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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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越的鼓聲很快又響了起來,震得周圍樹梢簌簌雪落。被陽光一照,殷紅姹紫,如夢如幻。 山坡的上積雪也受到了影響,隱隱透出了妖嬈的粉白色,與半空中的殷紅姹紫交相輝映。 在殷紅、姹紫與粉白色的曠野里,兩個營的幽州軍,一前一后,彼此隔著百余步距離,朝山頂上那道晶瑩的冰墻緩緩迫近,迫近。 他們是百戰(zhàn)精銳,他們訓(xùn)練有素,他們軍容齊整,他們甲固兵利。他們幾乎個個都身手高強并且勇于赴死。他們什么都好,唯獨忘記了自己的祖宗。 冰墻上,有鄉(xiāng)勇來回走動,因為此刻天氣難得地晴朗,他們的身影被正在前推的幽州將士,看得非常清楚?!胺怕_步,前排舉盾!”黑豹營指揮使康延陵毫不猶豫地下令,盡管自家隊伍還在羽箭的有效射程之外。小心無大錯,既然對方能憑空變出一道巍峨的冰墻來,誰知道還會變出什么東西? 果然,他的直覺毫厘不差!幾乎就在前排士卒舉起盾牌的同時,幾道寒光,忽然從冰墻上直劈而落。 “嗤——”第一道寒光砸在了隊伍左側(cè),將積雪犁出一道三寸寬,二十余步長的深溝,所過之處,煙霧升騰,泥土和干草四下飛濺。 “嗤——”“嗤——”“嗤——”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寒光,也都落在了空處。將山坡上的積雪犁出三道又粗又長的深溝,驚得幽州兵卒紛紛側(cè)目。 “呯!”還沒等他們看清楚從城頭劈下來的到底是何物,第五道寒光又至??笛恿晟韨?cè)不到十步遠的位置,有面盾牌被劈了個正著。 表面包裹著雙層牛皮的盾牌,盾牌后的兵卒,連同兵卒身后的弓箭手一道飛起,瞬間掠過更后方數(shù)名自家袍澤的頭頂,血水、冰渣、還有很多又臊又臭的東西,“霹靂巴拉”灑了一路。 第八章 雄關(guān)(二) “大弩,他們有大弩!”前推的隊伍瞬間一滯,來自幽州的兵卒們一邊將身體拼命伏低,一邊啞著嗓子大聲尖叫。 大弩的正式名稱為床子弩,射程高達三百五十余步。只要命中,即便是精鋼打造的荷葉甲,也會對穿而過。眼下的黑豹營中,根本沒有任何裝備,可以當(dāng)其鋒櫻。而對面的冰墻上,這樣的殺人利器,至少有五輛之多!即便準頭再不濟,每輪發(fā)射只有一支能夠命中,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是下一個倒霉的目標(biāo)? “各隊散開,加速前沖!別給他們上弦時間!”一片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指揮使康延陵的命令忽然響了起來。略帶一點兒慌亂,所表達的意思,卻是清晰無比。 唯恐麾下兵卒喪失了勇氣,他還親自沖到了整個隊伍的最前方。一手持刀,另外一只手將黑豹營的認旗搖得呼啦啦作響。 此舉,無疑是在給冰墻上的床子弩指示攻擊下一輪目標(biāo)。很快,便又有兩道寒光凌空劈落,嚇得周圍的將士個個亡魂大冒。然而,兩道寒光卻相繼落在了空處,徒勞的于地面上犁出了兩條深溝。其中最危險的一條,跟康延陵之間還隔著五、六尺遠,連嚇?biāo)惶哪繕?biāo)都未能達到。 “沒準頭!看到?jīng)]?這東西根本沒準頭,風(fēng)越大越?jīng)]準頭!”康延陵頓時氣焰暴漲,單手擎著認旗在自家隊伍前來回跑動,“向前沖,誰被射中算誰倒霉。沖到城下五十步內(nèi),讓他們血債血償!” 將乃三軍之膽。 連指揮使都豁出了性命,其他人還有什么理由再畏縮不前?頓時,眾都將、十將們紛紛舉起兵器,帶頭向冰墻發(fā)起了沖鋒?!案疑?,讓賊人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血債血償!”來自幽州的兵卒們,嘴里也發(fā)出一連串吶喊,高舉著兵器,分散開陣形,深一腳淺一腳向前猛跑。整個黑豹營,瞬間又開始滾滾向前移動,隊伍中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幾分瘋狂。 “嗤——”“嗤——” “嗤——”“嗤——”“嗤——” 新一輪空氣撕裂聲響了起來,人群中又濺起兩股凄厲的血光。這一輪,床子弩比上一輪準確了許多,至少將四名跑動中的幽州兵卒送入了地獄。然而,其余黑豹營將士卻對近在咫尺的死亡視而不見,繼續(xù)大聲高呼,邁動雙腿向前推進。 沒有準頭!誰被射中就活該誰倒霉!沖在最前頭也未必會成為床子弩的狙殺目標(biāo),跑得最慢,卻未必不慘遭橫死。既然如此,靠前一些和拖后一些,又有什么差別?況且指揮使大人都在最前面親自高擎著認旗,按照軍律,在他被射死之前,任何率先逃回去的人,都會立刻被督戰(zhàn)隊拿下,推倒陣前斬首示眾! “跟著我,向前,繼續(xù)向前!”指揮使康延陵單手擎著認旗,像只大馬猴般竄來跳去,從不在同一個位置多做停留。 這是他以往于生死邊緣打滾兒,才摸索出來的經(jīng)驗,輕易不會透漏給任何人。無論是床子弩還是強弓,想射中目標(biāo)都需要準頭兒。而無任何規(guī)律跳動的身體,會令絕大部分射手把握不住瞄準機會。至于那些萬里挑一的神射手,倘若真正有的話,絕不會被埋沒一波鄉(xiāng)勇中間。 “跟上,跟上康將軍!” “散開,各隊之間散開,不要靠得太近!” “距離,前后也要保持五尺遠的距離。弩桿也最多五尺長!” …… 隊伍中的都頭、十將們,將康延陵的作為看在眼里,一個個大受鼓舞。心中的慌亂漸漸被勇氣所壓制,嘴里發(fā)出來的命令,也越來越切實可行。 “血債血償!”“血債血償!”眾幽州軍兵卒,吶喊著,踉蹌前推。不停地有人被積雪滑倒,不停地有人從積雪中爬起來跟上隊伍。無論跟鄉(xiāng)勇作戰(zhàn),還是跟中原的正規(guī)軍作戰(zhàn),他們以往都勝多敗少。所以雖然一時處于單方面挨打狀態(tài),自家心中必勝的信念,卻未曾因此而降低分毫。 “嗯——!”遠在山腳下,都指揮使馬延煦滿意地點頭。 強軍就是強軍,絕不可能被一兩件所謂的神兵利器擊垮。而弱旅即便憑著奇技yin巧占據(jù)一時上風(fēng),早晚也會被打回原型。 “區(qū)區(qū)一個軍寨,居然有如此多床弩,這郭威,也真肯下本錢!”記室參軍韓倬性子謹慎,唯恐馬延煦也犯了輕敵大意的錯,猶豫了一下,用很小的聲音提醒。 “可不是么,恐怕連定州城內(nèi),都未必用得起如此多的床子弩!”馬延煦笑了笑,順口回應(yīng)。 靠近拒馬河的城市和鄉(xiāng)村,屢屢遭受戰(zhàn)火洗劫,民生凋敝,府庫空得大白天跑耗子。所以很少有節(jié)度使和州縣守將,肯拿出錢來打造床子弩,千斤閘等造價高昂的防御利器。反正如果遼軍不肯接受賄賂,非破城不可,有沒有床子弩和千斤閘,結(jié)果都是一樣。 “怕是堡寨里的弓箭儲備,也非常充足!”見自己的提醒,根本沒引起馬延煦的注意。韓倬不得不將聲音提高了數(shù)度,繼續(xù)補充。 這回,馬延煦終于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卻不打算做出任何調(diào)整?!跋确Q稱斤兩再說!弓箭再多,都總得需要人來使!光有城墻沒有城門,黑豹營即便吃一些虧,也隨時都能夠把隊伍撤下來!” “嗯!”韓倬輕輕點頭。 兩軍陣前,他不能說得太多,以免影響馬延煦的判斷。此外,對手在冰墻上沒有留城門,也的確是個巨大的缺陷。即便僥幸占據(jù)上風(fēng),也很難迅速擴大戰(zhàn)果。 “但愿是他們心怯了!”帶著幾分期盼,記室參軍韓倬將目光轉(zhuǎn)向戰(zhàn)場。目送著黑豹營的將士,在康延陵的帶領(lǐng)和鼓動下,一步步繼續(xù)向冰墻迫近。 兩百步、一百七十步、一百五十步、一百二十步……,期間不斷有床子弩從冰墻上射出,但取得的效果卻非常低微。料峭的朔風(fēng)和寒冷的天氣,嚴重影響了床子弩的準頭兒。而黑豹營指揮使康延陵的機智應(yīng)對,則令床子弩的戰(zhàn)果雪上加霜。 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 “嗚嗚嗚——”號角聲響起,黑豹營的認旗猛然被插在了雪地上,旗桿深入兩尺。 前推隊伍中,有人停在了原地,有人則加速向前跑動。幾個都頭在人群中穿梭,鼓舞士氣,傳遞命令。十將們則拍打著各自麾下弟兄的肩膀,把一小隊一小隊士卒按兵種擺開。刀盾手被放在最前,吸引對方的羽箭,并給所有人提供保護。弓箭手彼此隔著五步距離,在刀盾手身后排成直線,隨時準備發(fā)起攻擊。長矛手則退到最后,將長矛高高地舉過頭頂,隨著口令聲左右擺動,盡最大可能干擾冰城上守軍的視線。 “吱——”半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凄厲的笛聲,守軍搶在黑豹營發(fā)起攻擊之前,果斷出手。密密麻麻的羽箭從城頭上飛出,就像一片黑色的冰雹。潔白的雪地上,迅速長出了數(shù)百支荊棘。團團的荊棘從中,一朵朵紅色的“花朵”陸續(xù)綻放,與曠野里的積雪互相映照,無比妖艷。 記室參軍韓倬的心臟猛地一抽,瞬間疼徹骨髓?!胺磽簦R上反擊啊,壓住他們!”再不顧上什么形象,他舉起手臂,瘋子般用力揮舞。扯開嗓子,大喊大叫,不管前方的將士聽見聽不見。 “反擊,反擊,壓住他們!”四下里,叫嚷聲如同山崩海嘯。所有拖后壓陣的幽州將士,個個都紅了眼睛,扯開嗓子狂吠。 一路南下打草谷,所受到的抵抗微乎其微。就連幾家節(jié)度使,都賠著笑臉,偷偷地送上了大筆的錢糧。區(qū)區(qū)一個鄉(xiāng)下堡寨,居然,居然膽敢不跪下受死?居然,居然還敢搶先向遼國大軍射出羽箭,真是,真是罪大惡極,活該被斬草除根! 仿佛聽到了他們的狂吠,陣前的黑豹營,頂著對手的箭雨發(fā)起了反擊。兩百五十多張角弓被迅速舉起,拉滿,兩百五十多支狼牙箭,迅速脫離弓弦。 “呼——”寒風(fēng)呼嘯,托起一片黑色的箭桿。七十步的距離轉(zhuǎn)瞬被掠過,狼牙箭帶著刺眼的陰寒砸上了冰墻,發(fā)出一連串滲人的“噼啪”聲。 淡藍色的冰渣四下飛濺,白色的霧氣翻滾升騰。一團團淡藍與純白之間,點點紅星濺起,落下,繽紛如早春時節(jié)的落英。 長期與契丹人協(xié)同作戰(zhàn),幽州兵卒在不知不覺間就受到了塞外部落的影響,在弓箭方面下得功夫極深。兩百五十多支狼牙箭,至少有大半兒都準確地落在了冰墻正上方某個狹小區(qū)域。而狼牙箭巨大的殺傷力,則在這一瞬間被發(fā)揮了個淋漓盡致。 幾個倉促舉盾自我保護的李家寨鄉(xiāng)勇,被狼牙箭推得站立不穩(wěn),直接從冰墻另外一側(cè)慘叫著跌落。幾個藏在箭垛射擊的弓箭手,被冰面上彈起的狼牙箭射中了小腿,雙手抱住傷處悲鳴不止。還有二十幾個鄉(xiāng)勇,則被狼牙箭直接命中了胸口或者后背,當(dāng)場慘死。殷紅色的血漿順著冰墻表面,汩汩下流,轉(zhuǎn)瞬成溪。 僥幸沒有被狼牙箭波及的鄉(xiāng)勇們,則咬緊牙關(guān)張弓,放箭。朝幽州軍傾瀉復(fù)仇的雕翎。半空中,箭來箭往,連綿不斷。城上城下,垂死者的悲鳴和傷者的慘叫,也同樣連綿不絕。 “娘——”“娘咧——”“娘親——”所有悲鳴聲,都是一模一樣,無論發(fā)音還是腔調(diào)。幽州和定州,彼此隔得不遠。城上城下,原本就全是漢人。 他們原本是鄉(xiāng)親,是兄弟,cao著同樣的口音,長著差不多的面孔。而此時此刻,他們卻恨不得立刻殺死對方,下手毫不遲疑! 第八章 雄關(guān)(三)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激烈的戰(zhàn)鼓聲響起,一隊巡檢司戰(zhàn)兵手擎盾牌,踩著表面鋪滿了麥秸的馬道,迅速涌上。 兩隊輔兵則舉著寬大的門板,緊緊跟在戰(zhàn)兵身后。面孔因為緊張而變得蒼白,手背上青筋根根直冒。 麥秸上血跡斑斑,麥秸下則是堅硬光滑的冰面,戰(zhàn)兵和輔兵必須保證自己每一步都踩得扎實,才能避免直接滾回城下;頭頂上箭落如雨,身側(cè)罡風(fēng)呼嘯,戰(zhàn)兵和輔兵們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避免淪為羽箭下的亡魂;然而,他們中間,卻沒有任何人退縮,更沒有任何人試圖轉(zhuǎn)身逃走。 身背后不遠處,就是他們的家。那些被遼兵攻破的堡寨最后是什么下場,這些年來,大家伙也都曾經(jīng)有目共睹。作為男人,到了此刻,除了拼死一戰(zhàn),他們沒有任何多余的選擇。 已經(jīng)戰(zhàn)死的勇士,被新上來的輔兵迅速拖走。身受重傷的壯士,也被輔兵們快速抬到寨子里醫(yī)治。新上來的戰(zhàn)兵則從血泊中撿起角弓和箭壺,將雕翎搭上弓弦。在距離自己最近的一位都頭的指揮下,將弓臂奮力拉滿。 “城下七十步,放!”幾個都頭同時大聲斷喝,隨即將銅制的短笛塞進嘴里,用力吹響。 “吱——”“吱——”“吱——”凄厲的短笛聲,透過蕭蕭風(fēng)聲,鉆進人的耳朵。一波波羽箭,從城頭陸續(xù)射下,從左到右,將幽州軍黑豹營的弓箭手所在區(qū)域,徹底覆蓋。 宛若雨打杏林,黑豹營所在區(qū)域,頓時被打得落紅滿地。七八個長槍兵被當(dāng)場射死,十幾個弓箭手,渾身插滿了雕翎,在雪地上搖搖晃晃,搖搖晃晃,遠遠看去,就像一只只喝醉了酒的白毛老刺猬。 黑豹營的攻勢,瞬間一滯。隨即,就在指揮使康延陵的督促下,開始了瘋狂的反撲。兩百多支狼牙箭,再度飛上天空。掠過七十多步距離,掉頭向下。冰鑄的城墻上,血光飛濺。慘叫聲與怒罵聲交織在一起,響徹云霄。 “吱——”“吱——”“吱——”凄厲的短笛聲,再度響起。無論節(jié)奏還是幅度,都絲毫不受鮮血的影響。 數(shù)百支雕翎射下,從左到右,再度于黑豹營站立的區(qū)域橫掃。將那些躲避不及的掠食者們,陸續(xù)變成尸體。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幽州軍黑豹營,則以低沉的號角聲回應(yīng)。隨著號角聲的催促,掠食者們松開手指,讓狼牙箭快速脫離弓弦。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不同方向,一波波羽箭交錯而過。 羽箭飛來飛去,不時在半空中相撞,“?!钡匾宦暎派涑鲆鄣幕鹦?。明亮、詭異、轉(zhuǎn)瞬即逝。 城上城下,卻沒任何人去關(guān)注那些火星的存在。所有將士,都把目光落于對面的敵軍身上。不停拉動弓弦,放出羽箭,試圖將對面的敵人統(tǒng)統(tǒng)射殺。 他們彼此之間素不相識,他們卻巴不得對方立刻去死。然而,造化弄人。他們雙方,卻是誰也無法徹底如愿。 幽州軍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箭法高超,對機會的把握能力,也遠勝守軍不止一籌。而城頭上的弓箭手數(shù)量,卻是城下幽州軍的一倍。居高臨下,且有箭垛和盾牌作為護身屏障。 所以,雙方接連舉弓對射了十一、二輪,卻依舊難分高下。并且雙方都漸漸熟悉了對手的攻擊特點和攻擊節(jié)奏,自身生存能力迅速提高。 越強的弓,拉動時所消耗的體力越大。當(dāng)?shù)谑妮喕ド浣Y(jié)束,城頭上,不再有銅笛聲響起。城墻下,也不再有號角聲尋釁。雙方的大部分弓箭手,都將角弓放在了身側(cè),就近尋找遮蔽物,蹲在后面大口大口地狂喘粗氣。 也有個別筋骨極度強健,射術(shù)高超者。則將角弓拉到半滿,同時迅速從對面尋找可供射殺的目標(biāo)。他們所射出的羽箭,力道足,準頭也不差。但數(shù)量卻實在寒酸。所造成的零星傷亡,根本無法影響到戰(zhàn)局。充其量,能增加一點兒自家身邊袍澤的士氣。或者對敵軍的士氣造成一點微弱的打擊。 “吹角,讓黑豹營退下作為接應(yīng),白馬營上前頂替黑豹營的位置,再試一次!”將前方將士的表現(xiàn)全看在了眼里,馬延煦鐵青著臉,大聲命令。 平局! 第一輪試探,雙方基本上平分秋色。黑豹營未能給守軍以當(dāng)頭一棒,守軍也未能令黑豹營傷筋動骨。 如果換做其他時候,這個結(jié)果倒是勉強可以接受。畢竟自家大軍是冒著風(fēng)雪遠道而來,對方卻是躲在城墻后以逸待勞。但是今天,馬延煦卻有些氣浮心燥。哪怕多付出一些代價,也要徹底稱量出對手的斤兩。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畫角低沉,將不近人情的命令,傳到了整個戰(zhàn)場的最前方。 黑豹營如蒙大赦,拖起受傷的袍澤,掉頭便走。戰(zhàn)死者的尸骸則被丟在了雪地上,很快,從頭到腳,就掛滿了寒霜。 白馬營罵罵咧咧地沖了上去,與黑豹營交錯而過。城頭射下來的床弩,將其中三個人直接釘在了地上,但是其他將士卻已經(jīng)習(xí)慣了死亡,對近在咫尺的慘叫聲充耳不聞。 “我來頂一陣兒,你先帶人下去喝點兒熱湯水!”冰城上,潘美頂著一身銀亮的西羌鑌鐵甲,大聲叫嚷。其身后,則是四百多名生力軍,剛好可以將先前參與作戰(zhàn)的那些弟兄全部替下。 “好!”鄭子明笑了笑,從正對著攻擊方位置的一個箭垛跳起來,順勢將懷里的令旗全都遞到了潘美之手,“左側(cè)的幾個箭垛后有鐵鉤,我檢查過了,都凍在了冰里,非常結(jié)實?!?/br> “知道了,你可真啰嗦!我自己親手潑水凍上去的,還用得著你來提醒?”潘美沖著他翻了翻眼皮,與其說是抱怨,不如說是在借機發(fā)泄。 “小心!”鄭子明寬厚地笑了笑,翻過內(nèi)側(cè)城墻邊緣,順著一條滑道迅速溜下,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一團熱氣騰騰的白霧當(dāng)中。 “奶奶的,連句感謝話都沒有,老子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潘美的語言攻擊,沒得到預(yù)料中的回應(yīng),氣得鼻子歪成了一團。 本該早就掉頭離去,從此對眼前這目光短淺且滿肚子婦人之仁的“匹夫”不聞不問。結(jié)果稀里糊涂,卻又被“匹夫”給抓了長工。連續(xù)幾天幾夜沒功夫睡覺,累了個得半死不說。到最后,還得頂著滿腦袋凍瘡,幫他在冰城上布置各種機關(guān)! “多謝了,兄弟!”熱rou粥所引起的白霧里,傳來了鄭子明的聲音,根本就是在哄孩子不哭,隨便得令人發(fā)指。 “誰是你兄弟,老子,老子傻了,才跟你做兄弟!”潘美咬牙切齒,低聲唾罵?;剞D(zhuǎn)身,卻把令旗全都揣進了懷中。 旗面上還帶著體溫,讓他的胸口,瞬間暖融融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