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差不多兩年了。”張可兒父親抬起頭哽咽道,“你說我們這歲數,和孩子鬧成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都怪那挨千刀的,要不是他禍害了可兒,我們一家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這種人死一萬次也不足惜!”張可兒母親咬著牙道。 …… 四個受害人,只有張可兒家庭變故最小,也屬她跟父母關系最差;已經瘋了的徐靜怡就不說了,其他兩個一個對生活麻木,一個改變性取向,而張可兒性格是最脆弱和敏感的,也極容易走極端,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張可兒。 顧菲菲想到案件檔案中顯示張可兒和梁曉婷案發(fā)前在同一所小學讀書,便試著給梁曉婷打電話,問她是否有張可兒的消息,果然從她那里得到了張可兒的手機號碼,還得知張可兒目前在一家叫作“天天運動館”的健身中心做教練。但令韓印和顧菲菲心里多少有些異樣感覺的是,梁曉婷說那天在接受完他們的問話后,曾給張可兒發(fā)過一條短信,告知她孫海濤被殺的消息。韓印和顧菲菲不知道這將意味著什么。 隨后,兩人給張可兒掛電話,顯示手機已經關機,他們便立刻找到她供職的那家健身館,結果前臺說張可兒已經辭職一段時間了,指點他們去找老板問問,因為他們是戀人的關系。 “可兒跟我分手了,就在她辭職的當天,態(tài)度很堅決,簡直莫名其妙!”老板一張口便滿臉的幽怨,似乎還未從分手的痛楚中走出來,“我真是搞不懂她,該滿足的我全滿足了,該道歉的我也道歉了……” “道什么歉?你們怎么了?”顧菲菲打斷老板的話問。 “那個……”老板低頭摸了摸前額,臉色有些難堪,少頃抬起頭,訕笑著說,“你們信不信,我們交往一年多,我從未動過她?頂多就挎著她的胳膊,摟摟她的肩膀!” “她不喜歡你,不讓你碰她?”韓印問。 “當然不是,我們感情很好!”大概是韓印的問話多少有些傷到老板的自尊心,他情緒激動地辯駁說,“是我尊重她好不好!我覺得是她骨子里純凈,向往那種純真爛漫、忠貞不渝的愛情!” “對不起,你別急,我沒有看輕你的意思?!表n印笑笑安撫說,“還是說你要道歉的事吧?!?/br> “噢,那是我一時情不自禁……”老板的表情又尷尬起來,“上個月我過生日,我們倆特意放假出去玩了一天,本來晚上要在外面吃飯,不過她說想親手給我做,我們就買了些食材回來……我看她扎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像個賢惠的小媳婦,突然沖動起來,便沖過去摟住她親吻,她也回應了。我們便從廚房擁吻到客廳沙發(fā)上,然后我開始脫她的衣服,她沒拒絕,我又大著膽子去解她牛仔褲的扣子,她伸手攔了一下,我以為她只是矜持,便沒收手,動作還稍微強硬了些。誰知道就像突然按到她發(fā)神經的開關一樣,她用盡全身力量把我掀翻在地,紅著眼睛把身邊所有能摸到的東西一股腦全扔到我身上,她就像鬼上身似的愣了一陣,然后哭著撿起衣服,順手拿著她的包就跑了。” “你哪天過的生日?她幾點從你家跑出去的?”顧菲菲提著氣,皺眉問道。 “上個月21日,她離開的時候天還沒黑,下午五六點的樣子。”老板回應說。 “她住在萬眾街?”韓印跟著追問。 “沒,不過我住在萬眾街?!崩习逡荒樤尞?,“怎么了?她住哪兒跟你們要查的事有關系嗎?” “你家附近有個便民公園?”韓印再追問。 “對啊,跟我家隔著一條馬路而已?!崩习宀幻魉?。 “那你知道張可兒住在哪兒吧?”顧菲菲問。 “知道啊!”老板說。 聽完老板這句話,顧菲菲忍不住站起身,與韓印對視一眼,沖老板勾勾食指,催促道:“起來,帶我們去張可兒家找她!立刻!馬上!” 第05章 復仇王子 張可兒一身粉色睡袍,安詳地躺在床上,床下一個瓷盆里裝有燒過的木炭灰燼,床頭桌上擺著一把帶齒的瑞士軍刀,刀下壓著一張寫有幾行字的白紙。 張可兒燒炭自殺了,留下一封遺書,上面寫道: 如果你們能找到我,想必也見過我男朋友了,在他家發(fā)生過什么,你們應該也知道了,那我講講后來的事吧! 在我的人生中,最虧欠的就是我男朋友,我愛他,很想把一切都交給他,可惜我做不到,他壓在我身上,就如惡魔壓在我身上,那些噩夢般的畫面便不可抑制地浮現在我眼前!生理上的快感越大,心理上的屈辱感便越重,所以我注定做不了他的愛人。 那天傍晚,我像一只無頭蒼蠅,跌跌撞撞從他家跑到公園里,整個人心如死灰,似乎失去了最后一絲活下去的勇氣。就在那時,我看到了那張惡魔的臉,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放出來了,又怎么會出現在公園里,我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但孫海濤真真切切地與我擦身而過。當然他已經認不出我來了,又或者他的心思都放在水池邊幾個玩耍的孩子身上。那一刻我仿佛回到從前,渾身發(fā)麻,雙腳不聽使喚,胃里不住地痙攣,我忍不住想要嘔吐,似乎想要把住在心里的惡魔嘔吐出來……我在路邊的石凳上坐了幾個小時,彷徨、畏怯、抑郁、憋悶,各種情緒包圍著我,我開始害怕自己找不到出口,不論是公園的,還是我生命的。 我看到一個男人(惡魔)從我身邊走過,我想也許把他除掉,就會逃離所有的束縛。我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拾起地上的石塊,沖著那人的后腦狠狠地砸了下去…… 我以為我會害怕,但那晚是我十幾年來睡得最踏實、最放松的一晚,我出竅的靈魂似乎終于歸位了。于是第二天醒來,我發(fā)現自己愛上了這種感覺,由此便有了一個星期后的第二次和又一個星期后的第三次,直至殺死孫海濤這個真正的惡魔。唯一遺憾的,我知道你們已經接近我了,我沒有機會再去殺死陳威…… 所有的人都是我殺的,與其他人無關! 張可兒的遺書闡明她就是制造包括孫海濤被殺在內的四起案件的兇手,內容有一定可信度,作案時間和細節(jié)都對得上,瑞士軍刀也與兇器規(guī)格相匹配,只是整個刀都被細致消過毒,聯(lián)苯胺實驗檢測結果呈陽性,表明上面殘存血跡,但無法提取dna做比對。 有了遺書加兇器,犯罪動機也解釋得很清楚,證據鏈完整,古都方面宣布案件告破,但韓印心里真的高興不起來,因為實質上并沒有直接證據指出孫海濤是張可兒所殺,張可兒在遺書中提到這起案件時言辭也甚為模糊,還有她為什么要有意識地破壞兇器上的dna呢?難道僅僅是個衛(wèi)生習慣的問題嗎? 韓印的情緒顧菲菲還是有所察覺的,所以吃過晚飯她特意拽著韓印來到江邊,兩人牽著手在夜色下漫步,顧菲菲說:“破案了,你不高興嗎?” “破了嗎?”韓印淡然一笑,反問道。 “不知道?!鳖櫡品颇醯匦π?,“反正具有殺死孫海濤嫌疑的人選都已經排除,只剩下死無對證的張可兒了?!?/br> “不跟你兜圈子了?!表n印使勁呼出一口氣,氣惱地說,然后又反問道,“你覺得張可兒有沒有可能是出于感恩有人幫他殺死孫海濤而攬下罪名,反正她篤定是死罪了?” “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咱們先找的梁曉婷,然后她發(fā)短信告訴張可兒孫海濤被殺,張可兒知道咱們一定會在不久之后通過她男朋友找到她,預感到她犯的案子很可能會敗露,所以干脆一人承擔下罪名?!鳖櫡品祈樦n印的思路,試著還原整個情形,接著問道,“如果不是她,你還有新的思路嗎?” 韓印無奈搖搖頭,說:“現在還沒有,我想可能要重新捋一遍案件相關資料再說?!?/br> “先不著急,稍微等等看,古都這邊正在興頭上,你突然站出來說案子有問題,會讓他們覺得你故意找碴兒,容易激化矛盾?!鳖櫡品贫谡f。 “我知道,那咱把先前那個系列劫殺案接過來吧,他們不是還沒查出個所以然嗎?”韓印試著問,“這個案子,我有點新想法。” “這幾個晚上,我抽空看了卷宗,我說下我的想法。”顧菲菲停住步子扭頭說,“案子確實挺復雜的,也很繞人。在夏明德車上搜出兇器,而且他女兒夏雪車禍事件的肇事者又與幾名受害人類型相似,可以推斷出一個合理的移情殺人動機,但事實證明他并不是兇手,案子便走進死胡同。所以咱們要繼續(xù)辦這個案子,就有可能要跳出夏明德和夏雪這個框框,你愿意嗎?” “說實話我沒有什么證據,但我總是有種直覺,這案子就是與夏明德或者夏雪有關系?!表n印語氣堅定地說。 “好,我不反對咱們繼續(xù)順這個方向查下去,但必須盡快找到案子當中牽涉這父女倆的因素。我覺得先前忽略了對夏雪的社會關系的調查,如果像你側寫的那樣,有人因為她被富二代酒駕撞死,而遷怒于其他醉生夢死的富二代,那么除了夏雪的父親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什么親近的人?比如男朋友或者暗戀對象等。”顧菲菲似乎對韓印的堅持早有所料,所以也特別深思熟慮地研究過他的觀點。 “跟我想的一樣?!表n印故意上下打量顧菲菲,“你現在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了?” “對啊,吃定你了!”顧菲菲緊了下鼻子,俏皮地說。 “不管怎么說,這是一出悲劇,因為幼年遭到性侵的經歷,最終一個破罐子破摔成了妓女、一個改變性取向、一個瘋了、一個性壓抑成為變態(tài)殺手……”韓印總是這樣不解風情,氣氛正好,又悲憫地提起張可兒的案子,“傷害孩子的罪過,真的是不可饒?。 ?/br> “像是蝴蝶效應,在某一時刻孫海濤成為戀童癖者,于是四個女孩的命運便發(fā)生悲慘的轉折。”顧菲菲的情緒也趨于沉重,“說句警察不該說的話,對戀童癖者進行化學閹割都太輕微了,就應該逮一個斃一個!” 次日一早,顧菲菲找到古都市局領導,提出要參與系列劫殺案的偵辦工作,當即就獲得批準。其實該案專案組也正一籌莫展,周智國早就懊悔自己接下這個燙手山芋,所以巴不得趕緊由支援小組來接手。 按照昨夜商量好的思路,韓印和顧菲菲負責走訪夏雪曾就讀過的高中,康小北和杜英雄去找夏明德,詢問夏雪是否曾經在家里提過有人喜歡她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