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光想想那一幕,蕭杞就怒不可遏,他實在無法理解妻子的思維,在皇后懷孕的節(jié)骨眼上,她不夾著尾巴做人,還盡出幺蛾子得罪人。幸好楊公公算是半個他的人,把事情遮掩過去了。 他明白武成王府和鎮(zhèn)國公府依舊懷疑太子妃,可他必須把太子妃摘出來,太子妃代表的是他是東宮,豈能留下被人攻訐的污點。 蕭杞的話好似一個響雷在太子妃頭頂炸裂,她萬萬想不到自己做的事竟然都讓蕭杞知道了,她全身緊張得彷佛一塊石頭,唯有思維是還在動的。忽的她跪下,淚水潸然的泣聲道,“……是……是我在背后推波助瀾了,然而我是真不知道宜安會這么做,我只以為他想見見姜姑娘,要親自問一問,我不忍看著他為情所苦,才做了糊涂事??晌沂钦娴牟恢酪税簿尤粫钕?,我也是大家子出身,豈會不知便是一切按照宜安的計劃發(fā)生了,姜家更可能把女兒送廟里或遠嫁。 ” 蕭杞臉上出現(xiàn)猶疑之色,太子妃說的卻有些道理。壞人名聲逼娶適用于比自己門第低的情況,像這樣門第相當(dāng)甚至姜氏隱隱高一籌的局面,成功的可能性太小。 見狀,太子妃繼續(xù)道,“固然,我這么做是有私心,我就這么個弟弟,在我眼里他千好萬好,我抱著一絲奢望,若是姜姑娘被他的誠心感動,弟弟得償所愿,殿下也能添一助力,”太子妃抬頭淚眼朦朧的看著蕭杞,“皇后有孕,萬一是位小皇子,就是中宮嫡子,父皇如此疼愛娘娘,娘娘還出自江氏,背靠泰平姑姑。我害怕??!我想著娘家和姜家若成了姻親,與殿下關(guān)系也能更近一籌?!?/br> 太子妃咬了咬唇,又道,“姜瑤惠是殿下幼年好友,她又對殿下有救命之恩,之前我沒了孩兒心神混亂之下對她出手,大大的得罪了姜家。我便想,便想成了親家后,也能與姜家冰釋前嫌了?!?/br> 蕭杞摳著扶手,悵然道,“宜修,我有些不敢相信你了。之前瑤惠的事后,你是怎么答應(yīng)我的,這才多久,你又‘迫不得已’了。” 太子妃兩頰的肌rou跳了跳,膝行到蕭杞身前,抓著他的手道,“殿下,我錯了,我是真的知錯了?!?/br> 蕭杞不為所動,只是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看著她,看的太子妃心底發(fā)涼。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三分俠氣的地雷,歡胖胖的地雷*2 (づ ̄3 ̄)づ╭?~ ☆、第133章 一百三三 當(dāng)晚,太子妃便病了,傷心過度。胞弟殤,的確傷心。 翌日,泰平長公主打發(fā)長媳江氏過去探望,自個兒則去覲見皇帝。 坐在梳妝鏡前整理儀容的泰平長公主,望著菱花鏡的目光凝了凝,兩鬢的白發(fā)都快藏不住了,歲月不饒人啊,再不拼一把,就要抱憾終身了。 皇帝聽聞泰平長公主覲見,罕見的怔愣了下,昨天的事不是讓他一無所覺,尤其是在身邊人若有似無的提醒下,皇帝猛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忽略的問題。 若皇后生子,他想讓小兒子做賢王,然長姐還有其他人可能不怎么想。 泰平長公主入內(nèi)后,拿了幾樁政事稟皇帝,皇帝聽得興致缺缺,他所有心思都在‘家務(wù)事’上。等了會兒都不見泰平長公主提昨日之事,皇帝自己率先繃不住了,輕咳兩聲,開口,“阿杞仁孝,朕對他寄予厚望?!边呎f著邊拿眼看著泰平長公主。 泰平長公主放下茶盞,正了神色,“陛下的意思,我明白。嫡長嫡長,自古都是先嫡后長?!?/br> 皇帝臉色猛地一白,嘴唇蠕動了兩下,想說什么。 泰平長公主卻是打斷了他的話,“然而太子和未出世的小皇子年歲相差甚大,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年歲也不小了,主幼則國疑?!?/br> 皇帝提起來的那口氣終于吐出來,要是長姐執(zhí)意要立嫡,那他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手心手背都是rou! “極是極是!”皇帝連連點頭。 不想泰平長公主忽的話鋒一轉(zhuǎn),“可是……陛下一片慈父之心,太子卻未必明白?!碧┢介L公主閉了閉眼,“自從皇后有孕,太子和太子妃汲汲鉆營,為何?陛下難道不明白,他們已經(jīng)把皇后府中胎兒視為勁敵。一個尚未出生的孩子!昨日陸宜安設(shè)計姜家丫頭,陸家人說少年慕艾,陛下就真的信了?最終目的不過是為了拉攏姜氏罷了! 東宮為了拉攏朝廷重臣無所不用其極,對小皇子的忌憚之心可見一斑!陛下覺得,日后東宮會如何對待小皇子?” 皇帝臉上的血色一點一滴退下去,情不自禁的往后挪了挪。 “我這年紀比陛下還大好些歲,說句不吉利的話,將來你我走后,就剩下皇后孤兒寡母,所依靠者唯有太子,可太子愿意庇佑嫡出的弟弟嗎?” 皇帝靠在椅背上,忽然間覺得脊背發(fā)涼,他顫著聲道,“阿杞萬不會如此!” 泰平長公主垂了垂眼,“但愿如此!”三人成虎,何況太子的防備千真萬確。 氣氛正凝滯著,宮人躡手躡腳進來道,“老王爺求見?!?/br> 皇帝如蒙大赦,趕緊道,“還不請叔王進來?!?/br> 泰平長公主適時提出告辭,在武成王撞了個正面,停下行禮,武成王微頷首。 武 成王見皇帝神不守舍,便狀似不經(jīng)意的隨口問了句。 皇帝躊躇片刻,胡亂敷衍過去,他潛意識里不想讓老王叔知道太子的是非。東宮可剛得罪過他老人家。 武成王此來是討賜婚圣旨的。 這是件喜事,皇帝露了笑臉,“方才還想著寫了給叔王送去。”又道,“叔王好生著急。” 武成王捋著銀白的胡須笑,“老臣盼著他成家都盼了小十年了?!?/br> “眼下叔王可放心了,過幾年孫媳婦給您生個曾孫子,您老人家就可享含孫弄怡之福之樂。” 叔侄倆說笑間,皇帝很痛快的寫了圣旨,又命人即可送往。 宣旨的是皇帝身邊的太總管楊公公,給了姜家十足的面子。 捧著圣旨的姜瑤光,整個人都是懵懵的。短短的十二個時辰內(nèi),她殺了人,她,還要嫁人了! 淑陽郡主見女兒模樣心里咯噔一響,走進幾步,柔聲喚,“長生?” 姜瑤光聞聲回過神來,見淑陽郡主面帶憂色,笑起來,“阿娘,我就是覺得有點兒怪怪,這樣就定親了!”她低頭看著精致的圣旨,指尖摩著上面的繡紋,慢慢道,“嫁給璟表哥挺好的。”她的那些要求,蕭璟都能滿足,他們還打小就認識,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蕭璟待她好,嫁給旁人,哪個能像他這般對她掏心掏肺。 之前她瞻前顧后邁不過心里那道坎,如今被人推了過來,姜瑤光倒不尷尬了,反而松了一口氣。如此想著,她便露出一抹舒心的微笑來。 淑陽郡主見她笑容毫無勉強,擰成一團的眉毛舒展開來。婚事已成定局,那些什么病啊,狠啊,再去計較只能徒增煩惱。她也不打算告訴女兒這些有的沒的,就盼著她能好好和蕭璟過日子。不管怎么樣,蕭璟對女兒的心是真的,只要瑤光肯接受愿親近,這兩人的日子就差不了。 過了會兒相熟的人家紛紛前來賀喜,姜瑤光不得不陪著淑陽郡主出面應(yīng)酬,不過這種場合她是可以低頭裝嬌羞的。 她心里明白,眼前這些人滿面笑容的贊金玉良緣,天生一對,心里指不定怎么編排她。這種風(fēng)月之事說不清道不明,吃虧的總是女兒家??伤齻兏怪r的再厲害又如何,沒哪個會缺心眼到跑到她面前說三道四,畢竟她姓姜,將要嫁入武成王府。 好不容易應(yīng)酬完人,姜瑤光不顧形象的揉了揉腮幫子,又扭了扭脖子,低頭裝嬌羞也是門技術(shù)活,尤其是她這脖子,昨天那一下真疼!肯定是斷掌! 姜家和武成王府大體都是喜氣洋洋其樂融融的,其他好幾處地就是烏云密布了。 “咣”一聲聲瓷器碎裂之聲接連而起,碎片四濺。 其中指甲蓋大的一片碎瓷飛到角落里,讓縮在墻角的人忍不住嚇得閉上眼小小的驚呼了一聲,又快速消音。 這一聲十分短促而輕微,夾雜在碎瓷聲中更不算什么。 角落里的許蓁也是這么想的,她死死的捂著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抬眼看向暴怒的蕭柏。不想直直撞入他赤紅的眼底,駭?shù)脑S蓁倒抽一口冷氣,雙眼瞪得猶如銅鈴大,大大杏眼中的恐懼滿的幾乎要溢出來。 蕭柏把手中的汝窯花瓶砸到墻上,清脆的碎裂聲讓他的繃得死死的神經(jīng)得以放松了一瞬。 許蓁不由自主的顫了顫,尤其是在發(fā)現(xiàn)蕭柏正一步一步走來,她雙腿發(fā)軟,啪的一下跪在碎瓷地上,瞬間疼痛從腿上一路涌來,頓時出了一聲冷汗,臉色慘白。 蕭柏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掐著她的下巴讓她抬起臉來,語調(diào)輕柔,“你說,姜瑤光十四歲時,皇帝把她賜婚與我?!?/br> 許蓁劇烈的顫抖起來,蕭柏手指用力,她的臉因為疼痛而慘白,嘴也不受控住的張開。 “事實上呢,皇帝賜婚的是蕭璟?!笔挵厥稚系牧庠桨l(fā)大起來,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背叛。蕭璟從小就照顧姜瑤光,可見上輩子兩人肯定也暗通曲款,就像俞斯時和皇后,肯定是因此自己才會打壓姜家。“這么重要的事情,你卻不告訴我,看著我被蒙在鼓里,你是不是很得意?!?/br> “不……”許蓁要否認,可她被掐著下巴,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發(fā)出模糊的字眼。她是真的不知道,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她不愿意承認,可在幾年前她就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不是她所熟知的世界,所以她輕易不敢再和蕭柏說什么,就怕說錯了挨罰。 這兩年的逆境讓蕭柏越來越暴躁,尤其是靜太妃過世之后,以前蕭柏沖動急躁,靜太妃會壓制他安慰他,蕭柏會慢慢的冷靜下來,可靜太妃死了。 這一年,他最愛的就是聽著她訴說未來,可冷不丁他就會因為和現(xiàn)實有出入而震怒,往往最后倒霉的就是她,拳腳相交都是輕的。 這一年來的遭遇讓許蓁懷疑,這樣的蕭柏真的有機會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地位嗎?沒有靜太妃壓制他的沖動,沒有原太子妃穆氏的支持,也沒了太子妃四個女兒的夫家?guī)鸵r……太子蕭杞還活得好好的,皇后甚至有孕了。 疼痛讓許蓁顧不上害怕,她忍不住伸手去掰扯蕭柏的手,他實在是太用力了,許蓁都懷疑蕭柏想就這樣掐碎了她的下巴。 她后悔了,當(dāng)年她不該好高騖遠,如果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訴齊國公,除了幾個嫡女外,父親最疼她,在姜家她絕不會落到今天這種朝不保夕的下場。 蕭柏冷眼看著她拼命掙扎,目光在她扭曲痛苦的臉上流連片刻,慢慢移到纖細的脖子上,只要在這個地方用力,不用多久,這個女人就會死。 他所有的痛苦都拜這個女人所賜,她連預(yù)言都無法預(yù)言了,那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 許蓁見他眼底浮現(xiàn)殺意,駭?shù)幕觑w魄散,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重重一腳踹在蕭柏胯間。 蕭柏臉色都變了,驟然放手。 脫離桎梏的許蓁無力的趴在地上劇烈顫抖,眼見蕭柏額上青筋必現(xiàn),一臉暴戾之色。 許蓁猛地沖向門口,手忙腳亂的去開門,好容易抽調(diào)插銷,卻發(fā)現(xiàn)大門被人從外面鎖住。 許蓁駭然回頭,便見緩過氣來的蕭柏陰森森的靠近。許蓁一點一點的往旁邊蹭,痛哭流涕的求饒,“你放過我吧,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吧……” “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我,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死是一件多么輕松的事??!”他的聲音似哭似笑。 隔壁的蘭香苑里,延熹郡王妃聶云瀾心事重重的吃完了一碟子的酸梅。腦海里不由浮現(xiàn)自己撞到的場面,曾經(jīng)她羨慕甚至嫉妒許蓁,恨不得她去死,然而在發(fā)現(xiàn)許蓁衣服底下渾身沒一塊好皮之后,只剩下同情和慶幸。 剛從外面回來的大丫鬟丁香在她耳邊耳邊耳語一番。 “她既然想跑,就幫她一把吧?!迸艿牟慌艿牧?,就是她自己的命了! 聶云瀾輕輕的壓了壓腹部,她月信晚了幾天,胃口也不太好,怕是有了,就當(dāng)是替未出世的孩子積德。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南山南山的的地雷o(n_n)o ☆、第134章 一百三三 淑陽郡主端詳女兒片刻后,吩咐,“把那貓兒眼的耳環(huán)和裴翠手鐲拿來。” 姜瑤光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今天她戴了副珍珠耳環(huán),沒戴手飾,天色熱,也沒精神打扮。 “太輕省了些,你也是大姑娘了?!笔珀柨ぶ餍睦锛恿艘痪?,何況是和蕭璟出去,兩人賜了婚關(guān)系不比尋常。 姜瑤光嘀咕,“哪用這么麻煩的?!辈贿^在捧著首飾的丫鬟走近時,乖乖由著她摘下珍珠,換上貓兒眼,又帶上玉鐲,大小正好,笑問,“阿娘這是專門給我打的?” “做小的,便宜你了?!?/br> 姜瑤光笑嘻嘻湊過去道,“運氣好,沒辦法!”說著還把手伸到淑陽郡主眼皮子底下,“好看嗎?” 清亮奪目的綠鐲戴在嫩白的皓腕上反倒失了顏色,淑陽郡主抬眼瞅著女兒花朵兒似的臉,“雖然今天日頭小,可也別在外面耽擱的久了,你最是不禁曬的?!?/br> 姜瑤光點頭,點完了才反應(yīng)過來她娘話里有話,忍不住臉熱了熱。 瞧她模樣,淑陽郡主點到即止,再不多言,又打量了一圈,水綠色長裙,清清爽爽,滿意的點了點頭,不能太過素凈,顯得不上心,可也不能太隆重了。 丫鬟打起簾子進來,喜氣洋洋的稟報,“蕭世子來了?!?/br> 蕭璟入內(nèi)后,先向淑陽郡主行禮,目光在姜瑤光身上一觸即離。 姜瑤光又起身見過他,這是賜婚后兩人第一次見面,姜瑤光忍不住覷他臉,卻是正好望入他笑意融融的眼里,瑤光第一反應(yīng)是飛快的收回目光。 蕭璟不禁笑一了笑。 淑陽郡主與蕭璟客套了幾句,便讓他們出門,圣旨都賜婚了,也沒必要拘著他們。 女兒和準女婿一走,突覺清冷的淑陽郡主讓人把孫子帶過來,女兒被拐走了,丈夫被武成王請去喝茶,實則商量婚期,還好她有孫子。 出了門院外有一片棗紅色的大馬在等候,這是姜瑤光養(yǎng)了五年的寶馬?,幑饨o它起了個十分接地氣的名兒——小棗,雖然已經(jīng)一點也不小了。 小棗見了姜瑤光,蹬了蹬蹄子,噴了噴鼻子,親昵的蹭蹭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