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他還真沒想到汪冰燕會主動找上門來。 林玉童拍了拍碰到電話亭而粘到的灰塵,“我憑什么相信你說的話?” 男人用手機(jī)撥了個號碼遞給林玉童,林玉童便聽到對面展翼飛說:“小童抱歉,事發(fā)突然,沒嚇到你吧?” 林玉童搖晃著白糖袋子,“嚇到倒不至于,就是挺好奇來人反應(yīng)為何如此及時啊展先生?” 展翼飛略無奈地嘆了聲氣,“本來是想事先跟你打招呼的,但是那樣一來怕你覺得別扭,二來高文亮、對了,就是你現(xiàn)在用的手機(jī)的主人,他有個毛病,不論保護(hù)誰,第一時間一定要以保護(hù)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他說只有這樣被護(hù)著的人才不會覺得抵觸,所以……是不是惹你不開心了?” 林玉童看了高文亮一眼,“算了,沖他長得這么養(yǎng)眼我也不好生氣不是?” 高文亮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展翼飛則默默地郁悶了。 程釋見展翼飛掛了電話一直皺著眉,不由問:“怎么?小高沒攔???” 展翼飛哭笑不得地?fù)u搖頭,“但愿不是給自己找了個竟?fàn)幷??!?/br> 程釋想到高文亮的長相,“噗嗤”一聲樂了,同情地拍拍展翼飛的肩,“你啊,自求多福吧?!?/br> 林玉童完全不知道這會兒自己的合法配偶如何郁悶,問高文亮,“我說哥們兒,你不是想讓我在外頭等汪冰燕離開再回去吧?” 高文亮悠閑地吐了個煙圈,狹長的眸子漫不經(jīng)心地瞥過來,“如果你想請我吃頓午飯順便把這段時間耗過去,我也沒意見。” 林玉童出來的時候穿得少,他本來尋思取完東西就能回去,所以連件外套都沒帶,就一件家里常穿的七分袖,這會兒風(fēng)一吹就透。這都十月底了,北方的天還是挺冷的,林玉童看了周圍的小館子一圈,“你想吃什么?” 好歹以后還得靠人家照應(yīng),請頓飯而已,這都不算事。 高文亮夾著煙的手隨意地指了指對面,“就那個吧?!?/br> 于記炸串臭豆腐?! 林玉童僵硬著一張臉走向?qū)γ娴男¢T店。里頭一共就四張桌,但意外的收拾得特別干凈,店主人還挺熱情,就是滿屋子的臭豆腐味挺讓人受不了的。林玉童感覺暖和一些了,問高文亮,“吃什么?” “來這種店當(dāng)然是吃臭豆腐,還能吃什么?”高文亮說罷臉不紅心不跳地跟老板要了二十串。 “我不吃臭豆腐。”林玉童說。 “我也沒幫你點?!?/br> “……” 然后高文亮真的一個人吃了二十串臭豆腐,林玉童一個人喝了兩瓶礦泉水。林玉童簡直服了高文亮了,他身高一米八一,高文亮看起來跟他差不多,但身材好像比他還瘦一點,但這食量實在是叫人不敢恭維!哦對了,這家伙還吃了五串炸南瓜餅。 林玉童抬腕看了看時間,“你吃飽沒?沒吃飽可以換地方。” 高文亮摸了摸肚子,“走吧,我記得旁邊好像有家醬骨頭館?!?/br> 林玉童:“……” 高文亮去骨頭館里打包了兩份醬棒骨出來,林玉童剛付完錢,就聽到高文亮吹了聲口哨,然后不遠(yuǎn)處跑來了一只毛色锃亮的大黑背。高文亮蹲下身來,把整份骨頭都倒出來給了這只狗,“大款,來,多吃點兒?!?/br> 這狗名! 林玉童正想吐槽,誰知大款居然不吃骨頭,跑到了他跟前,而且還賤賤地?fù)u了搖尾巴,眼睛在他的臉跟白糖袋子上來回轉(zhuǎn)。 高文亮頓時揪住大款的耳朵,“你給我過來!不許惦記糖,趕緊吃rou!” 大款委屈地哼唧幾聲,蔫蔫地去吃骨頭去了。 林玉童搓了搓手臂,“我說,能不能回去了?” 高文亮想都不想地說:“不能。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要么跟我去展翼飛那兒,要么找個地方繼續(xù)等。汪冰燕不見到你是不會走的,除非展翼飛快回家了?!?/br> 也就是說他至少還得等三四個小時?! 林玉童當(dāng)即決定去找展翼飛。 這是林玉童第一次到展翼飛工作的地方。高文亮把一輛不起眼的奧迪停在停車場,之后頭都不抬地說:“他就在二十六樓,你直接上去就行?!?/br> 林玉童下意識地問:“你不去?” 高文亮撫摸著大款的頭,“這里除了展翼飛的人,沒人見過我?!?/br> 林玉童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個人下車,之后他還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行頭——一件普普通通的淺灰色純棉八分袖和一件破了洞的牛仔褲,腳上還光腳趿拉著一雙拖鞋。 但愿不會被保安攔下來!林玉童提著快遞文件袋跟白糖袋子無語地想著,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奧迪車?yán)飵е嫖兜难凵瘛?/br> 結(jié)果到了大廳,果然還是被攔了下來。 保安人員帶著一絲防備地說:“這位先生,非本樓工作人員不得隨意進(jìn)出?!?/br> 林玉童說:“我找展翼飛?!?/br> 保安人員為難地看了他一眼,去總臺說了幾句。總臺工作人員上下打量了一番,“請問先生您有預(yù)約么?” 林玉童想了想說:“沒有?!?/br> 工作人員問:“那您跟我們展副總是……” 林玉童想到展翼飛可能還并沒跟人說過他們登記的事,便說:“朋友?!?/br> 這時工作人員笑說:“既然您是我們展副總的朋友,想必應(yīng)該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請您先預(yù)約一下再來好么?” 林玉童心說你大爺?shù)母呶牧?,居然真的沒通知展翼飛老子要來?!不然展翼飛不可能不通知樓下吧? 保安皺著眉頭,“先生,請您盡快離開,不要妨礙我們辦公。” 林玉童嘆氣,“哥們兒,太嚴(yán)肅對身體不好?!闭f完看了看總臺的三位美女,最后選了個看起來最面善的,跟對方說:“這位小姐,不幫我找展翼飛也行,那你幫我聯(lián)系一下程釋總可以吧?就說我是林玉童,他知道的?!?/br> 對方看了看另兩個同事,本來有些猶豫,但一看林玉童隨意搭在臺上的手上戴的戒指,她突然說:“那請您稍等片刻。”然后不顧同事們不贊同的眼神,直接將電話撥了過去,“打擾了程助理,這里有位姓林的客人說認(rèn)識咱們副總,說要見他,您能幫我問一下嗎?這位客人說他叫林玉童?!?/br> 程釋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展翼飛,“請他稍等一下吧,我這就下去接。” 總臺工作人員長出一口氣,掛了電話態(tài)度馬上變得更好了,笑說:“請您稍等,程助理說他這就下來?!?/br> 林玉童笑笑,正想找個陽光照射強的地方暖和一下,不料他剛找著,樓上就下來人了,卻是展翼飛本人。 展翼飛出電梯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林玉童,見林玉童穿的單薄,忙走過去,把西裝外套脫下來給林玉童披在了身上,略帶責(zé)備地說:“冷了吧?怎么穿這么少?” 其實林玉童進(jìn)來之后覺得好多了,只不過幾次冷熱交替,弄得他好像真的受了涼。他把東西遞給展翼飛拿著,將衣服緊了緊,跟展翼飛說:“請我喝杯熱茶沒問題吧?” 展翼飛笑說:“我親自給你泡?!闭f完親密地?fù)ё×钟裢?,讓衣服能將人包得更?yán)實一些,然后壓低聲說:“不要反抗,自然點。” 林玉童當(dāng)即知道這又是要做給某些人看了,于是邊走邊說:“對了,我以后沒準(zhǔn)還會經(jīng)常過來看你,你能不能跟他們說一下到時候直接讓我上去就行?” 展翼飛看都沒看別的地方,他的目光始終在林玉童身上,語氣略帶抱怨,“所以我就說得買一對顯眼的婚戒吧?你非不聽。”說罷他用戴著婚戒的手執(zhí)起林玉童戴的婚戒的那一只微抬了抬,告訴總臺人員,“小張,以后林先生過來了讓他直接上我那兒,不然我晚上回家可就要跪搓衣板了?!?/br> 林玉童笑笑,看向一眾目瞪口呆的人,沒有再接下去,直到進(jìn)了電梯,他才略略收斂了表情。 展翼飛提了提快遞文件袋,問:“這是什么?” 林玉童說:“哦,是一份合同,我跟一家網(wǎng)絡(luò)簽約了,沒事寫寫東西玩兒?!?/br> 展翼飛不太關(guān)注這方面的事情,所以也只是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林玉童覺得這樣就挺正常,因為他并不覺得展翼飛是會看網(wǎng)絡(luò)小說的人,畢竟這人每天要處理的公事就有很多,不太可能有時間去追網(wǎng)文。 林玉童也是后來才知道,他還是太不了解展翼飛了。 第11章 果汁糖 展翼飛在展家不受寵,這在林玉童這兒也不算什么秘密,但進(jìn)到展翼飛辦公室的時候,林玉童心里還是忍不住有些驚詫。他沒想到展揚集團(tuán)堂堂副總裁的辦公室居然只有二十平方大,跟這整幢樓的氣派程度完全不成正比。這種感覺就好像進(jìn)了皇宮,本來想見識一下皇室風(fēng)采,結(jié)果里面看起來跟民宅沒區(qū)別。虧得他還以為展翼飛既然能做上副總裁,那么展宏圖這個父親心里多少還是有這個兒子的,不然不可能讓他年紀(jì)輕輕坐上那么重要的位置是。 可惜現(xiàn)在看來倒是他太天真了。 展宏圖就這么一個親生兒子,可這待遇還真叫人唏噓。 展翼飛并沒有從林玉童眼里看出任何情緒,卻仍是主動說:“我這里地方小了點,你隨便坐?!?/br> 這時秘書許巧巧過來問:“林先生,請問您喜歡咖啡還是茶?” 林玉童還沒說話,展翼飛就說:“他可能有點著涼了,小許你給四季風(fēng)餐廳打個電話,讓他們送碗姜湯過來?!?/br> 許巧巧笑說:“好的,請林先生稍等?!?/br> 林玉童道了謝,見許巧巧出去時把門帶上,沉吟片刻問:“汪冰燕這個時候去找我,你覺得會是因為什么事?” 展翼飛將室內(nèi)溫度調(diào)得更高一點之后說:“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但最有可能的還是找你談話,用盡一切辦法讓你離我遠(yuǎn)點??偠灾痪湓?,就是不讓我好過。抱歉,這次又給你添麻煩了?!?/br> 林玉童擺了擺手示意無所謂,“就算我倆不是真正的夫妻關(guān)系,起碼也該算是朋友了,何必這么客氣?我只是有件事想不明白。既然展家對你不好,你又何必留在展家?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闖出一番自己的事業(yè)不是么?” 展翼飛因為林玉童的話而心生漣漪,目光在林玉童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他說:“大概是不甘心吧。” 至于是哪里不甘心,展翼飛倒是沒說。 展翼飛在四季風(fēng)餐廳是最優(yōu)質(zhì)的客戶,所以他這邊訂的姜湯對方也是很快就給做好了,只不過送進(jìn)來的人不是許巧巧而是程釋。程釋將姜湯放到林玉童面前,對展翼飛說:“總裁過來了,要你現(xiàn)在過去一趟?!?/br> 林玉童下意識看了展翼飛一眼,展翼飛的眸子里卻是波瀾不驚。展翼飛甚至還很善意地囑咐他多喝點,然后才穩(wěn)步離開。 程釋搖搖頭,“還真是急不可待?!?/br> 林玉童不解地看著他,“程哥這話什么意思?” 程釋說:“總裁一直想抓住翼飛的把柄,這下他知道翼飛私自跟你登記,肯定是會借著這個理由打壓翼飛一下。我猜汪冰燕今天沒堵到你,應(yīng)該給總裁打過小報告。” 林玉童一想到能讓展翼飛避如蛇蝎的人該是什么樣,不禁皺起眉頭,“展翼飛他這后媽可真夠缺德的,那翼飛怎么不提前跟家里說一聲呢?我是指登記的事,這樣至少不至于太被動不是么?” 程釋嘆了口氣,“這一點翼飛倒是沒跟我說過,但以我對他的了解我覺得有兩種可能,一是他不想讓汪冰燕去找你麻煩,二是他不想讓汪冰燕找你們家人麻煩。我說的這種麻煩可能不涉及人身安全,但是她這個人,怎么說呢,她會用很惡毒的語言去激得你不得不放棄。今天不讓你單獨見她主要也是這個原因?!?/br> 林玉童涼涼地笑一聲,“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有點兒期待見到這個女人了,我這人最怕激,一激我就打雞血?!?/br> 他正愁著不會寫狗血劇情呢。 程釋笑說:“那感情好了,翼飛這人就是太沉悶,有時候只要不是觸到他底線他都懶得還擊,有你在他身邊估計能好些?!闭f完他長嘆一聲,“不過他這次大抵還是要退一步,畢竟總裁跟汪冰燕想轉(zhuǎn)走他手里的項目很久了。我猜總裁叫他上去主要也是因為這一點?!?/br> 林玉童平時寫小說,雖然也不是沒寫過各種為爭奪利益而產(chǎn)生的劇情,但那畢竟是書中的事,他寫得再怎么激烈那也是虛構(gòu)的,哪里像現(xiàn)在這樣,光是聽著都覺得展翼飛活得特別不容易。 程釋這時就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沒頭沒腦地說:“其實人人都羨慕的展翼飛活得比誰都累,明明就是屬于自己的東西,卻還要花盡百般心思去爭取。而且……還不一定能得到。林少,你說他這樣是不是有點兒可憐?” 林玉童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程釋猜得沒錯,展宏圖確實是無比地想收回展翼飛手里的項目,但這都是董事會上才能決定的事,他自己說了也做不得數(shù),所以這會兒他只是非常惱怒地瞪著展翼飛,不滿地說:“你到底對我和你媽給你找的人有什么不滿意?居然不聲不響地跑去跟林家的人登記!林之松,那不過是個小建筑商,你眼皮子什么時候這么淺了?” 展翼飛淡定地說:“我對林玉童一見鐘情而已,沒您考慮得那么多。再說了,都已經(jīng)登記了,您現(xiàn)在跟我吵這些有什么意思么?” 展宏圖的眼里驀地閃過一絲嘲諷,“好,既然如此,那你把人帶回家給我們看看,這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我倒是想知道他哪點讓你相中了!” 展翼飛起身,兩手插進(jìn)兜里俯視著展宏圖,“如果他同意,這周末我就帶他回去。” 展宏圖“噌”地火了,“你說的這叫什么話?請他去展家還得經(jīng)過他同意?他算個什么東西!” 展翼飛根本沒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覺得跟一個不懂真正感情的人談這些,也不過是浪費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