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原來這才是讓秦氏放下身段請她回府的原因,顧青竹一開始想她是為的‘錢’,看來還真是小瞧她了,這個女人不僅要錢,還要搶走一切屬于顧青竹的東西。 如此還不夠,最后居然還想把顧青竹整個兒賣了,讓她嫁給一個心智失常的傻子,秦氏比她想象中還要惡劣,上一世對她實在太過仁慈了。 若非發(fā)現(xiàn)這婚書,讓顧青竹想明白癥結(jié)所在,這一世她可能根本就不會去理秦氏的事情,然而現(xiàn)在嘛……不理也得理了。 ******************** 李嬤嬤又一次失敗,秦氏氣的直拍桌子,壓低了聲音對李嬤嬤罵: “你是干什么吃的?三番兩次都做不成事兒,不就是一把鑰匙嘛,你要費多少時候才能弄到手?” 李嬤嬤給罵的幾乎想要鉆到地縫里去,支支吾吾的解釋: “夫人,小姐自從山路上摔了之后,就開始懷疑奴婢了,奴婢說什么,做什么,她都不相信,還讓奴婢查那天馬怎么會受驚,車怎么會翻,奴婢現(xiàn)在的日子也不好過啊?!?/br> 想起來剛才在樓梯上和大小姐遇見的情景,李嬤嬤到現(xiàn)在還心慌著,做奴婢的偷盜主人家的東西,那是要刺字流放的,若不然也得給打的皮開rou綻,從官府里出來之后,全家跟著發(fā)賣,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你日子不好過,我日子好過?若非你沒用,拿不到私庫的鑰匙,我何至于……”秦氏說了一半,終于想起來這事兒不能說,轉(zhuǎn)個話鋒:“她問你問題,那你就找個理由回她不就好了,騙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難道你也沒本事?” 秦氏對李嬤嬤簡直失望透頂,本以為她能做沈氏的陪房,定是有點能耐的,誰知道確實繡花枕頭包稻草,又軟又無用,連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夫人啊,小姐她聰明著呢。奴婢,奴婢不敢做的太明顯,夫人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 李嬤嬤的忠心還沒有表好,就被秦氏給打斷了。 “我給你時間,誰給我時間?眼看老夫人的壽宴就要到了,賀家那邊也會派人來,若是不把婚書弄到手,賀家能相信我的話嗎?若真讓賀家看上了顧青竹,那如何是好?” 顧青竹和賀家有婚約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萬氏前幾年就去世了,這是多年前,沈氏和萬氏私下里定的,定的是萬氏的次子賀平舟,賀家是門好親事,賀平舟雖然是次子,但是嫡出,崇敬侯府那么大的家業(yè),將來只靠世子一人支撐是萬萬不行的,有個一母同胞的弟弟在,總少不了賀平舟的好處。 自從秦氏從李嬤嬤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就開始動歪腦筋,如果賀家娶的人不是顧青竹,而是自己的女兒該有多好。就想趁早讓李嬤嬤把婚書給她偷回來,然后再照著偽造一份,把女兒嫁入賀家,將來賀平舟必受提攜,入仕封官,只有看得見的好處。 可想法是好的,計劃也沒什么問題,錯就錯在用了一個只會說大話,卻一點事都不能辦的人,要早知道李嬤嬤這樣沒用,她早就另想法子了,何至于這么被動。 ************** 冰天雪地里,祈暄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在他的帶領(lǐng)之下,前鋒營兩百戰(zhàn)士都沒有需要救援的隊伍,直接抄了回來。一路上有敵埋伏,但都逃不過世子的眼睛,部署起來極其狠辣,我方兩百多前鋒營戰(zhàn)士,一路殺敵,生生闖出了一條活路,給大部隊又爭取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有了這半個時辰,對戰(zhàn)局產(chǎn)生了不小的影響。 祈暄被武安侯祈正陽抓到軍醫(yī)那里去診治,這小子平日里挺穩(wěn)妥一人,不知這回發(fā)了什么瘋,居然做出那么危險的事情來,以兩百對敵一千,雖然他們毫發(fā)無傷打贏了,但祈正陽還是覺得心里捏了一把冷汗,這是他的長子,一出生就封了世子,注定要接替他的孩子,怎么能那樣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拿生命開玩笑呢。 “爹,我沒事兒,就是在雪地里走,著涼了?!?/br> 祈暄真覺得自己沒那么嬌氣,不就是打了幾個噴嚏嘛,至于抓他來看軍醫(yī)嘛。他和前鋒營兩百戰(zhàn)士被困雪山,要他真是十七歲,那肯定就會保守的在原地等待救援,但現(xiàn)在很明顯,他不是十七歲,打仗打了好幾個年頭,再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愣頭青,知道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此次突襲,看似兇險,其實沒什么危險,在那種惡劣環(huán)境下,最怕的就是坐以待斃,就算敵人不殺死你,嚴酷的氣候都能把你廢了。所以在那種情況之下,他帶著戰(zhàn)士們一鼓作氣的沖出來,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軍醫(yī)給祈暄看過之后,也說他沒事兒。 “世子身子底子好,在雪山困了幾天都沒傷著,侯爺不必擔心?!?/br> 軍醫(yī)這么說了,祈正陽才稍微放心些。 祈暄捏了捏鼻子,跟祈正陽前后走出營帳,呼出一口霧氣,對祈正陽問:“爹,我們什么時候能回京城?仗都打贏了,明兒就走吧。” 祈正陽上下看了他兩眼:“急什么,戰(zhàn)場收尾還沒做呢,你急著回京?”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祈正陽覺得兒子被困雪山幾天以后,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不一樣了,從前是文質(zhì)彬彬的,提到上戰(zhàn)場就頭疼,上了戰(zhàn)場,到了軍營,也是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的,但這回遇險之后,就變了,仿佛一夜之間就適應了戰(zhàn)場上所有的變化,也適應了軍營的紀律,總之就是變得很不一樣。 祈暄將手攏入袖子里,吸了吸鼻子,支支吾吾的說了句: “沒,也沒……特別著急吧?!?/br> 這么回答,那就是著急了。祈正陽一下就聽明白了。停下腳步,對祈暄正色道: “你要提早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可告訴你,這一仗對我們祁家來說至關(guān)重要,我估摸著,待我班師回朝之后,你jiejie就該封后了,盯著咱們祁家的人只會越來越多,不許做什么出格的事兒,可聽清楚了?” 祈暄眼睛瞪得老大,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爹,您真讓我提早回京?”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再不回去,我老婆就危險了。 女主:不是你老婆危險,是你危險。 第10章 祈正陽見兒子一臉熱切驚喜,特別好奇: “你這么著急回去做什么?還想跟楚家,陸家那倆小子混日子呢?” 祈暄一時記不起父親口中楚家和陸家的倆小子是誰,支支吾吾一陣遮掩,祈正陽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也就今年讓你放肆放肆,明年進宮,必須干個差事。” 只要讓他早點回京,說什么祈暄都聽著,連連點頭:“成成成,我知道了爹,要是沒什么事兒,我今晚就啟程?!?/br> 不等祈正陽再多言,祈暄就跑了,祈正陽沒逮著他,只能在他身后喊:“夜路怎么走,明早再走!” 可哪里還有祈暄的影子。 **** 陳氏生辰的前一天晚上,家里人先湊一起吃頓晚飯。 顧青竹進入飯廳,就見學弟坐在最靠門邊的位置,手里拿著一只九連環(huán)心不在焉的玩兒著,并不與顧衡之他們說話,陳氏,顧知遠和秦氏還沒來,顧衡之,顧玉瑤就連最小的顧寧之也被奶娘抱了過來,顧知遠的三個姨娘坐在副桌上,低頭說著什么。 顧青竹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顧青學身邊,顧青學扭頭看了她一眼,那雙與顧青竹頗為相似的眼睛里滿是疏離,只一眼就回過頭,身子還稍稍轉(zhuǎn)過去一些,顧青竹并不介意他的冷淡,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九連環(huán),喝著茶,漫不經(jīng)心的問: “解了多久了?” 顧青學開始沒意識到顧青竹是在跟他說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奇怪的看著這個剛回來幾天的jiejie,聲音嗡嗡的回了句:“沒多久。” 顧青竹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又問:“能解開幾個?” 顧青學沉默片刻,努了努嘴:“一兩個吧?!毕袷窍氲绞裁矗а劭戳丝词掷锱踔槐緯诳吹念櫤庵?,追加一句:“大哥能解四個,我是比不上的?!?/br> 廳里本來就沒什么人說話,顧青竹和顧青學對話的聲音一起,其他人就注意到這里了,顧玉瑤本來在跟顧寧之玩耍,聽見他們說話,也湊了過來,站在顧青學身后笑吟吟道: “大哥最多也就解四個,學弟已經(jīng)不差了。” 顧玉瑤的安慰讓顧青學微微一笑,然后便低下頭繼續(xù)摸索,顧衡之亦走過來,拍著顧青學的肩膀,兄友弟恭道:“回去我把前四個環(huán)的解法寫給學弟便是?!?/br> 顧青學似乎很感激這兩兄妹,顧青竹看在眼里,開始反省自己,為什么小時候她和學弟不親近,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印象中,在很小的時候,母親總是對學弟很嚴格,指責學弟這個不好,那個不行,母親恨鐵不成鋼,跟秦氏較勁了一輩子,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比秦氏的孩子聰明有本事,她自然是向著母親的,對學弟諸多挑剔,可她一個孩子懂什么,那時甚至覺得學弟就是不聰明,就是笨,而學弟被打擊習慣了,自己也是這么覺得的吧。 上一世顧衡之始亂終棄之后,秦氏替他賠了三萬兩銀子給那貧家女的家人,之后顧衡之依舊娶了工部侍郎之女,入了工部,在奉旨督造戰(zhàn)船期間,多次拿出私銀貼補,得了朝廷表彰,原本是可以接替他岳父,年紀輕輕做到工部侍郎的,只可惜,他晉升的金鏈斷了。 一開始用以補貼督造戰(zhàn)船的私銀,根本就是沈氏的嫁妝,被秦氏拿去為兒子鋪路,只可惜,終究差了一點。就連顧玉瑤也是,嫁人比顧青竹早,當年顧青竹不明白為什么秦氏要急急忙忙的把顧玉瑤嫁出去,現(xiàn)在才知道原因,她們心虛,搶了顧青竹的姻緣,只得火急火燎嫁。顧玉瑤嫁入崇敬侯府之后,雖然和顧青竹見面的機會不多,顧青竹無從得知她和賀平舟的感情關(guān)系,不過崇敬侯府的二奶奶是個大方的傳言還是聽過不少的。 顧衡之賠給貧家女的三萬兩,還有他督造戰(zhàn)船時拿出的私銀,再加顧玉瑤到崇敬侯府的排場花銷,哪一樣不是出自沈氏的嫁妝,靠秦氏自己,就算吊起來晃蕩,又能晃蕩出幾個錢來? 顧青竹只恨當年收回嫁妝的時機太晚了,平白滋養(yǎng)了他們好些年,而他們,占了她和學弟的錢財,搶了她的姻緣,卻反過來處處打壓她和學弟,恨不得將他們姐弟踩在地上,碾壓成他們鞋底的泥。 顧青竹對顧青學伸出手,顧青學一愣,扭頭看她,顧青竹微微一笑: “給我看看。” 顧青學盯著她,卻是沒有動作,顧玉瑤在一旁笑:“大姐,這是九連環(huán),你當是什么小玩意兒嗎?很難很難的,我都不敢上手。就連我大哥也只能解出四個環(huán),學弟更是解到今天,才勉強解了兩個?!?/br> 秦氏是女先生出身,知書達理,會一些學問,因此顧衡之和顧玉瑤啟蒙很早,無論從哪方面看起來,都比顧青竹和顧青學兩姐弟要厲害,沈氏沒死的時候,兩人還是庶出,如今沈氏死了,秦氏上位,秦氏的孩子一躍就成了嫡出,庶長子變嫡長子,就越發(fā)輕看顧青竹姐弟了。 顧青學只覺得臉上有些發(fā)燙,不自覺的低下了頭,也當顧青竹不懂這個,支吾了一聲: “二jiejie說的是,大姐別看了?!?/br> 顧青竹卻不收回手,堅持要拿,顧青學不給,她就自己伸手奪了過來,顧青學前面的兩個環(huán),拆了裝,裝了拆,如今這九連環(huán)看起來比沒有拆過的更亂了。 顧青竹拿在手里稍微看了看,周圍聚集了不少人,顧知遠的幾個姨娘也拿著瓜子兒湊過來,想看看這個剛剛被接回來的大小姐怎么丟人現(xiàn)眼。 府里人可都沒忘了先頭夫人死了之后,大小姐瘋了似的見誰罵誰,跟夫人斗了一世的姨娘秦氏被罵的最多,可惜那時候,世子還得給先頭夫人守制一年,不能立刻就扶正秦氏,就把大小姐給送到莊子里去,那之后,府里人就知道了世子的心意,沒人敢招惹秦姨娘了,滿滿的一年之后,世子眼皮子都沒眨一下,把秦姨娘扶正做了新世子夫人,至此府里更加沒人敢惹。 如今大小姐回來了,約莫又能有好戲看。所以大家還是很感興趣的,不管是大小姐落了新夫人的臉,還是新夫人打了大小姐的臉,對她們這些看熱鬧的人來說,都一樣。 顧玉瑤和顧衡之兩兄妹對視一眼,顧玉瑤簡直忍不住想笑,被顧衡之遞去一眼后,硬是忍住了。輕咬著下唇,好整以暇看著她這個jiejie出丑。 顧青竹動手之前,目光就在顧玉瑤和顧衡之身上轉(zhuǎn),見他們臉上的輕視表情,哪會不懂這兩人的心思,暗自一笑,開始動手,三兩下就理順了九連環(huán),兩個被顧青學解開的環(huán)被幾步就套了上去,顧青竹對訝然的顧青學揚了揚手里的東西,勾唇一笑: “我現(xiàn)在開始解,你看好了啊?!?/br> 先前露了那么一手,把顧青學研究了大半年的前兩環(huán)直接套了上去,就算顧青竹之后解不開了,那顧青學也覺得這個大姐挺厲害了,更別說,在顧青竹提醒他注意看之后,那手指上下翻飛,用眼睛看都覺得太快的手法,將那一個一個的環(huán)兒給解了下來,九個環(huán)兒,一步不差,不過半刻鐘的功夫,就全都解開了,一一攤放在桌面上。 最后一根柱骨也拍到桌上,原本嘈雜的周圍卻安靜極了。 顧玉瑤瞪大了雙眼,用一副見鬼的表情看著顧青竹,顧衡之也不禁面色一凜,忍不住上前看。 顧青學呆呆的看著桌上一字排開的環(huán)兒,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有人能完完全全的解開,并且還只用了這么一點兒時間,不敢相信,把桌上的環(huán)兒都拿起來看了一眼,自從大姐回來之后,第一次正視這個jiejie的臉,姐弟倆目光交錯,顧青學在顧青竹的眼睛里看見了閃亮的光澤,那光似乎有很強的穿透性,照亮了他迷茫又陰暗的心。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顧青學吶吶的發(fā)問,剛才別說記住了,就連看都沒看的全,此時是真心發(fā)問。 顧青竹對他笑了笑,目光卻瞥向了變了臉色的顧衡之和顧玉瑤,不涼不熱的緩緩笑道: “我在莊子里閑來無事,解了兩遍也就解開了,前后需三百四十一步,多一步少一步錯一步都不行,只要記住要領(lǐng),沒什么難的?!?/br> 顧青竹這一句‘沒什么難的’就像是兩個巴掌,抽在顧衡之和顧玉瑤兩兄妹臉上,尤其是周圍姨娘和丫鬟婆子們想笑不敢笑的表情,更是讓他們難以忍受,顧玉瑤想要沖上去說點什么找回面子,被顧衡之從后面拉住了,顧玉瑤才憤然甩手。 正當飯廳里的氣氛有些尷尬,哦對,對顧衡之和顧玉瑤兩兄妹來說很尷尬的時候,顧知遠就扶著老夫人陳氏過來了。 廳里先前圍著顧青竹身后看的人都趕忙退到一邊去給他們?nèi)诵卸Y,陳氏腿腳不太好,來回走路都要人扶著才行,秦氏跟在身后,她也想扶來著,只是陳氏不喜歡她,就算顧知遠扶正她做正妻,在陳氏眼中,秦氏還是那個姨娘妾侍,根本上不得臺面。 秦氏恨在心,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所以進門的時候,臉色自然就不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玩?;貋砹耍裉旎謴蛢筛。?/br> 鑒于大家的種種留言,男主有話說。 男主冷笑:哼,聽說很多人想換了我? 花叔:╮(╯_╰)╭沒辦法,是真的……是真的也不換。 男主默默收起了刀,給你們一記冷眼,自己體會。 第11章 陳氏環(huán)顧一圈后,見顧青竹和顧青學兩姐弟坐在一起,欣慰的笑了笑,問道: “湊在一起玩兒什么呢?” 說著話,對顧青竹伸出一只手,顧青竹起身過去扶她,笑吟吟的回道:“學弟在玩兒九連環(huán),說大哥能解四個環(huán),最是厲害,我有些手癢,就拿過來解了解,祖母您瞧,九個環(huán)我全解開了?!?/br> 顧青竹的語氣神色都十分得意,像極了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該有的樣子,她本就生的漂亮,粉雕玉琢的,笑起來更加讓人覺得甜美嬌俏,陳氏看著大孫女,心里頭高興,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我們安安就是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