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艾晴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看完一卷帶子,繼續(xù)另一卷帶子。手中的餐盤時不時地被尹唯裝滿,而她總可以在不知不覺中吃完。 突然,她定格了視頻中的一個畫面,放大了萬虹的左手,發(fā)現(xiàn)她的食指上貼著一張創(chuàng)口貼。 “那天,她的手指受傷了嗎?”她記得當(dāng)天早上,萬虹的手指都沒有受傷。但是,進了審訊室,為什么就貼上了創(chuàng)口貼? 艾晴放下手里的盤子,快步走出播放室。 尹唯朝著屏幕上看了一眼,見她放到了萬虹的左手,腦中回憶起他去醫(yī)院接收沈成遺體的時候,她的手還沒有受傷。 之后怎么就受傷了呢?這期間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左右案情的事呢? 尹唯握起桌上的紙杯,喝了一口他最喜歡的拿鐵。 艾晴來到辦公室,直接問道:“你們誰知道萬虹的手指是什么時候受傷的?” “受傷?”施國平?jīng)]有留意過這個細節(jié)。 “她那天在家的時候,手指沒有受傷,但是在審訊室里食指纏上了創(chuàng)口貼。”艾晴簡單做出解釋,“你們誰知道她什么時候受傷的?” “哦,你說創(chuàng)口貼的話,是曉雯問我要的。”任五把抽屜打開,拿出一個白色塑料小盒子,說,“那創(chuàng)口貼就是我這里拿過去?!?/br> “是什么時候?” “我記得是她們剛坐車到警局的時候。曉雯說誰好像在警車急剎車的時候受了傷。”任五回憶了一下,說,“原來受傷的就是萬虹啊。” “急剎車……”艾晴想了想,疑惑道,“急剎車,怎么會傷到手指呢?” “小晴,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施國平認真地問道。 艾晴沒有回答,立刻朝著隔壁大樓的法證科走去。她來到吳俊毅的辦公室門前,都等不及敲門,直接推門進去:“吳sir,關(guān)于盧珂包里的那些物證,都驗過了嗎?” 吳俊毅略帶意外地看著她,不太高興她不敲門就直接闖入??墒强此歉奔鼻械谋砬椋€是原諒了她的冒失,說:“我正想讓人把鑒證報告送去重案組呢?!睂⒚媲暗奈募f給她。 艾晴立刻翻開查看,果然在一件東西上殘留著不屬于沈成的dna。 她的臉上陰霾全掃,露出了雨過天晴一般的笑容:“謝謝吳sir,那我先回去了?!?/br> “等等?!?/br> “還有什么事嗎?”艾晴愣愣地停下腳步看著他。 “以后在進我的辦公室前,記得敲門?!眳强∫阋荒槆烂C地說道。 艾晴尷尬,非常抱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太著急了,以后不會了?!?/br> “嗯,回去吧?!眳强∫泓c頭,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 艾晴立刻退出了他的辦公室,關(guān)上門之后,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轉(zhuǎn)身離開。 回到重案組辦公室,施國平立刻逮著她問道,“小晴,到底發(fā)現(xiàn)什么了?是不是找到新的證據(jù)了?” “嗯,”艾晴點頭,說,“走,我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具體情況車上說?!?/br> “好?!笔﹪侥昧塑囪€匙,和她一起往外走,正好撞見了拿著蘋果過來的尹唯。 “平安夜,吃個蘋果,平平安安。”他把蘋果放到了艾晴手上,好看的桃花眼靜靜凝視著她,好似夜空的繁星,璀璨迷人。 艾晴看著他,又看了看手中的蘋果,難得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謝謝。大哥,我們走?!?/br> 施國平留意到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起了變化,不再是從前那么硝煙彌漫,火藥味十足了,似乎是緩和了很多,還帶著一絲溫馨。 這讓他有點吃味了,上車之后,小聲結(jié)巴道:“小晴,你和尹醫(yī)生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在處對象啊?”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表情憨憨的。 “怎么可能?”艾晴直接否認,說,“我避他唯恐不及呢,哪會有你說的情況發(fā)生?!鳖D了頓,又道,“不過,他今天挺有意思的,不像平時那么討人厭?!?/br> 施國平暗暗留意著她的表情,雖然自己的推理能力不出色,但是對感情,還是有男人的直覺的,心里的危機感陡升了不少。 “小晴,你什么時候有空,一起吃飯吧?!彼锪撕芫?,總算把這句話問出來了。 “等這個案子結(jié)束吧,請全組人一起吃頓好的?!卑绺⒉豢蜌?,偏偏越是不客氣,越顯得他們直接沒有任何曖昧。 施國平干咳了兩聲,感覺自己的話給噎到了,答應(yīng)道:“好,不過另外我們單獨吃個飯吧?!笨吹剿苫蟛唤獾难凵?,連忙又補充解釋道,“大哥很久沒有犒勞你了。” “嗯,行?!?/br> “那就這么定了。”施國平心里高興,語調(diào)也變得輕快起來。 醫(yī)院內(nèi),萬虹還沒有蘇醒,秦言和何奕豐都在病房里守著,胡瑞和曉雯則在外面等著。 看看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了,曉雯兩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所以這會兒直接就靠在胡瑞肩上睡著了。 艾晴和施國平到達的時候,兩人頭靠著頭坐著,樣子非常溫馨曖昧。 秦言聽著門外的聲音,起身走到門口,見是艾晴來了,臉上露出溫柔的淺笑:“這會兒過來,吃過晚飯沒?” “嗯,吃了?!卑绯》績?nèi)看了一眼,問,“萬虹女士還沒有醒嗎?” “還沒有?!鼻匮該u頭,眼底劃過一絲擔(dān)心。 “放心,不會有事的。”艾晴拍了拍他的肩膀,拿出尹唯給她的蘋果,說,“平安夜,大家一起吃蘋果吧。” “咦,這可是尹醫(yī)生給你一個人的?!笔﹪娇粗莻€很漂亮的大蘋果,覺得分了不好??墒牵缭敢夥窒砭驼f明她對尹唯真的沒什么,緊懸在胸口的石頭總算放下不少。 “這么大一個,我可吃不完,剛好這里的都沒有吃蘋果呢,一起吃吧?!闭f著,艾晴從口袋里拿出軍刀,削了皮之后,分成六等份,六個人一人一塊。 秦言把蘋果給了何奕豐:“平安夜,吃塊蘋果應(yīng)應(yīng)節(jié),希望師母平平安安。” 何奕豐接下來,吃了一口,說:“謝謝?!?/br> 吃完蘋果沒多久,病床上的人就輕哼了一聲,迷糊的睜開雙眼,“咳,咳咳?!?/br> “師母,你醒啦?”何奕豐一聽到聲音,連忙上前把她扶起了一些。 “這里是……” “醫(yī)院?!卑缯驹谒媲?,為她解答。 萬虹擰眉,臉色非常蒼白,“那就是說,我還沒有死?” “嗯,我救了你?!卑琰c頭。 “救我?”萬虹看著她,虛弱地質(zhì)問道,“你為什么要救我?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救一個人從來都不需要理由?!卑绲鼗貞?yīng)著,走到她床邊的方凳上坐下,“但是殺一個人,卻可以有千萬種理由。您說我講得對不對,劉冰燕女士?” …… 萬虹的眉心擰得更緊了,別過頭道,“不知道你說什么?!?/br> “警方已經(jīng)確定您的指紋跟單蓉的生母劉冰燕女士一模一樣,”艾晴出示了指紋證明書,解釋道,“這個世上或許有dna相同的雙胞胎,但絕對沒有指紋相同的兩個人。所以你就是兩年前起沈成的律師找他討公道,被他用支票打發(fā)的劉冰燕?!?/br> 萬虹看著指紋證明書,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狡辯,低頭沉沉嘆了口氣說:“是,我是劉冰燕,那又怎么樣?” “那你就有殺害沈成的動機了?!?/br> “艾小姐,別開玩笑了。殺老沈的是呂瓊,她已經(jīng)認罪了?!彼荒樻?zhèn)定地反駁。 “換藥的是呂瓊,但是為沈成注射氯化鉀的是你?!卑缌粢庵樕系谋砬?,看得出她的瞳孔有細微的變化。 “開什么玩笑,我沒做過?!彼林樂瘩g,并且對著何奕豐說,“小何,把她趕出去,我不想聽她胡說?!?/br> “劉女士,你的手指是怎么受傷的?”艾晴看著她還貼著創(chuàng)口貼的左手食指問道。 萬虹不自然地縮回手,說,“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割傷的。” “沈老出事的那天早上,您的手指還沒有受傷,可以到了審訊室就貼上了創(chuàng)口貼?!卑绨岩曨l截圖點開,接著道,“現(xiàn)在,您又說是切菜時候割傷的,不覺得時間上有很大的矛盾嗎?” 萬虹蹙眉,緊抿著唇不發(fā)一言。 艾晴知道她無從辯駁,又說道,“您的手指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為那天坐警車去警視廳的路上,車子有過猛烈的急剎車。而這個時候,您正把自己包里的注射針頭和試劑空瓶塞進盧珂的包里,結(jié)果剎車的瞬間,你的手指被針頭的細針劃傷了手?!蹦贸龇ㄗC的鑒證報告,說,“我們已經(jīng)在盧珂包里的那支針頭上發(fā)現(xiàn)了不屬于沈成的血跡dna,當(dāng)然這個dna跟盧珂和呂瓊的都不吻合,那么只能是真正的兇手留下的了?!焙仙蠄蟾鏁?,一臉認真地對著萬虹說,“可以請你提供一下您的血液樣本,核對這款針頭上留下的dna嗎?” 萬虹低頭看著她自己的手指,突然笑了,撕下了手指上的創(chuàng)口貼,交給一旁的施國平。 “為什么像你這么出色的警員,三年前沒有出現(xiàn)呢?”她閉上眼睛,眼淚從眼眶緩緩滑落。 艾晴沒有說話,三年前也是她父親殉職的那一年,如果單蓉的案子交給父親偵辦,或者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案子了。 “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單蓉的母親劉冰燕,我是為了報仇,才整容成我遇到的那個女人萬虹的?!彼L長嘆了口氣,認成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利用萬虹前夫留下的那一大筆遺產(chǎn),引誘沈成上鉤,成功嫁給他成為了沈太太?!?/br> “那真正的萬虹呢?現(xiàn)在在哪兒?” “死了?!彼幕卮鸱浅5ǎ澳莻€女人害死自己的丈夫,想獨吞遺產(chǎn),所以她該死。” 艾晴猜得沒錯,真正的萬虹已經(jīng)死了。 “死亡暗判幫你的策劃殺她的?”她知道這樣不被警察察覺的殺人案,只能是暗判策劃的。 “我就是暗判?!比f虹認真地跟艾晴對視著,說,“這一切都是我策劃的。嫁給沈成之后,我發(fā)現(xiàn)了呂瓊跟我女兒的關(guān)系,就拉攏她成為第二個暗判,一起擬定了這次的復(fù)仇計劃?!?/br> “師母,你說真的?”何奕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心里萬虹一直都是溫良賢淑的。 “真的。”萬虹點頭,看著他說,“對不起,一直沒有向你坦誠。” “我和呂瓊為了讓整件事看起來好像‘替天行道’那樣逐步深入,特地選了一些逃脫了法律責(zé)任的車禍案子來開端,故布疑陣似的引出小蓉的案子,并且對那三個逍遙法外的主犯進行懲罰,處決,讓他們嘗遍我女兒受的苦。”說到這里,她的眼神變狠,接著道: “等他們都自殺之后,我們就開始計劃殺死沈成,讓他看起來好像心臟病發(fā)一樣,成功繼承了他這些年積攢起來的不義之財,然后全數(shù)捐獻出去?!?/br> 艾晴聽著她的話,似乎沒有漏洞,可是去忽略了一個最大的問題:“既然這樣,為什么你們要發(fā)那個郵包,向我挑釁呢?按照你們的計劃,如果不這么做,或許根本不會被抓到任何把柄?!?/br> 她覺得真正的暗判,就是在向警方挑戰(zhàn),又或者說是直接向自己挑戰(zhàn)。 “因為我們知道自己在犯罪,希望有人可以阻止我們,或者說讓我們受到法律的制裁?!比f虹的回答顯得格外正氣凜然。 “貧民窟那晚,換走我外套里那卷帶子的是你,還是呂瓊?” 萬虹的表情有了片刻的遲疑,答道:“是呂瓊。” “那你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呂瓊跟你女兒的事情的?”她接著詢問,兩個問題的跳躍性比較大。 “我看到了照片?!彼又鞔稹?/br> “給那三個黑人尾款的是呂瓊,對不對?” “對,”萬虹的反應(yīng)沒有這么快,想了想又否認說,“不,不是,給他們尾款的是我?!?/br> “是嗎?”艾晴笑了笑,正常人在那么謹慎又重要的情況下,做過的事情絕對不會忘,所以即使她發(fā)問再快,也不可能打錯。 原因就是她在撒謊。 其實,一開始艾晴真的以為給黑人邁克他們尾款的就是萬虹,因為身高和左撇子都復(fù)合。可是,晚上看偵訊錄像帶才知道,貧民窟那天晚上,呂瓊被沈成要求代替還在國外的他出席了一場“世紀(jì)珠寶”新品展示會。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在那天晚上化身為暗判,去“德陵公園”的噴水池旁給邁克他們送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