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若祖母實在擔(dān)心玉瑤,那我下午便攜禮上門去探望探望吧?!?/br> 顧青竹理解陳氏,愿為她走這一趟。 陳氏拍了拍顧青竹的手背:“就看看她怎么樣,悄悄給她塞點銀錢,身邊沒有知心人伺候,多點錢在身上傍身總是好的,待會兒我讓吳嬤嬤拿給你,先拿兩千兩銀票去,夠她支應(yīng)一段時間了?!?/br> ******* 中午吃過了飯,稍事歇息,吳嬤嬤就把銀票拿來給顧青竹,顧青竹收拾好東西,給顧玉瑤帶了好些補品,滿滿當(dāng)當(dāng)塞了一馬車,帶著紅渠,往賀家去。 規(guī)規(guī)矩矩遞拜帖,安安分分守在門外,直到有專門的仆婢出來迎她,顧青竹才進了賀家的門。 顧玉瑤和賀平舟住在崇敬侯府的西面,離大門不算太遠,院子叫澄湖,據(jù)說賀平舟命中缺水,所以他的名字和住的院子都和水有些關(guān)聯(lián)。 賀家的仆婢將顧青竹帶入澄湖院中,讓她在院中等候,她進去通傳,顧青竹依照規(guī)矩站在那里,紅渠被侯府這三步一崗的麻煩勁兒給弄得有些煩躁,悄悄靠近顧青竹,小聲嘀咕: “小姐,賀家這是故意的吧。又不是見侯爺侯夫人,哪來那么多規(guī)矩?!?/br> 顧青竹斜了她一眼:“閉嘴。” 紅渠嘟著嘴,低下頭。 仆婢進門好一會兒,門房的簾子才給掀開,走出來的是個瘦高婆子,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神情嚴厲,帶顧青竹她們進來的小丫鬟在這婆子耳旁說了幾句話,那婆子便點頭過來,將顧青竹上下打量一遍后,緩聲問道: “這位便是二少夫人的娘家jiejie?” 顧青竹看她做派,倒像是宮中專門管教養(yǎng)的嬤嬤,對她恭敬一禮:“正是,我是忠平伯府二姑娘,名喚青竹,今日奉了祖母之命,攜禮上門看望貴府二少夫人,還望嬤嬤通融一番,我見一見她便走,絕不耽擱嬤嬤太多時間。” 顧青竹以前為了討好祁暄,各種禮儀都學(xué)過,論儀態(tài),那是再挑剔的眼光都挑不出錯漏的,果然,那教習(xí)嬤嬤對顧青竹這種表現(xiàn)有些意外,倒是個聰明的,比房里那個不知要聰明多少倍,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身份,并不將她當(dāng)做賀家普通的婆子看待。 就憑這份眼光,已然相當(dāng)難得。 “二少夫人的禮儀舉止若能有二小姐一半,侯夫人就無需請我來教了。”若非見了這位,嬤嬤還真以為她顧家就沒有上得了臺面的人呢,看來還是二少夫人一個人問題。 顧青竹斂目一禮,心中驚奇,這賀家竟然真的從宮里請了教習(xí)嬤嬤來教顧玉瑤禮儀,美其名曰授禮,實際上便是管束,不然的話,顧玉瑤既非世子夫人,亦非要出入重要場合,請教習(xí)嬤嬤來成日教授禮儀,卻是為何? “二小姐請吧,時間別太長,二少夫人還有好些功課沒有做呢?!?/br> 瘦高嬤嬤叮囑過后,便喚來丫鬟帶顧青竹進去房間。 顧玉瑤在內(nèi)房,內(nèi)房到外房隔了三道門,每道門外都掛了簾子,將屋內(nèi)的光線掩蓋不少,內(nèi)房開著半扇紗窗,只見顧玉瑤汗流浹背站在屏風(fēng)前,兩手嚴絲合縫貼著腿,背脊也不敢彎曲??此@樣,先前那教習(xí)嬤嬤在她眼里應(yīng)該還挺可怕的。 顧玉瑤看見顧青竹,整個人就垮了,差點跌坐在地,紅渠跑著上前將她扶起,顧玉瑤被扶著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目光還不時往簾子處看去。 “她沒跟進來?!鳖櫱嘀竦馈T陂T邊的椅子上坐下,隔了老遠看顧玉瑤,并不是她不愿與顧玉瑤靠近,而是顧玉瑤在聽見瘦高嬤嬤沒跟進來之后,憤怒的目光就瞪向了顧青竹,這個時候顧青竹若上前跟她套近乎,非但不會有好結(jié)果,甚至可能會讓顧玉瑤把心中的一切不滿都發(fā)泄在她身上,顧青竹可沒那么無聊,大老遠跑來看人,再給人罵一頓,憑白觸了眉頭。 干脆保持距離,保持冷靜,讓顧玉瑤多少顧忌著些。 紅渠本來是想等自家小姐開口的,可是自家小姐坐下以后,就跟沒事兒人一樣,端著丫鬟送上來的茶,兀自喝了起來,并不打算跟顧玉瑤講話的樣子。紅渠只好自己把身后背的包袱放在一旁的茶幾上,一邊打開,一邊對顧玉瑤道: “二少夫人,這是老夫人讓我家小姐給您捎過來的,是一些銀票,雖然侯府不缺吃穿,但二少夫人總有要花銷的時候。還有一些補品,已經(jīng)直接送到侯府的廚房去了。二少夫人可還有什么需要的嗎?” 顧玉瑤目光落在那個包袱上,伸手拿起里面的銀票點了點,對紅渠揚了揚手: “就這些?老夫人給我的?” 紅渠點頭:“是,都是老夫人給的,老夫人本來想自己來,只是現(xiàn)在不太方便,她……” “你們沒偷藏?”不等紅渠為陳氏解釋為何不來,顧玉瑤就問了這么個問題。讓紅渠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接話,愣了一會兒才猛地點頭:“啊,是。老夫人總共給了二少夫人兩千兩銀票,都在里面了,二少夫人若是不相信,回頭問過老夫人便知。” 紅渠心里嘀咕,怪不得自家小姐來了就坐那兒喝茶,她怎么就忘了二小姐的脾性呢。就算心里懷疑,也不想想,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除了她們,誰還能來看她,一聲謝沒有就算了,居然還懷疑她們偷藏老夫人的錢。 顧玉瑤將銀票收入包袱,在包袱里翻找了一遍,其他都是些絹花帕子之類的東西,合上包袱,顧玉瑤看向了喝完茶,起身在多寶閣上觀看的顧青竹,心里氣不打一處來,對顧青竹喊道: “老夫人讓你來干什么的,你沒話跟我說嗎?” 顧青竹慢悠悠的踱步過來,將顧玉瑤上下打量,冷然開口:“祖母的話紅渠都跟你說了。至于我們倆之間,你就覺得有什么好說的,不妨說來聽聽啊?!?/br> 第114章 顧玉瑤瞪著顧青竹好長時間, 氣鼓鼓的就是不說話, 顧青竹等了她一會兒, 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沒話說就算了, 東西送到, 話也帶到, 我和紅渠就走了,看你也挺忙的?!?/br> 說完這些, 顧青竹便要轉(zhuǎn)身, 顧玉瑤連忙喊住她:“等等?!?/br> 顧青竹停住腳步, 卻不回頭, 顧玉瑤猶豫片刻才道:“既然來了, 多坐會兒好了。我還沒問問你,我娘到底怎么回事呢, 她現(xiàn)在在哪兒?” 顧玉瑤已經(jīng)聽人說過秦氏做的事情,秦氏在她大婚那天, 到賀家來跟賀家要萬氏的一半嫁妝,徹底把賀家給惹怒了,賀榮章喊了她爹過來, 讓她爹把她娘給領(lǐng)回府去處置。顧玉瑤也恨她娘不顧及她, 讓她被賀家厭棄了, 若非如此,就算賀平舟晚上喝醉了,跑到主院去告狀,賀家也不至于這么對她, 不僅把她從顧家?guī)砩磉吽藕虻娜巳即虬l(fā)回去了,還從宮里找了個教習(xí)嬤嬤來教她禮儀,說是教禮儀,其實就是折騰她。 可憐她現(xiàn)在三個多月身孕,本身身子就挺乏力,每天還得忍受教習(xí)嬤嬤的教導(dǎo),苦不堪言。她跟賀平舟哭訴,賀平舟也極其不耐煩,只說因為她娘徹底惹毛了崇敬侯,使得現(xiàn)在旁人說什么都不管用,侯爺讓侯夫人找人管教她,顧玉瑤有苦說不出,只能受著。 “你娘現(xiàn)在白云觀,聽說出家了。其他不知道。”顧青竹把自己知道的關(guān)于秦氏的一切告訴顧玉瑤,以為顧玉瑤是擔(dān)心秦氏,可是她回身,卻沒在顧玉瑤臉上發(fā)現(xiàn)什么太難過的表情,便知她現(xiàn)在只怕心里還恨著秦氏。 “還有其他事兒嗎?”顧青竹又問。 顧玉瑤斂下目光思慮片刻,眼睛往紅渠身上瞥了兩回,把紅渠瞥的莫名其妙的,顧玉瑤指著紅渠道:“我身邊的人都被送回顧家了,賀家的人伺候的我不舒服,紅渠我看挺機靈,你去替我跟侯爺說,讓紅渠留下來伺候我吧。我那些送回顧家的人,你隨便挑幾個去伺候好了?!?/br> 此話一出,顧青竹還沒反應(yīng),紅渠就先驚訝的跪下了:“二少夫人別跟奴婢開玩笑了,奴婢從小就是伺候二小姐的,怎,怎么能留下伺候二少夫人呢?!?/br> 顧玉瑤有些不耐煩:“反正是伺候人,伺候誰不是伺候?輪得著你挑三揀四的?” 紅渠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往顧青竹看去,顧青竹冷哼一聲,都沒高興搭理顧玉瑤,對紅渠喊道:“咱們來了不少時候,得回去了。” 這么一說,紅渠心就定了,麻溜從地上爬起來,往顧青竹跑去,顧玉瑤想抓她都沒抓到,急的在后面跳腳:“顧青竹,你回來!” 紅渠已經(jīng)掀開了門簾子,顧青竹停在門邊,耐著性子往顧玉瑤看去,見她滿臉驕縱之氣就厭煩,事先開口提醒她:“說話前動動腦子,自己什么處境還不知道嗎?放聰明點兒,要點能拿到手的實際東西才是正經(jīng)。” 顧青竹雖然態(tài)度不好,但是說話的內(nèi)容卻是為了顧玉瑤好的,一個人遭遇了不順沒關(guān)系,不說一點脾氣沒有,但至少要看清形勢,抓住有可能幫到自己的機會,一味的提那些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要求,沒有半點意義,反而會讓機會丟失。 顧玉瑤忍著怒意,接連喘息好幾下后,才對顧青竹伸手: “那就多給點銀子?!?/br> 顧青竹回身看著顧玉瑤,緩緩走近,將自己腰間的荷包扯下來,拋給顧玉瑤,低聲說了句: “省著點。” 顧玉瑤將荷包打開,將里面的幾張五百面額的銀票拿了出來,數(shù)了數(shù),共有六張,顧青竹給了她三千兩銀票。顧玉瑤嘟著嘴,將銀票折好了,塞入陳氏讓帶來的包袱里,將包袱藏到了屏風(fēng)后面的衣柜之中。 ******* 顧青竹和紅渠離開賀家,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紅渠心有余悸: “小姐,剛才嚇死我了。我多怕您會把我留在賀家呀。” 顧青竹挑開車簾子往外看去,隨口答道:“怎么可能,你對我來說比她重要多了?!?/br> 紅渠聽了自家小姐的話,立刻笑開了花,抓著顧青竹的胳膊表忠心:“小姐,您真好。奴婢一生一世都跟著您,您嫁人奴婢也跟著。” 紅渠突如其來的殷勤,讓顧青竹回頭看了她一眼,放下車簾子,把自己的胳膊從紅渠手里抽了出來:“誰說我嫁人要帶你一起了?你就留在顧家唄。跟著老夫人,老夫人看在我的面兒上,指定得給你安排個清閑的差事?!?/br> 顧青竹盯著紅渠,故意這么說,紅渠的嘴巴越嘟越高,顧青竹看在眼中,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就知道你不老實!哪兒是要跟著我嫁人啊,分明就是想去找某人吧?!?/br> 上回周六爺離開仁恩堂,紅渠和他兩人在外面說了好長時間的話,這小妮子定然知道周六爺現(xiàn)在在替祁暄辦事,所以才這么忠心要跟在她身邊的。 紅渠被顧青竹揭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小姐,看破不說破,也是一種涵養(yǎng)。再說了,奴婢從小就伺候您,說是奴婢,可是對奴婢來說,您就是我的家人,您去哪兒,奴婢去哪兒,跟其他人沒關(guān)系?!?/br> 看她急于表衷心的樣子,顧青竹不禁失笑,紅渠以為她不信,高舉右手,準備發(fā)誓,還沒開口,行駛中的馬車就猛然停住了,車夫老劉在外面大喊一聲:“你們什么人,攔著路做什么?” 紅渠把車簾子掀開,問老劉:“怎么了?”這條巷子平日里清靜沒什么人,卻是回顧家的必經(jīng)之路。 “不知道,一伙人攔著馬車,你進去護著小姐,他們看著不對啊?!?/br> 老劉說完,就跳下了馬車,用馬鞭指著那五六個突然往馬車靠過來的人:“干什么的?趕緊讓開?!?/br> 說著話,老劉就給人打了一拳,五六個人往馬車圍過來,紅渠大叫一聲:“啊,小姐,怎么辦,這些人……這些人……” 看著像是一群地痞流氓,小姐要是落他們手里,可怎么得了。 紅渠著急的不得了,鼓起勇氣對顧青竹說:“小姐,我去引開她們,待會兒您往反方向跑?!?/br> 說完,紅渠就沖了出去,顧青竹也跟著走出馬車,五六個人已然圍在馬車周圍,紅渠根本走不下去,抓起掛在門邊的另一條馬鞭對他們揮舞:“你們滾開!我們是官家的,你們?nèi)橇宋覀儯⌒某圆涣硕抵??!?/br> 為首那人流里流氣,將紅渠上下打量了一遍:“知道你們是官家的,有人叫我們來抓你們,沒想到連個丫頭都這么標志,兄弟們今兒……啊!” 那人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東西,從高處砸下,一只眼睛都給砸出了血,抱著腦袋退到后面哀嚎去了。其他人往上看去,一個偉岸身影從墻頭跳了下來,不動聲色,三拳兩腳就把這些人給制服了。 紅渠一雙眼睛里,差一點就冒出星星來,跳下了馬車,往那人走去:“六爺,是你啊?!?/br> 周六爺一身黑灰短打,頭發(fā)盡數(shù)束于腦后,精神的很,臉上留著短短的胡須,胡須花白,更添其沉穩(wěn)的氣勢。對于紅渠花癡一般的喊聲,周六爺只覺得頭疼,他都已經(jīng)跟這丫頭說不知道多少遍,她就是聽不進去似的。 他這個年紀,惹上了這種年紀的小姑娘,其實還是挺要命的,打不得罵不得,還得處處哄著。 周六爺將那幾個地痞流氓的手全都扣在一起,手上一用力,六個人就全都哀嚎不已,他沉聲問道:“誰讓你們來的?” “哎喲,哎喲,壯士饒命,饒命啊?!绷税Ш俊?/br> “說!”周六爺手中再加了把力氣。 “我說,我說,是一個叫王福的人,讓我們在這里攔著這輛馬車,讓把馬車里的小姐給抓去城外,我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們就是收了錢,替人辦事兒,壯士饒了我們一條命吧,手都要廢了!” 周六爺一個旋身,六個人的肩膀就全都被脫了下來,蜷在地上打滾,疼的臉色發(fā)白,老劉從車后面拿了兩捆繩子,跟紅渠兩人,把這六個人全都給綁了起來。 顧青竹看著這些人,周六爺走來問道:“先生沒事吧?” “我沒事?!鳖櫱嘀窨粗芰鶢?,問道:“幸好遇見六爺,不然我可難對付他們了?!?/br> 顧青竹又一手點xue的本事,對付這種普通地痞流氓,多少有點勝算,只是他們?nèi)硕?,對付起來有些麻煩?/br> 周六爺爽朗一笑:“哪是遇見,只要你出門,我都跟著呢。”說完之后,忽然想起什么,周六爺又隊顧青竹追加一句:“世子吩咐的。對了,先前我已經(jīng)發(fā)出信號,世子在城中巡城,約莫一會兒就到。” 正說著,巷口就跑來一隊巡城官兵,為首那個不是祁暄又會是誰,顧青竹看見他就頭疼,并不想多交流,跟周六爺交代一句: “這些人勞煩六爺問清楚由來,幕后定有其他人指使,我先上車回府去了?!?/br> 顧青竹說完,就爬上了馬車,只希望祁暄眾目睽睽之下能夠老實點,別和她過從太密,可顧青竹前腳上車,后腳一個人就追了上來,他鐵甲銀盔,顧青竹一回身,就給緊緊摟在了懷里。 第115章 身子貼著他冷硬的盔甲,硌的有些不舒服:“你干什么呀。放開。” 從祁暄懷里掙開, 顧青竹就對上祁暄受傷的目光, 有些不明所以, 又問:“你干嘛這么看著我?!?/br> 祁暄不說話,顧青竹更加不自在,回想自己剛才說了什么, 難不成傷到他自尊了?可想了想,好像也沒說什么呀。 顧青竹揉著胳膊,猶豫片刻后, 才將胳膊送到祁暄面前:“咯著胳膊了?!?/br> 祁暄緊張的將她胳膊抬起, 二話不說就要去掀顧青竹的衣袖子,嚇了顧青竹一跳, 趕忙縮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