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雖有許多,但是王珺只拿了十瓶,放在推車上賣,定了六貫錢一瓶。第二日便換回了六十貫,又收獲了許多訂單,想想便甚是喜悅。 如是過了月余,仍是每天十瓶,一會兒子功夫便賣完了,加起來共有二百貫有余。 王珺就尋思著在京郊置辦一處小莊子。 央著爹爹幫忙相看,得知京郊有一處莊子要處理,因那家家道中落,急需賣了換些錢花,只是周圍并沒有良田,不符合眾人的條件,因而價格壓得略低,如此便拖著了。 王珺加了五十貫,那家頗為痛快的出手,一起去衙門換了文書,這莊子便是王珺的了。 莊子本身便是休憩游玩所在,里面多種奇花異草,王珺留了自己喜歡的,將不喜的皆拔了,賤價賣與花草鋪子,又買了許多易制成香露的花種下。 又勸服李氏將女先生辭了,說要去莊子上玩幾天。 李氏奈不住王珺的癡纏,遂應(yīng)了她,原想跟她一道去瞅瞅,又思及自身還不足三月,不能隨意走動。特特的囑咐了王珺要小心,又言語敲打了春曉一番,才放二人離去。 卻說王珺到了莊子上,頗為樂不思蜀,整日里在花叢中徜徉,嗨到飛起。更是不忘制香露,如今已攢了六百多瓶。 七八月的天真真開始熱了,穿著半袖的儒衫,仍是熱得不行,這時節(jié),人身上易有汗味,須得香露遮掩,正是花露好賣的時候。 喊了春曉去長春坊一趟,交代以五貫一瓶香露賣與掌柜,這里數(shù)量頗多,讓他自來取。 掌柜的來后,先是拿了一百瓶,言道賣完了瞅著銷路再定下一步章程。 王珺應(yīng)是,掌柜便小心的拿著香露回了。 不過幾日功夫,掌柜的又來,定了五日一百瓶的量,簽了一季的契約,還商定了契約內(nèi)只供給他一家,王珺想著無妨,左右不費功夫又賺錢,便應(yīng)了。 王珺摸著掌柜來時帶的布匹,仔細的瞧了,有粉色的云絡(luò)紗、嫩黃色的香凝紗、淺碧色的寒煙紗,具是小姑娘可用,看來掌柜的有心,這些布匹價值不菲,想來是賺著錢了。 挑了淺碧色的寒煙紗,打算做成半臂儒裙來穿,這寒煙紗最是清涼,層層疊疊如云如煙,故以得名寒煙紗。 又想到出嫁后,家里人丁單薄。 這些花木,便是做花露,也是一條出路,免得擔(dān)心,家里無人賺錢。再者如今自己賺錢已是不少,加上爹爹的俸祿,過得必是不錯。 這一日想著將樹上現(xiàn)開的花朵都制成花露,便去散了消息說是租姑娘家的來摘花。 來的人頗多,王珺挑了收拾干凈利索的姑娘,每人一朵玫瑰花,吩咐以最快的速度拆成花瓣,王珺見為首的兩個姑娘,約十三四歲的樣子,當真是扯的又快又不傷花瓣,點了她二人來摘花,讓其余的散了,才商定一天五十文,二人頗為歡喜,摘花這樣輕松地活,還以為不過十文呢。 第一日摘了花,第二日令二人洗了晾好,付了銀錢讓二人回轉(zhuǎn)。 只剩下王珺和春曉,一下忙活到亥時,天已黑透。 才將所有的花瓣制成花露,花露分類放在不同的大玻璃瓶子里,想著明日里再分裝開來。 便讓春曉伺候著睡了,又囑咐第二日早起不必喊她,多燒水,取天水來用。 次日王珺只睡得天昏地暗,是巳時尚才起身。 春曉早已將天水備好,還備了膳食,王珺甚是滿意。 王珺抬頭望著火辣辣的太陽,只想回去再睡個回籠覺,但知道不是偷懶的時候,只得懶洋洋的與春曉一起將花露分了。 天將擦黑的時候,二人才將香露分裝好,只見一個一個的小玻璃瓶子整整齊齊的碼在貨架上,每層一百只,足足有一二層。卻是將一季的份兒都做好了。 還剩下許多花露原液,問了春曉喜歡什么味的,她說喜歡梔子香味的,遂給了她一小瓶梔子花露原液。 剩下的王珺打算拿去給自家娘親用,好東西自己也得留點給自己人不是。 這花露取的都是全天然的,不論是做香用,還是泡茶用都使得,便是兌了水搓臉也是使得。 主仆二人用過晚膳,自是去睡不提。 第二日告了掌柜的一聲,說是一季的份都趕出來了,讓他趕緊拿走,自己要回家去了。 一兩一張銀票碼了整整齊齊一箱子,并之前攢的五百張,一起收好。 鎖了門,主仆二人帶著細軟歸家去了。 到家之后,進了屋,李氏見了她,一個勁的流眼淚,只說想的不得了,說是只玩幾天,怎的一個月也不回,著人去催也不回,著實該打。 王珺笑著討?zhàn)?,擠眉弄眼的好不滑稽,終是將李氏逗笑了。 王珺提著裙擺,溜溜地顫步到李氏身邊,捏著小拳頭討好地給李氏捶肩,邊笑道:“求娘親饒命,小女子雖不才,卻會揉肩,不知娘親覺得,小女子這手藝如何~” 李氏無奈,拍拍王珺的小手,笑道:“不過是想你想的狠了,你何時離我這么久,為娘這心里啊,惦記的慌?!?/br> 王珺也笑:“娘親,就這一次好不好,從此后啊,我必做個紈绔,讓你和爹爹養(yǎng)著,那花露啊我再也不做了,以后都留給你忙活。反正我這次賺大發(fā)了?!闭f著嘿嘿笑了,甚是得意。 完了讓春曉將小箱子抱來,打開讓李氏看里面成摞的銀票。 李氏看了唬一大跳,忙蓋上箱蓋,對著王珺喝道:“你這妮子,這么多銀錢你也大搖大擺的裝著,財不露白的道理莫是不懂!” 王珺滿不在乎的擺手:“就這點,還真不值當什么,娘親你且收好吧,如今花期已過,想要賺錢,確實要明年這時候了。到時啊,必比現(xiàn)在還多?!?/br> 李氏豎眉:“你年紀尚小,不懂什么叫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萬不可掉以輕心!以后再不準沾手這些!” 王珺無奈,李氏也是為她好,再說她以后也不打算做這個了,好好讀書女紅才是正經(jīng)。 那必是另一片廣闊的天地! 第8章 .選秀 “楚管事,這段時日勞煩你了,這季的花露訂單不錯,玫瑰露等下給我送十瓶來。”王珺頭也不抬,輕聲囑托。 “是,格格?!背嗍至⒃谝慌?,面露恭敬。面前的蝶戲蘭草屏風(fēng)朦朧的印出一道身影,修長的脖頸微彎,鵝黃的旗裝,小兩把頭上零星輟著幾顆珍珠。簡單雅致,就像這屏風(fēng)上的蘭。 楚青是被王珺從牙行買來的,彼時他才十歲,被好賭的父親賣了,看不到未來,只知道窩在一邊哭泣。 王珺看他可憐,買來后一直□□,還給他請了夫子,頗多教導(dǎo)。只是不知道哪一刻起,他就滿心滿眼都是這個小主子,再容不下其他。 待春曉將賬本交還給楚青,楚青才躬身退出客廳。 春去春又來,花謝花又開,轉(zhuǎn)眼間王珺已經(jīng)十九歲了,自三年前王父升為大理寺少卿,被賜漢軍正黃旗,王珺一步一步的被□□成滿洲少女的樣子。 因著王堔抬旗的時候,王珺堪堪十七,內(nèi)務(wù)府已備名。如今縱然年歲大些,她也有選秀的資格,不能自行婚配。 禮樂射御書數(shù),樣樣要學(xué),時間被安排的滿滿的,最近更是點亮了管家這個技能點。 還有三個月就要選秀了,開年剛過,家里就忙碌起來,選上選不上都要做好準備的。 李氏已經(jīng)在暗暗的相看人家,王珺被選中的機會五五之數(shù),王家家世不好,家底薄,但她相貌絕美,身段風(fēng)流,儀態(tài)端方。 王珺倒是淡然的很,上一世,她被穿越,從那個叫徐晴的小姑娘哪里知道了一生一世一雙人,不管是嫁給一般人還是嫁給皇帝,顯然在這個社會不可能實現(xiàn)的。 自然就沒有了期待。 按部就班的進行著自己的生活,讓一切交給天意。 “琨哥兒去哪了?”這般想著,手下的筆仍舊沒有停,上善若水任方圓,本應(yīng)圓潤寫意的寫法才好的幾個字,被王珺寫的鐵畫銀鉤、獨具個性。 “大少爺帶著幾個小少爺出門去了?!贝簳砸贿呎f著,一邊幫王珺揉肩。 “是該放松幾日了,知道去哪了嗎?”王琨如今也十二了,該下場科考了。整日里復(fù)習(xí)功課,弦繃得太緊了,不是養(yǎng)生之道。 “回格格,說是去了寶豐閣?!贝河晔莻€十歲的小丫頭,脆生生的回道。 “唔,知道了?!迸玉铆h(huán)衣飾之所,莫不是給她置辦物件去了。有一個愛送禮物的弟弟也很苦惱呢,主要他的審美不在一條線。 晚上的時候果然收獲了一堆愛心小物件,只能束之高閣那種。 王琨也很遺憾,鑲五彩寶石的金釵多么華麗,jiejie怎么就欣賞不動呢? 家人相處總是最輕松的,也是時間流逝最快的,眨眼間已經(jīng)穿上了春衣,離選秀沒有幾天了。 王珺也不免有些緊張,李氏耳提面命一些她打聽來的選秀小常識,選秀小技巧,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平平安安得比什么都好。 這一天還是早早的到了,三更的天還是一片昏黃,暗沉沉的什么都看不到,天上星云密布,想必明天必是一個大晴天。 春曉將雙手浸入熱水,仔細的連指縫都一一洗過,才輕柔的勾起床簾,里面的王珺已經(jīng)睜著雙眼看著她,美目中毫無睡意。 浴室里早已備了香湯,上好的玫瑰油,王珺日日使用,再撒些玫瑰花瓣裝飾,每次沐浴都是一種享受。 換上統(tǒng)一下發(fā)的旗裝,將濃密的頭發(fā)編成一個大辮子,用紅繩綁了,再系一個蝙蝠形狀的金裸子,寓意福到。 略施薄粉,以示尊敬。 真到了上騾車的時候,王珺反而淡定了,正襟端坐在騾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同李氏說著話:“娘,你不要憂心,左右不過走一趟,當今正是用人的時候,選秀當以家世為主,約莫著容貌倒是其次,我倒是不太擔(dān)心,如有萬一,宮門固然深似海,其他府邸有豈是那么好相與的?!?/br> 李氏紅著眼,這選上憂心,選不上豈不是更憂心,哪里能承認自家孩子處處不如別人呢。但這話卻是不敢跟王珺說的,只略提到:“你如此想甚好,其他的高門貴女我們也不去攀扯,跟你父親相近官職的處好,我已經(jīng)都打好招呼了,你只管坦然的相對,成與不成,我與你爹爹都是不在乎的,咱是農(nóng)家起身,從不敢肖想不屬于自己的富貴?!?/br> “我年歲略大,說不定圣上不喜。如今這樣已是很好了?!蓖醅B頷首。 李氏看著王珺玉白的臉龐,還是有些擔(dān)心,總覺得,這一去再見就難了。 車廂里沉默下來,都沒了說話的興致,不管怎么說,兩個人心中都有數(shù),除非有人作梗,否則王珺便沒有落選的可能。 遠遠的能看到巍峨的宮門,綠瓦紅墻,莊嚴肅穆。 正黃漢軍旗的參領(lǐng)遠遠的看到王父,笑著來打招呼,將木牌掛在騾車上,上面寫著正黃漢軍旗大理寺少卿王堔之女王珺。 交代一個小兵帶他們的馬車去排隊,阿楚輝與王堔點頭示意,各自分開。長長的車龍靜悄悄的分成兩列,百余輛車子無一人喧嘩。 這一天,即短且長,當太監(jiān)高聲唱道“正黃漢軍旗大理寺少卿王堔之女王珺留牌子”的時候,王珺的心中充滿了茫然,她是與天掙過命的人,穿越女徐晴的奪魂,再世為人的時候,了解到這個朝代的風(fēng)俗人情之后,但是她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幸好貧困,世人對女子苛刻,然貧家女不同,生存大于一切,束縛自然會小很多。 高高端坐在上的康熙,她并沒有看清楚,只看到鴉青色的衣角,繡著祥云團龍,遠遠的聲音傳來并不真切,隱約間清亮溫柔:“此女溫恭淑慎,留?!钡顑?nèi)為之一靜。 隨著太監(jiān)的手勢,王珺靜默的退下。跟著前來接引的女官去了左側(cè)殿,已有三位美人候著,皆是不相識的。 眾人行了平禮,均是靜默的坐著,其中數(shù)王珺最為年長,其他幾位姑娘,臉盤稚嫩,并沒有長開。 “小主,請喝茶。”指引女官輕手輕腳的將茶盞放在桌上,束手立在王珺身側(cè)。 王珺這一整天滴水未進,此刻見上了茶水,仿佛一瞬間所有的饑餓干渴都涌了出來,然殿內(nèi)寂靜,大家的茶盞都分毫未動,王珺也不好例外,只端起來潤了潤唇算罷。 就這般端坐著,脊背挺直,眉眼低垂,做出溫柔恭順的樣子等待下一步宣召。 王珺一時有些出神,這就算進了宮,終身大事也解決了,然而并沒有喜悅的感覺,這宮內(nèi)處處是拘謹,時時有規(guī)矩,幸而如今只有一位鈕鈷祿妃,皇后已逝,鈕妃掌管后宮事宜,其余皆是庶妃。 王珺并不是一個甘居人下的人,她有無比強健的身體,自認長得不差,更是一個怪力少女,不求多的,一宮主位還是可以謀求的。 天色昏黃的時候,殿選結(jié)束,左側(cè)殿只有她們四人,代表著,此次正黃旗和鑲黃旗只有她們?nèi)雽m。 這是個極好的消息。 “小主,請。”指引女官笑著向她解釋,可以去景仁宮了。 幾人對視一眼,點頭笑過才各隨著指引女官走了。 “景仁宮略有些遠,小主且忍耐些?!迸偃崛岬男χ?。 “恩,有勞你了。”王珺順手遞給女官一個荷包,微笑著說:“你拿去吃茶,不知剛才幾位meimei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