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嫁給了山村老尸、星際稽查官、一次沒卵用的重生、少爺要混娛樂圈、殿下,妾身很低調(diào)!、五代刀鋒(出書版)、清穿之佑康皇后、軍婚纏綿之爵爺輕點寵、重生之江湖那么大、倒插門[綜武俠]
三人隨便聊了幾句閑話,又商量了一下今后的安排,便分頭散去。小肥繼續(xù)去裝他的皇子,而余、李兩個,則偷偷找到其余瓦崗眾,說明情況,讓大伙自行決定去留。 與先前李晚亭的想法類似,一眾瓦崗豪杰也覺得,與其走在路上死得稀里糊涂,不如繼續(xù)留在小肥身邊,彼此間好歹還有個照應(yīng)。 反正如今天下大亂,到處都在打仗。大伙即便僥幸能從劉知遠的眼皮底下溜走,到了別人的地盤上,也難免死于刀矛之下。索性豁出去陪著小寨主賭一把,說不定將來還有個賺頭! 既然大伙都決心同生共死,小肥也不能再多廢話。第二天早晨出發(fā)前,干脆擺起了二皇子的架子,當(dāng)著眾武將的面兒,要求郭允明把余斯文等人調(diào)到自己身邊充當(dāng)護衛(wèi),并分別給予都頭和十將的待遇。 郭允明心里,當(dāng)然非常不高興。但已經(jīng)到了最后一段路程,他也不愿意再多生事端。猶豫了片刻,便硬著頭皮躬身領(lǐng)命。 隨即,小肥又向楊重貴討了個人情,請對方替自己的護衛(wèi)們每人提供一套鎧甲和兵器。楊重貴雖然覺得二皇子和郭允明兩個今天的表現(xiàn)都十分奇怪,卻也不認為幾套鎧甲和兵器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跟自家妻子稍稍交換了一下眼神,便笑著派人去辦理。 “如果兩位不反對的話,從今天起,我也和大伙一塊騎馬!”趁著眾人還沒把自己的身份看破,小肥想了想,笑著拋出第三個要求?!榜R車雖然大,我在里邊,總是顯得擠了些!” “嘿嘿嘿嘿……”眾武將們個個會心地點頭,包括老成持重的楊重貴和聰明練達的楊夫人,都滿臉促狹。 自打韓重赟醒來之后,驚嚇過度的常婉淑,就像換了一個人般,每一刻都柔情似水。而韓重赟本人又是個知冷知暖的。結(jié)果小兩口終日膩在一起蜜里調(diào)油,連折女俠這種過來人在車廂里都不敢久留,更何況二皇子這種氣血方剛的童子雞? “死胖子,你等著瞧!”唯獨常婉瑩,費了好大力氣,才明白大伙的笑容為何如此詭異。頓時窘得滿臉失火。狠狠踹了始作俑者小肥一腳,旋即,一個縱身躍入馬車當(dāng)中,再也不敢露頭。 注1:楊重貴的夫人,本名叫做折賽花,也就是楊家將的祖母,折太君。戲曲里以訛傳訛,才傳成了佘太君。 第五章 迷離(三) “哈哈哈哈……”除了郭允明之外,其余將士個個笑得前仰后合。 能看到鳳子龍孫被女人欺負不容易,更難得的是能看到同一個鳳子龍孫被同一個女人反復(fù)欺負。 這讓大伙心里頭頓時有了一種將神明從云端拉下來,按在泥坑里痛打的快意。同時或多或少也對二皇子殿下,產(chǎn)生了一種自己人的感覺。仿佛他就是鄰居家一個懵懂少年,而不是即將登上皇位的泥塑木雕一般。 小肥自己,也只能苦著臉訕笑,根本拿那寧家的傻大姐兒沒任何辦法。首先,對方是韓重赟的未婚妻,相當(dāng)于他未過門的嫂夫人,看在好朋友的面子上,他也不能過分計較。其次,在內(nèi)心深處,他對火炭一樣炙烈的寧婉淑,隱隱有一種說不出的忌憚。仿佛對方舉手投足間,就能令自己萬劫不復(fù)一般。 “莫非我真是那個倒霉蛋二皇子?”這幾天在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時候,他心里其實對自己的身份也非常懷疑。種種跡象都表明,他真的應(yīng)該是二皇子。因為他自己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他就像被大風(fēng)吹來的一顆種子,稀里糊涂地就落在了某一片農(nóng)田里。既不是紅彤彤的高粱,也不是沉甸甸的谷子,更與黍子、芝麻和豆子沒任何關(guān)系。無論跟誰相比,他都是個異類,性格不同,想法不同,待人接物的方式還不同,看事情的角度方面也差別甚巨。 他既沒有余斯文、李晚亭等人那被粗糙的皮膚與歪歪斜斜的牙齒,也不像楊重貴、楊夫人、寧婉淑那樣,學(xué)了一身家傳的好武藝。他甚至跟韓重赟都沒多少相似之處,后者除了對朋友仗義的優(yōu)點之外,待人接物方面也非常圓潤。而他,卻根本不知道即便是平輩之間交往,不同職位、年齡的人也有一整套相應(yīng)的規(guī)矩和禮儀,除非彼此已經(jīng)成為莫逆。 只有帝王之家出來的孩子,才會如此。因為他們身份已經(jīng)高到無法再高,除了親生父母之外,不需要向任何人見禮,所以從小到大,根本不需要學(xué)這些東西。 此外,身上突然冒出來的醫(yī)術(shù),也讓小肥自己倍感困惑。那天他只是不想讓韓重赟死在眼前,然后就立刻想到了一整套止血和救治辦法。好像這套本領(lǐng)他曾經(jīng)勤學(xué)苦練多年,早就刻在了骨髓當(dāng)中。需要用的時候,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來了,根本不需要專門去回憶。 但是,能想起來的,僅僅就是這套醫(yī)術(shù)。其他,關(guān)于他的身世,他的名姓,他以前的經(jīng)歷,依舊如同白紙般干凈。 他不是沒有努力去想,幾乎每個晚上都把自己想得筋疲力竭。結(jié)果卻始終都是一樣,要么疼得大汗淋漓,要么稀里糊涂地睡著,等再睜開眼睛時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 “如果,如果寧婉淑那天不是刻意替我圓謊的話……”當(dāng)對某個謎團束手無策的時候,一些不是很有力的證據(jù),往往也會被當(dāng)作關(guān)鍵。郭允明之所以忽然堅信小肥是二皇子,最重要的證據(jù)便是寧婉淑當(dāng)天所說的話。而小肥自己,同樣被寧婉淑那天所說的話弄得方寸大亂。 他想不明白,寧婉淑為什么要替自己圓謊。如果當(dāng)時韓重赟是清醒狀態(tài),還能歸功于好朋友在關(guān)鍵時刻,給了寧婉淑一個誰都看不到的暗示。但當(dāng)時韓重赟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不可能給出任何暗示。寧婉淑自己又像七當(dāng)家李晚亭所說那樣,是個心直口快的傻大姐兒,她怎么可能在那種情況下,瞬間就決定幫助一個假冒二皇子瞞天過海?并且做得一點兒破綻都沒有? 越來越多的謎團,越來越多的證據(jù),即便小肥自己還記得自己過去的經(jīng)歷,如果心志稍有些不堅定的話,都會產(chǎn)生自我懷疑。更何況,他的記憶里,關(guān)于過去本來就是一片空白? 所以少年人現(xiàn)在,特別希望有個機會單獨接近寧婉淑,好仔細問一問,此女那天說自己小時候通過折磨上林苑里的動物鉆研醫(yī)術(shù),到底是事有其真,還是急中生智想替自己遮掩,以報答自己對韓重赟的救命之恩。但是在同時,他也非常含怕去跟寧婉淑單獨接近,因為萬一此女當(dāng)天所陳述的是事實,他就再也無法讓自己相信自己跟那個倒霉蛋二皇子石延寶是兩個人,再也沒機會擺脫做一輩子傀儡,然后最后稀里糊涂死掉的悲慘命運。 接下來幾天時間,他都被這種矛盾的心態(tài)所左右。騎在馬背上,既不敢離自己原來那輛高車太近,也不想離得太遠。這種欲說還休的模樣,給大伙平添了更多的笑料。甚至一些膽大包天,卻又沒太多見識的兵卒,仗著曾經(jīng)跟“二皇子的侍衛(wèi)都頭”并肩作戰(zhàn)的交情。偷偷地找到余斯文,問后者殿下是不是喜歡上了寧氏女子,將來有沒可能橫刀奪愛? “放你娘的狗屁!”凡是遇到這種缺心眼兒的家伙,余斯文立刻用拳頭和罵聲讓對方清醒,“殿下跟韓大少是生死兄弟,生死兄弟,知道么?別以為皇家就都是孤家寡人了,劉備當(dāng)年要是沒有關(guān)羽和張飛,能打得過曹cao?‘妻子如衣服,朋友是手足’,你什么時候聽說過劉備搶關(guān)二哥老婆了?” “那倒是!”挨了打的兵卒也不生氣,陪著笑臉連連點頭?;厝ブ?,卻立刻將余斯文的話添油加醋地傳成了,二皇子跟寧家小姐原本青梅竹馬,但念在跟韓大少的手足之情上,忍痛割愛成全了后者。這可比劉備當(dāng)年還仗義,劉備對關(guān)二哥再好,也沒見他把糜夫人和孫尚香中之一成全了關(guān)二哥吧? “這是什么狗屁說辭!”相關(guān)的話題很快又傳回了余斯文耳朵里,氣得他暴跳如雷。找了半天,沒抓到那個嚼舌頭根子的家伙,只能臉紅脖子粗地來找小肥抱怨,“你這兩天到底怎么了?整天跟在馬車后邊像丟了魂兒一般。再這樣下去,甭說別人覺得奇怪,我都覺得你跟那姓寧的傻大姐之間不太對勁兒了?” “我……”小肥立刻被問得面紅耳赤,半晌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那傻大姐其實長得不錯!比起楊夫人毫不遜色!”在這方面,李晚亭想得更多,所以比余斯文還沉不住氣。見小肥紅著臉始終不說話,便低聲鼓勵道:“你要是真喜歡他,就去搶好了。甭提什么手足不手足的。韓大少跟她不是沒成親呢么?即便成了親,你是君,他是臣……” “六叔、七叔,停,不要再說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小肥被說得額頭上虛汗直冒,趕緊舉手制止?!拔抑皇且恢毕氩幻靼祝翘鞛槭裁刺嫖覉A謊?準備找個機會問問她,卻總是被人盯得死死的,無法獨自進入那輛馬車!” “這你當(dāng)初不是自己作的么,干什么要把馬車讓給他們小兩口兒?!如今,甭說周圍每天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就是沒人盯著,你也不方便再進去??!萬一人家小兩口正在親個嘴兒,拉個小手什么的,你冷不丁這一進去……”余斯文一聽,心神大定,立刻笑著數(shù)落了起來。 “六哥,拜托你有點兒正經(jīng)!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顧得上這些?”七當(dāng)家李晚亭在旁邊聽著實在受不了,皺著眉頭大聲打斷?!斑@件事,咱們倆替他想辦法。早點兒把事情弄清楚了,早踏實。殿下,你也得想明白。萬一她那天說得是實話,接下來大伙該怎么辦。不能總是見招拆招,一旦進了太原城,咱們這些人即便全都是老虎,也等于給人關(guān)在籠子里頭了!” “我知道!其實無論她的話是不是真的,咱們都越早脫身越好!”小肥聽了,立刻毫不猶豫地點頭?!爸皇恰?/br> 猶豫了一下,他打住話頭。背著手在樹林煩躁地走動。 又到了打尖時間了,將士們都在靠近汾河的一處樹林里休息,順便讓戰(zhàn)馬吃一些剛剛冒芽兒的青草。對于騎兵來說,戰(zhàn)馬就是他們的命。能把坐騎伺候好了,戰(zhàn)場上活著下來的機會就多一些??链俗T,等同于往自己脖子上拴繩套。別人只需要輕輕一拉,就讓自己變成孤魂野鬼。 余斯文和李晚亭能看出他心情不好,都閉上了嘴巴,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陪著他一道四處查看,以期能找出一個明顯的破綻來,將來也好被自己這邊所用。 他們看到了在不遠處給戰(zhàn)馬喂水的楊重貴和楊夫人,伉儷情深,羨煞無數(shù)英雄豪杰。他們看到了韓重赟在寧婉淑的攙扶下,于樹林中緩緩走動,以疏通血脈,恢復(fù)筋骨。他們還看到,有數(shù)以百計的騎兵圍攏于自己周圍,既給了自己足夠隱私空間,卻又像籠子一樣保護著自己。外松內(nèi)緊,疏而不漏, “殿下想要逃走么?”郭允明的聲音,忽然在一棵樹干下傳了過來,很低,卻充滿嘲弄?!拔覄衲銊e做夢了。昨晚咱們休息那座城池是汾州,距離太原不足兩百里。如果到了這地方還能把您給弄丟了,咱們河?xùn)|的十萬將士,就全成廢物點心了!” “我為什么要逃?”小肥快速向他走了幾步,壓低了聲音反擊,“連你都認定我是二皇子了,我為什么要逃?我還等著做皇帝呢,怎么可能逃走?” “你不是個甘心受制于人的人!”郭允明眉頭豎了起來,笑得好生詭異,“不用搖頭,我能看得出來。但是,我還是勸你,老老實實去做個傀儡!” 咬著牙,他左顧右盼,眼睛里好像閃著兩團鬼火,“你不是漢王的對手,永遠不是!甭看韓重赟一心想幫你,楊重貴對你也禮敬有加。但是,如果你想對付漢王,他們會第一個跳起來干掉你。我敢保證!” “我為什么要對付漢王?笑話!”被對方說得心里一陣陣發(fā)寒,小肥卻故意裝出一臉不屑,不給郭允明任何開心的機會,“漢王,漢王……” 搜腸刮肚,他試圖證明漢王劉知遠與自己能夠和睦相處,卻發(fā)現(xiàn),郭允明的笑容愈發(fā)詭異,而自己肚子里的詞匯,是如此的貧乏。 正恨得牙根兒癢癢之時,忽然,鼻孔處傳來一股濃烈的松香味道。猛抬頭,看見一股藍黑色的濃煙,順著風(fēng)朝自己滾來,遮天蔽日。 “起火了,起火了,護駕!”郭允明一個跟頭從地上竄起,提著刀,擋在了小肥身側(cè)。與其說是在保護,不如說在押解。 “護駕,護駕!”樹林中正在休息的其他將士,也被突然而來的濃煙,熏得手忙腳亂。紛紛舉著兵器,拉著戰(zhàn)馬,向“二皇子”周圍靠攏。 然而,那團藍黑色的濃煙,卻越滾越近,越滾越近。夾著紅星和火苗,毫不客氣地吞噬掉周圍一切生機。 仲春時節(jié),青草剛剛冒出一個芽,樹林里卻有的是干了一冬天的枯枝敗葉。轉(zhuǎn)眼間,火勢就失去了控制,逼得眾人各不相顧,爭先恐后往林子外的汾河邊上退去。 “救駕!”送上門來的好機會,余斯文跟李晚亭兩個怎么可能不去把握?猛地在郭允明身后高喊了一嗓子,驚得對方本能地回頭。隨即,“呯”地一聲,將此人敲暈在地。拉起小肥,撒腿就跑。 “救駕,救駕!”其他瓦崗豪杰,反應(yīng)也不慢。一邊扯開嗓子擾亂視聽,一邊紛紛向小肥靠攏。協(xié)裹上后者,貼著濃煙與烈火的邊緣,撒腿向林子深處猛沖。絲毫不管清涼的汾河水其實就幾百步遠的林子外,更不管周圍騎兵們驚慌失措的提醒。 “二皇子,不要慌,末將在此!”近千騎兵當(dāng)中,此刻唯一還能保持絕對冷靜的,只有楊重貴。發(fā)現(xiàn)二皇子殿下沒有跟大伙一起跑向河邊躲避野火,而是被親信們挾裹著朝另外一個方向逃去,他的心里立刻涌起了幾分警覺。猛地跳上黃膘馬,像閃電般,在密密麻麻的樹林里晃動了屬下,轉(zhuǎn)眼就追到了小肥身后三十步之內(nèi)。 “你們先走,我攔住他!”聽到身背后越來越近的呼喚聲,六當(dāng)家余斯文猛地一咬牙。雙腿如同棵大樹般,牢牢地扎在了原地。隨即,他又來了一個烏龍擺尾,屁股朝前,胸口向后,手中短斧“呼”地一聲,穿過滾滾濃煙,砸向了楊重貴的面門。 只可惜,他的武藝跟對方差了不止一點半點兒,志在必得的一記飛斧,被楊重貴輕輕一側(cè)身,就躲了過去。旋即,后者在奔跑的馬背上舉起了騎弓,搭上了羽箭,“二皇子,末將得罪了!” “嗖——!”一支雕翎忽然從濃煙后穿出,直撲黃驃馬脖頸。楊重貴被嚇了一大跳,毫不猶豫松開弓弦,單手擎住騎弓向下猛抽—— “啪!”雕翎落地,他自己那支原本要射向小肥身側(cè)的羽箭,也不知所蹤。 正準備拉開弓再補射一次,“嗖!嗖!嗖!”接連三箭又從濃煙后鉆了出來,上中下排成一列,射向了他的胸口、小腹和戰(zhàn)馬前腿。 “卑鄙——!”饒是楊重貴身手高超,也被逼了個手忙腳亂??娘w射向胸口羽箭,砸偏射向小腹的雕翎,最后一支卻再也顧不過來,眼睜睜地看著黃驃馬膝蓋上方冒出了一團血花。 “稀噓噓——!”可憐的坐騎吃痛,大聲悲鳴著便要跌倒。楊重貴一個縱身跳下馬背,雙手撐住戰(zhàn)馬的身側(cè),避免坐騎因為跌倒的速度太快,而造成更重的傷,從此無法挽回。待他把黃驃馬給伺候著臥倒下來,又喊來了跟上前的親信幫忙拉去河邊照料。再找二皇子石延寶,哪里還能看得見半分蹤影? “卑鄙小人!”打遍河?xùn)|從未吃過虧的楊重貴,如何忍得下此等奇恥大辱?換了匹坐騎,拎起弓箭和樸頭槍,就準備追殺到底。然而,就在此刻,她的夫人卻緩緩走了過來,輕輕搖頭?!皠e追了,大哥,我知道他們會去哪?” “???”楊重貴愣了愣,滿臉難以置信。 “你看支箭!”黑衣女將舉起剛剛從地上收回的雕翎,苦笑著提醒?!爱吘故堑谝淮?,百密終有一疏!” “這……”楊重貴的目光迅速落在了箭桿上,來回掃視。一絲同樣的苦笑,迅速出現(xiàn)在了他的嘴角?!斑@,瞎折騰什么勁??!有話就不能當(dāng)面兒明說?!” 第五章 迷離(四) 沿著煙與火的邊緣奪路狂奔,好幾次差點就被野火給團團包圍。在變成一堆烤rou干之前,小肥等人終于焦頭爛額地脫離了險境,蹲在一處天然形成的洼地中,吐著舌頭下像狗一樣喘粗氣。 風(fēng)是由西南往東北刮的,所以蹲在這里,不用擔(dān)心被野火追上燒死。而樹林中滾來滾去的濃煙,也限制了楊重貴調(diào)集大軍來拉網(wǎng)搜索的可能。他們現(xiàn)在唯一需要擔(dān)心的,就是楊重貴和他的那位將門虎女夫人。如果二人不顧被燒死的危險追上來,十二名,加上小肥一共十三名瓦崗豪杰,沒有絲毫勝算。 “殿下,喝水!”一名年紀二十出頭的瓦崗嘍啰,從腰間摸出一個干癟的皮囊,主動送到了小肥嘴邊上。 他自己的嘴唇,也被野火烤得全是裂口。但是他的眼睛中,卻不帶半點兒虛偽。小肥就是二皇子,劉知遠是個大jian臣,試圖抓了殿下去威懾其他諸侯。而大伙,此時此刻是全天底下最勇敢的忠義之士,比戲臺上唱的那些忠義之士還要勇敢十倍。 “我不渴,你自己先喝吧!”被對方期待的目光,看得心里直發(fā)虛。小肥舔了舔嘴上的血絲,將水囊又推了回去。 “不臟,真的不臟!”小嘍啰顯然感覺受到了蔑視,紅著臉將水囊收回來,用衣服上最干凈的地方,反復(fù)擦拭囊口?!拔颐看魏韧甓紩粮蓛?,今天早晨還特意好好洗過一遍……” 他的聲音,被小肥用動作打斷。后者笑著將水囊抓了過去,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先干掉了一大半兒。然后用用自己的衣角把水囊口擦了擦,笑著遞了回來,“別說了,咱倆一人一半兒!喝吧,喝飽了,才有力氣繼續(xù)趕路!” “嗯!”有一抹幸福的笑意,從嘍啰臉上綻放出來,暖得就像頭頂上的陽光。接過水囊,他大口大口地喝著,如飲瓊漿。 其他幾個嘍啰則滿臉羨慕地看著此人,非常后悔自己怎么沒先把水囊遞給二皇子。那可是注定要當(dāng)皇上的人啊,能跟他用一個皮囊喝水,回家鄉(xiāng)后這輩子都可以始終抬著頭。雖然,雖然從他爺爺石敬瑭開始,大晉朝的皇上就沒干過什么正經(jīng)事! “大當(dāng)家,下一步咱們?nèi)ツ模俊绷?dāng)家余斯文的聲音從洼地的邊緣處傳了過來,瞬間打斷了眾人的幸福?!斑@里距離汾河太近,火勢持續(xù)不了太久。趕在濃煙散了之前,咱們得抓緊時間跑得遠點兒?!?/br> “大當(dāng)家?六叔,你是問我嗎?”小肥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從地上跳起來,舉頭四望。這里,按照原來的座次,沒有人比六當(dāng)家余斯文本人更高。所以,大當(dāng)家這個頭銜,只可能是自己。 眾人把性命交給了他,等著他帶大伙走一條光明大道。而此刻周圍入眼的,卻只是一片片連綿無際的樹林。小肥自己現(xiàn)在連東南西北都分辨得很勉強,突然之間,怎么可能決定該去哪? 可如今之際,再愚蠢的決定,也好過不做任何決定。加上他自己一共有十三個人,誰也沒帶干糧,手中拿的也全是短兵器。如果不早點兒走出樹林,找到一個可以安歇的地方,即便楊重貴沒追上來,大伙早晚也得活活餓死。 “剛才放火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誰?”看到小肥滿臉茫然,七當(dāng)家李晚亭低聲提醒?!叭绻愀麄冋J識的話……” “我也不知道是誰放的火!”小肥迅速搖頭,苦笑著打斷。 脫身的機會來得太突然,以至于他到現(xiàn)在,還唯恐自己是在白日做夢。而他的救命恩人們,卻在他剛才急著逃命的時候,悄然無息地失蹤了,從頭到尾,也沒給他說一聲謝謝的機會。 “會不會是那個傻大姐兒,韓重赟那小子使用美男計,迷暈了她。然后她就為了搏美男一笑……”余斯文的思路很開闊,很快就描述出了一個眾人都喜聞樂見的香艷場景。只是男女角色對調(diào)了個,令所有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肯定不是!”小肥皺著眉頭打斷,“她很少下馬車,即便下來透氣,通常也都跟楊夫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有時間去搬救兵?況且他阿爺是劉知遠的鐵桿兒心腹,也不可能出手幫我!” “這倒是?。≡倥庀虬?,她的家里頭長輩也不能由著她胡鬧!除非,除非……”余斯文搔著自家后腦勺,小聲附和。新配發(fā)的鐵盔稍微有點兒重,他戴著很不舒服。但是即便在剛才差點兒葬身火場的時候,他也沒舍得將鐵盔摘下來扔掉。 這東西防護力還在其次,關(guān)鍵是很打扮人。無論是誰帶上一頂,都立刻從江湖好漢變成了正經(jīng)的官老爺,從百匯xue一直到涌泉xue,都透著股子驕傲。 “是不是那呼延琮?輸給了楊重貴一次,還不甘心?”先前跟小肥分享水囊的那名瓦崗豪杰想了想,猶豫著提醒。 “八成是,那個人一看就不是輕易認輸?shù)闹鳎 ?/br> “那他何必救咱們?” “先救了,然后把二皇子,把大當(dāng)家抓走,然后再殺人滅口!” …… 其他人恍然大悟,七嘴八舌地議論。 從西南方吹過來的春風(fēng),瞬間就變得料峭無比。吹得人心里頭涼涼的,脊背和額頭等處也是一片冰冷。 如果剛才是呼延琮出手的話,大伙相當(dāng)于才離開了虎xue,就又奔向了狼窩。而那頭老狼,還領(lǐng)著一群狼子狼孫,在旁邊樂呵呵地看著大伙自投羅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