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自己與小姑娘順著果園方向過來,也不曾注意到究竟是到了哪兒,現(xiàn)下回頭看一看來時方向, 便知已是出了浮煙山, 到了相隔不遠(yuǎn)的山頭上。 說到底,他低頭瞧一眼氣呼呼看著他的小姑娘, 在心底無奈的搖搖頭——要不是你貪嘴,還未必遇上這個呢。 但凡換一個時間地點,老農(nóng)都必然會為面前一雙男女氣質(zhì)所折, 只可惜, 此處是他家中果園, 面前兩人雖氣度不凡、面容清華,卻也明明白白的是偷果賊。 他目光在二人身上轉(zhuǎn)了幾圈兒,只覺得那男子氣勢太迫人,令他不敢直視, 反倒是小姑娘漂漂亮亮的,看起來好說話些,說不定能要出點賠償來。 這般一想,老農(nóng)便將目光落到了青漓身上——重點是她手里頭還捏著的那只桃,他開口道:“姑娘,你此刻吃的……”。 青漓滿面純真的看著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起來單純嬌俏的小姑娘,骨子里居然這般jian猾! 老農(nóng)一面感嘆人心不古,一面將兩條眉毛一道都抖了起來:“你手里頭拿的,難道不是我家的果子?” 青漓看了看手里頭的紅桃,眼睛眨的有些無力,掃一眼身邊的皇帝,又一臉無辜的道:“——是他給我的。” “……”皇帝斜她一眼,目光微動,卻沒說什么。 ——方才,你求著朕幫你摘果子的時候,態(tài)度好像不是這樣的吧。 長得像只乖乖的貓,到了這會兒,狐貍尾巴可算是露出來了。 青漓將事情推的干干凈凈,可那老農(nóng)瞧瞧一側(cè)身材高大、氣勢迫人的皇帝,又看看面容嬌美,氣場溫和的青漓,還是覺得后者更好說話,便再度出言,道:“——可是,我家的桃子,畢竟還捏在您手里頭呢?!?/br> 青漓指了指一側(cè)高高的桃枝,努力把鍋往皇帝頭上扣,她道:“我這么矮,能摘到桃子么,當(dāng)然是他摘給我的?!?/br> 她話音剛落,便覺皇帝目光落到自己面上去,似乎是被黏住了一般,再沒有離開過。 哼╭(╯^╰)╮,青漓在心底想,看便看吧,誰叫他方才還欺負(fù)自己,活該。 只是,她心里頭想的自是極好,架不住皇帝目光太過于犀利與灼灼,燙的她有些禁不住。 輕咳一聲,青漓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說的不都是實話嗎?” “唔,自然是實話,”皇帝微微瞇起眼睛,雙手環(huán)胸,忽的微微一笑,他挑起一側(cè)嘴角,道:“小妙妙,你真可以呀?!?/br> 鍋都甩完了,青漓怕也沒用,便只梗住脖子站著,不去看皇帝。 ——秋后算賬也得等到秋后再說,現(xiàn)下才五月呢,急什么。 眼看著好端端的譴責(zé)要變成打情罵俏,那老農(nóng)便有點站不住了,弱弱的說了一句:“我這兒也是小本生意,頭一茬兒的果子,本是要送到市面上去,賣個高價的……” 青漓有點不好意思,卻也沒有賴賬的意思,畢竟確實是自己吃了人家東西,給錢也是應(yīng)當(dāng),只是—— 她摸了摸自己衣袖,這才訕訕的想起,自己的錢都是鶯歌玉竹收著的,可這一次,她們沒有跟過來…… 青漓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她暗示性的看了皇帝一眼,眼睛bulingbuling的發(fā)著光,道:“衍郎?” 皇帝一眼便知她在想些什么,哼笑一聲,漫不經(jīng)心道:“陳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br> 言下之意便是——朕身上也沒錢! 青漓眼睛水汪汪的看著他,似乎下一刻便要拉住他衣袖黏過去一般,乖巧極了,一點兒都看不出方才往他頭上甩鍋的jian猾模樣。 她無聲的詢問道:“那怎么辦?” 今日這一見,總算是刷新了皇帝對于小姑娘的認(rèn)識。 看起來文文靜靜,極愛害羞,乖巧的不得了,親自接觸了他才知曉,原來還是了解的少了。 這小姑娘臉皮厚起來,竟也能不容小覷——剛剛還光明正大的將事情往自己頭上推,現(xiàn)下竟也可以理直氣壯的問自己怎么辦。 他險些被氣笑了,低頭瞧她一眼,礙于老農(nóng)還在,也就沒有用“朕”,而是道:“居然還好意思問我怎么辦?” 青漓毫不臉紅的看著他,眼睛一閃一閃的,只等著皇帝出主意。 皇帝雖不曾帶錢,卻也帶了幾顆金珠以防萬一,只是到了此刻,卻不想立即拿出來。 這樣好的機會,不用來為難一下小姑娘,更待何時呢。 這般打定了主意,皇帝便做無可奈何狀,道:“我也想不出什么辦法來?!?/br> 見他說沒辦法,青漓卻也不吃驚,抬頭看他一眼,期期艾艾的道:“……我倒是……有個辦法?!?/br> 皇帝眉梢一抖,對于她這般聰敏的心思頗有些驚訝,他問道:“什么辦法?” 青漓干咳一聲,指了指他腰間玉佩,含含糊糊的暗示道:“你這塊玉佩,看起來……好像還挺值錢?!?/br> “豈止是挺值錢,”皇帝嘴角一抽,掃一眼自己壓衣的玉佩,道:“這是我高祖父留下來的,便是買下浮煙山也使得。本是為了見你才帶上,你倒好,眼睛都不眨,就想把它送出去……” 青漓無辜的對著手指:“我也沒辦法啊,誰叫我們都沒帶錢……” 皇帝輕哼一聲,目光含笑,道:“你倒是出的好主意?!?/br> “若是不想留下東西,倒是另有辦法,”青漓笑嘻嘻的去拉他衣袖,道:“要不,你留下給他捉幾日蟲,權(quán)當(dāng)?shù)至税?。?/br> 聞聽她此言,皇帝這才知小姑娘早看出他有法子,可笑他還想著逗一逗她,卻不知被逗的不知何時竟成了他。 其實,這小姑娘……也不像是表面上這般嬌軟無害嘛。 他瞇著眼瞧她一會兒,直到看的青漓渾身發(fā)毛,才自懷里取出幾枚金珠,上前幾步放到老農(nóng)手中,道:“本是我們失禮,老人家且收下吧。” 青漓的確是挑了幾個果子吃,可她畢竟個子小,便是吃,其實也吃不了幾個,幾枚金珠到手,不管怎么看,都是老農(nóng)賺了的。 只看那金珠色澤,便知是純金,這樣的分量,一年到頭也未必能賺得出來。 那老農(nóng)喜得眼睛都要笑沒了,向二人連連致謝,一面請二人隨意用園中果子,一面千恩萬謝的離去了。 短短片刻功夫過去,果園中便再度只剩了皇帝與青漓二人。 青漓偷眼去瞧皇帝,卻正正好與他對上了眼,她一縮脖子,將目光收了回去,握住手里的那只桃,小心翼翼的往離皇帝遠(yuǎn)一點的方向挪一點,再挪一點。 剛剛還說秋后算賬遠(yuǎn)著呢,這么一會兒的工夫,秋風(fēng)就吹過來了。 皇帝抱臂站在原地,斜眼看著小姑娘自以為靜悄悄的往一邊挪,心底暗笑一聲,面上卻冷:“過來?!?/br> 青漓見他神色這般嚴(yán)肅,自是不敢靠過去的——為著方才她往皇帝身上甩鍋的事情,他不趁機報復(fù)才怪呢。 她正了亂七八糟的想著,卻聽皇帝再度說了一遍:“朕叫你過來。” 青漓已經(jīng)挪出去有一段距離,輕易不想自投羅網(wǎng),便隔著幾步遠(yuǎn)的距離,道:“過去做什么?” 皇帝面上有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輕散,他抬起眼簾,道:“叫你過來便過來,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br> 青漓的唇抿起,眼睫眨了又眨,好像是一只被惡人踩了一腳的小貓兒,再兇一點就要哭出來一樣可憐。 她弱弱的道:“……你不會打我吧?” 皇帝可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姑娘真是了不得,太知道怎么賣弄可憐,叫人心軟了。 他微微笑了起來,笑完了,又很快收斂起面上神色,沒有再說話,只是向青漓招招手,那目光微暗,是不容拒絕的深沉。 青漓抱著一種視死忽如歸的心緒,慢吞吞的挪了過去,眼見他面色沉靜,滴水不漏,更覺得有點擔(dān)憂,低著聲嘟嘟囔囔道:“……打女人的男人……最壞了?!?/br> 皇帝眉頭一跳,顯然是聽見了她此言,卻也只是雙手環(huán)胸,一言不發(fā)。 她走的不算快,甚至于慢的要命,只可惜,她同皇帝也不過是只隔著幾步遠(yuǎn),便是再慢,一小會兒的功夫也能挪過去。 眼見著近到眼前,青漓也就下意識的停了下來,沒敢真的離皇帝太近——萬一出什么事,跑也來得及啊。 ——雖說按照她的小短腿,也跑不出多遠(yuǎn)_(:3ゝ∠)_。 只是,事情的發(fā)展卻并不如她所想那般。 還不等她站定,皇帝便伸手勾住她腰帶,將青漓整個人都往前一帶,順勢抱在了懷里。 青漓有些僵住了,手臂卻也下意識的環(huán)住他腰身。 他低頭,在她唇上極輕柔的親了一下。 像是四月溫柔的風(fēng),初春瀟瀟的雨,一點也不兇。 “朕不過想親你一下罷了,”皇帝不曾抬起頭來,只將二人額頭抵在一起,他道:“傻姑娘,你怕什么呢?!?/br> 青漓嘴唇動動,還不曾出言答話,便聽他道:“朕是萬萬舍不得欺負(fù)你的,”他似是笑了一聲,語氣輕柔:“——寬心吧?!?/br> 青漓心頭似見了光的冰一般,悄無聲息的化成水了,軟軟的,柔柔的。 她靠在他懷里,輕輕應(yīng)了一聲。 果子也吃的差不多了,眼見著日頭漸高,也該是用點東西的時候了,皇帝問了青漓,便拉著她往回去的路走。 去的時候,還有果子這個誘餌掛在前頭,只覺期盼激動,自是不覺疲累,這番回去時卻是什么都沒有。 青漓走了一會兒,便覺有些累了,瞧著一側(cè)皇帝游刃有余的樣子,便厚著臉皮扯扯他衣袖,向他伸手,撒嬌道:“要抱?!?/br> “險些把朕賣了,”皇帝目光微暗的盯著她,揶揄道:“居然還好意思叫朕抱?” 他話雖如此說,卻也是微微彎腰,將小姑娘攔腰抱起了。 “怎的便不好意思了,”青漓抱住他的脖子為自己刷好感度,大喇喇的將腦袋往他肩窩上靠:“我自己的夫君,用起來順手?!?/br> “話倒是說的好聽,”皇帝唇角翹了起來,邊走邊道:“實際上呢,卻總是不信朕,委實是令人寒心?!?/br> “衍郎,”青漓被他說得心虛,連忙保證道:“以后不會啦~” “那可不行,”皇帝似乎笑了起來,他道:“算起來,這是你第三次欠朕了?!?/br> 他語氣含笑,還帶著些許危險的意味:“小妙妙,你忘了不要緊,朕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呢。” “哪有你這樣的,”他不說還好,一說起來,青漓便想起之前莫名其妙欠著他的那兩次,再聽他語氣,便更覺氣短:“一筆筆賬都記得清楚明白,人活成這個樣子,哪里還有樂趣可言?!?/br> “許是朕天生小氣,”皇帝抱著她走路,卻也面不紅氣不喘,極為穩(wěn)當(dāng),他道:“別人欠了朕的,便是一絲一毫也要記住,來日再慢慢討要?!?/br> 青漓伏在他懷里感受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這般安靜的走了一會兒,忽的想起另一處來。 “衍郎,”她問皇帝:“你是何時的生辰?” “好端端的,怎的問起這個了,”皇帝心中有些奇怪,卻還是答了她:“九月二十六,怎么?” 青漓悶悶的將腦袋埋了回去:“無事,隨口一問罷了。” 她面上雖平靜,心頭卻在滴血,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來。 總是,不是太好便是了。 九月二十六,換算成公歷,大抵是十月末乃至于十一月了。 ——天蝎座?。?/br> 第27章 竹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