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見江勛成全了自己要做的事,于是說話也比先前要言深了一些。 姚安寧拿著名片,心情很復雜,這張名片之后的意思,她很清楚,她得了一次求助江勛的機會,人人都敬畏的江少,求他辦的事,只要說出口,就絕沒有辦不到的,可也側(cè)面證明,她要查的真相,不會簡單。 “我能問問江先生,你是怎么知道她的死另有隱情的?”姚安寧手指摩挲著名片,唯有她自己知道,此時的心情有多不平靜。 江勛卻沒有察覺到姚安寧的異樣,他眼神深幽,“她出車禍之后,為她主刀的醫(yī)生說她的情況雖然兇險,但是活下來的幾率很大,當時醫(yī)院正好有國外頂級外科醫(yī)生來做交流,以溫家的能力,她不該死的?!?/br> 姚安寧聽完之后,已經(jīng)沒有話要說,她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了,溫家對外聲稱的是傷情太嚴重,沒有度過危險期。如果是老天要收回她這條命,她無話可說,可如果是有人謀害她,她卻是不能放任不管,她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突然,姚安寧腦海之中閃過一個模糊的片段,那是個一片白色的房間。 “你怎么了?”江勛見身旁露出痛苦的神情,抱著頭,死死咬著唇。 可此時的姚安寧哪聽得進任何話,她只覺的頭疼的難受。 “去醫(yī)院?!苯瓌桩敿聪铝藳Q定。 姚安寧一把抓住江勛的手,因為疼痛,她控制不住力道,江勛也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不用,我休息下就好。”姚安寧漸漸平復下來,又接著問道,“當時做手術(shù)的人名單能不能給我一份?” 這下江勛是真的看不懂了,自己都一副不好的樣子,為什么還那么執(zhí)著別人的事?她和溫縈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好到這種地步了?可他看過姚安寧的生平,也不沒有生死大劫,需要人幫忙度過的。 不知道怎么的,江勛有點不太高興。 “可以?!苯瓌走€是很干脆的應(yīng)了。 “謝謝,我不太舒服,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彼F(xiàn)在的情況是真的不太好,就在剛才,她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那些閃現(xiàn)的畫面是什么,那個白色房間里發(fā)生了什么。 江勛沒留人,放姚安寧下車離開。 “讓人多看著她?!苯瓌讓η懊骈_車的人吩咐道,他可不想這人也像她一樣短命。 姚安寧白著一張臉回了家,到房間之后,直接將自己摔在床上,沒多久就這么睡了過去,期間姚顏敲了一次門,但是熟睡的姚安寧毫無所知。 這一覺睡的太久,以至于姚顏被嚇壞了,直接拿了備用鑰匙進去找人,她打開房間看到的就是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姚安寧,臉白白的,無論她怎么叫,都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姚顏嚇的眼淚直掉,這一幕像極了姚安寧自殺時候的樣子,雖然沒有那次血淋淋的嚇人,可對于姚顏來說,失去女兒的心情是一樣的,甚至比上次更甚,這次她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撐下去。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雖然姚安寧有心跳呼吸,體溫也正常,可有先例在,她賭不起。 動靜鬧的很大,整個陸家都被驚動了。 陸蔓姍對此只有冷笑,“聽說有些人一旦自殺過,就會成癮,癮上來了就要自殺?!?/br> 陸老太太皺緊眉,聽到之后也沒喝斥制止,他們這種人家最不喜歡的就是鬧出事,一準成為別人差錢飯后的談資,何況那些貴婦不卻時間,就卻打發(fā)時間的,一傳十十傳百,他們陸家還有什么臉面,上次姚安寧自殺的事,已經(jīng)惹得她很不快了,要是這次再有,就算她再和那些貴人交好,她也不愿再留著姚安寧在身邊,送出國休養(yǎng)好了。 陸蔓姍這些天沒少被說教訓斥,她看老太太默許,于是又接著道,“要不先找個心理醫(yī)生給她看看,我就是再不喜歡這個侄女,畢竟是一條人命,要是死在我們陸家,可是我們的罪過了。” “等她們回來,叫正平來找我一趟。”陸老太太被陸蔓姍說動了,前面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死在陸家。 因為姚安寧和陳致清搭上了關(guān)系,可自從壽宴之上,陸正平請來了顧知新,陳致清這條線不要也罷,誰不知道陳致清和顧知新不對付,人不能做到兩全其美,顧東又顧西,容易翻船。還不如一條道走到直。 陸老太太是這個家最理智的人,什么有利她看得清也抉擇的快,不然她當初也不能一個人支撐起陸家諾達的基業(yè),即便現(xiàn)在她榮養(yǎng)在家,陸正平在拿不定主意的大事上依舊會來問她的意見。 姚安寧被送到醫(yī)院之后,各種檢查都過了一遍,什么毛病沒有,最后醫(yī)生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她睡著了,深度睡眠,所以沒有醒過來,等她睡夠了自然會醒,至于什么時候醒,他們就不能下結(jié)論了。 姚顏又是緊張又是松了口氣,她守在姚安寧身邊,這次她不會在女兒需要自己的時候不在她身邊了。 陸正平得了消息也趕了過來,了解了情況之后摟住了姚顏,讓她依靠在自己懷中。 “醫(yī)生說沒事,你別太擔心?!标懻揭娨︻佭@副摸樣,不免動了惻隱之心,姚顏有多看重自己的女兒,他是知道,這也是他最高看她的地方。 “我看到寧寧白著一張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怎么叫都叫不醒,我當時想,要是寧寧沒了,我就隨她去好了?!币︻佋诳酥撇蛔∽约旱那榫w,撲在陸正平的哭了起來。 “你怎么能這么想,我呢,我是你丈夫,你忍心就拋下我一個人?”陸正平知道要是姚安寧真的出事,姚顏是做得出的,這份母女情,最是可貴,能得到這份深情的人,都是福氣,誰都想要。 姚顏擔心壞了,也更明白對自己來說最要的,“你沒了我,可以再娶個妻子,可是寧寧只有我,正平,你是知道,寧寧她不是我的孩子,她的父母狠心拋下她,當時她小小的一團,第一眼我就是喜歡上了這孩子,她就只有我一個,沒了我,她就什么都沒了,我怎么能不多疼她一點。” 陸正平心軟成一片,也越看重姚顏幾分,當初姚顏沒有名分的跟著他,也不多求,她不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是怕他為難,也不愿有個非婚生子的孩子,所以才一直沒有生,反而是領(lǐng)養(yǎng)了姚安寧。 “她有這個母親,已經(jīng)是她的福氣,以后我也會把他當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的?!标懻揭彩强粗Π矊庨L大的,雖然不是個多聰慧的孩子,但勝在乖巧,除了性格內(nèi)向之外,沒別的不好,對姚顏這個母親也很敬愛。 姚顏是巴不得多個人疼愛安寧,自是樂意的。 陸正平陪了姚顏一會兒,就被姚顏勸回去了,畢竟陸正平不像她,最多的就是時間,陸正平工作了一天,也很疲累,陸正平想讓姚顏一同回去,請個醫(yī)護看著姚安寧就是,但被姚顏拒絕了,于是陸正平就回去了。 回家之后,陸正平就被等著的陸蔓姍找上了。 “她又搞什么,怎么一天到晚都不得安寧,別人看到這情況,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多虐待這個繼女的?!标懧麏櫩刹环胚^任何一個落井下石的機會,她最是厭惡姚安寧母女,上次她自殺怎么就沒這么死了,真是禍害遺千年。 “夠了,一個孩子,你就不能積點口德?!标懻綄﹃懧麏欁罱难孕泻苁鞘?,陸蔓姍是家里最小的,他這個做哥哥的也愿意讓著她點,只是對一個半大的孩子,至于一再冷嘲熱諷的么。 “哥,你的心都偏的沒地了,我是長輩,還不能說一兩句了嗎?”陸正平越是維護姓姚的母女倆,她越是容不下她們,她是陸家的小女兒,自幼就受寵,沒人給她不痛快,可碰到了姚安寧母女,沒少受氣。 “既然知道自己是長輩,怎么就不拿出點長輩的樣子?!标懻侥檬种更c了點一臉不滿的陸蔓姍,對于陸蔓姍這種油鹽不進的樣子,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里面, 陸蔓姍立馬黑了臉,“媽叫你找她?!?/br> 轉(zhuǎn)述完之后,撇下陸正平回房去了,房門關(guān)的砰砰作響,發(fā)泄著她的不滿。 陸正平是想教訓都不行了,陸蔓姍已經(jīng)不小了,孩子都打了,他作為兄長說上兩句已經(jīng)是上限了,而且她也不會聽自己的,這個家里能管住陸蔓姍的,就只有老太太了。 嘆了口氣,他去找陸老太太了。 “媽,你找我。”陸正平衣服還沒換。 陸老太太一下就聞到了他身上的消毒藥水味,“你去醫(yī)院了?情況怎么樣?” “沒事,只是深度睡眠,休息好就行了,今天就可以出院的,但是折騰來折騰去的麻煩,等她醒了就可以回來了。”陸正平把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姚顏在醫(yī)院陪著她。” 陸老太太緊皺的眉頭并沒有松開,“你媳婦也是,這點事大驚小怪的,我們老人家哪受得住這種大事,以后弄清楚之后再行事,太魯莽了?!?/br> 陸老太太和陸蔓姍之間的高低立現(xiàn),她有理有據(jù),輕易的就讓姚顏討不了好,饒是在醫(yī)院被姚顏的母愛所觸動的陸正平也很是贊同陸老太太的話,姚顏的做法欠妥。 “我會和她說的,下次不會了。”陸正平心里是柔軟的,就算魯莽一點也不算什么,關(guān)心則亂,他其實也想有個人能對于他的事上也這么魯莽,陸老太太無疑是個好母親,為他鋪路,為他做了很多事,但她卻沒有姚顏的那份為親情不顧其他的魯莽。 陸老太太見陸正平輕輕放下,便知道他心里沒當一回事。 “我答應(yīng)你娶她進來,是覺得你一個人,身邊沒個人照顧,不是找個麻煩放在身邊,分你的心思,反而讓你更勞累,賢內(nèi)助賢內(nèi)助,就是給你分憂的?!标懤咸€是心疼兒子,上一個兒媳婦太傷他兒子的心了,她不想再有一個太過看重被陸正平放在心上的兒媳婦了。 “媽,姚顏很好,她對一個不是自己骨rou的孩子都能這么上心,可見是個心善的?!标懻阶匀灰蚕M液腿f事興,少不了要從中調(diào)和,他不希望陸老太太對姚顏有所誤解。 陸老太太不愿和陸正平對著來,于是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我知道了,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br> 陸正平走了之后,陸老太太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喜是憂,能走出前妻的陰霾固然是好,就怕再跳一個坑里,到時候就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受得住打擊。 醫(yī)院里,睡了長長一覺的姚安寧睜開眼,在那一瞬,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是現(xiàn)實還是……一閃而過的記憶片段。 入目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一陣悲鳴從胸腔翻涌澎湃,叫囂著什么,直沖頭頂而去。 “寧寧,你怎么了,是不是哪痛?”姚顏一直守在姚安寧身邊,天亮了才淺淺瞇了一會兒,聽到異響,立馬驚醒過來,連忙上前查看,她的女兒,安寧雖然睜著眼,可是卻眼中無神,像是被什么魘住了一樣,一臉痛苦,緊抓著身下的床單,明明痛苦不堪的摸樣,卻沒喊出一點聲響,更是讓她心痛難忍。 姚顏見狀立馬按響了床邊的呼救按鈕,沒多久,一串醫(yī)生護士擁入病房。 “請您退后,我們要為病人檢查?!弊o士拉開守在病床旁邊的姚顏。 “醫(yī)生,你們一定要救我的女兒,一定要救她,我不能失去她。”姚顏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可是看到姚安寧慘白又痛苦的臉,她感同身受。 “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救助,請你在這耐心等待?!弊o士將人請到一邊,方便醫(yī)生檢查病人的狀況。 好幾個人圍繞著姚安寧,有兩個人摁住了她的身軀,醫(yī)生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邊。 姚安寧的情況并不好,甚至因為醫(yī)生護士的涌入而情況更糟了,她的精神陷入了一種錯亂的狀態(tài),全身沒有一處是不痛的,有一種瀕臨死亡的感覺。 “痛,好痛,我好痛,我好痛……”姚安寧囈語,此時的她,仿佛重回出車禍的時候,那倆大卡車直沖而來,強大的沖擊力,讓她的五臟六腑都好似被絞碎了一般,這種痛楚比死還難受,她恨不得當場就死了,是不是死了就不用在承擔那種痛楚。 在檢查的醫(yī)生一個個都露出不解的表情,不見有哪不對的。 “你哪痛?”醫(yī)生只好問著喊痛的人。 “痛……痛……”姚安寧只是喊著痛,對外界一切并不能回應(yīng)。 醫(yī)生面面相覷,無從下手。 一旁的姚顏哪還忍得住,再顧不上太多沖了過去,“寧寧?!比缓笥洲D(zhuǎn)頭對醫(yī)生催促道,“她在喊痛,醫(yī)生你快救救她,快救她??!” 醫(yī)生不是不想救,實在找不出原因。 “先打個鎮(zhèn)定劑吧。”目前的情況來看,應(yīng)該是病人精神性的疼痛,不是病理上的反應(yīng)。 護士很快取來針劑,給姚安寧打了。 姚顏眼淚嘩嘩流,她試圖觸碰病床上的人,但是似乎只能加重了姚安寧的痛感,她只好守在一旁。 “寧寧,mama就在旁邊,不痛了,mama幫你呼呼,呼呼就不會痛了。”姚顏像哄小孩一樣哄著姚安寧,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姚顏一遍一遍的重復著,然而姚安寧真的安靜下來了,喊痛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緊皺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緊繃的身體也都放松了。 見此,醫(yī)生也更加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好好陪在病人身邊,病人的精神太緊張了,打過了鎮(zhèn)定劑,讓她多睡一會,有情況在叫我們?!闭f完,醫(yī)生就離開了。 醫(yī)生都這么說了,姚顏哪還敢離開一步,死守在姚安寧身旁,都是她這個母親做的不稱職,不然她的寧寧這么會遭受這樣的痛苦。 鬧了這么一場,姚安寧又睡過去了,幾個小時之后,才真正的醒過來了。 醒來之后的姚安寧只覺得渾身都酸痛,一點也沒有休息過后的清爽感,反而更累了。 “寧寧,你醒了?”姚顏這次再不敢閉眼休息了,一直盯著姚安寧,所以在姚安寧睜開眼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這是在哪?”姚安寧一開口說話,喉嚨就燒的難受,“我是怎么了?” “你在醫(yī)院,你睡的太久了。”姚顏不敢把情況說的太嚴重,她試探性的碰了碰安寧,見她沒太大的反應(yīng)了,上前一把將人抱入懷里,緊繃的情緒再沒辦法壓抑,徹底的發(fā)xiele出來,“寧寧,mama錯了,mama不能沒有你。” 其中強烈的感情,姚安寧說沒有觸動那是騙人的,姚顏不能說是個最好的母親,她也有做錯了的時候,只是瑕不掩瑜,她的疼愛是真的。 “mama……”姚安寧覺得喊出這聲mama也不是太難。 姚顏身體一僵,哭的更響了,她終于等到了,她的寧寧是世上最善良最心軟的人,她終于肯原諒自己,再叫自己mama了,自從安寧鬧過自殺后,她再沒叫自己mama,她的責怪,就算沒說,她也是知道的。 “mama,我想喝水?!币Π矊幒韲祵嵲陔y受。 姚顏也顧不上擦眼淚,轉(zhuǎn)身就去倒水,這時候也沒忘照顧好水溫的事。 姚安寧喝了滿滿一杯,喉嚨這才好受一點。 “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到醫(yī)院了?”睡久了就需要去醫(yī)院?哪有這么簡單,姚安寧這也是在轉(zhuǎn)移姚顏的注意力,她看姚顏的眼睛紅腫,顯然不止哭了一會兒,姚安寧從來沒享受來自母親的疼愛,即陌生又貪戀。 “昨天我看你回來了,去你房間找你,看你一臉慘白的躺在床上,怎么叫你都叫不醒,怕你出事就送你來醫(yī)院了,醫(yī)生給你檢查了,說你只是睡著了,可是你睡醒之后,只是睜著眼,什么動靜都沒有,抓著床單痛的臉都擰到了一塊,連醫(yī)生都查不出你怎么了,你還一直喊痛,又不說哪痛,醫(yī)生只說你精神太精神,給你打了鎮(zhèn)定劑,你又睡過去了。”姚顏心有戚戚,再來一次,她是真的會心疼死的,“你昨天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姚安寧偏過頭,望向病床外的天空,她雖然不記得糾結(jié)發(fā)生了什么,但是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卻清清楚楚的記得,是痛啊,太痛了。 “可能是有點傷心吧?!币Π矊帋е男?,“我已經(jīng)沒事了。” 她的手按著心臟處,強有力的心跳,告訴她,她還活著,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