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村？”白澤問船夫。

    “屬于柳寨，住的人家不多，你們怎么知道的這里？”

    船夫口音很重，顏雨還是聽清了柳寨這兩個字。

    那是柳寨？他們接到的線索也是柳寨。顏雨看著船夫，咽下唾沫。大概顏雨的目光太專注，船夫有些不自在的撓撓頭，“姑娘，你看什么呢？”

    “那叫柳寨？”

    “對?！?/br>
    顏雨的手緊握成拳，白澤看過來，“怎么了？”

    “沒事?！鳖佊険u頭，只覺得很戲劇。

    她很想笑，揚起嘴角卻沒笑出來，心情沉重。

    船漸漸靠岸。

    那個瘋女人的哭聲似乎越來越清晰，顏雨神情恍惚，猛的回神卻什么都聽不到。

    有些慌的摸上手腕才想起來鐵鏈早就丟了，她從包里取出錄音筆裝進口袋，數碼相機掛在了脖子上。

    她穿著米色的薄風衣，里面是白色背心和牛仔褲。顏雨率先跳下了船，她把背包甩在肩膀上，說道，“白警官，走吧?！?/br>
    白澤收回視線，跳下船跟上了顏雨的步伐。

    “船夫不和我們一起么？他會不會走？”有了上一次的吃虧，顏雨看船夫沒和他們一起，立刻就警惕起來。

    “當地規(guī)矩，他不能隨便帶人進村。放心，他會等我們。”

    顏雨彎腰撿起一根木棍握在手里，白澤笑出了聲，“走不動了么？”伸手，“要不你拉著我？”

    顏雨臉上的笑就有些尷尬了，掂量手里的木棍，說道，“防身。”

    白澤摸了摸鼻子，大步朝著石階上走。

    “剛剛船夫的話聽懂了么？這邊屬于柳寨的一部分，住戶很少。應該不會出什么□□煩，記住了，我們今天來只是問話，盡可能別起沖突?！?/br>
    顏雨點頭。

    他們只有兩個人，即使白澤手里有槍也不能隨便放。

    走了大約有二十分鐘，一聲狗叫。

    顏雨就看到了拄著拐杖的瘸子出現(xiàn)在視線內。

    顏雨和他對上眼，對方先大叫著轉身就跑。

    白澤兩步上前一把抓住瘸子，“你跑什么？”

    瘸子顏雨認識，瘸子的爹顏雨更熟。

    生死之交?。〔铧c死那位手里。

    “爹！”

    “誰啊？你要不是老子的種早他娘的弄死你，一驚一乍什么？”老船夫罵罵咧咧從屋子里出來，視線對上顏雨，轉身就跑進了身后的林子里。

    顏雨和白澤對視，白澤丟開瘸子，說道，“你認識？”

    “船夫的兒子?！鳖佊晔掷镞€握著棍子，快步往他們的房子里進，說道，“那個女人呢？”

    瘸子怪叫了一聲，白澤喊道，“顏雨別隨便進?！?/br>
    大黃狗直撲過來，顏雨一棍子把狗打翻在地上，大黃狗匍匐在地上嗚嗚的叫不敢再動。

    “我沒隨便跑。”顏雨笑了笑，“就是來問情況。”

    他們家剛蓋的新磚瓦房，顏雨推開門就聽到女人尖利的慘叫，白澤也丟開瘸子跑了過去。

    顏雨已經閃身進了屋子。

    “先別進來?！?/br>
    顏雨的喊聲讓白澤止住腳步。

    顏雨找了床單兜頭裹在女人身上，女人赤身裸體被鎖在床頭。脖子上一條鐵鏈局限了她的活動區(qū)域，她看到人來，尖叫著躲到了床下。

    帶動的鎖鏈發(fā)出嘩啦聲。

    “白警官，你進來看?！?/br>
    白澤進去看到地上的人，臉色也是一變。

    顏雨蹲下去，她深吸氣才緩和自己的情緒，伸出手試圖去碰被綁的女人，“別怕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我們是來救你的?！?/br>
    女人一雙眼睛里滿是驚恐，她身體抖的厲害，更往里面縮去。露出來的手臂上滿是傷痕，舊傷加新傷，慘不忍睹。顏雨抿緊了嘴唇，她讓自己冷靜下來。

    鐵鏈的另一頭被大鎖鎖在鐵的床頭柱子上，顏雨拽了兩下沒拽開。

    相機撞在了鐵鏈上發(fā)出聲響，顏雨這才反應過來。迅速打開了相機的攝像功能，無論如何這一幕她得拍下來，沒有證據，沒有人會知道這個地方鎖著一個女人，日復一日的被虐待。

    女人從喉嚨里發(fā)出驚恐的吼聲，她不斷的往后退，鐵鏈和脖子中間沒有做任何保護措施，她的脖子上已經有了繭。顏雨停下動作，說道，“我保證我不傷害你，我不碰你，你先出來?！?/br>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顏雨看著她的眼，努力擠出了笑，“我們差不多大吧，你叫什么？我們可以做個朋友么？”

    女人總算是探出了頭，顏雨撫開女人臉上的頭發(fā)，擦掉臟污，露出一張清秀的臉。她的眼神依舊是驚恐，頭不斷的晃著，很典型的精神失常。

    “你叫什么？告訴我好么？你是自愿來這里的么？”

    房外響起了喧嘩聲，白澤打開□□的保險走了出去。

    女人突然一把抓住顏雨，她死死的摳住顏雨的手，指甲陷進了顏雨的皮膚里。顏雨摸著她的頭發(fā)，說道，“你會說普通話是么？你怎么來到這里？你叫什么？”

    門外。

    白澤說道，“我是人民警察，接到舉報過來調查一些情況。鄉(xiāng)親們，我不是傷害你們，你們都冷靜下來?！?/br>
    將近二十個村民團團圍了過來，他們手里舉著鋤頭和砍刀。

    院子里滿滿當當都是人，“我不管你是誰，你闖入我們家，做官的都能這么欺負老百姓？”船夫老頭喊道，“請你離開我們的村子，你走不走？”

    女人哭了起來，她抓著顏雨的勁道偏執(zhí)到瘋狂，她眼神渙散，只是絕望的叫，“救我！求求你救我！”

    “好。”

    白澤喊道。“非法拘禁是要蹲監(jiān)獄，這是違法行為。”

    “我管你違法不違法，你來到我們家就是犯法！把他趕出去！”

    “顏雨！”白澤的喊聲未落，槍聲就響了。

    顏雨掰開女人的手，女人又陷入了癲狂的狀態(tài)，她發(fā)了瘋的往這邊撲，鐵鏈嘞著她的脖子，她也不怕疼似的拼命掙扎。嘴里含糊不清的吼著，顏雨退后兩步，“你相信我，我一定會來救你?！?/br>
    她咬咬牙，走了出去。

    “走。”白澤一手握槍，一手攥著顏雨的手腕，他的力氣很大。

    “人怎么辦？”

    院子里都是村民，他們個個義憤填膺，如果不是白澤手里有槍，他們就要撲上來。

    顏雨胸前掛著的相機還在錄制著，白澤的注意力從相機上移開，喊道，“你們是妨礙公務！”

    “屁的公務！你手里那是什么？相機？你拍了什么？”船夫老頭說著就要撲過來奪顏雨懷里的相機，顏雨抓住他的手腕過肩摔給扔到了地上，她往旁邊退，漸漸遠離了關押瘋女人的地方。

    “你還打人是不是？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豁出這條老命了！”老頭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臉拎著砍刀就撲了過來。

    法不責眾。

    法對他們來說是什么？能吃能喝？聽說過卻從來沒見過。

    房子里的女人是他們花錢買的，在這里沒成為景區(qū)之前，窮的娶不到媳婦。三五家湊錢買一個女人回來輪流睡，繁衍后代，現(xiàn)在人家警察空口白牙要把女人帶走。

    這怎么可能？

    ☆、第十五章

    村民一擁而上，白澤不敢對群眾開槍，朝天開槍。村民也只是平靜了幾秒，老船夫大喊，“你朝著我開槍！你打死我好了，人民警察蠻不講理殺人了！”

    白澤能殺人么？他是警察。停頓的功夫，村民手里的鐵锨就落到了顏雨身上。顏雨怒從心生，劈手抓過村民手中的鐵锨，平揮過去。顏雨不要命的勁頭，村民愣是不敢靠前。

    “顏雨，我們先回去，再從長計議。”白澤拉著顏雨從劈開的路往山下走，顏雨執(zhí)拗的梗著脖子，“她怎么辦？那個女人怎么辦？”

    “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既然都熬過來了，那差這幾天也不會有事?！卑诐蛇佊甑氖滞?，強行把她拉走，“顏雨！你必須聽我的?！?/br>
    顏雨知道這是唯一的路，她還是沖動了，她太沖動了。細細鼻子，她抬起頭，“你們誰不是爹生父母養(yǎng)的？誰沒有兒女親人？你們這樣糟踐著一個女孩，不怕遭天譴？你們的兒女不怕得到同樣的待遇？”

    砍刀劈頭而來，顏雨踉蹌后退半步抬起鐵锨擋住。

    “走！”

    顏雨再不耽誤，她朝山下跑去。

    好漢不吃眼前虧。

    他們灰頭土臉的上了船。

    真他媽窩囊！

    顏雨丟掉手中的木棍，靠在船欄桿上，船開了出去。

    山上村民的喊聲似乎還在耳邊，愚昧的囂張，顏雨想把他們全部抓起來。

    可她沒有這個權利，顏雨取出一根煙含在嘴唇上，咬著煙蒂，郁結之氣無法散去。

    “你的相機還開著。”白澤指了指她的相機，轉身靠在欄桿上看向遠處的山脈。點燃了香煙狠狠吸了一口，罵了一句本地話。他也狼狽，警服被撕破了幾個口子，臉上掛了彩。

    “謝謝你陪我走這一趟?！?/br>
    顏雨關掉相機，取出內存卡塞進了包里。

    “客氣什么？”白澤噴出煙霧，若有所思道，“只是沒想到情況會這樣?！?/br>
    山脈越來越遠，漸漸模糊，顏雨收回視線。

    她真的瘋了？顏雨按了按眉心。手心黏膩都是血，她搓了一把，也不知道是誰的血。

    太瘋狂了，這些人太瘋狂了！

    風很大，吹的煙灰飛舞，顏雨背倚欄而站反省自己的行為：“如果不是我貿然沖進去，也許事情不會到這么糟糕的地步，抱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