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想說，你必須跟我走，除非我的允許..彭夫人?！迸黻勺旖巧咸舻溃拔抑肋@里有一條密道。要不然四年前我也不會在這種地方呆的下一個月?！?/br>
    好吧，這才是真相。楊檸挑了挑眉。

    正當兩人說話間，早已不堪重負的墻壁終于被轟出了一個破洞，上面的磚孤零零的挑在外面，搖搖欲墜。外面的血腥味爭先恐后的吹進來。

    “這里面人不少?。　?/br>
    有幾個聲音傳進耳朵。

    ***

    殺器喘著氣到達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不算早了，夕陽西陲，遠處天光如血。

    這里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一片廢墟。連哎喲哎喲呻吟的傷兵都不見，只余滿地死氣沉沉，污垢一般的血張牙舞爪的爬滿整個地面和墻壁。

    男人伸手翻開每具尸體，尋找太過疲憊，讓他難得腳步有些踉蹌。

    “徽毅！你不要太過傷心，那個女人應該沒事的。你不是說過她很厲害的嗎？”

    ‘嘭’那個說話的人的領子猛地被提起，接著被摔到地面上，沾了一身的灰塵樹葉和血跡。正當他為殺器的動作而驚訝的時候，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你還能遇見這種情況？?。　?/br>
    那人的臉被拽著對著這滿目瘡痍，斷垣殘壁，風蕭瑟瑟。說真的，他一開始還慶幸這次彭晟勢力消滅的夠厲害的，現(xiàn)在卻為自己上級的反應而感到震驚畏懼。

    “哼?！睔⑵饕娺@個男人坐在地上沒有反應，便轉身繼續(xù)尋找起來。他的發(fā)綹擦過臉頰的血液，黝黑的眼睛滿是凜冽猙獰之色，一張俊秀的臉在久尋不見竟開始逐漸發(fā)紅，眉頭緊皺，最終殺器的指尖終于顫抖著，顫抖著，接觸到那一角鵝黃色的布料。

    上面還沾染著她的氣息，帶著一點點甜蜜如同春天的味道。然而現(xiàn)在卻落在骯臟的地上，落入血液和尸體的囚牢中。

    男人輕輕咳嗽幾聲，突然覺得自己累的過分，就像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到不知名的地方。每個細胞都開始細細密密的疼痛。

    “楊檸..”他知道楊檸之前進過一次懲罰任務..如果這次失敗..

    想到這兒，‘嘶’的一聲，他又抽了一口涼氣。

    “徽毅？徽毅？！你怎么了？??！”手下緊張的問道。

    殺器如同回復了原主本身的羸弱一般，臉上的紅暈褪的干干凈凈。他搖了搖頭，“我..沒事..”然而身體卻有些站不穩(wěn)。

    “徽毅。這邊現(xiàn)在算是混戰(zhàn)區(qū)，在這邊多呆不好。我們?nèi)松?，時間長了，萬一再來了一隊人..”

    手下的勸告已經(jīng)傳不進他的腦中，“不，我就在這呆著..”

    殺器把那一角布料塞進自己胸前的口袋，手撐的粗糲的墻壁，摩挲的太痛也沒有什么知覺，“不，我再待一會兒..”

    就一會兒，就好。

    男人的目光順著墻縫下垂，劃過墻壁上方的廢渣，在被灰塵掩蓋的一角，隱隱約約出現(xiàn)幾條痕跡。他彎下腰，伸手摸了摸，上面赫然出現(xiàn)一個符號。

    一個類似x的，兩把刀組成的符號。

    ☆、第80章 民國傾城（十六）

    “說吧，這是哪兒？”楊檸很沒有耐心。旁邊的彭晟一直陰著臉，他竟然也不清楚自己身處何地，看看左右，倒像個偏僻倉房。

    “當然，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兒了~”槍口離開腦袋，聞不到那槍身附著的血腥味和硝煙味，那個肥碩女人恢復了本性，在那邊擠眉弄眼。

    彭晟臉色又黑了一層，剛剛自己才說這里是一處美景，現(xiàn)在反而多了一層歧義。他看向站立在一邊，腰肢纖細的楊檸，卻發(fā)現(xiàn)楊檸根本沒有理他。

    其實這個情況對于楊檸來說是有利的，可以說憑自己的身手，往人群中一扎，立馬魚游大海，消失不見。

    這里連青樓都算不上，窮鄉(xiāng)僻壤出來的窯子，顧客都是一些黑壯的販夫走卒。在這里做著這些人生意的大都是些白胖女人，擦著滿身的低劣香粉，招呼著帕子。

    這些女人都不曾見過彭晟這樣的男子，一個個扭著身子用蹭了上去，企盼用這樣原始的接觸勾動彭晟的火。彭晟從小到大，從沒有見過這樣不要臉的陣仗。但他也不是那種從不打女人的人，當他三拳兩腳推開這些依附過來的rou山，那個女人卻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彭晟的那些個屬下也被圍住了，只是迫于不能暴露位置，所以強忍住跳動的神經(jīng)，沒有將這些伸向自己口袋的女人殺在當場。在金錢面前，那些什么戰(zhàn)場帶來的血腥氣什么的都是狗屁。所以僅因為這樣，才會被拖住一時半刻。但也就是這一會兒的時間，那個女人就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蹤跡。

    “總督！總督??！”

    那些還想靠過來的女人們聞聲忙輕蔑的吹一口氣。剛剛還被威脅的低聲下氣的肥碩女人忙嘲笑幾聲，脖子都笑出了幾層褶子，“我當時哪里來的金主呢..不過是一群瘋子..”

    一張報紙被扔了過來。紙片飄飄悠悠落在地上，許久，卻沒有人撿。彭晟臉上青筋泛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剛想把這個不知好歹的賤婦一槍崩了了事，眼睛一撇，卻看見了報紙上白紙黑字：

    昔日總督今日死刑犯

    下面是配的一張照片，上面遙遠的拍著一個男人被反綁著跪著低下頭顱，似乎已然氣絕，因為旁邊有人題著字說彭晟現(xiàn)已伏誅。

    彭晟看著那張報紙白紙黑字，氣極反笑。他一腳踏出，狠狠的碾在那張報紙上，將那不知是哪個贗品的頭臉碾碎。那肥碩的女人看見自己的報紙被這樣對待，剛想揚起嗓音喝罵，卻被彭晟一槍擊在腦殼上，白花花的東西如同豆腐一般撒了一地。

    剩余的女人先是一愣，之后便開始放聲尖叫。如同被擠在一起的豬rou條，白膩膩的惡心。不過她們又在武力的威脅之下禁了聲。

    幾個在房間里賣力工作開墾的人都背嚇得出了問題，接著又是一陣包含著粗鄙詞匯的罵聲。

    彭晟懶得理會，手下卻已經(jīng)幫他做出了決斷，‘砰砰’幾聲，已經(jīng)被油煙污染的窗戶紙破出了幾個整齊的洞孔，房間里咕嚕一聲就沒有了聲響。

    彭晟臉色平靜，如往常一樣俊美迷人，甚至多了幾分血性，然而他的眼中卻隱隱泛著紅光。

    如同一般被打倒卻百折不撓的某些角色，彭晟對現(xiàn)在瑟瑟發(fā)抖，縮著身子脖子好比鵪鶉的人們開口：

    “你們告訴王徽毅還有那群姓墻頭草的人，我彭晟會回來的。風風光光回來，來奪回屬于我的東西。”

    很瀟灑狠厲的甩下這句話之后，彭晟就帶著幾個親兵拍拍屁股走了。

    ***

    楊檸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成了舊聞。城中彭總督留下的痕跡被清掃一空，連市井小民都知道多談這個人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城中竟然安靜了好一陣。

    與此同時，彭晟的軍隊火拼，最后得知真相的三人揚言要殺了楊檸，但不過是嘴上罵罵解恨。被自己的野心驅使，此刻卻再也翻不了身了。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彭晟留下的殘余勢力便屬于這一種。雖然彭晟走后，曾有一部分軍士嘩變，有些忠心耿耿而且知道真相的甚至偷偷逃離軍隊，準備追隨彭晟的，殺器也沒有阻攔。

    這些人即使被留下了，也是個定時炸彈，指不定哪天就炸的你面部全非。殺器深知這一點。余下的士兵經(jīng)過這一番變故，心里不可能就這么輕輕松松臣服，所以還要時間去培養(yǎng)。

    殺器派了一堆革命黨中親民而且口才好的去軍中進行洗腦式演講，從根子里頭要把他們扳成思想先進的好苗子。

    這邊，楊檸被迫接受了一直跟在男人身邊不離三步的要求，日子難得就這樣閑下來。左右也沒有多少她需要干的事情，即使端茶送水獻殷勤，那人還是不領情。楊檸只好每日坐在那邊，賞花讀書，再加上會會客，比坐月子的孕婦還要金貴。

    大概覺得讀書很好，殺器從教書之后不知不覺養(yǎng)成了一種讀書的習慣。

    楊檸在那邊呆坐著，時不時從書頁中抬頭，那個男人很是安靜的坐在房間的一角，修長的手指劃過纖細的書縫，陽光很是柔和的撒下來，襯著那人的臉潔白如玉。

    如果不是她事先知道是殺器，她就要覺得這些仿佛虛幻的，不像真實的東西。就像有什么掙扎的從記憶深處鉆出來。楊檸忍者痛，卻小心翼翼不敢觸摸。

    “殺器？”她輕聲的問。

    可惜男人還是聽見了。一張平靜的臉，瞳仁中仿佛倒映著自己小小的影子。

    “怎么了？”

    楊檸有些猶豫了，“我想出去...不會很危險的，不會自作主張的。我發(fā)誓?。≡僬f，你可以陪我去嘛?！彼銎鹨粋€討好的微笑。

    幾天前殺器抓到她的時候，她都愣在那邊。滿眼的血色，凌亂的發(fā)綹，蒼白的臉孔還有鋪天蓋地的吻，瘋狂的簡直都不像是他。然而男人的聲音似乎晶瑩透明仿佛易碎的琉璃，

    “楊檸?。顧帲?！”

    一下子把她拖入不知底的夢境。

    楊檸的眼神有片刻恍惚，然而當殺器還沒有回復的時候，下人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先生，剛剛有人送了請?zhí)^來，說是請小姐明日去參加一個賞梅的宴會..”

    殺器聞言，把書放到一邊，外面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飄起了雪花，整個世界都被一片雪白包裹，有種朦朦朧朧的美感。家里也早就燒上了碳火，楊檸剛剛無聊的時候還把手伸過去轟著，火光跳躍，映著她整張臉紅彤彤的。

    按照這樣的下法，一夜雪就能積起來，雪映紅梅，倒也是一番美景。

    殺器是沒有什么心思去看景，不過聽人說起陪自己的女人看景也是很好，所以他也愿意耗費一天。。。。

    “殺器？你要不，什么時候帶我去看看你教學的地方？做先生是可以帶女眷的嗎？”殺器轉過頭來，便看到那個女人正鉆在一件雪白的絨絨大氅里頭，露出一張晶瑩的小臉，雙眼彎彎。剛剛才在談賞梅，然而她的腦回路不知道已經(jīng)多轉了幾個彎，偏到哪里去了。

    殺器愣了愣，然后有些不自然的偏過臉去，很久不見的僵硬的說，“你要去也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楊檸有些不滿的嘟囔，“放心啦，我不會笑你的..”她一把拽住男人的胳膊，帶著一種溫馨的熱度從掌心傳過來，“我都準備好了，今天就去??！”

    ***

    楊檸一直不知道殺器教的是什么人，但看著這一群年輕穿著學生制服的少年少女，她就不由得驚訝的抬眸。在前幾世，她一直最多從殺器口中知道他在作什么，但到底怎樣卻不是很清楚。

    這一系列的小細節(jié)，一點點潛移默化促進了殺器的改變。從一開始的在現(xiàn)代就敢拿著刀沉默威脅人的殺器逐漸轉變到現(xiàn)在沉默的平靜。而這一切，總被她以任務的利益而蒙蔽而忽略。

    “王先生好?！?/br>
    打過招呼之后，這些學生們開始安安分分的坐下來。

    楊檸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忍住笑，上面的殺器輕咳一聲。

    剛剛不知道哪里出了錯，他竟然翻錯了書。

    ☆、第81章 民國傾城（十七）

    日子悠閑的過分，楊檸感覺自己快要被養(yǎng)的白白胖胖。民國的女性的活動比之前的封建朝代要多些，但左右不過是些宴會，花會，舞會。

    燈紅酒綠，楊檸對這些也沒有多大興趣，雖然露了幾次臉，但也就是匆匆而過。當日彭晟和她參加過的宴會上能活下來的人不算多，更別說現(xiàn)在還有心思參加類似的宴會的。所以少數(shù)幾個發(fā)現(xiàn)楊檸竟然搖身一變換了個身份，都驚疑不定。

    道明森夫婦是當時宴會的主人，對楊檸自詡還比較熟悉。今日傍晚，道明森太太也就登門拜訪。

    “張夫人...”道明森太太微笑著說道。反正說是張夫人到哪邊都不算錯，所以她也就叫了這個稱呼。

    “原來是道明森太太。稀客稀客。”楊檸禮貌的開口。旁邊一直跟著的小丫鬟采英便去給這兩人奉茶。采英很久之前便被殺器派人接了回來，所以現(xiàn)在還是像個牛皮糖一般，除非開口，一直跟在楊檸左右。

    女人矜持的在楊檸手邊坐下來，卻也不敢跟楊檸說些什么關于之前總督夫人的事兒，從采英那里接了茶，卻只是捧在手中，一會兒便擱在一邊。

    “張夫人，明日的賞梅會...”道明森夫人猶豫不決，開口竟是這個，讓楊檸有些驚訝。

    她補充道，“那梅花是此地最為有名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一個莊子，夫人踏雪賞梅，散散心也不錯?！?/br>
    楊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會有哪些人來？”

    ......

    兩人談論一會兒，算是賓主盡歡。

    ***

    第二日，楊檸一推窗，便被外面滿布的雪白所驚到。所有的世界都被白色籠罩住了一層，被光線照到的角落閃爍出如同鉆石的光澤。堂中的樹木在雪下屹立清脆，時不時羽毛豐滿的飛鳥越過，撲棱棱落下一陣雪片兒。

    玻璃上由于楊檸的靠近而浮上一片圓圓的霧氣，透過霧氣看著所有的一切都是朦朦朧朧。

    “阿檸？”殺器喚她的名字。

    楊檸不由得彎了彎眼睛。

    乘著車來到梅園，那邊已經(jīng)有許多人在那里來來往往，穿著漂亮而又溫暖的衣服，皮毛大衣映著雪白的臉蛋，女人們捧著精巧的手爐在那里嘰嘰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