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紅霞傷心極了,連著一個多星期都沒有做生意。”楊潔說著,又點了一支煙,說,“好不容易接了兩次生意,還因為她那張苦瓜臉得罪了客人,別說是錢了,差點連人都打傷了。我就勸她出門散散心,等什么時候想開了,再回來開工。她還真聽了我的話,第二天就收拾了東西回了鄉(xiāng)下。大概半年之后才重新回了這里,那段時間她復(fù)出之后,生意可火爆了,人也顯得非常的好看,白白嫩嫩那種?!?/br> “你是說,她變得比以前富態(tài)了?”艾晴用了“富態(tài)”來形容。 “對,就是富態(tài),皮膚是超好的那種?!睏顫嵾B連點頭,接著艾晴的話繼續(xù)道,“當(dāng)時,我看她那么火,都有點嫉妒。幸好她這個人還算大方,經(jīng)常介紹熟客給我,然后一起玩。我也就沒有太計較?!?/br> “她回來之后,有沒有什么跟過去不一樣的地方?我是指她的行為舉動方面。” “這個,好像沒有吧?!彼久枷肓讼?,說,“除了接生意比以前積極了,別的沒什么變化。” “怎么說?”艾晴不明白這個“積極”的定義。 “就是以前她是不接老外的,覺得他們味道重,花樣多,搞不定?!睏顫嵳f得非常直白,也不管面前幾個年輕人是否會因為這樣的話,變得不自然。 “回來之后,她經(jīng)常主動找那些老外,因為他們只要 些老外,因為他們只要服務(wù)好,給的錢也多?!彼f得有點興起,好像很多老人喜歡說“想當(dāng)年”一樣,她也喜歡講這些,好像自己年輕時的事跡非常精彩似的。 艾晴聽了她的回答,蹙眉想了想,接著道,“也就是說,她的收入增加了,那么平時的生活是不是更加寬裕了?” “這倒沒有。”楊潔搖頭,表情略顯不解道,“她好像比以前更加節(jié)儉了,還不止這樣呢,似乎還發(fā)了什么善心,竟然去孤兒院助養(yǎng)什么小孩?!?/br> “助養(yǎng)小孩?”艾晴朝著身旁的三個人看了一眼,顯然是問到點子上了。 “是啊,每周花很多錢給助養(yǎng)的孩子買吃的,穿的,玩的?;ㄆ饋矶疾恍奶?,倒是在選自己的東西時,各種舍不得。還經(jīng)常接收我不要的衣服穿,說我的衣服挺新的,也好看,就沒必要買新衣服了?!睏顫嵃训诙С橥炅?,起身走到柜子前,給自己倒了一杯廉價的紅酒喝,重新回到艾晴他們面前坐下: “我就不懂了,賺了那么多錢,卻一毛錢都不愿意花在自己身上。所以,我就問她這是要干嘛?她說,自己不想孤獨重要,但是領(lǐng)養(yǎng)孩子的話,自己的職業(yè)和生活環(huán)境不適合孩子生活。所以選擇了助養(yǎng),就是給孤兒院錢,供孩子上學(xué)讀書。她覺得這樣,等孩子長大了,自己就算從良不做了,孩子也會感念她的恩德,好好照顧她的?!?/br> 說話的同時,她有點了第三支煙說,“就因為她這么說,所以,我后來也助養(yǎng)了一個孩子,可是完全不管用,人家被養(yǎng)父母領(lǐng)養(yǎng)了,移民去了國外,哪還會管我的死活呢?!?/br> 艾晴聽著她的感嘆,笑了笑,說:“你也別說得這么絕對,二十多年,如果孩子有出息的話,可能還沒有完成學(xué)業(yè),等工作了,說不定會回報的?!?/br> “少來,這個社會最缺的是什么?”她勾了勾唇角,一臉嘲諷地笑道,“那就是人情味。我做這行,見識的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多得去了,早就不相信什么‘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空話,反正我能養(yǎng)得起自己,也不求誰的回報。” 艾晴看著她略顯傲慢的表情,知道她嘴上這么說,可是心里依然是希望可以得到回報的,眼神甚至有點寂寞惆悵。 “對了,楊女士,你還記得最初那個跟徐紅霞要好的男人叫什么名字嗎?”艾晴只是信口一問,想著或許可以找到那個男人,問問孩子的事情。如果當(dāng)時真的是有過孩子的,那可能就是史美芬的父親。也許可以利用父女親情,勸說女兒放下屠刀,投案自首。 “我也沒有聽過全名,就是隱約聽著紅霞叫過幾次,什好像是什么‘洛’,‘阿洛’?!睏顫嵟牧伺淖约旱哪X門,總算想起了這個稱呼。 “洛?”艾晴蹙眉看向施國平,四個人的表情都有點震驚。 “楊女士,你說的‘洛’是洛水的洛,洛神的洛嗎?”姜曉雯圓睜著雙眼,一把抓著楊潔的手追問。 “額,應(yīng)該是吧……”楊潔的手被捏得有點疼,連忙抱怨道,“哎呀,警察小姐,你輕點,很疼的?!?/br> 姜曉雯尷尬,連忙松開手,向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沒有受傷吧?” “你們干嘛這么緊張,難道這個‘阿洛’跟你們說的案子有關(guān)系?”她隨口一問,覺得面前的四個警察的表情好像見著了什么東西似的。 “你說阿洛是個富家公子,知道他主要做什么嗎?”艾晴要查出這個男人的身份,因為他很可能跟猴瀟死的時候說的那個“洛”字有關(guān)。 “不知道。”楊潔搖頭,“我從沒有聽那個男人提過自己的工作?!?/br> “沒有提過?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富家公子?” “看穿戴啊?!睏顫嵉难劬σ涣琳f,“我們那個年代,富家的小開都學(xué)‘許文強(qiáng)’的打扮。就那個阿洛的西裝和他用的手帕,絕對都是上好的料子,還是量身定做的那種。每次帶紅霞出門,吃的都是當(dāng)時最好的餐廳的牛排,羨慕死我了。” “阿洛有什么特征嗎?” “挺帥的,也沒有什么特征啊。”楊潔搖頭,端起紅酒杯把里面的紅酒一飲而盡,說,“哦,他好像跟道上的人關(guān)系挺好的。我有幾次出外單回來,就看到他和以前道上的古惑仔頭頭說話來著?!?/br> “古惑仔頭頭?” “哎呀,就是紅霞那個案子的主謀,被槍斃的那個?!睏顫嵅挥浀媚莻€人的名字,只好這么回答。 “你是說,鐘一鳴?” “啊,對,就是那個人?!睏顫嵑芸隙ǖ攸c頭說,“反正,我有見過好幾次呢。” “這個,你三年前為什么不說?”施國平覺得這個是非常重要的口供,但是三年前的案卷中并沒有這樣的說辭。 “那不是你們沒問嘛,我就不可能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畢竟做我這行的,道上的人光顧的多,沒事誰愿意得罪他們?!彼蛄嗣虼?,笑容有點尷尬,顯然是因為以前沒說,現(xiàn)在說了,怕警察會抓她,“那個,我當(dāng)時真的沒有想起了,做詢問筆錄的警察也沒有問這么細(xì)致,不算知情不報吧?” 施國平冷睨著她,沉沉嘆了口氣,一臉嚴(yán)肅道:“現(xiàn)在說了,就當(dāng)你將功贖罪了?!?/br>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彼偹闶欠判牡厮闪丝跉?,人也跟在靠近了沙發(fā)里。 “阿洛和鐘一鳴認(rèn)識,跟道上的人有交情,又和徐 情,又和徐紅霞關(guān)系親密,這個人不簡單啊?!卑绱鬼÷曕止局?,算是理著目前所有的線索。 “反正就是有錢大少爺?!睏顫嵳f得非常大咧,“有錢人,總歸是在黑白兩道都有熟人的?!?/br> 艾晴沒有接她的話,而是看著她的屋子說,“楊女士,你家對面的屋子,不會就是那時候徐紅霞住的吧?” “額,對啊?!睏顫嵭α诵φf,“我從開始就住這里了。只是以前要給租金,后來自己慢慢有了錢,就買下了這個屋子?!?/br> “對面呢?徐紅霞的屋子現(xiàn)在的戶主是誰?” “沒有哦?!睏顫嵳f,“紅霞的屋子很早以前就被阿洛花錢買下來送給她了。她死了之后,房子就一直空著,我只是在你們警察撤掉封條的時候,給她稍微打掃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再沒有進(jìn)去過了?!?/br> “果然是這樣?!卑缰肋@片區(qū)域龍蛇混雜,隨時就可以看到街頭打架流血事件,正常的人買房絕對不會選在這里,除了早就習(xí)慣這片區(qū)域的人,或者是那些小混混和外來打工人員會租這一片的房子居住,別的人根本不可能。 “你有那個屋子的鑰匙嗎?” “有?!睏顫嵶叩焦褡忧?,從最上方拿了一把鑰匙,“因為我覺得那畢竟是紅霞的房子,所以也沒有租出去,就當(dāng)是以前一樣,她住對門,我住這里,繼續(xù)做著姐妹。” “我們可以去她的屋子看看嗎?” “行啊,不過很久沒人住了,所以一定有很多灰塵?!睏顫嵠鹕?,走到對面,開門讓他們進(jìn)去查看,表情有點傷感。 施國平開了室內(nèi)的日光燈,看到所有家具都被白色布塊蓋了起來,地上全都是灰塵。但是屋里的布局黑擺設(shè)還是跟三年前一樣,沒有什么變化。 胡瑞走到電視機(jī)柜,房間儲物柜前檢查了一下,有點疑惑道:“徐紅霞沒有照片嗎?” “哦,那個啊,以前有的。不過跟阿洛吵架之后,全部燒了,連帶著自己的照片一起燒了?!睏顫嶉L長嘆了口氣,說,“也因為這里,我連她的一張照片都沒有?!?/br> “為什么要把照片燒了?”艾晴不太理解地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不想睹物思人吧。”楊潔搖頭,仔細(xì)回憶了一下說,“但是也可能是什么照片,讓她和阿洛吵架的。我記得阿洛那次生氣走出屋子之前,幾乎是用吼的說,‘你最好把照片處理掉,別給我找麻煩!’” “為什么為了照片,就不再和紅霞一起了?” “誰知道呢。”楊潔搖頭,并不明白這個。 “他們的關(guān)系不能見光嗎?”胡瑞覺得只有這個可能,就是照片被什么人看到了,對那個阿洛有很壞的影響。 “額,”楊潔聽他這么說,才回憶道,“好像是沒有什么在白天的約會,都是晚上見面?!?/br> 艾晴打開鞋柜,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了一雙紅色皮鞋,鞋子還很新,沒有穿過幾次。 “這是……” “哦,這是紅霞最喜歡的鞋子,她就喜歡穿這個鞋子招攬生意?!睏顫嵞闷鹉请p鞋子,看著閃著紅絲的鞋面,說,“看著這鞋子,真的非常懷念以前的時光啊?!?/br> 艾晴把鞋子翻過了,看著鞋底的花紋,“大哥,你看看,這個鞋底的花紋,跟小木屋后面的泥地上的鞋子是不是一樣的?” “很像。”施國平拿出手機(jī),拍照之后回傳給任五,讓他進(jìn)行電腦掃描之后比對。 很快就得到了回復(fù):同一個花紋,只是鞋碼不同,小木屋現(xiàn)場的37碼,這雙35碼。 “楊女士,這雙鞋子我們要帶走,可能是非常有用的證據(jù)?!卑缒眠^她手上另一只鞋子,裝進(jìn)了塑料袋。 “證據(jù)?”楊潔也不知道是什么證據(jù),抿了抿唇,點頭道,“那個,你們到底什么來問我紅霞的事情呀?案子不是早就了結(jié)了嗎?” “沒什么,你不用太在意。”艾晴沒有告訴她什么,低頭檢查著房間的每個角落。 突然,她在浴室的墻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痕跡,就是微微凹進(jìn)去的一個半圓的痕跡。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造成的。 “大哥,你來看看,這個是什么造成的?”艾晴總覺得有點熟悉,找了施國平上前查看。 施國平湊上前,手指輕撫著那個凹坑說:“不知道,好像被什么東西用力撞了一下造成的?!?/br> “可能是客人皮帶上的掛飾吧。”楊潔站在浴室門口,笑得有點曖昧,你們應(yīng)該明白吧,就是可能是在浴室那個的時候,留下的。 艾晴和施國平一開始沒有理解,但是看她那個眼神,立刻秒懂。 兩人無語地站起來,彼此的臉頰都浮上的紅暈。 “施隊,小晴你們怎么了?”姜曉雯走進(jìn)浴室,看到兩人的臉色,非常莫名道,“怎么都臉紅了?” “沒,沒什么。”艾晴清了清嗓子,率先走出浴室,“小胡,有別的什么發(fā)現(xiàn)嗎?” 胡瑞直起身子,搖頭道,“沒什么特別的發(fā)現(xiàn),就是這里的錄像帶,都是那種絕版的,非常不錯啊。”眼睛有點發(fā)直。 艾晴聽著他的話,湊上前查看,結(jié)果臉色瞬間凝滯,用力拍向胡瑞的后腦,喝斥道:“你是一個警務(wù)人員!知不知道收藏這些是違法犯罪。” …… 胡瑞被打得很疼,揉著腦袋抱怨說,“哎呀,就是隨便這么一說,不用 一說,不用這么當(dāng)真吧?!?/br> “那也不行!”艾晴板著臉,示意他離開屋子。 胡瑞無語地撇了撇嘴,走到門口等待。 “楊女士,謝謝你,不過這把鑰匙能不能先放在我這里?”艾晴覺得如果有需要的話,還可以過來查看。 楊潔想他們都是警察,自己哪有不答應(yīng)的道理,于是點頭:“行,留著吧?!?/br> “謝謝?!卑珂i了門,把徐紅霞這個屋子鑰匙收到內(nèi)口袋里面。 所有的事情問得差不多了,艾晴看看時間,說:“好了,今晚就到這里吧。如果還有什么問題,我們會再來找你的,希望你可以配合警方的工作?!?/br> “行啊,我是良民,知道警民合作的道理。”楊潔看著他們離開,原本是想去下面的大排檔吃夜宵的,現(xiàn)在感覺累了,就不樂意去了。 她想關(guān)門休息,卻被艾晴輕輕抵住了門板,拿出了史美芬的照片,說:“對了,楊女士,你看看這張照片上的女孩子,跟徐紅霞有沒有點像?” 楊潔愣了一下,接過照片仔細(xì)看著,說,“哎呀,像,真的像!尤其是眼睛,怎么會這么像的!” 艾晴和施國平對視了一眼,微笑著說:“好的,謝謝你?!背鴺窍伦?。 “誒,等等,這個女孩是誰啊?怎么會跟紅霞這么相像?”楊潔跟出門,好奇地打聽。 艾晴笑了笑說,“徐紅霞助養(yǎng)的孩子?!?/br> …… 楊潔微微皺眉,表情顯然是非常疑惑的。 艾晴和施國平他們四人走出了楊潔的那棟公寓,剛好撞見了一個提著大包小包的年輕人,身上穿的是價值不菲的剪裁西裝,看樣子應(yīng)該是社會的上流人士,竟然會來這種地方。心想:該不會是什么意圖不軌的人吧,可是留意到包里的東西都是保健品和名牌的衣物,立刻就明白了。 或許這個社會依然是存在著許多知恩圖報的人。所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未必就是一句空話。 四人看看時間已經(jīng)快凌晨一點了,剛好聞到了路邊大排檔里烤串的味道,發(fā)現(xiàn)肚子真的有點餓了,就有胡瑞攛掇道:“老大,好餓啊,天氣又冷,請我們吃烤串和火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