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晴沒有說話，只是抱著頭，將臉埋在膝蓋上。

    “姐，到底怎么樣了，你說話呀?！绷旨彝畵u著艾晴的肩膀，希望她可以告知情況。

    邁克看到這一幕，立刻上前把人拉開，“林小姐，尹醫(yī)生正在手術(shù)，具體傷勢如何，我們也不是很清楚，耐心等著他從手術(shù)室出來就是了?！?/br>
    林家彤聽邁克這么說，再看艾晴的樣子，也知道現(xiàn)在問不出個所以然，也就不再多說什么，坐到一旁等著。

    艾晴靠著墻做了很久，突然意識到什么，猛地抬頭，起身離開了手術(shù)室。

    邁克看她離開，并沒有跟出去，而是給她獨處的空間。

    艾晴來到剛才出事的冰柜車前，看著那支黑色薔薇，尋找著發(fā)出的位置，立刻朝著醫(yī)院旁邊一幢五層高的大樓跑去。

    她到了樓頂，四處看了一下，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于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秦言，我知道你在這里，出來！”

    等了一會兒，并沒有任何動靜。

    “秦言，別做縮頭烏龜，出來！”她又喝斥了一聲，就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

    艾晴猛地轉(zhuǎn)身，就看到秦言慢慢走到她面前。

    “是你讓趙琪傷害尹唯的？”她的眼神很冷，充斥著攝人的怒氣。

    秦言沒有說話，琥珀色的眸子在日光的映襯下更顯出他心里的平靜，好似深潭一般波瀾不驚。

    “我問你話呢！”艾晴厲聲喝斥，說話的同時，已經(jīng)揮拳向他攻擊。

    秦言稍微側(cè)身避開了她的攻擊，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讓趙琪來殺無辜？”秦言的聲音很淡，很淡，聽起來沒什么火氣，可實際上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他是生氣的，氣艾晴會這么看待他。

    “不是你，還有誰可以這么步步為營？我只是不懂，尹唯到底做了什么讓你非殺他不可的事情？！”艾晴覺得這次的案子，雖然不能說完全就是他做的，可是那種布局，讓她只能懷疑到他身上。

    “你這是認定我策劃了一切？”秦言瞇著眼睛看著她，眼神很淡，隱約透著一絲失落。

    “除了你，還有誰可以把所有事情算得這么精確？”

    “你忘了席一大的死？忘了你父親的死？”秦言松開她的手，聲音一字一句，說得非常清楚。

    艾晴愣了一下，腦中的各種思路串聯(lián)，問道，“難道說，尹唯在查那個人，所以才會遇到這種事情？那個人要趙琪殺他滅口？尹唯已經(jīng)查到了那個人的身份？”

    “他有沒有查到，或者說查得怎么樣，我并不知道?！鼻匮宰叩絿鷻谔帲粗孛嫔洗┬械能囕v，神情有些落寞。

    “你如果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還會那么及時地出手？”

    “如果我說，我只是想看看你，信嗎？”他轉(zhuǎn)身，非常認真地詢問艾晴，因為背光，所以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深沉，甚至有些壓抑。

    艾晴瞇著眼睛看著他，表情有點茫然，但是很快就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說，“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說嗎？”

    “或許吧?！彼坪跏切α?，但難掩失落，“我可能真的有很多事情想告訴你，但是真的見面了，又無從說起了?！?/br>
    艾晴不太理解他話中的意思，蹙眉問道，“你是不是也在查我想查的那個人？”

    他沒有說話，只是慢慢走向艾晴。

    “好了，你改回手術(shù)室了，我想他的手術(shù)快結(jié)束了?！?/br>
    話音剛落，艾晴還想說什么的時候，他已經(jīng)消失在她的視線里了。

    艾晴在天臺上又站了一會兒，才離開，回去醫(yī)院。

    手術(shù)室外，韓悅和尹兆天已經(jīng)到了，原本他們就在來這里的車上，是想看看他們的兩個孫子的，沒想到尹唯竟然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便第一時間來了醫(yī)院。

    t

    ☆、333 幼兒園第一天

    韓悅一看到艾晴，立刻就來到她面前，問道：“小晴，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聽說他只是收了傷，怎么突然就這么嚴重了？”

    “一個連環(huán)兇手，選擇的目標是醫(yī)生，所以尹唯才會出事?！卑鐩]有把自己推測的事情說出來，因為尹唯還在做手術(shù)，也沒有說過他的發(fā)現(xiàn)，所以不應該給韓悅，尹兆天增加負擔。

    “你們這么多人都沒能保護好他嗎？”韓悅的語氣明顯是帶著埋怨的，“我真懷疑m國警方的辦事能力！”

    邁克聽后，想反駁的，但是尹兆天率先開口了：“老婆，少說兩句?！彼秧n悅拉到自己身邊，安撫她坐在休息椅上等待。

    艾晴沉沉嘆了口氣，看著手術(shù)室的那道門，心里是百感交集的。她這會兒也沒心思跟尹兆天和韓悅解釋什么，只是一心等著手術(shù)室內(nèi)的結(jié)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也記不清到底是用了多長的時間，反正那種感覺度日如年。

    總算，醫(yī)生和護士推著尹唯從手術(shù)室走出來。所有人的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第一時間沖到主刀醫(yī)生面前：“怎么樣？我兒子沒事吧？”

    “額，手術(shù)很成功。”威廉醫(yī)生摘下口罩，說，“不過，你們要做好心里準備?！?/br>
    “什么意思？”韓悅不解地問道。

    “傷者失血過多，腦部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短暫缺氧的情況，所以能不能醒過來，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贬t(yī)生的話，讓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氣，韓悅更是激動的一把抓住的醫(yī)生的肩膀，“什么叫做靠意志力才能醒？這是什么話？不是說手術(shù)很成功嗎？”

    尹兆天一把拉住她，讓她放開了醫(yī)生，“小悅，別這樣，你冷靜一點?！?/br>
    “你要我怎么冷靜？”韓悅厲聲喝斥，眼眶頓時就濕潤了，“他的意思就是阿唯很可能變成植物人！”

    身旁，艾晴的眉心明顯皺了一下，問道，“他最早什么時候可以醒？”

    “麻醉藥劑過了，就可以醒，也就是凌晨兩三點的時候。”醫(yī)生給出回答，示意護士把尹唯送去病房。

    “等一下醫(yī)生，我兒子有多大的幾率會在麻醉藥劑過了之后蘇醒？”韓悅再次抓住了威廉醫(yī)生。

    “額……”

    “你不要為難，實話實說！”韓悅想要知道這個概率，也好做個心理準備。

    “不到百分之一……”

    結(jié)果，醫(yī)生的話讓她整個人差點厥過去，幸好是尹兆天伸手扶住了她。

    “小悅，你冷靜一點，我相信兒子的，他一定會醒過來的?！币滋煨睦镆膊缓檬埽亲鳛橐患抑?，必須堅強，這樣才能成為全家人的依靠。

    “兆天，我也想冷靜，可是不到百分之一的機會，你要我怎么冷靜？”韓悅一把揪住老公的衣襟，厲聲質(zhì)問，“他的話很明確了，阿唯很可能成為植物人！你明白嗎？他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

    “不，他一定會醒過來的，他答應我的！他還要教兒子讀書寫字，要看著他們?nèi)⑵奚?，”艾晴的表情很嚴肅，說，“所以，他不會成為植物人的！他會醒的，最多就是睡的時間比普通人長一點，但我愿意等他?！?/br>
    這話，讓韓悅和尹兆天愣了一下，蹙眉凝視著她，沒有說話，又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但是睡顏平靜的尹唯，也就不再吵鬧了。

    他們和艾晴一起，安靜地把尹唯送到病房。

    林家彤原本想留下來陪著尹唯的，卻被韓悅叫離了病房。作為母親，她最了解兒子的心思，那就是此刻他最想要與之獨處的是艾晴。

    “伯母，你叫我出來，有什么事嗎？”林家彤很乖巧地提問，表情甜美，掛著溫柔的淺笑。

    “我希望讓阿唯和小晴獨處，并且他們才是夫妻?！?/br>
    “可是，他們已經(jīng)離婚了?！绷旨彝⒉徽J同，覺得現(xiàn)在最適合陪在尹唯身邊的是自己。

    “但他們依然有兩個孩子在維系他們的感情?！表n悅了解尹唯的心思，也看得出艾晴對尹唯的情意，不管他們之間存在什么樣的誤會，他們心里有的都依然是彼此。

    林家彤微微皺眉，還想要反駁，被韓悅搶先道，“好了，時候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回酒店休息吧。”

    “伯母，我……”

    “林小姐，難道你一定要我把話說得明明白白嗎？”韓悅輕挑著眉梢，語調(diào)微揚，“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你的疏忽，阿唯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F(xiàn)在，他到底什么時候可以蘇醒，都是個未知數(shù)，你硬要在這里待著，不過是徒增我對你的怨懟而已！”

    ……

    林家彤一直覺得韓悅是個非常有修養(yǎng)的人，沒想到她會當著自己的面，說出這么不留情面的話。這讓她真的是沒辦法再在這里逗留的了。

    她抿著唇，眼淚奪眶而出，眼神極度委屈地看著韓悅，最終轉(zhuǎn)身離開，往電梯處走去。

    艾晴坐在病床前，看著昏迷著的尹唯，輕輕握起他的手，放在臉頰上。在他進入手術(shù)室前，臨昏迷的那一刻，他對艾晴說的話是：小晴，我愛你，等我再娶你。

    “尹唯，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我知道你聽得見的，其實我們沒有離婚，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我沒有上交給法院。所以，我們還是合法夫妻。只要你醒過來，我就把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燒掉，以后不管是你的爺爺，還是奶奶，又或者是田雯心，林家彤，都沒辦法再拆散我們。我不會再對你的感情持懷疑態(tài)度了。替身又怎么樣，不是最愛又怎么樣？只要我們是在一起的，然后和孩子們生活在一起，那就是最幸福的事情?！?/br>
    艾晴輕輕搓著他的大手，說，“尹唯，只要你醒了，我會一直纏著你，就算你煩我，我也會一直和你在一起，就算你趕我走，我也不走了。以前是我虐你，只要你醒了，就換成你虐我，好不好？”

    她說話的時候，眼淚吧嗒吧嗒落下，一點一點沾濕了尹唯的手背。

    “你快點醒，我等你，一直等你，我相信你一定會醒的?！彼p吻他的手指，雙手合十，成祈禱狀態(tài)。

    她真的希望尹唯快點蘇醒，就算用她的十年生命去交換，也在所不惜。

    可是，尹唯一直都沒有醒，他睡得很沉很沉，就好像是童話故事里，被女巫下了魔咒的公主，只是這里換成了王子。

    或者是要某個契機，才能打破這個沉睡的詛咒，才能讓他從夢中醒來。但是這個契機絕對不是吻，因為在他昏迷的時候，艾晴已經(jīng)吻過他無數(shù)次了。

    趙琪死亡后，警員摘掉了他臉上的口罩，看到了他真正的樣子，而這個樣子，是令陸遜非常震驚的。

    所謂的趙琪，并不是什么其他人，就是他的助手阿華。

    阿華不是什么正規(guī)的醫(yī)生，他做著志愿者，護工，經(jīng)常會到各個醫(yī)院做義工，也就這樣，他有了特別多的目標對象。

    除了尹唯和august之外，其他的死者，都是他無意中撞見的。

    獸醫(yī)索爾曼，當時在醫(yī)院掛水，正好被他的一個寵物主遇到。因為寵物主的寵物沒能救活，所以他看到索爾曼就各種吵鬧，折騰，說著是索爾曼害死了自己的小寵物。

    這一切就被趙琪默默記在心里，第二天就抓了索爾曼，并且將他殺害。

    之后的杰森，是因為作為醫(yī)科大學的學生，卻不能救治自己的母親，所以趙琪覺得他是個廢物，沒有資格繼續(xù)活著。

    至于海倫，是因為他知道她在查與他相關(guān)的案子，干脆就把人殺了。

    再說柯基和安德烈，是他原本就認識的人，剛好安德烈和自己有點相似，想要殺掉柯基，而柯基的為人太差，始亂終棄，完全沒有專一的感情，所以他就送了個人情給安德烈，幫他設(shè)計了一個方案，讓他幫助柯基擺脫coco和索爾娜，同是也在自己心愛的女人艾麗婭回來之前，把柯基一起殺。

    在這之后，他知道警察遲早會查到安德烈，所以在他回去的第二天，就把他滅口了。

    所有一切，只因為他要為avril報仇，因為他曾經(jīng)跪在那個醫(yī)生august面前，請求他先搶救avril，可是對方?jīng)]有答應，以至于錯過了最佳救援時間。

    所以，他要殺了august，并且在之后的很多事情中，認定醫(yī)生沒有一個好東西。

    至于他為什么從趙琪，變成阿華，那是因為他從學校退學之后，原本是打算自殺去陪avril的?？墒牵系醯臅r候，沒有死成，摔下山谷之后，發(fā)現(xiàn)了一個已經(jīng)化成白骨的遇難者尸體。而這個人剛好也是個華人，叫何耀華。他就開始用了那個人的身份。也找了黑市的整容師，把自己的樣子整成了那個遇難者華人，何耀華的樣子。

    至于這些為什么被查得這么清楚，是因為趙琪有記日記的習慣。只是，全部的案件記錄著，他都沒有提及是誰要他殺尹唯的，甚至連只字片語都沒有留下。

    邁克把趙琪的日記本交給了艾晴，希望她可以從中找出什么被遺漏的線索。

    可是，自從尹唯出事昏迷之后，艾晴做什么事情都是心不在焉的，除了陪在尹唯的病床前，就是各種走神，人也懶懶的，只有當秀嬸帶著小西瓜和小團子一起到醫(yī)院里的時候，才會露出一點淺淺的笑容。

    陸遜因為沒能識破趙琪的身份，非常自責。畢竟作為一個心理醫(yī)生，他沒能看透自己助手的心理問題，實在是非常丟人的一件事。

    他帶著來到病房，看著艾晴和尹唯，說著非常抱歉的話語：“艾小姐，實在對不起，如果偶可以早點發(fā)現(xiàn)阿華的問題，尹唯就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

    艾晴原本正在和說話，聽到他這么說，才緩緩抬頭，朝著他的方向看去：“你不是神，只是個心理醫(yī)生，面對另外一個出色的醫(yī)科生，沒有發(fā)現(xiàn)也是情有可原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