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來父王也聽說了，就跟我搶這活，我也就只能排到他例行到邊陲軍營巡看的日子?！壁w暮染說著，就帶了幾絲抱怨。

    宋釗挑了挑眉，其實他早也看出來了，安王對安王妃是百般寵愛著的。

    這時水聲響起，趙暮染讓他微仰了頭，靠在浴桶邊，開始幫他凈發(fā)。

    清水從木瓢輕緩傾下，郎君隔著水簾看向那全神貫注的少女，她眉眼間少了她平素那種飛揚(yáng)，似水一般柔和。水滴濺落，濕了她的衣擺，濕了她的鞋襪，她卻仍那么專心致志。

    宋釗想，他是不是差點就錯過了這樣的她。

    “你要不要把鞋襪都脫了，邊上有木屐。”郎君見她停止了瓢水，要去給拿干的布巾，就提了句。

    趙暮染應(yīng)一聲，直接就將鞋子踢掉，除了濕襪不說還把褲腿都給卷了起來。凈過手后，穿著木屐噠噠噠又回到浴桶邊。

    少女細(xì)白勻稱的小腿都露在外邊，又是一身紅衣，那片雪肌在微暗的凈房內(nèi)異常打眼。宋釗看著它從眼前掠過，視線不由得又跟在她穿著木屐的光足上。腳背也是一片瓷白，小巧的腳趾頭圓潤，透著淡淡的粉色。精致得像貝殼里的珍珠一樣。

    宋釗就想起那天在馬車?yán)铮鴮⑦@對玉足抱在懷里。

    他喉結(jié)滾了滾，移開目光。

    趙暮染并未察覺，將他濕發(fā)用帕子擦干了些，然后簡單束起，想要給他搓背。

    她讓他往前靠時，發(fā)現(xiàn)郎君背后的傷已經(jīng)脫了痂，新生的皮膚顏色很淺。

    “這幾處，當(dāng)時究竟怎么碰到的?！彼m結(jié)了起來。

    明明是將人護(hù)得好好的啊。

    宋釗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轉(zhuǎn)而道：“你見過叔祖父了，沒有想問的？”他覺得現(xiàn)在應(yīng)該要有沉重一些的話題來穩(wěn)定下心神。

    “有的?！碧崞疬@個，趙暮染想到要問的事，“護(hù)國公當(dāng)初為什么要搶你，他對你好嗎？”

    “視我如已出。原因，我也說不清，他從來都避而不答，甚至極厭惡我與楊家來往?！?/br>
    果然是很奇怪，她聽著皺眉，又問道：“所以你有一陣時間沒有聯(lián)系楊家，那后來呢，你又是怎么說服他的。”

    宋釗抿了抿唇，語氣有些自嘲：“如若不是連遇戰(zhàn)事失利，陛下勃然大怒，趁機(jī)會收了兵權(quán)。我不顧阻攔，重新在陛下那讓他對宋家有好感，我與楊家或許還不會有來往?！?/br>
    “——護(hù)國公他，極不喜歡我父親，在我小的時候一再說，我并不是父親所出?！?/br>
    可那時他雖才六歲，卻是記事的年紀(jì)，簡單的是非還是能分辨的，何況那之前都是與父母一同生活。

    郎君說著，語氣又更淡了些，“有一段日子，我也曾動搖過，不過，那動搖只有很短的時間。”

    趙暮染一愣。

    懷疑自己的身世嗎？

    “現(xiàn)在想想是有些可笑，護(hù)國公府……等你回都城了，接觸了就知道了。”宋釗輕輕閉上眼。趙暮染就去掰了他的臉，讓自己能看到他的神色，“那你對護(hù)國公府是什么樣的看法?！?/br>
    “看法……”他笑了笑，仿佛又沒有笑，“對我有恩，和楊家一樣，我不能看著他們真的傾塌?！?/br>
    趙暮染突然意識到，他身上壓了很多責(zé)任，如山重。

    她捧著他的臉，指尖停在微微蹙起的眉峰上，“你當(dāng)初讓皇伯父再信宋家、信你，很艱難吧?！?/br>
    宋釗眼神就變得凌厲起來，“算吧。我一個人，去將他早忌憚很久的嚴(yán)浩殺了。我?guī)е鴩?yán)浩的人頭去見他，做好從宮中出不來的準(zhǔn)備，那時，已經(jīng)別無他路?！?/br>
    嚴(yán)浩？

    前任嚴(yán)相。

    趙暮染撫著他眉峰的指尖微微一顫。她只聽了傳聞嚴(yán)浩是被他設(shè)計所伏，原來他是直接就先將人殺了。他這個膽色……

    宋釗沒錯過她臉上表情的細(xì)微變化，眸光有一瞬暗了下去，他的行事，果然是讓人覺得可怕吧。

    “那你當(dāng)時有沒有受傷？”她突然問。

    嚴(yán)浩是什么人，在朝中只手遮天，身邊定然是高手如云。這樣的人最愛惜自己性命。

    宋釗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錯愕片刻后露出笑意，瀲滟溫柔。

    他說：“沒有。我算計了很久才動的手，陛下見到嚴(yán)浩的人頭，震驚了許久才想起來看我?！?/br>
    “我皇伯父肯定夸你了。覺得你是個瘋子，他自己本身也是，所以，他重用你。讓你成為他的一把利刃，做他想做卻不能不敢做的！”

    如若等到哪一天，她皇伯父覺得這把刀不好使了，首先就是將他折了！

    反正護(hù)國公府已不足為懼。

    趙暮染想得心尖都一縮，緊張地望向他，宋釗卻是很無所謂地笑：“別擔(dān)心，他舍不得。如今朝廷看似和睦，內(nèi)中早如枯樹腐朽，忠的，忠言逆耳，他不喜。jian的，他忌憚，時刻提防，人心早就亂了。皇子們也漸漸長大了，開始結(jié)黨營私，他此時就要一個我這樣的?！?/br>
    “家族式微，又夠心狠手辣。如今放眼朝野，除了我，他找不到第二個替代。在他死之前，在皇位易主之前，他都不會動我?！?/br>
    “那也只是暫時！”

    宋釗聞言只是笑了笑，趙暮染眉眼一橫，對他這種仿佛看透生死的笑容極度不滿。她伸手抱住他的臉，朝他唇狠狠咬了一口，直咬得他疼得倒抽口氣。

    “我不會讓他殺你的，肯定能護(hù)住你！”

    她神色鄭重，語氣里都是兇狠，仿佛下刻就要沖上去跟人決勝負(fù)一樣。

    宋釗就笑出聲，她怎么總是攬了他該做的事，搶了他該說的話。他笑著，順著她的話說：“好，我等你護(hù)著我?！?/br>
    郎君側(cè)顏英俊，這樣清爽一笑，極是誘人。趙暮染對他這樣帶鉤子一樣的笑容實在沒有抵抗力，就低頭親了他一口。

    親了一下后，又覺得不夠，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宋釗盯著她從唇縫間透出的舌尖，反客為主，側(cè)過身伸手去扣住的她后腦勺，含住她的唇去勾了她要退縮的舌。

    室內(nèi)水聲輕蕩，趙暮染被他突然的深吻親得氣喘吁吁，胸腔中的空氣仿佛都被他奪走。

    有些憋悶，有些難受，又有酥麻感在身體各處亂竄。她不討厭這種感覺，甚至還覺得喜歡，她想著本就泛紅的雙頰就像燒著一樣，連呼吸都guntang起來。

    她閉著眼，不再一味被動，順著自己的心意開始回應(yīng)他。回應(yīng)得有些生澀，卻藏不住內(nèi)間的情意綿綿。

    宋釗呼吸一滯，從剛才就一直壓制著的沖動都被她的回應(yīng)勾起。

    如天雷地火。

    他扶在她腦后的手就落在她腰間，然后托著她的臀，一下就將人抱在臂窩里，從外邊抱到浴盆中。熱水迅速打濕了她的衣裳，她整個被他按在浴桶邊緣，短暫離開的唇又guntang的落了下來。

    趙暮染輕嚀一聲，呼吸再度與他糾纏。

    宋釗親吻著她，在她腰間的手微顫，兩人緊貼的身體讓他更為之狂烈和沖動。

    趙暮染貼著他，手所碰到的地方都是他guntang的肌膚，那樣的觸感讓人有些羞意，卻又更想貼近。她情不自禁地向前著傾身子，手攀在他肩膀上，無意識的一寸寸摩挲他皮rou之下的骨骼。

    她這樣的動作是撩撥無疑，宋釗頭腦轟的一聲，有一瞬的空白。待剛才應(yīng)過來后，他的手已扯開了她的腰帶，鉆到她衣襟中，覆在她束帶之上。

    微微的隆起讓他回神，靠著他的少女因他手掌的入侵也睜開了眼。杏眸濕潤，迷離而茫然，呼吸都在發(fā)抖，嬌艷面容像是在水中綻放中的芙蓉。

    宋釗忍了忍，還是將手艱難地從她胸前撤離，也不敢再去吻去她，將混身都濕噠噠的人兒抱在懷里。下巴靠著她肩膀，努力平復(fù)身上的躁動。

    他突然停下了親近，趙暮染莫名覺得失落，有些不滿地用臉去蹭他胸膛。

    郎君悶悶哼一聲，按住她亂動的腦袋，啞著聲音說：“再亂動，我就忍不住了。”

    他是正常的男人，想要和她親近，更想和她做更親密的事。哪里受得了她這樣不自知的撩撥。

    趙暮染奇怪反問，“什么忍不住了?！?/br>
    宋釗被問得有些啞口無言，想到她不經(jīng)人事，只能直白的回道：“你再亂動，我會忍不住想和你圓房?！?/br>
    聽到答案，趙暮染果然不動了，她怎么忘記了醫(yī)工的交待。而在他的提示下，也發(fā)現(xiàn)是有什么就擱在她腿心間。

    是那個戳人的東西的吧。

    趙暮染想起那本避火圖里的妖精打架，臉又guntangguntang的。

    兩人間就這么安靜了下去，宋釗勉力想壓下翻涌的念頭，但她跪趴在身上，就怎么也轉(zhuǎn)移不了注意力。頓時懊惱將才怎么就將人抱進(jìn)浴桶里。

    “染染，你讓我起來？我出去讓人再送干凈的水來?！彼肓讼?，沒有別的主意。

    趙暮染聞言已猛地站起身，低頭看他：“不用，我出去將衣服換了就…好……”

    她說著，語調(diào)奇怪的慢了下來，視線也從郎君臉上慢慢移到了某個囂張跋扈仰頭的地方，杏眸越睜越大……

    宋釗察覺到她的異常，一低頭，發(fā)現(xiàn)纏在他腰間的布巾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就漂在水上。而水中的他，不著一絲一縷。

    宋釗忙將布巾就又扯了過來遮住，但為時已晚，趙暮染不但將小釗釗看個清楚，甚至還在它被擋住前看到它跳了跳，那樣就像是在點頭。

    趙暮染：“……”那玩意還會和她打招呼嗎？

    可好奇的想法還沒落下，她頓時又皺了眉，癟了嘴，很耿直地將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它好丑……”

    宋釗：“……”

    趙暮染嫌棄一聲后，連忙爬出浴桶，然后風(fēng)一般跑到屏后將干凈的衣袍往外一套，跑得比兔子還快。其實她此時內(nèi)心也是有些崩潰的，她沒有想到他拿來戳人的東西長那么難看的??！

    被嫌棄的宋釗看著趙暮染跑得跟有鬼在身后攆一樣，還穿走了他要穿的中衣，那他要穿什么離開？

    他泡在水里，抬手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陽xue。

    他是做了什么孽，才那么沖動將人抱到水里來。

    趙暮染那頭一跑就險些跑出屋，還好及時被身上黏濕的衣服喚回神，又只能跑回內(nèi)室。紅著一張臉找出干凈的衣裳，轉(zhuǎn)到屏風(fēng)后去。

    她一邊將濕衣束胸都扒了，胡亂套上干凈的衣裳，一邊疑惑地想。好奇怪，明明覺得很丑，可她干嘛會覺得害羞，心跳也那么快。趙暮染換過衣裳后，覺得口干舌躁，到桌案邊連灌了三杯茶水才感覺好受些。

    宋釗還泡在水里，水溫被兩人那樣一鬧，已漸冷。最后，只能是認(rèn)命的圍著濕濕的布巾起來，敲響凈房的門，讓冷靜下來的趙暮染給遞了套換洗衣物進(jìn)去。

    待到兩人都衣衫工整的碰面時，面上都是尷尬，趙暮染還總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往他腰下掃去。

    宋釗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他感覺趙暮染似乎對男人身體構(gòu)造有什么誤會，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釋才好。

    好在此時有楊大老爺派來的人打破了這尷尬局面。

    來人是轉(zhuǎn)告晚上楊家人要為趙暮染和宋釗辦接風(fēng)宴，請兩人務(wù)必賞臉出席。

    趙暮染也想起她將楊欽一腳放倒的事，總算能正常和宋釗說話，告訴了他事情經(jīng)過。

    宋釗聽得冷笑連連，他就知道楊欽是要生事端的，卻不想是那么沒有自知之明。楊大老爺晚上安排的接風(fēng)宴，多半也是有為楊欽之事。

    “你若想去便去，不想，也沒人敢勉強(qiáng)你?！?/br>
    趙暮染想了想，事情與她有關(guān)，還是露個面的好。而且他顯然很尊重楊叔祖父。

    她就說：“有美酒佳肴，自當(dāng)是去的?！?/br>
    宋釗明白她的想法，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臉，只嘆他的染染有顆玲瓏心，除了對情｜事上懵懂。想著，他又頭疼起來。

    或許該想什么方法，讓她了解一下男女之間的事。

    他現(xiàn)在都不敢想，再這樣下去，等到兩人圓房那一天，會有什么更詭異的話從她嘴里蹦出來。

    到了晚間，楊家正廳燭火重重，亮如白晝。

    趙暮染與宋釗同案而坐，右手邊是楊老太爺，楊家兒輩孫輩都在臺階之下，分別坐在兩邊。這是顯示對身為皇家人的趙暮染的尊敬，也是楊家一種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