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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亂世宏圖在線閱讀 - 第206節(jié)

第206節(jié)

    “噢,我兒,你有辦法了。趕緊坐,坐下跟為父說個明白!”郭威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站起身,迫不及待地發(fā)出邀請。

    “兒臣見過父皇,愿父皇身體安康!”柴榮笑了笑,不緊不慢地給郭威行禮。

    “安康,安康,你也安康!”郭威心里分明受用的很,卻嗔怪著揮手,“起來,別多禮。都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咱們父子之間,用不著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br>
    “兒臣今天要說的是國事,所以才鄭重一些!”柴榮笑著解釋了一句,快步上前,將一幅極為寬大的皮紙輿圖,擺放在了御書案上,迅速展開。

    一條長河在紙上躍然而出。孟州、滑州、澶州、博州、齊州、還有棣州、濱州,所有沿河州郡以及長河中下游的地形、地貌,皆畫了個一清二楚。在幾處水患嚴(yán)重區(qū)域,還用彩墨勾出了幾個圈子,并且標(biāo)明了一大串細(xì)小的數(shù)據(jù)。

    “這是什么?”郭威的目光,頓時被彩墨所圈定部分吸引,皺了皺眉,低聲道。

    “蓄洪區(qū),或者說,是借助這次水患,專門開鑿出來的人造湖泊。雨多時,可以蓄水泄洪。天旱時,就可以取水灌溉附近的田土!”柴榮早就做足了功課,笑了笑,帶著幾分自豪解釋。

    聞聽此言,郭威的眉頭頓時皺得更緊,沉吟半晌,繼續(xù)猶豫著問道:“那豈不是說,人要為河水讓路?已經(jīng)被河水沖毀的村寨,從今以后,將永遠(yuǎn)沉沒于水下,不見天日?”

    “不是所有吧,但至少一小半兒會是這樣!特別是靠近黃河兩岸的地段?!辈駱s迅速收起笑容,低聲回應(yīng),“但兒臣以為,朝廷根本沒必要非跟河水爭個高低。咱們大周,眼下最缺的是人,而不是田土!”

    “這……”郭威的身體頓時一僵,隨即,眉頭舒展,苦笑連連。

    魔癥了,自己真的魔癥了。只想到了黃河泛濫,吞噬了兩岸太多的良田。卻忘記了,歷經(jīng)七十余年戰(zhàn)亂,中原百姓比起盛唐時,早已十不存一。眼下汴梁附近,還有大片大片的無主荒地沒人去種,朝廷又何必冒著反復(fù)決口的風(fēng)險,去跟黃河爭那幾十萬畝已經(jīng)被洪水吞沒的土地?還不如留在那里,讓其徹底成為一座座湖泊。正如柴榮所說,下雨時蓄水,干旱時灌溉,一舉兩得。

    “此次水患,據(jù)兒臣推測,一方面是因為天降暴雨而河堤年久失修,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上游的河水中,泥沙越來越多。到了下游不斷淤積。所以,留出幾處湖泊的好處,還可以用來沉積泥沙。免得河道越修越高,最后徹底修無可修!”知道郭威已經(jīng)初步理解了自己的想法,柴榮用手指在輿圖上點了點,繼續(xù)低聲補(bǔ)充。

    此時黃河遠(yuǎn)不像后世那樣,早已成為地上懸河。中下游河段的水面都低于地面,并且水量足量充沛到足以行駛巨舟。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水患其實與下游河道的不斷抬高,息息相關(guān)。更沒有人想到過,該怎樣來減少泥沙的含量,防患于未然。

    身為大周朝的皇帝,郭威的眼界,無疑比普通人開闊得多。但是,他也無法理解,河水當(dāng)中含泥沙量與水患之間的因果關(guān)系。不過,既然開鑿人工湖泊,可以兼具抗洪和抗旱的功能,在他看來,沉積泥沙的作用,就屬于添頭了。有,則更好,沒有,也無關(guān)緊要。

    “還有,兒臣查閱史冊,黃河好像每間隔百余年,就會有一次改道。每次改道,都會造成一場大災(zāi)。如果父皇決定治水,兒臣建議,干脆人工于博州和齊州之間,開鑿一條河道出來。勾連黃河與濟(jì)水!如此,一旦下次來了更大的洪水,超過了沿岸湖泊的蓄水能力,則打開河閘,讓一部分黃河水分流到濟(jì)水中,雙道入海。如此,可保我大周,百年之內(nèi),再無黃河決口之憂!”稍微等了一下郭威的反應(yīng)速度,柴榮又點了點輿圖,朗聲提議。

    “這……”郭威的眉頭再度緊皺,雙目當(dāng)中,宛若有兩團(tuán)烈火在熊熊燃燒。

    百年無黃河決口之憂!真的能夠做成,即便自己生前無法一統(tǒng)九州,在史冊上,也必將留下濃重的一筆。功業(yè)無法跟秦皇、漢武相較,但遺澤,絕對不輸隋文,唐高。(注1)

    只是,又要開鑿人工湖泊,又要挖掘連通黃河與濟(jì)水之間的溝渠,其耗費(fèi)之巨,恐怕將遠(yuǎn)超朝廷這幾年賦稅所得。而眼下光是賑濟(jì)災(zāi)民,已經(jīng)淘空了各地府庫,哪里還能挪出錢糧來,為如此浩大的工程提供支撐?

    所以,圖畫得再好,也終究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太子終究還是過于年青,不像王峻等老臣,知道量入為出,量力而行……

    想到這兒,郭威忍不住閉上眼睛,搖頭長嘆,“唉,君貴,難為你了。咱們大周如今窮得……”

    “父皇,兒臣不需要朝廷支付任何錢糧?!狈路鹪缇土系焦椤盁o米下鍋”而為難,柴榮笑了笑,大聲打斷,“兒臣臨入宮之前,有人教了兒臣八個字,‘以工代賑,賣地?fù)Q錢’。若是父皇肯將治河之事,盡數(shù)委托于兒臣。兒臣保證,五年之內(nèi),湖泊河渠盡數(shù)完工,而從始至終,不拿國庫一分一文?!?/br>
    注1:隋文,唐高。隋文帝楊堅,唐高宗李治。這兩個,在歷史上,都不是憑武功而著稱的皇帝。但在位期間,與百姓休生養(yǎng)息,令國庫充盈,民間殷實。都算得上有作為的明君。

    第七章 治河(六)

    “以工代賑?讓災(zāi)民們自己出力去修河挖渠?對啊,朕怎么沒想到這一招!”郭威先是微微一愣,旋即跳了起來,抬手狠狠拍自己的腦袋!“朕還一直擔(dān)心呢,那么多無家可歸的流民,整天吃飽了沒事兒干,被人一煽動,肯定要鬧事。而不給他們飯吃,肯定其中老弱會先餓死。以工代賑!以工代賑!想養(yǎng)家糊口就趕緊給朕干活,每天干活累個半死,誰還有心思瞎鬧騰!”

    “還有賣田換錢,將黃河南北各州的無主之田,公開發(fā)賣給富豪!這個也很關(guān)鍵!”柴榮笑著拉了自家義父一把,然后繼續(xù)補(bǔ)充?!拔掖笾苋缃袷腔牡囟?,人口少。而朝廷一直實施的,又是每丁十五畝的授田令。所以一些大戶人家,空有錢財,卻沒資格多占田產(chǎn)。而小家小戶,既沒有余錢,沒有力氣去開荒。如此下去,恐怕沒有三五十年太平光景,即便是洛陽、長安附近,也恢復(fù)不了史書上所載的那種,良田連綿如錦的景象!”

    “的確,連續(xù)打了七十年的仗,把人丁都打光了。唉!”郭威咧了下嘴,搖頭苦笑,“一時半會兒,怎么可能恢復(fù)得起來?賣吧,誰能多種就盡量種,總好過讓田地都荒在那!不過……”

    猶豫了一下,他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沮喪提醒,“我兒可曾想過,黃河下游,可是高白馬和你岳父的地盤。你無論賣地也好,開渠也罷,沒有他們兩個點頭,恐怕為父也沒辦法讓你得償所愿!”

    做皇帝做到這個份上,可真有點兒郁悶。但事實就是如此,眼下大周朝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也沒有足夠的理由,讓手握重兵的幾位地方諸侯,乖乖地聽從朝廷的安排。所以,想要治理黃河,光是有朝廷的支持還不夠,沿途各位諸侯的配合,一樣不可或缺。

    然而,在他看來極為繁瑣的事情,到了柴榮這里,卻變得無比簡單,“父皇,兒臣請求,出任都水監(jiān)水部郎中,主持治理黃河。舉薦符昭文、高懷亮為主事和少監(jiān),協(xié)助兒臣一同治河?!?/br>
    “這……”郭威歪著頭,像不認(rèn)識一般反復(fù)打量自家義子。半晌,才笑著長嘆,“唉,為父老了,真的老了。什么事情,都瞻前顧后,遠(yuǎn)不如君貴你干脆利索。呵呵,讓高懷亮和符昭文出來幫你做事,高,這招實在是高。那高白馬正愁給自家老二找不到露臉的機(jī)會,符老狼也絕不會難為自家侄兒。有他們倆在,從曹州到濱州,你的命令定然能暢通無阻!”

    “有他們倆在兒臣身邊,也可以讓地方諸侯安心!”柴榮點點頭,笑呵呵地補(bǔ)充。

    治河不是個小工程,涉及到的人員、錢糧、器械都數(shù)以萬計。所以任何一位地方諸侯,看到自家一畝三分地上忽然來了如此龐大的隊伍,恐怕心里頭都不會覺得踏實。而讓高行周的兒子和符彥卿的侄兒來參與決策,則等同于主動邀請兩家勢力前來全程監(jiān)督。高行周和符彥卿無論是為了替自家子侄揚(yáng)名,還是為了向朝廷投桃報李,都該全力給與配合。

    這其中的彎彎繞,當(dāng)然瞞不過郭威的眼睛。輕輕頷了下首,他笑著道,“辦法是好辦法,不過格局還是小了。想收買高白馬和符老狼,區(qū)區(qū)都水監(jiān)主事和少監(jiān)怎么夠?這樣,你明日早朝,主動請纓前去治河,朕就封你為工部尚書,主持處理黃河水患。符昭文和高懷亮兩個,一個做工部侍郎,都水監(jiān)丞,正三品,一個做工部郎中,都督監(jiān)水部主事,從三品。協(xié)同你督辦河務(wù),治下官員,由你們?nèi)斯餐x擇推薦。”

    “謝父皇!”柴榮喜出望外,立刻長揖及地。

    早已熟悉了朝廷各項政務(wù)的他知道,郭威這樣做,等同于把大半個工部和整個都水監(jiān),都交給了自己。讓自己從此在大周的朝堂上,正式擁有了一支嫡系文官隊伍。不再是像原來那樣,事事都受王峻的擎肘,無論想干什么,做得對與錯,都會被對方嚴(yán)厲打壓。

    “不用謝!朕早就說過,咱們父子之間,不必如此客氣!”看到柴榮那喜不自勝模樣,郭威忍不住又悄悄地嘆氣。有些矛盾,如何無法調(diào)和,就只能想辦法保持平衡了。比起王峻的實力來,太子恐怕連此人所掌控的兩成都不到?!澳愠鋈ズ?,一定要努力做,別辜負(fù)了朕的期望就好!”

    “兒臣不敢,兒臣發(fā)誓,不治好黃河,不回汴梁!”柴榮在王峻和馮道二人手下歷練了一年多,早就憋出了犄角。立刻接過話頭,大聲承諾。

    “什么話,你不回汴梁,誰來看我這孤老頭子?”郭威心頭一酸,笑著質(zhì)問。

    “父皇,父皇恕罪,兒臣,兒臣逢年過節(jié),肯定還是要回來的。只是,只是不能再像現(xiàn)在這般,總是能膝下承歡了!”想到義父身邊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子嗣,柴榮心中也是一酸。趕緊又拱了下手,笑著安慰?!暗珒撼家欢ㄅ?,讓您明年這個時候能報上孫子。有孫子在,您老肯定就顧不上再思念兒臣了!”

    “那還差不多!”郭威被逗得轉(zhuǎn)怒為喜,搖著頭道,“你真該跟你那義弟學(xué)學(xué),看看人家,十月成親,如今胎兒都能看出男女了。不像你,比他成親早,卻至今沒有造出娃娃來。”

    “義弟,義弟那是,那是天縱之才,孩兒,孩兒真的不如!”柴榮被說得好生尷尬,低下頭,紅著臉解釋。

    “生孩子跟天縱之才有什么關(guān)系!”郭威難得跟自家兒子開句玩笑,抬腿虛踢了一下,繼續(xù)大聲說道,“你勤快些,多努力就是。不說這些了,明天早朝,朕會讓那鄭子明兼任河道巡防使。如今遼國內(nèi)亂不休,暫時無力南下。他是一員虎將,繼續(xù)蹲在滄州實在浪費(fèi)了。干脆替你把沿河兩岸的治安管起來,免得有宵小之徒,趁著水災(zāi)鬧事。你如果遇到麻煩,也可以隨時跟他商量,就不用發(fā)過信去,然后眼巴巴地等著他再給你回信了!”

    “這,這……”柴榮聞聽,臉色立刻變得更加紅潤。像偷吃糖瓜卻被大人抓了現(xiàn)行的孩子般,流著汗主動認(rèn)錯,“今天,今天的那幅輿圖,還有,還有治河策略,的確大多出自子明之手。兒臣也不是想貪墨他的功勞,是他,是他自己一再叮囑兒臣,不準(zhǔn),不準(zhǔn)把他推出來的。兒臣,兒臣……”

    “行了,你是在保護(hù)他,他自己也想韜光養(yǎng)晦,免得木秀于林。朕知道,朕早就知道!”郭威拍了拍柴榮的肩膀,低聲嘆氣,“唉,小小年紀(jì),怎地一個個都如此老成,就跟活了好幾輩子一般。去吧,好好做,你們兄弟聯(lián)手做出點事情給朕,給文武百官看。朕當(dāng)初和你年齡差不多的時候,跟劉知遠(yuǎn)、跟常思,也曾經(jīng)有志拯救萬民來著??珊髞?,后來卻一步步,唉,不說了!總之,你們兄弟三個,比我們兄弟三個強(qiáng)。你們兄弟三個,將來一定會比我們兄弟三個強(qiáng)!”

    第七章 治河(七)

    說到最后,話語里隱隱已經(jīng)帶上了幾分沉重。

    太子柴榮聽在耳朵里,唯有默默點頭。

    戰(zhàn)亂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七十余年,曾經(jīng)的大唐盛世,已經(jīng)徹底成為了傳說。曾經(jīng)被隨便一個地方諸侯就能打得潰不成軍的契丹野人,如今已經(jīng)成為需要大周以舉國之力才能扛得住的龐然大物,并且曾經(jīng)一度攻入汴梁,席卷半個中原。

    如果中原再繼續(xù)亂下去,恐怕就不僅僅是幾家?guī)仔掌揠x子散了。而是要再度重復(fù)當(dāng)年的五胡之亂,所有漢人都會變成兩腳羊,所有雕梁畫棟和經(jīng)史子集都再度被付之一炬。

    義父郭威,后漢太祖劉知遠(yuǎn)和澤潞節(jié)度使常思三人半輩子苦心孤詣,就是為了結(jié)束這場浩劫。他們走著走著就走歪了,他們走著走著,就漸漸忘記了當(dāng)年的初心。而自己,趙匡胤和鄭子明,卻可以接過他們當(dāng)初的志向,避開他們曾經(jīng)走錯的彎路,將大周,將整個中原,努力拉回正軌!

    自己、趙匡胤和鄭子明還年青,有的是精力和時間。自己、趙匡胤和鄭子明的起點就比義父那一代人高,未來,也理應(yīng)比他們走得更遠(yuǎn)!

    “去吧,記得明天早晨把奏折弄得漂亮些,別讓王秀峰挑你的毛病!”見到柴榮那鄭重的表情,郭威就知道今天自己的話沒有白說,在他肩膀上輕輕按了按,低聲吩咐。

    “是,父皇,兒臣定不負(fù)你所望!”柴榮用力點頭,拱手告別。轉(zhuǎn)過身的瞬間,背影居然帶上了幾分決絕。

    父子兩個當(dāng)天夜里都輾轉(zhuǎn)反側(cè),第二天早朝,卻抖擻精神,相互配合著,把預(yù)先的安排,都盡數(shù)兌現(xiàn)。

    期間,雖然遭到了王峻等老臣的一些擎肘,然而,畢竟郭威心意已決,再加上治河自古以來都是件費(fèi)力不討好的苦差,其他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很快,反對者就自動偃旗息鼓。

    散了朝后,柴榮立刻著手準(zhǔn)備。又花了些時日,調(diào)集人員和物資,終于趕在下一波暴雨降臨之前,水陸兼程離開了汴梁。

    他急著做出成績堵朝中某些人的嘴巴,所以早在出發(fā)前,就派人給好兄弟鄭子明送了信,約后者與自己在博州匯合。而鄭子明雖然身在滄州,對王峻于汴梁城內(nèi)針對自己的那些小動作,卻并非一無所知。因此,無論是為了幫義兄柴榮的忙,還是為了自保,都沒有拖拉的理由。接到信后,立刻點起三千精銳,押著數(shù)十船輜重,沿運(yùn)河一路奔向了目的地。

    博州,十日后。

    渾濁的黃河之水,如同一條朝天怒吼的蛟龍,帶著呼嘯聲而來,卷著漫天的泥沙,奔騰而去。

    滾滾波濤,使勁地拍打著岸邊,帶起一個又一個令人恐怖的旋渦。

    對此地,鄭子明和郭榮兩個,都不陌生。

    兩年前,郭威起兵南下復(fù)仇,各路人馬約定的匯合地點,就是博州。當(dāng)時,初出茅廬的滄州軍,還以整齊的軍容,激昂的士氣,嫻熟陣列配合,引起了友軍一陣陣驚呼。高懷德、符昭序等人,也是在此地與鄭子明相識,進(jìn)而彼此結(jié)為關(guān)系親密的好友。

    而現(xiàn)在,曾經(jīng)的大校場,已經(jīng)徹底沉入的水下。曾經(jīng)的河岸碼頭,已經(jīng)變成了一座大湖的中心。當(dāng)年眾將比武的高地還在,就緊鄰在剛剛形成的大湖邊上,看上去如同一頭俯身飲水的怪獸。在“怪獸”的脊背處,有個堆滿了鳥屎的木頭亭子,則正是當(dāng)年復(fù)仇大軍開拔時的點將臺。

    點將臺里,鄭子明和郭榮苦笑著站在一處。放眼望去,濁浪排空,水霧彌漫,前方是一片汪洋,左右則各是一片沼澤。

    博州城其他地方,也跟腳下的情況差不多。肆虐的河水,將地勢低洼之處,全都變成了湖泊。原本的城墻和城內(nèi)樓臺館舍,已經(jīng)盡數(shù)被河水泡塌。城內(nèi)的十余萬男女,被河水淹死了大約三萬有余,剩下的七萬余人,此刻都逃到了三十里外,隔著一條干水溝的夾河縣。與其他從各地蜂涌而至的十幾萬災(zāi)民一道,如同數(shù)群初生的羔羊般,嗷嗷待哺。

    而夾河縣城,原本只是個彈丸之地。全縣城鄉(xiāng)人家總計才不過四千多戶,怎么可能容納得下忽然涌來的二十余萬流民?幾乎是在短短數(shù)日間,整個縣城就變成了大雜貨攤子,旅館客棧,寺廟道觀,都擠滿了人。大街小巷,墻根屋檐,也全都是三尺高的簡易窩棚。以往熱鬧喧嘩的大街上,布滿了屎尿垃圾。街道兩邊的店鋪,十家有九家關(guān)門謝客。唯一還開著門的只有妓院,只需要付出幾個蕎面窩頭,就可以將黃花大閨女往里頭拉。并且還能可著勁兒挑,個子矮,臉上有斑點,性子不狗溫順的,一概不要!

    “好在你帶了糧食和腌鯨魚rou過來,否則,為兄我真的要在夾河縣大開殺戒了!”想到城內(nèi)某些地方大戶那趁火打劫的丑惡行徑,柴榮的火氣就不打一出來。狠狠踢了點將臺的柱子一腳,咬著牙說道。

    鄭子明給他謀劃的治河方的確略切實可行,但眼下,他的首要任務(wù)卻不是治河,而是先想方設(shè)法安定人心。否則,再好的方略,也推行不下去,到最后,兄弟二人只會落個紙上談兵的笑話。

    “殺人的事情,倒不用急。而是想辦法,先讓百姓們從城里疏散出來,暫時在附近的高地上,結(jié)營而居!”鄭子明雖然比柴榮年齡小許多,面對眼前的亂局,卻遠(yuǎn)比對方能沉得住氣,笑了笑,小聲開解。“只要先把流民都撤出來,當(dāng)?shù)夭环ㄖ?,自然就失去了渾水摸魚的機(jī)會。而夾河縣太過閉塞,如果人聚集得太多,排泄物和垃圾都無法及時清理,早晚會出現(xiàn)疫情!”

    “問題是,那些流民都成了驚弓之鳥,總以為夾河縣的那道破墻和城外的干河溝,能將黃河水徹底隔開。所以,無論我怎么派人去勸,他們根本都不會聽!”柴榮懊惱地又踢了柱子一腳,啞著嗓子抱怨。

    “不用勸,你只管等著看熱鬧好了。明天一早,他們自然會城里跑出來!”鄭子明總是胸有成竹,以與其年齡毫不相稱的成熟,笑著補(bǔ)充?!靶?,天塌不下來。我正好也抽空替你把把脈。記得你在信里頭說,今年一生氣就容易頭暈。按照醫(yī)理,有可能是心脈淤塞。我這次特地帶了一些草藥,咱們一邊治河,一邊給你調(diào)理氣血。等河治好了,你的病根也去了。包你將來做個千古明君!”

    第七章 治河(八)

    柴榮聞聽,心中頓時就是一暖。

    自打他被郭威正是冊立為太子之后,家里頭可謂門庭若市??赡切┤艘此退麑汃R,要么送他美女,要么送他金銀細(xì)軟,土地田產(chǎn),其中卻沒有任何一位,關(guān)心過他健康如何,說過要給他把脈抓藥,調(diào)理身體。

    要知道,給太子看病,可從來不是什么好差事。連宮廷御醫(yī),都避之惟恐不及。把病治好了,只能算太子洪福齊天,不干醫(yī)官什么功勞??扇f一沒有治好,或者期間出了什么波折,醫(yī)官輕則丟官罷職,被趕出汴梁。重者,恐怕就要下獄抄家,流配千里。

    “我不是咒你,也不是醫(y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見柴榮忽然陷入了沉默狀態(tài),鄭子明還以為對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想了想,鄭重解釋,“你自己也說過,十四五歲就出來掌管商隊,為陛下募集軍資,曾經(jīng)吃過很多苦。人少年時身子骨強(qiáng)壯,感覺不到,但內(nèi)腹恐怕會留下一些隱疾。而做了太子之后,你又勞神過度,難得出門活動一下,如此,很容易導(dǎo)致心脈乏力,氣血兩虧,煩躁、易怒,頭暈眼花。食欲、記憶力,也會日漸衰退……”

    柴榮在汴梁日日受王峻和一群老臣聯(lián)手打壓,最近大半年來,形神俱疲。因此身體的確出了很多狀況。此刻聽鄭子明所言,居然跟自己平日里的感受毫厘不差,頓時,對自家三弟的醫(yī)術(shù)佩服得無以復(fù)加,轉(zhuǎn)過頭,一把拉住鄭子明的胳膊,低聲道:“是極,是極,老三,你真是扁鵲,不,你可比那扁鵲強(qiáng)多了!居然不用望聞問切,就能猜到為兄的病情!該怎么治,為兄聽你的,你盡管放手施為。無論能不能見效,或者治出毛病來,為兄都不怪你!”

    “不是什么大病,大哥,你也不用過于緊張!”鄭子明笑了笑,柔聲安慰?!耙哉{(diào)養(yǎng)為主,每天再配合一定量的筋骨活動,用不了三個月,包你像原來一樣活蹦亂跳!”

    “行,行,此番治水也好,治病也罷,你盡管放手施為便是。天塌下來,有為兄頂在前面,決不會讓你費(fèi)力還不討好!”曾經(jīng)親眼看到過鄭子明如何救治呼延琮,對于自家這位三弟的本事,柴榮可是一百二十個放心,當(dāng)即,又點點頭,大聲承諾。

    “那我就不客氣了,治水以疏導(dǎo)為主。治病,也以調(diào)養(yǎng)為主?!甭犓f得情真意切,鄭子明也不推諉,“反正,咱們兄弟倆有的是時間!”

    “那倒是!”柴榮笑著撫掌。

    他今年才三十二歲,無論如何都算不上老邁。而鄭子明年方弱冠,更是風(fēng)華正茂。再加上后者那一手幾乎能“生死人rou白骨”的神技,只要兄弟倆不自己作死的話,再并肩而戰(zhàn)三十年都不成問題。

    遠(yuǎn)離朝堂爭斗,周圍又有自家兄弟的虎狼之師,這一天,柴榮雖然跑了很多路,心情卻是難得地放松。當(dāng)晚,早早地便在夾河縣城外的軍營里上了床,第二天清晨起來,沒吃任何藥物,就已經(jīng)覺得神清氣爽。

    正欲按照鄭子明的叮囑,出門去打上一趟拳腳。耳畔忽然傳來了一陣哄鬧,經(jīng)跟著,心腹侍衛(wèi)郭智,帶著滿臉得意跑了進(jìn)來。“太子,太子殿下,您快出門,您快出門去看熱鬧。那些流民,前幾天咱們費(fèi)盡了口水,都沒讓他們挪一下窩。鄭,鄭三爺只是灑了兩把石灰,他們就全從城里跑出來了!”

    “石灰?”柴榮愣了愣,滿臉迷惑不解。

    石灰那東西他不陌生,乃滄州軍內(nèi)的常備之物。每逢在一地扎營,鄭子明總會讓人在營地內(nèi)外的潮濕處,灑滿那個東西。據(jù)說能殺蟲,防鼠,除蚊,甚至還可以有效阻止瘟疫的發(fā)生。

    但用如何用石灰逼迫那些已經(jīng)成了驚弓之鳥的流民出城,柴榮就就無論如何都猜不到了。自家三弟做事向來不拘泥于常規(guī),又得了扶搖子真?zhèn)鳎@世間能比他還鬼點子多的,還真找不到幾個。

    正百思不解之時,卻聽見外邊的喧嘩聲越來越大。非但整個軍營都沸騰了起來,從大軍所駐扎的半山坡,一直到十幾里外的夾河縣城,叫喊聲,哭罵聲,哀求聲和歡呼聲夾在在一起,一浪高過一浪,震得連寢帳四壁都跟著搖搖晃晃。

    “到底怎么回事,孤且去看看,子明,鄭將軍沒用強(qiáng)吧?”柴榮立刻心里有些發(fā)虛,趕緊快速沖出門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山頂,手搭涼棚向下張望,只見一支龐大的流民隊伍,扶老攜幼,像逃難般從夾河縣城了沖了出來,直奔大軍所駐扎山坡。而山坡上,則早已支起了百余口大鍋,滾開的熱水卷著腌鯨魚rou上下一翻,帶著咸腥味道的香味順風(fēng)飄出數(shù)里,勾得人嘴巴內(nèi)口水直流。

    “難道都是奔著一口rou湯來的,早知道這么簡單,我前幾天就命人燒湯好了!”柴榮越看越好奇,轉(zhuǎn)動腦袋,繼續(xù)四下觀望,“石灰呢,石灰在哪?不是說灑了兩把石灰,就解決了問題么?”

    有道是,功夫不負(fù)有心人。仔細(xì)找了兩遍,他果然在夾河縣城外,那道已經(jīng)不知道干枯了多少年的巨型溝渠旁,看到了兩條淡淡的白線。已經(jīng)被踩得非常模糊,但已經(jīng)能看得出是人為撒上去的痕跡。從溝渠旁一路向南,隱隱約約,好像正通往五十里外,剛剛由黃河決口而形成的那座大湖。

    “他,他,他這簡直是嚇?biāo)廊瞬粌斆?!”好歹也走南闖北二十余年,柴榮無論見識、眼界都遠(yuǎn)超常人。立刻就明白了,那兩條白線所暗示的意思。借道泄洪,借夾河縣城外的那條巨型水溝,泄洪水入海。如此,博州城很快就能重見天日,而緊鄰水溝的夾河縣,就成了下一個博州。說不定哪場大雨一至,就會被河水直接吞沒。

    他和軍營里的一眾文武,都看過治河方略,當(dāng)然知道鄭子明根本沒打算借道泄洪。但夾河縣城里的流民們,耳目怎么可能如此靈通?因此,早晨起來一看到有人在用石灰畫白線,立刻嚇得魂飛天外,趕緊帶上僅有的家什和老婆孩子,爭先恐后往城外的高地上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