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沒有燈，全然的黑暗。顏雨的手腳得到自由，立刻拉開距離，盯著陳錚：“你干什么？耍流氓??？”

    “有人?！?nbsp;陳錚指了指飯店位置，“不用看我，看那邊。”

    一輛黑色桑塔納停下，車門拉開下來兩個男人。顏雨心中一凜，匕首裝回口袋，閃身隱在了黑暗中。

    “從這邊走?！标愬P再次開口，顏雨轉(zhuǎn)頭，陳錚已經(jīng)朝著巷子的另一出口走去。

    陳錚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他什么目的？顏雨快步追上陳錚的腳步，“陳錚？你怎么在這里？什么時候來的？”

    “以你的偵查能力還搞追蹤？”陳錚突然停住腳步，顏雨立刻就對上了他的眼，她抬起頭。

    “你什么意思？”

    “也不過是多搭上一條命?！标愬P語氣很輕，繞開顏雨就走。

    顏雨臉上guntang，千萬情緒涌到胸口，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一言不發(fā)往前走。

    走出狹窄漆黑的巷子，陳錚拿出鑰匙直奔一輛小型貨車。

    陳錚打開車門，上車，車燈亮起來。顏雨眼疾手快跑到另一邊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了進去，她單手揣兜握住匕首，面向陳錚：“你也在追人販子的行蹤？”

    陳錚回頭，濃眉緊蹙?！跋氯??！?/br>
    “你到底是什么人？”顏雨按下了口袋里的錄音筆，她是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人販子，可陳錚顯然是有計劃有目的的跟蹤，不然解釋不了車停在這里的原因?！澳悴粫o緣無故出現(xiàn)在這里？，蹤我？或者跟蹤那些那些人販子，總有理由吧？”她沒有車，現(xiàn)在去找車跟人販子恐怕晚了，陳錚和她的目的一樣么？“我沒什么好跟蹤的，你打個電話我就過去找你了，那跟誰？”顏雨看著陳錚的側(cè)臉，燈光下他的五官深邃。

    陳錚插上車鑰匙，剛要發(fā)動。余光掃到顏雨的衣服，突然回身劈手就朝顏雨的胳膊抓去，顏雨抬手就去擋，陳錚抓住她的手腕反手就把顏雨按在車玻璃上。顏雨整個人擰巴在座位上，陳錚的手在她身上摸索，顏雨大叫，“你干什么？救命！”

    陳錚放開了她，坐回駕駛座視線落在手里的錄音筆上。

    “錄音筆？”

    顏雨立刻去奪，陳錚避開顏雨的手，變了臉?！白詈冒卜贮c?！卑聪虏シ沛I，顏雨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顏雨不是陳錚的對手，她也不再上前奪了，“不做虧心事，何必這么緊張？”

    陳錚又往下翻，一段吵鬧的聲音從錄音筆里傳出來，是早上顏雨在柳寨錄的音。顏雨這才變了臉，說道，“這些和你無關(guān)，還給我?！?/br>
    陳錚目光冷睨。

    顏雨黑白分明的眸子很亮，直直看著他，陳錚把錄音筆扔回去，“別跟我玩這伎倆?！?/br>
    顏雨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撿起錄音筆握在手上咬咬牙，刪掉了剛剛那段錄音。

    “你愿意跟就跟，什么都別問?！?/br>
    顏雨咬著嘴唇，“你是追蹤人販子么？”

    陳錚嗯了一聲，顏雨確定了他的行程就必須得跟下去。小火車開上了路，車門車玻璃一塊晃，噼里啪啦的響。

    這車爛的就剩一口氣了。

    顏雨立刻抓緊頭頂把手，陳錚是什么人？私家偵探之類？

    陳錚沒在意顏雨的目光，從口袋里取出一支新的手機。屏幕上是地圖，一個光標在移動。

    顏雨掃了一眼，問道，“跟蹤器么？你怎么會有這個？”轉(zhuǎn)念一想，他這不慌不忙的肯定有自己的辦法。

    “不是?！标愬P言簡意賅，踩下了油門。

    陳錚穿著有些破的牛仔外套，身上有機油味，手搭在方向盤上。露出來的手臂外側(cè)有刀痕，大概年數(shù)久了，只剩下白印。

    “后面下車的兩個人也是人販子？”

    “不知道?！?/br>
    不知道怎么會提醒她？

    “你真不知道？”

    陳錚視線落過來，“你想下車么？”

    不想。

    汽車稀里嘩啦開了半個小時，繞著清河縣城跑了大半圈。距離出發(fā)時候的飯店沒多遠了，陳錚打了方向停下車。

    顏雨立刻就警惕起來，摸出匕首拎在手上。

    “有情況？”

    陳錚推開車門下去，“沒有，餓了?！?/br>
    清冷的街上人很少，塑料大棚搭起的臨時路邊攤，一對夫妻守著熱氣騰騰的鍋爐。

    陳錚徑直走了過去，顏雨在原地愣了幾秒，匕首裝回口袋跟了上去。

    “吃什么？”陳錚問她。

    顏雨搖頭，“我吃過晚飯了?！避囋谠乩@，顏雨也不是傻子，其中一定有什么問題。她沒多問，拉開塑料板凳坐下。黏膩的油漬沾到了手上，顏雨搓了幾下沒搓掉，正要問老板要紙巾。

    一包紙巾遞過來，陳錚說道，“等半個小時?！?/br>
    “謝謝。”顏雨接過紙巾，抽出了一張擦手，回頭打量夜色，“天氣不太好，是要下雨吧。”

    “嗯?！?/br>
    老板端過來米粉，陳錚倒了辣椒拿筷子攪拌，“記者要都像你這樣，也就沒警察什么事了。”

    “你是在嘲諷我還是夸獎？”顏雨笑了笑，“總要有人去做?！?/br>
    陳錚筷子一頓，揚起嘴角搖搖頭，沒再搭話。

    顏雨給姜毅發(fā)了一條短信：這兩個車牌號記住，十二點我沒有給你電話，立刻報警，然后你回b市不要再來清河。我的房間有平板電腦，轉(zhuǎn)換器里有一張內(nèi)存卡，你把內(nèi)存卡交給秦主任。先別驚慌，不用電話，我現(xiàn)在很安全。

    短信發(fā)出去，顏雨握著手機。

    陳錚長腿長手坐在這樣的窩棚下面，燈光下，鼻梁在臉上投下陰影。

    十分安靜。

    名校畢業(yè)，大好前程因為故意傷害罪入獄。幾年的牢獄生活，是人都會變。從牢里出來他怎么到了清河？以前是人，現(xiàn)在還是么？

    “當初為什么會沖動傷人？我看你的性格不像?！?/br>
    陳錚沒回答，自顧自的吃飯。顏雨拿出新手機擺弄，電量很足。手機格式化后，內(nèi)存雖然小但是存幾百張照片不是問題。

    陳錚終于是吃完，他取出錢遞給老板。

    才把視線落在顏雨身上，“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走吧?！?/br>
    夜風(fēng)很涼，顏雨站起來扣上了外套扣子。陳錚走在前面，身影被路燈拉長，有些孤寂。

    顏雨笑著搖頭，她想太多了。上車，陳錚沒立刻啟動。

    他遞給顏雨一瓶水，靠在車窗戶上點燃了香煙，“剛剛追的太近，被發(fā)現(xiàn)就麻煩了?！?/br>
    這算是解釋？目前為止陳錚說的最長的一句話。

    他吐出煙圈，白色煙霧飄散進空氣里。他的注意力落在地圖上，紅點依舊在動。

    顏雨探頭看了一眼，說道，“我很好奇，你現(xiàn)在是什么職業(yè)？”

    “司機。”陳錚彈落煙灰，收起手機，頭也不抬道，“你現(xiàn)在還有退出去的余地，清河水深。”

    “有多深？”顏雨打開瓶蓋要喝水，動作一頓，想起一件事笑了起來，“我說，你會不會在水里下藥？”

    陳錚轉(zhuǎn)頭看過去，目光冷硬。

    顏雨這玩笑開的一點都不好笑，白皙的臉上漸漸漾出個似是而非的笑，仰頭喝了一口水，擦掉嘴唇上的水漬“既然信你就信到底?！彼活D，接著說道，“深淺都得淌?！?/br>
    陳錚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尾指劃過下巴落在眉心，掐著眉心。

    顏雨打開手機看時間，姜毅在五分鐘前發(fā)了一條短信。

    “事情很緊急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又一條短信進來，依舊是姜毅，“你在哪里？”

    顏雨并不想回復(fù)信息，她在想現(xiàn)在的處境。那個叫紅姐的女人還在清河縣，是不是說明時繆繆他們即使被拐走，也還在這個地方？

    顏雨沒想出所以然來。

    陳錚把煙頭扔了出去，煙頭撞在水泥地上濺起無數(shù)火花。

    “時間差不多了?！彼麊榆囎?，引擎聲震耳，車廂內(nèi)燈光大亮。

    手機響了一聲，他拿出手機看到一條短信。放在檔位上的手停頓住，顏雨看他臉色不是很好，就問道，“怎么了？”

    陳錚收手機的速度很快，顏雨沒有看到內(nèi)容。她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車子熄火，回頭直視顏雨，“你下車。”

    “??？”顏雨沒回過神，“你說什么？”

    “下車?！标愬P掃了顏雨一眼， “聽懂了么？”

    讓她放棄？

    “沒懂，為什么？”

    陳錚面色沉靜，“現(xiàn)在報警交給警方處理，你下車回去吧?！?/br>
    “你也不跟了？”顏雨嘴角動了動，她不知道那條短信什么內(nèi)容，只是看陳錚的表情，應(yīng)該是要放棄。半響后扯出個笑，“雖然你現(xiàn)在不是警察，可你曾經(jīng)是警察。警校里老師有教過知難就退么？讓我下車也行?！鳖佊陻科鹆诵?，目光堅定，一字一頓道，“你把地址給我，我自己去辦，生死與你無關(guān)。”

    沉默。

    “我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行蹤，我怎么報警？你不是說你是司機？要不這樣，我出錢雇你幫我追他們？”

    陳錚一直看著顏雨，蹙眉，“你是不到斷頭臺心不死么？”

    顏雨抿了抿嘴唇，一時間沒說話，她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的黑暗。暮色之下，還有光明么？半響后，她低著頭笑笑，“總要有人去做，不然她們怎么辦？”

    陳錚收回視線，重新啟動汽車，“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

    “那幾個姑娘還很年輕，他們本該有大好的未來。”顏雨嘆一口氣，她看陳錚重新拿出導(dǎo)航，說道，“謝謝?！?/br>
    前途末路，開弓沒有回頭箭。

    車子行駛在公路上，車玻璃撞在窗框上，哐當震動。黑暗猶如怪獸，籠罩在大地之上。

    沉默逼仄，顏雨不斷的摩挲著匕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不對勁，又修了一遍。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