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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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恒雖然任性,但有著比同齡人更深的韌性和堅強,上一次見他這樣還是幾年之前,mama的葬禮上。 他紅著眼眶忍得辛苦,她見他這樣,拍著他背要他哭出來,他卻仰起頭死活不讓眼淚流下,說:“mama在的時候,有她保護我們,她現(xiàn)在走了,我保護jiejie。” 那大概是喬顏從小到大聽過的最美的告白,他執(zhí)拗著堅持男兒有淚不輕彈,她一個小女子則管不了那許多,趴在他身上只顧嚎啕大哭。 喬顏這時候坐到喬恒身邊,輕聲問:“今天不用上學(xué)嗎?” 喬恒說話一如既往的沖,分外丟個白眼給她,毫不客氣地反問:“今天星期幾?大禮拜天都不放,今天會是休息嗎?” 喬顏說:“是我多此一問了。”很小心地去摸他后腦勺,說:“那你干嘛不去上學(xué),還呆家里,你不是特愛學(xué)習(xí)的學(xué)霸嗎?” 喬恒一把將她甩開,說:“念什么書,家都毀了!”他忽然跳起來,咚咚咚猛敲他爸爸房門,又對他jiejie發(fā)脾氣道:“丁賢淑在里面呢,行李都拿來了!” 喬顏心尖一跳,路上就隱約猜到跟這人有關(guān),她于是也站起來走過去。父親喬貴桃正來門,卻只敢露出一道縫,看著她說:“喬顏,你回來啦?!?/br> 喬恒一下?lián)渖蟻?,捶打著要把門擠開,說:“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呢,都敢住別人家里了,還不敢見這人兒子女兒??!” 里頭立馬傳出嚶嚶哭聲,有個女人cao著細聲細氣的嗓音道:“老喬,我看我還是走吧,我不能給你惹麻煩。” 喬恒在外冷哼:“求之不得啊,姐,把大門開開,順便給這老阿姨喊個出租車,安安全全妥妥帖帖地給她送回府上去!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您老一把年紀了,別騙我們這種小孩子啊!” 里頭哭聲更甚。喬貴桃自覺臉上無光,活了大半輩子,如今被屁大的孩子下了面子,他將喬恒往外推著,說:“喬顏,送你弟弟上學(xué)去,還有一年就高考了,現(xiàn)在這樣像話嗎?” 喬恒也是氣不過,說:“你也知道我還有一年就高考啊,知道還把這老小三領(lǐng)回家來氣我,你倒是真是一個好父親。以前氣死我媽,現(xiàn)在氣死你親兒子!” 喬貴桃臉僵:“你這孩子,你這怎么說話的呢!喬顏,趕緊把你弟弟送走!” 喬顏正是一肚子疑惑加慍怒,可見喬恒如此激動,留下來于事無補不說,還很可能壞事,于是一邊安撫,一邊拖著他往外走。 喬恒老大不樂意,手舞足蹈差點要把喬顏掀翻。一面大聲罵著,說:“誰敢讓這老三住這兒,我就從這兒搬走!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喬貴桃反復(fù)嘆氣:“真是反了,供你吃供你喝,還供出脾氣來了。這是我家,我是戶主,你愛住不住,不住就給我滾出去!” 喬恒一聽這還得了,更是哪吒鬧海,一時間長出三頭六臂,追過去就要跟他爸爸拼命,混亂之中推開他姐,不知道怎么手甩到她臉上,就聽清脆的一聲—— “啪”! 喬恒回頭,喬顏捂著臉頰,嘴角隱約滲出血色。他一下慌了,連忙過去查看,哄著他姐道:“姐你沒事吧,你給我看看,你要有哪不好,我非砍了他倆不可!” 喬恒老早就習(xí)慣了自家親姐的冷臉,從小他就覺得這jiejie是個烤山芋,表面看起來一片土色,沒點兒熱氣,把皮一但撕開,里面全是熱乎乎的紅心。 可今天看到她的模樣還是吃了一驚,很是不安地將頭一低,然后聽到她說:“你們都給我少說兩句。喬恒,你先跟我去上學(xué)。” 喬恒是斷掌,當(dāng)?shù)厮追Q銅板手,打起人來是最疼。 喬顏今天硬生生吃下這一巴掌,起先的幾秒完全恍惚,攆他下樓的時候才緩緩回神,心說這就是現(xiàn)世現(xiàn)報,誰叫她昨晚也這么打人的呢。 她心里牽掛家里,又怕喬恒胡來,喊了一輛出租,千叮呤萬囑咐要司機直接帶他去學(xué)校,又當(dāng)著喬恒的面給他老師打了個電話。 喬恒怪她防自己像防賊,抱怨道:“我要是想離家出走,早八百年前就這么干了,還用等得到現(xiàn)在嗎?” 喬顏嘆著氣,說:“喬恒,不管怎么樣,jiejie再跟你說一遍,別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前途是你自己的,你要是因為旁人荒廢了,最終受苦的只有你。” 逆反期,聽到老生常談就憋屈,喬恒咬著牙:“你別能總這么教訓(xùn)我嗎?” 喬顏仍舊說:“以后曠課的事情,我不想見到,你要是還想認我這個jiejie,你就好好掂量著再做?!?/br> 喬恒原本一肚子火,聽到這兒忽然笑起來,說:“到底是一家人,連威脅人都是一樣,我說那老三住咱們家,我就不認那個爹,你說我不認真念書,就不認我這個弟。媽的,這都什么cao蛋事!” “別說臟話?!眴填伣o他開了車門,說:“你趕緊去學(xué)校,我不送你了?!彼埏L(fēng)往樓上一飄,說:“我得回去問問情況?!?/br> 喬恒扶著車門,仍舊不著急上去,說:“姐,你了解情況可以,但我也有一句話要提前知會你一聲。不管那老三放什么屁,你都不許她在咱們家呆著,她跟喬貴桃在外面怎么鬧怎么惡心我可以不管,但那是咱們家!” 是咱媽生活過住過的家!喬恒一時語結(jié),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這句話他說不出口,但看jiejie的反應(yīng),她一定知道他要說什么。他于是咽口唾沫,繼續(xù)說:“否則,有她沒我,有我沒她這句話,我不只是說說而已的?!?/br> 喬顏聽他語氣如此嚴肅,心不由一顫,想拉著他再囑咐幾句,要他做人做事不要如此極端,他已經(jīng)坐到車上,要司機開車了。 往回走的時候,宿醉的頭疼跟方才那一巴掌交織循環(huán),喬顏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踩上樓梯,像踩上軟綿綿的云朵,不過幾步,她伏在扶手上喘氣。 這時候,那種名為低冷失落沮喪的情緒再次襲來,十級的風(fēng)似的,一遍遍左右抽動著她的心。她不由想問,總是想問:為什么她就如此艱辛。 母親早逝,家庭破碎,好不容易熬到成年,踏上社會,工作卻始終不能讓她省心,現(xiàn)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中的炸彈已經(jīng)讓她神經(jīng)緊張,弟弟的偏執(zhí)更讓她惶恐。 如今喬顏偶爾回想兒時,父母俱在,家庭和睦,唯一的煩惱來自于愛跟她搶東西的弟弟,總覺得恍如隔世,仿佛那是另一個人的童年。 后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被母親生病的恐懼所支配,每每看到她被一次次的化療折磨得骨瘦如柴,就好像看到了自己這輩子剩余的時光。 而給這個家庭更沉重傷害的,是他們一直仰仗尊敬的父親出軌了。對方是一個潑辣的外地女人,長得濃眉大眼,笑聲如夏季里轟隆隆炸響的雷。 母親知道后大為光火,憤怒之中砸壞了家中可以砸的一切東西,喬顏親眼看到自己的父親向她下跪,痛哭流涕地承諾再也不會和她聯(lián)系。 然而幾天之后,又是喬顏親眼看到父親摟著她在小吃店里分享同一碗面。 她是真的無法理解這樣的感情,也不明白為什么一向恩愛的父母會走到窮途末路,而那個粗鄙市井的女人又到底有哪一點吸引人,她連鼻涕都愛擦袖口上。 但父親就是一往無前地走進了這段感情,沒有退路,失去理智,他甚至從家里搬出,和那個女人去擠一間狹小的工棚。 喬顏總是在放學(xué)以后,拎著空空的飯盒,站在那門口等她的爸爸。只不過出來的永遠是那個女人,她很得意地要她回家,臨了再稱呼她一聲“討債鬼”。 喬顏向來不認可這個詞,因為如果她的人生是拿來討債的,那她的業(yè)務(wù)水平也太實在差了:她還沒將父親討回,她自己先欠了旁人一大筆債。 老師幫她申請到了慈善教育基金,錢款來自于一個有錢家族的慷慨解囊。 頒發(fā)當(dāng)天,他們在市里豪華的會議中心召開了發(fā)布會,喬顏和其他幾位孩子一樣穿著校服,帶上紅花,排隊接受好心人善意的施舍。 電視臺的鏡頭在她身上停駐的時間最長,他們甚至遞來話筒向她詢問各種問題,可已然暈頭轉(zhuǎn)向的她只會訥訥地說你好,謝謝,再見。 主席臺上一個很面善的男士過來幫忙解圍,要媒體遠離這個可憐的姑娘,她從主持的介紹中知道這是段家的老二段明澤,是今天為他們授獎的主席先生。 她同樣注意到在他身邊的另一位,比他看起來更加年輕,也更加張揚,笑容如三四月的陽光一樣和煦燦爛,只是打量人的一雙眼睛里充滿著桀驁跟精明。 她趕著去衛(wèi)生間的時候,又再見到他一次,他站在沙盤邊上抽煙,拿嘴叼著,仰頭,閉眼,兩手松松插`進褲兜。這時的他才收斂鋒芒,真正放松下來。 出來的時候,她聽見有人議論,說這是段家的三少爺,之前鮮少露面:“說是在外辛苦求學(xué),一表人才,現(xiàn)在看看,也不老實嘛?!?/br> 上點年紀,吃喝嫖賭,破鞋也搞,姘頭也有,那叫歡迎進入成人世界;稍顯年輕,只是窩在洗手池邊抽一根煙,也可以被稱作是不老實。 喬顏不想用大人的觀點看待問題,帶點稚氣的試圖用孩子的方法迎接世界。她于是開始給段家寫信,借此來表達自己暫時無以為報的感激之情。 和學(xué)校月月有大考的節(jié)奏一致,喬顏月月給段家人寫信,向他們匯報總結(jié)近來取得的成績,現(xiàn)下的不足,并且展望未來的征程。 偶爾的偶爾,她成績?nèi)〉眠M步,足以登上校內(nèi)櫥窗的榮譽榜。那就在信里分外附上一張她戴紅花的照片,陽光之下,她總是試圖讓自己笑一笑。 她從沒有期待過這樣的信件會有人回復(fù),因而當(dāng)收到有段家戳記的信件時,也沒有覺得有多驚喜,何況這是一份機打的回信,帶著機械工業(yè)特有的冷調(diào)。 她于是機械地打開信封,機械地一行行讀到最后,然后,終于在落款的地方看到一點人氣,一串筆走龍蛇的簽名: 段明過。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這個人的名字是這樣的寫法,而手摸上去,這三個字仿佛油墨未干,還帶著他書寫時流暢的熱度和淡淡的煙草氣味。 第7章 chapter 07 牛頓先生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有時候,想起另一個人的作用也該是相互的,喬顏于混亂之中想起段明過的時候,段明過也正在這城市的另一端想起她。 這誠然不會是一次自發(fā)的行為,特別是在他們那次不甚愉快的夜晚之后。 事情的起源是江流螢撥來的電話,新家進宅,她邀請段明過在幾日之后前來參加一場小型派對。 段明過問過時間,并沒有貿(mào)然答應(yīng),說:“我讓秘書安排一下,盡量抽空過去一趟,你看行嗎?” 江流螢滿心喜悅,要他一定抽出寶貴時間,兩人閑話幾句臨近掛斷,江流螢忽然想起什么,說:“哎,段三,我那電視劇女四號換人了?!?/br> 不是什么新鮮事,段明過甚至兩次親歷這位女四號丟角色又去爭角色的場景,不過這事兒能透露嗎?他很閑?段明過只是口吻隨意地說:“哦,是嗎。” 江流螢有些生氣,說:“我這角色雖然戲份不重,可那是女主角的青年時代,對劇情有多大的推動作用啊。我的要求是又清純又清淡,他們給我換了個一笑起來就風(fēng)塵,生怕別人不知道她sao的狐媚子過來,要我怎么辦?” 噼里啪啦一大堆,她終于提到那女人:“之前那個多好啊,喬安娜,還記得嗎,我領(lǐng)她過來見過你的。那小姑娘多青春逼人啊,明明在笑,眼睛卻是冷冷的,往那一站就是很有故事的一個人。” 段明過掛電話的時候還在想,這個喬顏到底適不適合這個故事他不知道,但這個人很有故事他卻是一清二楚。 那時候段家借著地皮的飛漲一夜之間躍升國內(nèi)地產(chǎn)企業(yè)的龍頭老大,樹大招風(fēng),為了洗去吸血蟲式的企業(yè)形象,拿出了一點錢搞慈善。 喬顏就是段家基金的第一批受益人。 頒獎那天,他跟著兄長段明澤出席,只不過姓段的身份沒有給他什么出風(fēng)頭的機會,萬年陪襯的他坐在主席臺最末的位置。 期間只有無聊地看看身前的席位卡,或是在去廁所的時候吸一兩支煙。 頒獎的過程緊中有序,并沒有什么意外發(fā)生,只是等段家的兩兄弟回去后,發(fā)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怪事。 一位叫做喬顏的女孩給段家寫了一份感謝信。 起初誰都沒注意,甚至沒人從堆成山的信件里試圖拆開這封表面過于樸素的信件,直到一月又一月,女孩從來鍥而不舍的寫信,這才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那個月,她考入年紀前三,照片被貼在榮譽榜上,被全校師生圍觀。她寄來多出的一張,后來被段家奶奶拿在手中,她對孫子們說:“這女孩兒真好看。” 喬顏的資料被重新挖出,這是一個身世堪稱可憐的姑娘,父母感情不和,父親長期跟第三者在外同居,母親罹患白血病,已被病情摧殘得奄奄一息。 小小年紀就一人扛起了家中的重擔(dān),既要照顧重病的母親,完成自己的學(xué)業(yè),還要養(yǎng)育比自己小五歲的弟弟,生活之困苦難以想象。 其中一封信里寫她用段家的錢和學(xué)校的捐款湊齊了為母親換髓的錢,捐髓的不是旁人,正是這位已經(jīng)命途多舛的女孩。 段奶奶看了之后眼圈泛紅,說:“我小的時候,爺爺一次釣了條黑魚回來,明明已經(jīng)剖肚去腸,我拿去河邊洗的時候居然一揚尾巴逃了出去。 “回家之后被大罵一場,我委屈得不行,一直記到現(xiàn)在,覺得是人生最大的挫折,跟這女孩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了?!?/br> 她問兩位孫子對這女孩是否還有印象。 段明過搜腸刮肚也只記得那天豪華的場館和散發(fā)著淡淡檀香的衛(wèi)生間,對這女孩自然全無印象。可他仍舊是說:“記得的,她很瘦,但眼睛里的光很亮。” 段明澤大約也想在奶奶面前討巧,他略微瞇著眼睛想了想,然后忽然一點點笑起來,說:“怎么不記得,我還幫她解過圍呢?!?/br> 過了會,話題轉(zhuǎn)移,段明澤又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奶奶你說得對,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 段奶奶對認真又知恩圖報的人,向來青眼有加,吩咐喬顏再來信的時候,要小孫子段明過代為回復(fù)。 段明過滿口應(yīng)承,吩咐專用的司機幫忙寫了一篇,本想手抄下來以示誠意,然而剛寫了沒兩個字就扔筆乏了。 心說現(xiàn)代人的通信也該與時俱進,既有捷徑不走為何偏要去繞小路,于是心安理得打印下來,再在最后大筆一揮簽上名字。 跟想象中對方的激動不同,女孩還是在下個月的同一時間來信。除了第一句多增一行“段先生,你的來信已收悉”外,便又按部就班地走起了固定套路。 她的筆記清晰,思路嚴密,一手行楷寫得頗有幾分風(fēng)骨,然而字體瘦削筆鋒犀利,跟她的文字一樣莫名透著淡淡的冷。 而后來與她遇見,她站在段明澤身邊,盡管順從的笑著,卻總有一種冷眼看世人的感覺,那更確定了他的看法。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