱鬧不必盡述,等到終于得閑坐下來休息時,清薇只覺得腰酸背痛,渾身都像是要散了架,頭上的髻沉沉的墜著,壓得她脖子疼,后腦勺處一陣陣的發(fā)脹,讓人提不起精神。 “累壞了吧?”大嫂王氏在她身邊坐下,立刻就有丫鬟上前替她按壓脖子。 清薇笑道,“比成親時還累?!?/br> “這如何能比?成親時只要老實待著,讓做什么就做什么,今日這樣的場合,卻是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還得走來走去四處查看。虧得每年也就這么三五次,強撐著也就過了?!蓖跏系?。 清薇笑道,“大嫂比我更辛苦?!币驗楸娝苤脑?,她也不好表現(xiàn)得太積極,但王氏卻是必須承擔起大部分責任的。這還是如今她只是兒媳婦,將來當了家,只會更累。 “這也就罷了,都是命?!蓖跏弦恍Γ?,“這一天下來人都僵了,讓丫頭們給你松一松,待會兒還得開宴呢?!闭f著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丫鬟過去給清薇捏一捏。 清薇想了想,沒有拒絕。這丫頭的手藝顯然是特別練過的,就這么一捏一按,果然整個人都放松了許多。趙瑾之平日里在營中cao練,倒是十分辛苦。若是能這樣放松一下,自然更好。這么想著,她便道,“大嫂這個丫頭倒好,不知這是什么手法?趕明兒我讓我的丫頭也來學(xué)學(xué)。” “弟妹若要,就是送你又何妨?”王氏道。 清薇搖頭,“君子不奪人所好,你是嫂子,我沒孝敬已是該打了,怎么還能要你的人?只消回頭讓我的丫頭們學(xué)兩手便是了。” 王氏還要說話,那頭已經(jīng)有人來叫,她只能笑著搖頭,“一刻都不得閑,弟妹稍坐,我先過去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