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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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股凜然寒氣,從腳底直沖腦門。他不能站在這里看,他必須沖上去,跟他們同生共死!他的性命是他們所救,他與他們一道做了好幾個月的山賊,吃喝拉撒全在一起。他甚至沒干任何事情也拿到了一份出售契丹人頭所得的分紅。他們戰(zhàn)死時,他不能冷眼旁觀。 “弟兄們——!”高高地舉起長矛,寧彥章學(xué)著想象中的英雄模樣,大聲高呼,“跟我來!” “來個屁!”忽然間,有一只染血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把他的激情全部打落于地。五當家李鐵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他的身側(cè)。披頭散發(fā),氣急敗壞,“跟著我,去救大當家。別人都在拼命,你小子有什么資格偷懶?!” 說罷,也不理睬周圍其他人的態(tài)度。扯起寧彥章,借著山勢,迅速沖向戰(zhàn)場中央。 “我阿爺先先前說過……”韓重赟焦急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卻很快就被周圍的喊殺聲所吞沒。 李鐵拐死死拉著寧彥章的手腕,跌跌撞撞。凡是試圖靠近他們倆的人,無論來自何方,都被他用拐杖趕蒼蠅般拍飛。 沖過一堆尸骸,又閃過一個戰(zhàn)團,猛然間,他迅速停下了腳步。彎腰從地上撿起一件染滿鮮血的戰(zhàn)旗,用力披在了小肥身上,遮住閃亮的明光鎧,“逃,能逃多遠逃多遠!別管我們,也別再相信任何人!快,逃??!你個傻子,聽見沒有,逃!” 注1:標準太極圖為陳摶所創(chuàng)。但太極圖之前,已經(jīng)有了陰陽圖,自然圖,雙龍圖等類似圖案,廣為流傳。包括古代羅馬,也有藍黃兩色“雙魚”圖案,作為某軍團的戰(zhàn)旗。 第二章 霜刃(一) “逃?為什么要逃?咱們往哪逃?”突然間轉(zhuǎn)折太大,寧彥章根本無法做出正常反應(yīng)。只是順著李鐵拐的手臂方向踉蹌了幾步,然后就回過頭來,滿臉茫然地追問。 “韓樸想把咱們?nèi)珰⒐?!”李鐵拐用拐杖拍飛一名沖過了的黑衣甲士,氣急敗壞地補充,“他要借刀殺人!你快點,逃,能逃多遠就逃……” 他的后半句話,被血水卡在了喉嚨處。一排烏黑的羽箭凌空而至,將他直接射成了刺猬。 “五叔!”寧彥章身上也挨了幾箭,但是箭簇全都被明光鎧擋住,沒有一支深入要害。哀嚎著向前沖了數(shù)步,他將李鐵拐抱在了懷里,大聲哭喊,“五叔,我?guī)е阋黄鹛?,一起逃!要死,咱們爺倆死在一起!” “傻小子……”李鐵拐艱難的笑了笑,頭一歪,氣絕身亡。 有股劇烈的痛楚刺入寧彥章的心臟,令他渾身顫抖,腳步踉蹌。李鐵拐死了!平素從沒給過他好臉色,并且屢屢想趕他下山的李鐵拐死了!當初想趕他下山是怕受了他的拖累,現(xiàn)在卻死在他的懷里,只為了給他尋找一個逃命的機會! “跪下投降,饒你不死!”一名身穿黑衣的騎兵策馬沖了過來,刀尖遙遙地指向少年人的頭頂。 能中了三箭卻繼續(xù)哭天蹌地的,身上肯定穿著一件上好的鎧甲。而這年頭能穿得起好甲且白白凈凈的半大小子,家境肯定不會太差。俘虜了他索贖,遠比直接把他殺掉合算。 “跪你姥姥!”寧彥章瞬間充滿了紅色,丟下李鐵拐的尸體,他直接從身后抽出一把手斧。 “找死!”黑衣騎兵勃然大怒,立刻放棄了抓俘虜索要贖金的念頭,雙腿用力磕打馬鐙,手中橫刀像鞭子一樣掄到了身側(cè)。 只要向前沖出四五步,他就能用橫刀將少年人的脖子抹成兩段。這輩子他已經(jīng)不知道用此招殺掉了多少負隅頑抗者,不在乎多上一個。 “呼——!”一道寒光,徹底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盤。少年人居然跳了起來,凌空將手里的斧頭擲向了他的面門。 戰(zhàn)馬已經(jīng)開始加速,黑衣騎兵來不及改變方向。只能憑著嫻熟的戰(zhàn)斗技巧,仰頭向后,用脊背貼近馬屁股。 雪亮的斧頭,貼著他的盔纓急掠而過,嚇得他冷汗直冒。用力收腹挺身,他準備再看對手一眼,然后迅速結(jié)束戰(zhàn)斗。誰料就在腰桿剛剛挺起來的那一瞬間,第二把雪亮的斧頭又至,“喀嚓”一聲,將他胸口砸蹋了半邊! “啊——!”黑衣騎兵慘叫著墜馬。寧彥章快步?jīng)_上去,用第三柄斧子,劈開此人的腦袋。 沒等少年人將尸體胸口處的斧子收起,身后忽然傳來了一陣驚呼。“楊都頭死了!” “那個毛孩子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給楊都頭報仇!” …… 緊跟著,一小隊黑衣步卒,快步趕至。手里的長矛短刀,沒頭沒腦地朝少年人身上招呼。 “報仇?對了,報仇!老子要報仇!”寧彥章拎著斧子跳開數(shù)步,然后如夢初醒。五叔死了,被黑衣人這方用冷箭射死。他得給五叔報仇,否則怎么對得起五叔這段時間的照顧之恩?! 單手持著一把短斧,他瞪圓了血紅色的眼睛沖向了正在朝自己靠近的這伙黑衣人。根本不管對方手里的兵器會不會傷到自己。 這個等同于找死的動作,令穩(wěn)cao勝券的黑衣步卒們手忙腳亂。長兵器根本來不及調(diào)整方向,短兵器恰好又夠不到出手位置。而少年小肥,卻憑著一股子初生牛犢的血勇,直接沖入了他們中間。手起斧落,將正對著自己的那名黑衣人砍了個腦漿迸裂。 一把橫刀貼著他的脊梁骨抹過,將李鐵拐特地給他披上的破旗子抹斷,在鐵甲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一桿長矛狠狠砸在他的左肩膀,將精鋼護肩砸得“叮當”作響。還有一把橫刀直接捅到了他的小腹處,被護心鏡擋住,推得他腳步踉蹌,身體歪歪斜斜。 下一個瞬間,寧彥章猛地一低頭,用鐵盔砸上斜對面持刀者的鼻梁骨。將此人砸得滿臉是血,慘叫著倉惶后退。隨即,他咆哮著轉(zhuǎn)身,用斧刃砍掉了持槍者的一條胳膊。側(cè)后方的橫刀再度砍來,直奔他毫無保護的脖頸。寧彥章大叫著向斜前方跳出一步,然后猛地一擰腰桿,將斧子擲在了對方的面門上。 “啊——!”持橫刀的黑衣步卒慘叫著倒地,不知死活。 另外兩名黑衣步卒被嚇了一大跳,愣愣地不知道該繼續(xù)圍殺他,還是轉(zhuǎn)身逃命。寧彥章則彎腰從地上抄起一桿長矛,朝著對方劈頭蓋臉地亂砸。 這是最愚蠢的做法,非但不能殺死對方,反而暴露了他乃第一次上戰(zhàn)場的事實。兩名黑衣士卒立刻心神大定。先向后退開了半丈遠,然后將肩膀貼上肩膀。準備采用雙人合擊的戰(zhàn)術(shù),徹底解決眼前這個身穿鐵甲的小胖子。 “呯!”一匹雪白的戰(zhàn)馬從側(cè)面呼嘯而至,將這兩名黑衣人同時撞飛了出去,不知生死。馬背上,韓重赟猛地拉緊韁繩,側(cè)下身,右手遙遙地遞向?qū)帍┱?,“上馬,別亂跑!援兵到了!” “的的,的的,的的的的”十數(shù)匹戰(zhàn)馬從遠處沖過來,將二人團團護住。是武英軍都指揮使韓樸的親衛(wèi),個個騎術(shù)精良,武藝高超。只要他們不死光,任何人都甭想再碰到兩個少年一根汗毛。 “的的,的的,的的的的!”更多,更多的戰(zhàn)馬,數(shù)以百計,列隊沖入戰(zhàn)場。將猝不及防的黑衣將士,像洪水中的莊稼般,一層層沖翻在地,踩得筋斷骨折。 每一匹戰(zhàn)馬上,都有一名威風(fēng)凜凜的騎兵。每一名騎兵的盔纓,都是鮮紅色,像地面上的血漿一樣紅。 都指揮使韓樸隱藏的后招提前使出來了。 他在奉命南下收攏綠林豪杰之前,是近衛(wèi)親軍中的騎將,最擅長指揮的,就是騎兵。為了今天的勝利,他把麾下的弟兄全都調(diào)了過來,并且偷偷地藏在了山梁的另外一側(cè)。 他不惜以所有新收編的綠林豪杰為誘餌,就是為了給對手致命一擊。 第二章 霜刃(二) 接下來的戰(zhàn)斗,完全可以用“摧枯拉朽”四個字來形容。 韓友定麾下的黑衣軍,已經(jīng)被綠林豪杰們用性命為代價,將體力消耗殆盡。突然從五丈嶺上沖下來的精銳騎兵,卻是以逸待勞,精神飽滿,并且占據(jù)了地利與陣形之便。只見他們十幾個一組,每組間隔著半丈左右的距離,像無數(shù)把鋼刀般在陣地上往來穿插。凡是被“刀刃”碰到的人,非死即傷,毫無還手之力。 一大堆黑衣弓箭手,被騎兵從背后追上,挨個砍翻在地。一大堆長矛兵,被騎兵從側(cè)面沖垮,然后統(tǒng)統(tǒng)踩成rou泥。幾名身穿黑色荷葉甲的都頭,被雪亮的馬刀劈下坐騎,然后亂刃分尸。還有一名敵將主動跳下馬來投降,卻被騎兵們毫不猶豫地砍掉了半邊腦袋,尸體一邊噴著血,一邊在原地打旋兒,一圈,一圈兒,又是一圈。 追亡逐北的感覺,酣暢淋漓。 但是這場戰(zhàn)事,已經(jīng)徹底與寧彥章無關(guān)了。 韓樸專門派過來尋找他的心腹們,將所有可能的風(fēng)險,都隔離在距他身體兩丈之外。他的任何“沖動”行為,也被眾人嚴格的制止,沒有絲毫機會去實施。 忠心耿耿的韓家子弟,甚至試圖阻止他與瓦崗寨的其他幾位當家匯合。直到身為少將軍的韓重赟實在忍無可忍變了臉色,才訕訕地做出退讓,主動陪著兩個兩位少年去尋找瓦崗營眾將領(lǐng)的身影。 他們在距離李鐵拐倒下五十步遠的位置,找到了三當家許遠舉的遺體。渾身上下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像無數(shù)張嘴巴,正在發(fā)出無聲的質(zhì)問。這位沉默寡言的老江湖,至死也沒想明白,為什么有人的心腸居然會如此歹毒,剛剛利用完了他們,就立刻施展陰謀詭計,將他們趕盡殺絕。 四當家的遺體,距離三當家只有半丈遠。一只手握著已經(jīng)砍成了鋸子的鋼刀,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扣進地面里,深入數(shù)寸。他的脊背處,則插著三把木柄長矛。每一把都被血跡染成了紅色,就像獻祭時點燃的三支香燭。 六當家余斯文和七當家李萬亭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體。在今天的這場惡戰(zhàn)中,最后連尸骨都找不齊的人,恐怕數(shù)以百計。但是寧彥章希望他們兩個還都活著,只是在戰(zhàn)斗的中途見勢不妙,撒腿逃離了戰(zhàn)場。雖然這樣想,有些貶低兩位長輩的形象。但寧彥章卻真心地希望他們自己逃走了,逃離了所有陰謀和陷阱。 五丈嶺戰(zhàn)場并不算寬闊,寧彥章很快就走完了一整圈。然后在一眾韓家騎兵的保護下,繼續(xù)于死人堆中翻翻撿撿,唯恐稍有遺漏。 他沒有指責(zé)任何人,也沒有說一句抱怨的話。只是不到最后一刻,不肯放棄對親人的尋找。這個固執(zhí)的動作,令韓家的騎兵們很不耐煩,卻找不到足夠地理由去制止他。只能由帶隊的頭目反復(fù)向韓重赟發(fā)出暗示。然而韓重赟的卻對小頭目的暗示毫不理睬,只是愣愣地看著寧彥章??粗麖囊欢咽w,走向另外一堆尸體。不知不覺間,臉色就臉色越來越紅,紅得幾乎要滲出血來。 身為將門之后,從小受父輩們耳濡目染,韓重赟只要稍稍冷靜下來,很輕易地就發(fā)現(xiàn)了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都不對勁兒! 古語云,慈不掌兵,只要打仗就不可能不死人。為了獲取最后的勝利,主將在排兵布陣時,難免就會考慮指派一部分弟兄去做誘餌,主動讓一部分弟兄去送死,然后瞅準機會,給對手致命一擊。 但是,慈不掌兵,卻不意味著要把原本不該死的弟兄,活生生朝虎口里頭推。早在武英軍與黑衣軍膠著之時,下令埋伏在嶺后的騎兵傾巢而出,已經(jīng)足以鎖定勝局。 但是,韓重赟無法理解,自家父親為什么遲遲沒有下令騎兵出擊。只是一次次將手中的各個營頭送上戰(zhàn)場,讓他們?nèi)シ舛卤粩耻姏_開的缺口。 韓重赟甚至隱約感覺到,即便在最后命令騎兵出擊的那一瞬間,自家父親依舊在遲疑。他好像非常不情愿,非常希望再拖延一會兒,讓敵軍的實力消耗得更多一些。直到他從自己嘴里,聽到了小肥與李鐵拐兩個一道消失于戰(zhàn)場上的消息! “如果不是為了救出小肥,阿爺會將武英軍所有將士都填進去!”望著在尸山血海中來回翻檢的寧彥章,韓重赟忽然做如是想。 這個想法太可怕了,可怕得令他根本無法相信。很快,他就用力搖頭,將腦海里的恐怖想法硬生生趕了出去。“我阿爺不是那種人,他跟大伙無冤無仇!” “我阿爺從不會對我溺愛無度,絕不會為了我的朋友而改變戰(zhàn)術(shù)!” “我阿爺……” 他有成百個理由,證明今天的犧牲并非故意。然而,每當看到寧彥章那跌跌撞撞的身影,那個令人恐懼的想法,就又早他腦海里不請自回。 “我阿爺……”他迫切地想解釋一番,卻不知道自己該解釋給誰聽,更唯恐自己越描越黑。 他只能默默地跟在寧彥章身后,默默地看著對方一次次彎下腰,翻動一具尸體,或者抹平一雙無法合攏的眼睛。然后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就開始哆嗦,哆嗦成了一片秋風(fēng)中的荷葉! 直到瓦崗大當家吳若甫騎著馬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這種狀況才得到了緩解。這位身手矯健的綠林大當家,膂力驚人,做事也干脆利索。一把從尸體堆旁扯起寧彥章,直接丟到了身邊空著鞍子的坐騎上,“別找了,這都是命!為將的,誰都免不了這一天。你跟我回去,韓將軍有話要問你!” “韓將軍?”寧彥章雙手抱著馬脖子,茫然地重復(fù)。直到脖頸后挨了一巴掌,才終于明白對方嘴里的韓將軍,指的是韓重赟的父親韓樸。 大當家吳若甫這次出手頗重,打得他半邊身體都麻蘇蘇地,仿佛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啃噬。記憶里,此人從來沒對自己如此嚴厲過。寧彥章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努力挺直身體。這一刻,他看見有兩團野火,在大當家眼睛里烈烈燃燒。 “大當家也發(fā)現(xiàn)被出賣了!”有股冷氣從脖子后的鎧甲縫隙透過來,鉆破皮膚肌rou和骨骼,直接刺入少年人的心底?!八裁磿r候發(fā)現(xiàn)的?他為什么不帶著大伙果斷離開?他為什么給大伙討還公道?他……” 數(shù)不清的疑問接踵而來,他卻無法開口探求真相,更無法保證自己能從大當家吳若甫嘴里獲得真實的答案。 “坐直些,別整天一幅孬種樣子!你三叔、四叔和五叔他們,在天上看著你呢!”不滿意少年人的茫然與遲鈍,曾經(jīng)的瓦崗大當家吳若甫迅速將眼睛瞪圓,厲聲補充。 “哎!哎!”寧彥章被撲面而來的殺氣嚇了又是一哆嗦,連聲答應(yīng)著,努力挺直腰桿。身上的鐵甲很厚,到現(xiàn)在,他才終于感覺到了它的份量。從頭頂、肩胛到后腰,沉重地壓下來,令他幾乎無法正常思考,更無法正常呼吸。 好在武英軍都指揮使韓樸的臨時中軍帳,就立在戰(zhàn)場外不遠處。所以少年人才咬著牙堅持沒有再度趴到馬脖子上,沒有挨更多的巴掌。 緊跟在他身側(cè)的吳若甫,卻對他的要求愈發(fā)嚴格。還離著目的地四五丈遠,就果斷命令他跳下了坐騎。緊跟著,吳若甫自己也翻身下馬,把韁繩交給跟過來的都指揮使親衛(wèi)。然后一只手托住寧彥章的腰,另外一只手輕輕拉住少年人的右胳膊,“走吧,進去之后,記得主動給韓將軍行禮。這里可不是瓦崗寨,可以由著你沒大沒??!” “知道了!”寧彥章側(cè)過頭,鄭重答應(yīng)。隨即,又上下打量了吳若甫一眼,遲疑著請教,“要不要我先去換身衣服。這身鎧甲上全都是血跡,恐怕會沖撞了韓將軍!” “不必,韓將軍也是行伍出身,不會在乎這些!”吳若甫猶豫了一下,輕輕搖頭。但是很快,他自己又推翻了自己的說法,“甲可以不脫,但滿臉都是血,也的確有些失禮。你就在等著,我給你去找塊干凈布子擦一下!” 說著話,他迅速跑回自己的戰(zhàn)馬旁,從馬鞍后取下一個裝水的皮囊。擰開繩索,先把自己的手和臉洗了洗。然后又從鐵甲下扯了塊襯里,拿水打濕了,快步返回遞給了寧彥章?!皠幼髀槔?,別讓韓將軍等得太久!” “是!”寧彥章嘆息著接過布子,將自己的面孔和手指擦拭干凈。然后又盡可能仔細地在明光鎧上抹了幾把,抹掉那些干涸的血跡,令后者露出了幾分金屬制品特有的光澤。 水不是很涼,但已經(jīng)足以讓他的頭腦多少恢復(fù)幾分冷靜。冷靜地去面對身邊的人,冷靜地去分析剛剛發(fā)生的事情。 “快一點兒!你這孩子怎么如此磨蹭!”吳若甫有些不耐煩,再度低聲催促。 “嗯!”寧彥章點頭,將沾滿了鮮血的濕布子遞還給他。后者則厭煩地皺了下眉頭,直接將布子團成一團,丟在了腳下的泥坑中。 “大當家可知道,韓將軍找我有什么事情?”不用他來攙扶,寧彥章自己主動邁開腳步,走向山梁上的中軍大帳。一邊走,一邊努力讓自己平心靜氣。 “我不清楚,韓將軍沒跟我說!”吳若甫的眉頭再度緊緊皺起,向兩把倒插的匕首。 “那二叔呢,他還好吧?他知道韓將軍找我么?”少年人絲毫不以吳若甫的態(tài)度為怪,想了想,繼續(xù)緩緩詢問。 “他去負責(zé)收攏彩號了。忙得要死,估計這功夫也顧不上你!”吳若甫警覺地四下看了看,不高興地呵斥?!澳憬裉煸捒烧娑啵⌒⌒『⒆?,別瞎cao心大人的事情。cao心了你也管不了!” “嗯!”寧彥章認真地點頭。繼續(xù)邁步前行,就在一只腳即將踏入臨時中軍帳的剎那,他忽然又轉(zhuǎn)過半個腦袋,盯著大當家的眼睛問道:“那韓將軍今天的安排,事先跟您說起過么?他到底跟咱們何冤何仇,非要讓大伙死光了不可?” 第二章 霜刃(三) “你聽誰說的?你這癡肥的蠢貨,亂嚼什么舌頭?!”吳若甫如同一只被燒了屁股的野狗般跳了起來,抬手便是一個脖摟!神態(tài)舉止,絲毫不復(fù)平素做大當家時的沉穩(wěn)。 寧彥章卻果斷向前邁了一大步,躲開了他的攻擊,直接走進了臨時中軍大帳,“大當家,吳將軍,我只是腦袋受過傷,卻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