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開府(下)
九月二十六日傍晚,攻打下句容縣的水進率眾到了金陵。 這晚接風小宴,就只有一席,分量卻不輕。 霍五、鄧健、林師爺、薛彪、杜老八、馮和尚、于都統(tǒng),水進,還有馬駒子與霍寶。 馬駒子、霍寶這兩個小輩不算,在座的不是一方將領,就是元老人物。 于都統(tǒng)心中踏實下來。 他曉得,巢湖水師在滁州軍穩(wěn)了。 不過他心中也開始掂量水進的分量。 只因為水進部沒有歸隊,“開府”會議就延了兩日,金陵的安民告示也延了兩日。 水進的分量,比之前估算的還重些。 在酒桌之上,說的就是“開府”之事。 “狗屁的‘滁州、和州都督’!太小氣了,咱們這回自己想個好名頭,回頭到亳州走個過場,別讓小皇帝與那個左護法費心想了……” 霍五帶了不滿道:“難道在咱們上頭封了淮南道大元帥,咱們滁州軍就成了旁人手下?真是笑話!之前還覺得彌勒教右護法行事陰毒,盡是婦人手段,這個左護法也強不到哪里去!若不是李遙那小子機靈,他當時還要給咱滁州軍封兩個副都督呢!是不是傻子?他這封號是鑲了金邊的,丟下來,能讓咱們內部反目?” 此事,才是霍五最厭惡之事。 滁州軍,經過草創(chuàng)時的一次分裂,霍五雖是贏家,可也真?zhèn)牧恕?/br> 可不想再來第二次。 任何挑撥滁州軍內部關系之舉,都讓他無法容忍。 林師爺沉吟道:“秦漢時,朝廷文官之首稱丞相,武官之首稱太尉……即便柳元帥做了大元帥,那五爺正可為太尉!” 如此就算有個淮南道大元帥又如何? 論起來,還是在太尉之下。 霍五拍掌大笑道:“這個好!之前柳元帥那邊的封號讓咱們堵心,咱們這回也讓他們堵一把!” 雖說在座各位人拿亳州小朝廷的封號當回事,可外頭的百姓不知道。 幸好之前的封號沒有傳開,否則傳開來,大家就真的將滁州軍當亳州軍的從屬了。 他們一刀一槍拼下來的勢力,可不是給亳州軍“狐假虎威”使的。 鄧健挑眉道:“一個淮南道大元帥有什么?太尉之下,咱們多設幾個大元帥!” 他性子桀驁,連柳元帥都不放在眼中,更不要說柳二、徒三之輩,不想稱呼低了,在外人眼中與他們?yōu)槲椤?/br> “好!” 霍五痛快點頭。 名號嗎,自然越亮越好。 只是他雖也讀史書,可對于歷朝歷代那些官職都覺得不大清楚。 霍五看了看眾將,道:“那就表弟是江北大元帥、和尚是江南大元帥、水進是江西大元帥、駒子是江東大元帥……老八這里,就是江中大元帥……” 說到這里,他望向于都統(tǒng):“另外水師那邊單列出來,于都統(tǒng)也做個長江水師大元帥……” 說到最后,他自己也笑了:“咱們六個大元帥在手,還怕誰來?” 眾人自是無異議。 大家都曉得,這只是虛名。 等到打仗的時候,也不是說按照這個東西南北分派。 滁州軍打仗,奉行的不是“以少勝多”,而是“以多勝少”、“速戰(zhàn)速決”。 說完眾將,霍五又望向馬寨主:“老六就做個后勤大總管……” 馬寨主點頭,他之前的差事就是這個,調派糧草軍需,坐鎮(zhèn)后方。 雖沒有沖鋒陷陣,可是也不算清閑。 關鍵是錢糧是軍隊命脈,非親信不可掌。 于都統(tǒng)忍不住看了馬駒子一眼。 就算只有一個閨女又如何? 有霍五力挺,就能接替馬寨主執(zhí)掌一部兵馬。 不過也幸好是閨女。 使得滁州軍眾衙內之中,無人能與霍寶相爭。 滁州軍未來二十年,沒有分裂之憂。 霍五望向薛彪:“老七善陶朱之道,咱們滁州軍如今也缺銀子,老七就掛個財務大總管吧!” 薛彪聞言一愣,看了眼馬寨主,遲疑道:“五哥,這是不是與六哥的差事重了?” 霍五搖頭道:“沒重,你負責賺錢,老六負責花錢!” “五哥……” 薛彪聽著不由著急,那算什么? 過路財神? 士農工商! 之前滁州軍草創(chuàng),窮,他跑南跑北的辛苦就辛苦了;如今滁州軍占了五州府,糧草自給自足了,怎么還要折騰他? 他可是霍五麾下第三號人物,坐滁州軍第四把椅子! 霍五正色道:“咱們雖占了金陵,卻是缺鐵礦,也缺馬,少不得開南北商道!沒有銀錢支撐,咱們滁州軍走不到今天!為咱們滁州軍開財路,溝通南北商道,責任重大,此難事非老七莫屬!” 薛彪臉上漲紅,隱下心中得意,連忙道:“我不能像幾位將軍一樣為五哥開疆辟土,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這個就很能耐了!用咱們滁州軍的家底做本錢,隨老七折騰……賠了咱不怕,賺了……按照比例咱們折軍功……” “哈哈!五哥放心,弟弟定盡心竭力,不會賠了咱滁州軍的家底!” 薛彪真心歡喜。 他知曉霍五為人,素來說一不二。 說了折軍功,那就差不了。 如今幾位領兵大將功勞越來越多,要是他這邊沒有軍功,就被落的遠了。 到時候就算座位不變,也會被人小瞧。 總要顯顯本領,才能底氣更足。 只是…… “五哥,那會不會耽擱了整頓教務之事?” 賺錢折軍功是好事,可他手中的權利也不想撂下。 薛彪是看出來了,霍五眼中彌勒教就是個屁,也不耐煩面對教民。 霍五想了想道:“教務不能放松,省的‘偽教徒’帶壞了百姓……你指個妥當人,負責此事就是!” 薛彪點頭應了,明白霍五口中的“偽教徒”說的私下里傳教的彌勒教死忠。 按照之前在滁州的“教務整頓”方法,這些人要是告誡不改,就直接以“假冒教徒”罰入苦役營執(zhí)役。 要是比更嚴重的,就以“謀逆”罪抄家,闔家問罪。 只是罪名不是隨便派的,要證據齊全。 滁州軍之前訂下的規(guī)矩,死刑與抄家之刑不可輕動。 只能監(jiān)察隊有資格提這兩項罪名,還要再交霍五親自批下,才能執(zhí)行,否則就以亂命追責。 霍五當初定下這兩條,是防止下邊人欺上瞞下。 生死是大事,要是死刑下放,難保有冤死之人。 抄家大罪,則是防止大家窮慣了,上了高位,構陷士紳奪產。 滁州軍到霍五手中,就設了監(jiān)察,立了一條條軍紀。 因最早規(guī)矩就定下來,滁州軍的軍勢才齊整。 主力軍隊都不能隨意殺人,直接與民生相關的吏員約束防備的就更嚴。 霍五望向林師爺,道:“既是開府,少不得請林先生給我掌幕府……” 林師爺略加思索,道:“太尉府內,可設長吏,掌章奏、顧問,諸吏之冠!” 霍五笑道:“長吏好,就是短了氣勢……既然大家都帶了‘大’字兒,那就是大長吏!” 林師爺帶了無奈,撫著胡子道:“好,聽五爺的!” 文武安排完了。 大家最關注的,還是以后的戰(zhàn)事安排。 “先頭咱們動靜太大,是該休養(yǎng)生息,以免引來朝廷側目,蘄春就是前車之鑒……”林師爺道。 朝廷容不下叛亂,可叛亂也有輕有重。 有已經稱帝的亳州小皇帝與蘄春“大慶國”在前,金陵顯然不是朝廷首要收復之地。 霍五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只是練兵不能停,不能白養(yǎng)著十來萬人馬……還有那十幾里的城墻,一日不修繕,我睡覺都不踏實……也不要征勞役了,時日拖沓,還驚動地方,禍害百姓,就兵卒們上,每部輪上旬日,就差不多了……”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之前只提了讓宋林為金陵執(zhí)政,還沒議金陵總留守……”說到這里,望向杜老八:“老八,以后你做咱們總留守行不行?” 杜老八的癡肥,影響他的行動。 若是短途行軍還好,長途行軍很是遭罪。 他手下幾個把頭,除了留守江浦的那個江浦縣尉略好些,其他兩個也拿不出手。 不用與別人比,就是跟馬寨主麾下的朱、熊、羊、鹿等人,也是比不了的。 加上這些人身為馬寨主的小兄弟,當初卻背叛馬寨主投了杜老八,與林師爺選謀主還不同,品行略輕浮,才會被薛彪利誘鼓惑。 這般人品,霍五也不放心放出去。 要不然壞了滁州軍名聲,砍頭也晚了。 之前滁州軍出動,都是“以多打少”,沒有遇到正經敵手。 若是遇到強軍,鄧健、馮和尚、水進部,都有一戰(zhàn)之力,杜老八這邊卻是困難,馬駒子那邊有熊千戶為輔,在兩可之間。 杜老八笑道:“怎么不行?那我可是享福了!” 他曉得自己的短處,比不得鄧健、馮和尚、水進等人勇武,也不爭那個強。 可是也曉得金陵做了老巢,平日總有將軍留守,總不會幾部人馬都傾巢而出。 那樣的話,這個總留守就是掛個虛名吃閑飯了。 想到此處,他耷拉著腦袋,到底有些悶悶。 還是自己不行,好像被嫌棄了。 霍五看在眼中,道:“留你可不是混日子的……我的意思,咱們跟小寶他們學學,也設個新兵營,老八你就帶人來給咱滁州軍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