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guī)慊丶覐埬狈?/h1>
t國首都某個偏僻的小鎮(zhèn)子,開著一家不大不小的中餐廳。 不太整齊地擺著幾張桌子和椅子,昏黃的燈光下蚊蟲嗡嗡地飛來飛去,時而啪的一聲撞到燈泡上面。 張莫繁像往常一樣,先關(guān)閉了玻璃店門,才慢悠悠地打掃起餐廳來。 室內(nèi)有一臺小小的電視——電視上鋪著超市的傳單來擋住灰塵——電視里的主持人正用著他聽了16年也聽不慣的話說著些什么。 把凳子都擦干凈后,他一邊用左手把凳子擺放整齊,一邊拿起后臺上的遙控器隨便換了個臺。 突然間耳朵里傳來熟悉的話語,那是電視里的傳來的華國話——他看向電視,原來是記者在采訪華國街頭的行人啊。 他看了看掛在廚房門口發(fā)黃發(fā)油的日歷,恍然大悟,原來又到了國慶節(jié)了嗎? 他停下擺弄凳子的手,在褲兜里面摸摸索索半天,終于掏出了今早人給他的一支一家被壓得變形了的煙——他又在后臺雜亂的抽屜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只不知道扔在這里多久的打火機。 不太熟練地夾起那只扭曲的煙點燃,吸入的第一口雖然嗆得他只想把煙扔掉,卻還是一口接著一口得把那只煙抽完了。 煙霧繚繞在附近,他也懶得用手去驅(qū)散它們。 餐廳里面沒有煙灰缸,人們都是隨便把垃圾扔在地上或者桌子上的——現(xiàn)在他也懶得管煙灰掉在地上——剛剛才把人們掉的煙灰打掃干凈,又要再打掃這里一遍了。 聽著電視機里傳來的熟悉而陌生的話語,一顆又一顆淚從他眼中滑落——剛來這邊時他天天哭,不過卻天天挨打;后來不挨打了,他卻還是要每年哭那么幾次。 想到小時候?qū)W過的“男兒有淚不輕彈”,而自己都已經(jīng)是三十幾歲的人了——他又趕緊深吸一口氣,用衣袖把眼淚擦擦干凈,扔掉手指夾得煙頭,打掃起掉下來的煙灰。 平時他從來不吸煙,也就人們開玩笑給他一兩只煙的時候,賠笑著抽一下。他從不吸煙喝酒或者娛樂,他從不亂用一分錢。 老板發(fā)給他的那點微薄的工資,他都盡量存起來了——一定要存到能回國,他想著。 從16歲存到32歲了,想盡了各種辦法,利用自己懂得華國語言,也才存了可能5萬的毛爺爺——這錢他小心地藏在自己房間的床墊里,被人發(fā)現(xiàn)隨便一個理由就可能沒了。 之前他藏得錢就是被其他打工的發(fā)現(xiàn),被老板隨便找了個理由沒收了,自己還被毒打了一頓。 不過想到自己的meimei,他由衷地笑了——離開的時候才兩歲,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長成大姑娘了吧。 其實他并不恨那位孤兒院的院長,如果不是她把自己“介紹”到這么偏移的地方,自己可能早就被大伯家的人找到了——雖然當(dāng)初院長說介紹的是高薪福利好的工作,不知道為什么過來后就全都變了個樣。 而且還有管家跟在meimei的身邊,她應(yīng)該過得很好——父母當(dāng)時留了五十幾萬的錢給他們,他都沒帶走——孤兒院的院長答應(yīng)了把這些錢用在meimei身上。 每天起早貪黑地在這家中餐廳里面工作了這么久,他已經(jīng)獲得了老板的一些信任,相信再過個兩三年,自己就能回國找meimei了。 能在餐廳里面做事已經(jīng)是他的幸運了,想到一些同樣被拐賣到這里的男孩女孩的遭遇,他就很慶幸自己的不起眼了——被那些人選去,自己可能早就死掉了。 拖完餐廳的地板,他正準(zhǔn)備把拖把拿到后院去洗的時候,眼尖地發(fā)現(xiàn)街對面的小報亭里,又有人在盯著他了。 ——又來了,不僅僅是有人會來盯著他;還會有人裝成人的樣子來套他的話——難道是大伯家的人找到這里來了? 這半個月他過的心驚膽戰(zhàn),一邊應(yīng)付著每日老板嚴(yán)苛地指責(zé),一邊擔(dān)心著自己的仇家找上門來了。 他很怕自己連meimei的一面都不能見到,就先被大伯他們抓走。 他謹(jǐn)慎地把前后門都鎖好,也不急著去清洗拖把了,關(guān)掉了大堂的燈,悄悄地跑到了廚房里面拿了一把菜刀。 他小心翼翼地蹲在洗菜臺下面,憑著對面超市上的燈光,一動不動地盯著廚房入口——這幾天他都是這樣度過的,直到確定沒人盯著他了才又溜到閣樓上自己的那個小小房間躲起來。 四周都靜悄悄的,只聽到外面時不時出來一兩聲狗叫。過了好久,久到他認(rèn)為那些人應(yīng)該沒盯著他了。 突然,餐廳的玻璃門被人用鑰匙打開了,大堂的燈也亮了起來,他聽到熟悉的老板的聲音——老板在他面前趾高氣揚的聲音這時突然變得唯唯諾諾起來。 他感覺老板之后走進(jìn)來了一大批的人,他們都站在大堂的過道里,昏黃的燈光下他們的影子疊在了一起——瞬間他就握緊了手中的刀,心中雖懼怕不已,卻還是紅了眼睛——肯定是的,肯定是大伯的人找來了。 他又仔細(xì)地聽著外面的說話聲,老板在疑惑他人居然不在,小心翼翼地跟他們解釋著;而恍恍惚惚間,他聽到外面的一群人大聲地說著什么“非法買賣人口”“華國政府解救”“張小姐的哥哥”——他緊張到了極點,一向引以為傲的語言能力這時卻失了效。 突然間外面大堂的聲音都沒了,他疑惑地豎起耳朵聽了聽,卻聽到有人往廚房這邊走過來了! 那腳步聲極輕極細(xì),如果不是自己留心,根本就要被他忽視過去了。 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壓抑住越來越快地呼吸,他也舉起了手中的刀——如果真的是大伯的人,自己拼了命能帶幾個是幾個! 腳步聲隨著主人的停止停在了廚房入口,那里掛著一塊半米長的破舊布簾以防油煙——他看到一雙女孩子的腳停在了那里。 腳上穿著的涼鞋沾滿了黃土,在周圍干凈的地板上尤為突出;再往上看就看到她穿著的藍(lán)色裙子的裙擺,上面居然也沾著些黃泥——她的手正準(zhǔn)備掀開布簾——布簾遮住了她的臉,他卻似乎有點明白了過來,把手里的刀漸漸地放到了地上。 手中的刀放到地上的一瞬間,布簾被其后的女孩掀開——一張記憶中熟悉的臉龐就著屋里屋外的燈光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心中的恐慌已經(jīng)被這巨大的驚喜覆蓋,他想要仔仔細(xì)細(xì)地看清更多,卻被瞬間涌出來的淚水遮蔽。 他想著自己真是沒出息啊,都已經(jīng)三十二歲的人,還是會哭出來。 他低下頭,有些不知所措——是meimei啊,是真實的meimei,不是夢里面的meimei啊——自己該怎么表示,是擁抱還是什么? 他又看見自己放在地上的刀,連忙慌亂地將刀撥打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幸好,幸好自己沒有沖動,不然……他不敢想象自己如果做出了那種事,自己會有多么后悔。 日思夜想的人兒就在眼前,他去害怕起來,只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也不敢像想象中那樣擁她入懷。 余光中,那女孩迎著窗外的燈光,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她蹲在他的面前,手指撥開他長長的劉海,然后用手上的紙巾溫柔地擦干凈他的臉,一字一句地對他說道:“哥哥,我?guī)慊丶摇!?/br> 瞬間,他那剛剛被擦干凈的臉龐又再次被淚水覆蓋。 他發(fā)泄似地讓多年的眼淚全部哭了出來,無聲地哭泣中誰都沒有說話——仙羽只是一邊默默地用手安慰地拍著他的背,一邊輕輕地替他擦干凈淚水。 他知道,以后哭的日子會很少很少了——他要笑,自由幸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