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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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棗和阿杏備好酒筵便被鐘薈趕去園中飲酒看戲, 眼下身旁沒了下人,兩人便膩膩歪歪地互相伺候,你喂我一口糕, 我喂你一口酒,倒也自得其樂。 金盤里琳瑯滿目地擺著幾樣時令瓜果,除了常見的葡萄、蜜桃、蜜瓜以外, 還有一串枝青葉碧的荔枝,是快馬從嶺南送來的,今日剛到府上——鐘禪去嶺南當了幾年刺史也不全是壞事,偶爾以權(quán)謀私一回也沒忘了遠在青州的女兒女婿。 鐘薈和衛(wèi)琇口味相近,都喜食荔枝。 “說起來我這輩子第一次嘗到荔枝還是在你家,還鬧了笑話,只不過你那時候只有丁點大,肯定是不記得了?!辩娝C摘下一顆拈在指尖,有些懷念。當時的廣州刺史是衛(wèi)昭的門生,每到荔枝成熟的季節(jié),衛(wèi)府總是全洛京最早嘗到新荔滋味的,連帝后都要往后排。 “什么笑話?說來聽聽?”衛(wèi)琇剝完一顆紫葡萄塞進她嘴里,順手把指尖上的汁水揩在她臉頰上,惹得鐘薈吱哇亂叫。 “想知道嗎?小阿晏?”鐘薈一邊拿絹帕蘸了清水揩臉,一邊逗他,“你剝荔枝給我吃,說不定我會告訴你。” “荔枝太甜,若是先吃這個一會兒別的果子都嫌酸了,”衛(wèi)琇笑著沖她眨眨眼,順手又塞了一顆葡萄到她嘴里,“我記得?!?/br> 話是這么說,卻從她手上接過荔枝剝起來。 “騙人,”鐘薈伸出手在他挺直秀氣的鼻梁上刮了下:“你那時候有沒有兩歲?還不會說話呢,哪里就記得了?!?/br> “不騙你,我開口晚,但是記事早?!毙l(wèi)琇篤定地道,“不知是誰一下子吃了小半筐荔枝,把肚皮都撐圓了,第二日便上火流鼻血,那時剛巧在我阿翁屋子里玩,滴滴答答全淌在他最喜歡的那幅織成地衣上,洗又不好洗,扔又不舍得扔,阿翁心疼得要命,最后只得在上面擺了個金鳳凰席鎮(zhèn)遮著。” “沒有的事,一定是你記錯了?!辩娝C心虛地搓了搓臉。 衛(wèi)琇也不辯駁,只是眉眼彎彎地看她,看得鐘薈心里發(fā)毛。 “說起這席鎮(zhèn),倒叫我想起另外一件事來,”衛(wèi)琇悠悠地道,“我四歲的時候叫它絆了一跤,磕掉了一顆門牙?!?/br> 鐘薈回憶了一下,似乎是有那么好幾年衛(wèi)十一郎一直缺顆上門牙,她還和他阿兄阿姊們一起笑話過他好幾回。 “那席鎮(zhèn)……”鐘薈脫口而出,隨即便意識到,那席鎮(zhèn),那地衣,連同那屋子,那宅院,那些回憶里的人和物都已經(jīng)不在了,明明是如蜜水一般甘甜的往昔,兩人每次回想總是小心翼翼,生怕想得用力一些,碗底的苦味便要泛起,一絲一絲地滲透了,不知不覺中一切都變了味。 那些記憶是鐘薈的一部分,卻幾乎是衛(wèi)琇的全部了。 衛(wèi)琇的笑凝固在嘴角,眼神卻慢慢黯淡下來,他端起酒盞抬頭望了望頭頂?shù)拿髟?,默默地一飲而盡。 “明日……”兩人一直很有默契地繞開這個話題,最終還是鐘薈沉不住氣。 “別擔心,堂姑母既然已經(jīng)知曉,想來應該有成算,”衛(wèi)琇安慰道,“我只是帶些人馬去支應一下,不會有事的。” 鐘薈點點頭,衛(wèi)琇已經(jīng)設(shè)法把蔡賓與汝南王司徒徵有瓜葛的消息傳遞給王妃,然而她心里仍舊有一種隱隱的不安,仿佛遺漏了重要的一環(huán)。 兩人一時無言,衛(wèi)琇一個接一個地剝荔枝,不知是怕她吃多了血濺當場還是因為天生手笨,他剝得很慢,若是平日鐘薈早就等不及了,可因為心里掛著事,愁腸百結(jié),吃什么都覺味同嚼蠟,不過嘗了五六顆便搖頭了,倒是桂花酒淡而微甜,鐘薈仗著自己酒量好頻頻傾杯,不多時已有些醉意,衛(wèi)琇最后只得壓住她的杯盞。 不知不覺月斜燈暗,園中人聲漸稀,管咽弦喑。衛(wèi)琇要連夜趕回兵營中整軍,終是到了離別的時候,盡管只有幾步路,衛(wèi)琇還是堅持將鐘薈送回屋里。 鐘薈從枕邊取出前幾日跑了好些寺廟道觀求的一沓平安符咒,一股腦全塞進他腰間自己親手繡的香囊里,直塞得香囊鼓鼓囊囊變了形——這還是她從姜老太太那里得來的真?zhèn)?,二叔久?jīng)沙場,幾乎沒受過什么兇險的傷,說不定是托賴老太太廣撒網(wǎng)呢。 “早些安置,免得昏晝失序,”衛(wèi)琇將她緊緊一摟,隨即放開,像是刻意輕描淡寫,“明日十六,月色比今日還好,你不是常抱怨來了青州還不曾看過海么?明日事畢我?guī)闳ズ_呝p月?!?/br> 鐘薈箍住他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悶聲道:“也不必非得是明日,月亮扁一些小一些也無妨,咱們早些出門,趕在漁民夕歸的時候到海邊,帶上鍋子、銀碳和鹽酢,到了那兒賃一條船,向漁民買些剛撈上來的蝦蟹魚貝,一邊賞月一邊現(xiàn)煮現(xiàn)吃......” “......”衛(wèi)琇原本想的是撫琴泛舟、淺斟小酌、清歌伴月,不過叫她這么一說,似乎越發(fā)叫人期待了,他不自覺地微笑,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和眼簾:“到時候我把那柄薄刃的胡刀也帶上,叫你看看我片魚膾的手藝?!?/br> 鐘薈想了想他方才剝荔枝時那笨拙的模樣,對他的手藝沒什么信心,覺得八成還是得靠自己,只笑著推了推他:“趕緊走吧,這時候回去到了營地還能闔會兒眼?!?/br> 待他終于轉(zhuǎn)身走出了屋子,又提著裙子追上去環(huán)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背上:“千萬多加小心......” 作者有話要說: 比較短小。。明天爭取勤快點,給大家補端午紅包~~ 第169章 團圓 中秋夜的齊王府火樹銀花, 笙歌曼舞徹夜不休。 齊王夙來極重倫常,即便一家人私下里幾乎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如此佳節(jié)也要齊聚一堂,面上看起來仍舊是熙熙融融、父慈子孝、夫唱婦隨。 家宴設(shè)在園中地勢最高的駕云樓中,人在樓上倚闌四望,園中燈火流麗, 珠宮玉殿美不勝收。 齊王姍姍來遲,四下里一環(huán)顧, 劉高兩位側(cè)妃、世子司徒遠以及其他庶子女都已到場, 惟獨不見齊王妃衛(wèi)瀅的身影——有人已經(jīng)不愿陪他演這出琴瑟和鳴的戲了。 齊王眉頭一皺,眉間紋路變得更深, 本就峻刻的面容又添幾分戾氣。 高氏侍奉他的時候最多, 一見他這神色便知他不悅,眼神微微一閃,連忙帶著一雙子女迎上去行禮, 世子反倒落在了后頭。 云麓鄉(xiāng)公主先前因為拒婚一事拂逆了父親的心意,叫他禁足了好些時日, 今日逢著中秋才法外開恩放她出來透透風, 故而見了父親仍舊有些發(fā)怵,不自覺地往高氏身邊挨。 齊王看了眼英武魁偉肖似自己的三子梓桐鄉(xiāng)公,眉頭舒展了些, 幾不可察地點點頭,緊接著目光落到不省心的嬌女身上,被她那怯怯的神情逗笑了。 云麓鄉(xiāng)公主容貌氣度雖不如王妃所出的兩個姊姊, 但生得嬌俏可人,自小與齊王親近,倒比兩個嫡女更受寵愛。 世子和劉氏所出的二子司徒邁也上前向父親行禮,齊王掃了眼一臉倦容的長子,臉上重又籠上了一層陰霾,人與人之間的遠近親疏很難說清道明,即便親如父子也難免厚此薄彼,齊王因他是長子,又養(yǎng)在嫡妻膝下,這才將他立為世子。 然而從司徒遠蹣跚學步直至長大成人,齊王從未對這個兒子生出過舐犢之情,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厭棄,隨著他的哮疾逐漸轉(zhuǎn)篤,王妃母家又遭逢劇變,齊王自然興起了另立三子的念頭。 在他看來這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父為子綱,他當初能將他立為世子,如今自然也能改立他人——長子的生母不過是個卑賤侍婢,本人體弱多病又資質(zhì)平庸,唯一的依仗便是王妃背后的衛(wèi)氏,如今那依仗已然沒了,他憑一己孱弱之身根本支撐不起這份家業(yè),此舉不過是繩愆糾繆罷了。 只是司徒遠居世子之位多年,在臣子和將士中已積累了一些威望,徑行廢立難免有一番風波,莫如徐徐圖之。 “這幾日上氣之癥好些了么?”齊王冷淡地問道。 世子明白父親不過是敷衍,何嘗真的關(guān)心過他的病勢,不過還是恭謹?shù)卮鸬溃骸俺忻筛赣H垂問,回父親的話,近來好多了?!?/br> 齊王漠然地點點頭:“‘父母唯其疾之憂’,營中的事你不必過問太多,顧惜身子便是你的孝心了?!?/br> 世子低下頭再拜,口中稱喏,誰也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一旁的梓桐鄉(xiāng)公司徒迅卻是難掩眼角眉梢的得意之色,阿耶這是明著叫大兄別插手軍務了。 高氏畢竟多吃了幾年鹽米,城府比起年輕氣盛的兒子深些,不過聞言臉上的殷勤笑容也真誠了幾分:“郎君先入席吧,坐下慢慢說?!币恍姓f一行給他解下氅衣,抖了抖遞給一旁的侍女,這些事情本不該由她這個側(cè)妃來做,但是齊王素來喜歡女子溫馴小意,高氏也樂得逢迎。 一旁的劉氏冷眼看著,臉上流露出不加掩飾的輕蔑,這高氏說起來也算青齊舊族,可行事實在有些不尊重,大庭廣眾下?lián)屌镜幕钸€算細枝末節(jié),因年老色衰惟恐失寵便把年輕貌美的侄女弄進府□□侍一夫就令人不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