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顧沛東在戲里穿的云履有點不合腳,主要還是因為在第一部電影里三皇子是個孩子,第二部換成他來演之后,戲服和鞋子全部都是新做的。平時穿著還不覺得,一下水的時候,顧沛東就感覺腳下有點打滑。天氣寒冷,待在水里跟凍刀子一樣,下半身幾乎沒有了知覺。他心想,鞋子的問題熬一熬,把這一幕拍過了再說,不然就要遭兩趟罪,不光是他,還有葉言言。 走到水池中央的地方,他一腳踩到一塊圓石,鞋子脫開,整個人重心不穩(wěn),碰的一下滑倒進了水里。 葉言言被他帶著一塊摔倒。 戲服厚重,瞬間就吸了水,沉甸甸的。 更糟糕的是,她的腹部隱隱地痛,被冷水一激,瞬間狠狠抽痛了一記,葉言言臉色驟然發(fā)白,冷汗跟著往外冒。 顧沛東四肢撐在水里,剛才左手掌撐在一塊尖銳的石頭上,破了皮,冒出一縷血絲,他齜牙咧嘴地倒吸一口涼氣,想起葉言言還在后面,沒從水里站起來。他回頭去看,一個人忽然沖了過來,飛快越過他,到葉言言面前。 “是傷到哪里了?” 一雙大手從水里把她扶起。 葉言言看著梁州近在咫尺,擔(dān)憂著急的面孔。她有些頭昏腦脹,戲服還在滴滴答答地淌著水,她撐著他的手臂,忍著腹部的不適,說:“沒事,讓曹佳來。” 梁州根本沒聽她的話,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在岸邊看到這一幕的工作人員都是一臉驚訝,隨即馬上反應(yīng)過來,幾個身壯的下水來接人。梁州沒有把葉言言交給工作人員,朝后面瞥了一眼說,“去看看顧沛東,好像受了點傷?!?/br> 梁州抱著葉言言,剛上岸,葉言言就動著要下來。 “別動,”梁州說,“哪里受傷了,還是不舒服?” 葉言言一只手捂著小腹,“放我下來,讓曹佳來?!?/br> 曹佳早就拿了羽絨服和毯子等著,聽到聲音馬上過來,把毯子和羽絨服給她罩上。 梁州沒放手,用羽絨服給她裹住之后,抱著成一團形狀的她,“臉色還是不好,是不是凍到了?要不要看醫(yī)生?” 葉言言沒辦法,眼看工作人員都被他過分緊張的舉動吸引過來了,肚子一陣陣不舒服,脾氣也變得有些急,“我就要曹佳,你別管我?!?/br> 梁州卻很好脾氣,皺著眉,“我不管你誰管你。”他剛才看她一頭摔進水里,心臟狠狠揪了一記,到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再看她臉色發(fā)白,咬地嘴唇?jīng)]有一點血色,又覺得有些心疼。 曹佳在旁邊看著葉言言的狀態(tài),很快領(lǐng)悟,馬上說:“梁總,我先帶言言去休息吧?!?/br> 梁州略想了一下,馬上也明白了,沒有廢話,他轉(zhuǎn)頭讓李勤去跟導(dǎo)演請假,抱著葉言言沒松手,一路直奔保姆車。曹佳就緊跟在后面。 劇組人員早就對梁州和葉言言之間的關(guān)系諸多猜測了,被眼前這一幕給印證了。 葉言言看到被工作人員圍成一圈,看不到顧沛東的樣子,擔(dān)心地問了一句,“顧沛東受傷了?” “他沒事,”梁州語氣里露出自己也不曾察覺的不滿,“你先顧好自己?!?/br> 坐上保姆車,曹佳跟著進去,關(guān)上車門,把梁州攔在車門外。 “把濕衣服全脫了,小心別著涼。”他說。 不到片刻,車門又一下子打開,曹佳跳下車,“我去買點東西?!?/br> 梁州攔住她,“我去吧,你陪著她?!?/br> 曹佳表情有些尷尬,遲疑張口,“梁總,還是我去吧。” 梁州神色從容鎮(zhèn)定,沒有一絲一毫的別扭,“我知道是什么,她還要換衣服,你陪著別走開。” 葉言言在車?yán)锫牭竭@段對話,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拼命朝曹佳使眼色,可惜曹佳心有余力不足,到底最后沒能駁過梁州,返回車上。 葉言言把頭深深埋進羽絨服里,臉上發(fā)燙,哀嚎了一聲。此刻的心情,復(fù)雜的難以言喻。既擔(dān)心他根本沒懂她們的意思,又想到這么尷尬的時刻被他撞上,她連頭都開始發(fā)脹發(fā)疼了。 梁州很快回轉(zhuǎn),看到車?yán)锟s成一團,躲著不愿露面的葉言言,他不禁莞爾,把一個塑料袋遞給曹佳。 葉言言在車?yán)飺Q好衣服,馬上和曹佳到片場的廁所解決生理問題。 曹佳翻出塑料袋里的兩包姨媽巾,忍不住笑,“日用夜用都有,想不到梁總做這個事還挺周全的?!?/br> 葉言言不接這個話頭,她找不到可以評說的話,再者,腹部的疼痛在加劇,她頭又暈又脹,等把自己收拾停當(dāng),才喘勻了氣。走出廁所的時候,臉色又黯了一層。 曹佳不敢再和她開玩笑。 回到車?yán)铮~言言在座椅上蜷起身體,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半睡半醒之間,模糊聽到身邊有聲音,男的女的,又輕又低,似乎很遠。沒一會兒有個軟乎乎,散發(fā)著溫暖的東西被人塞到了她的肚子上。她的身體正發(fā)冷,碰到這個熱源,頓時抱緊了不撒手。 有人在她耳邊嘆了口氣,聽著有些耳熟。她嘟了嘟嘴,有些嫌煩。忽然身體一輕,接著又是一陣顛簸,她迷迷糊糊的做著趕路的夢,然后身體又陷入一個綿軟溫暖的所在,她夢里就看見了大片大片的云,舒服地讓人想嘆氣。 直到有人托起她的脖子,溫柔地說:“起來吃點藥,再喝點水再睡。乖?!?/br> 葉言言身體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慢慢張開眼,腮上泛著病態(tài)的紅潮,眼睛濕漉漉的,對著眼前看了好一會兒,眼神才對上焦。 梁州連人帶被子半摟著,曹佳端了水和藥上來。 “什么藥?”她吞下藥丸后才想起要問一句。 “退燒的。你剛泡了冷水,有點發(fā)燒。”梁州坐在床沿上,又拿起一個杯子,“來,喝點?!?/br> 葉言言沒什么力氣反對,低下頭喝,甜味里帶著辣氣,她抿抿舌頭,紅糖姜茶。 梁州催促,“再多喝點?!?/br> “我媽煮的?”她以前在家的時候,每次痛經(jīng)都是mama煮的,現(xiàn)在腦子有點糊涂,條件反射地問。 曹佳不做聲。 梁州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我煮的?!?/br> 葉言言渾身酸疼,腹部隱隱墜脹,聽他說這句沒有半點反應(yīng),喝完guntang的茶,眼睛一閉,馬上又睡沉了。 ☆、第140章 chapter139 葉言言醒來的時候,手腳酸軟,喉嚨干涸,一張嘴幾乎能冒出煙來,身上黏黏的一層汗,她抬頭看,房間里打著空調(diào),身上還蓋著兩層羽絨被,難怪要熱出汗了。再加上月經(jīng)的侵?jǐn)_,身體感覺再糟糕不過了。 她起床上完廁所,找水喝的時候,套房客廳的沙發(fā)上忽然坐起一個人,身影高大挺拔,肩寬腰窄腿長,幾乎占據(jù)了整張沙發(fā)。 她轉(zhuǎn)身的時候猝不及防,險些尖叫。 “是我。”梁州的聲音先一步提醒。 他打開案幾上的臺燈,還穿著白天的衣服,襯衣原本絲質(zhì)光滑的面料都變得皺巴巴的。 葉言言猛灌一口水壓驚,“你怎么睡這里,曹佳呢?” 他站起身兩三步就走到她面前,修長有力的手貼上她的額頭,guntang的體溫傳來,炙熱了她的皮膚。似乎有點不確定,他拿開手,直接微微彎腰,額頭抵上她的,漆黑的眼眸和卷長的睫毛清晰地映進她的眼里。 呼吸近到交錯包圍在一起,葉言言腦袋往后一躲,又被他伸手按住,“別動,看你退燒了沒有。” “出汗了,已經(jīng)退了?!彼s緊說。 梁州放開她,“還要鞏固下,喝完水再睡?!?/br> 葉言言很久沒有和他這么近距離說話了,很不自在,轉(zhuǎn)開頭說:“我要洗澡?!?/br> “先忍忍,你在水里受了涼,發(fā)燒容易反復(fù),等睡好再洗,嗯?”他的口氣有點哄人的意思。 葉言言聽他說的內(nèi)容,幾乎跟以前在家聽老媽說話一樣,她別扭著,說:“都是汗有點臭,我洗洗很快的?!?/br> 他黝黑的眸子里泄露出幾分笑意,用鼻子深深吸了兩口氣說:“挺好聞的,沒臭,快回去睡。” 無論怎么纏,他都不同意她現(xiàn)在洗澡,幾乎是看押著讓她躺回去。被子厚,葉言言掀掉一層,他又重新蓋回來。 “開空調(diào)蓋那么多熱死了?!彼粷M抗議。 “發(fā)燒就得蓋厚點,多出出汗就好了?!?/br> 他的關(guān)懷幾乎無微不至,葉言言卻煩躁極了,心里仿佛有什么不受控制地悄然滋生,憋著一口氣想要發(fā)火,她板起臉,“你煩死了,跟我媽一樣。什么年代了,還用拼命加被子的辦法?!?/br> 發(fā)完火了,她有些心虛,手指抓著被子,垂著眼,假裝要睡的樣子。 梁州笑了笑,坐在床邊的輪廓是堅硬的,神色和眼神卻很溫和,半點不見平時的冷峻,他輕輕說了一句,“我年紀(jì)比你大一輪,做是有點老派。反正只要是好的,對的方法,什么時代都可以用?!?/br> 葉言言翻了個身,把后背對著他。 第二天早上她醒來,身上又是一層汗,身體卻感覺輕松很多。守在房里的是曹佳,不會阻礙她洗澡。等葉言言弄得清清爽爽的出來,曹佳告訴她,導(dǎo)演給了兩天假可以休息。最后忍不住還嘀咕了一句,“梁總昨天守了你一天,瞎子也看得出他的意思了?!?/br> 聽到這樣的話,葉言言陷入了沉默。要說她不感動絕對是騙人,生病的時候本來就很脆弱,很難維持平時堅硬的外殼,再加上平時那么冷硬深沉的男人,突然這么溫柔小意,任她怎么發(fā)火都包容下來。 褪去外在光圈的男人,讓她產(chǎn)生一種踏實可靠的感覺。 可是她心底深處有一根緊弦,提醒著她,警示著她,于是她在心里悄悄止步,不敢向他靠過去。感情的事,本來就是在患得患失的弦上旋律,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在這種動搖的時候,她只有去回想云南的經(jīng)歷,才能讓情緒冷靜下來。 曹佳勸說:“梁總平時雖然冷冷的,但是對自己人是真的好,像是沈旭暉,宋朝寅,還有馬哥,他們幾個,別的公司都來挖過好幾次了不成功,不就因為梁總待他們好嘛。” 葉言言看看她,嘆了口氣,這才多久就倒戈了,“你怎么不說還有韓菲。” “那都是過去式了,”曹佳說,“是人都會犯錯的,言言,別看梁總演戲多,其實這種事他經(jīng)歷的少,分不清主次,我聽說以前梁總家里條件也不好,所以特別珍惜過去的朋友,韓菲不就占了這個便宜嘛。” “誰說他經(jīng)歷少,都交過多少女朋友了?!?/br> “那些都做不得數(shù)?!?/br> 葉言言尖銳地說:“過段時間,我說不定也是做不得數(shù)的一員?!?/br> 曹佳說:“你和她們不一樣,梁總對你怎么樣你心里清楚的,以前從來沒有過?!?/br> “這些話誰教你說的呀?”葉言言轉(zhuǎn)過臉好奇地問她。 曹佳楞了一下,隨即吐了一下舌頭,“有部分是李勤教的,還有一點是馬哥說的,剩下三分之一是我自己總結(jié)的。” 葉言言一聽,頓時覺得自己陷入敵人包圍圈了,瞪大眼,佯作惡狠狠的樣子說:“他們我不管,你是我的助理,要站在我這邊。” “我希望你能快樂,言言。”曹佳說,“我媽常說人生苦短,很多事情都不能圓滿,所以心放寬是最重要的,我就怕你因為過去的心里疙瘩,就錯過了梁總。和那些約飯的富二代和投資代表比起來,梁總無論是賣相還是身價,都算是上上之選吧。” 葉言言點了點頭,“最后這句也是你自己總結(jié)的?” 曹佳正色說:“恩,最后那句,是梁總暗示我在你面前提一提的。” 葉言言:“……” 梁州有一整天的拍戲行程,一個上午都沒有出現(xiàn),到了下午,葉言言和曹佳在網(wǎng)上刷論壇和評論,門鈴?fù)蝗蛔黜憽?/br> 曹佳去應(yīng)門,轉(zhuǎn)頭朝葉言言做口型“顧沛東”。 “讓他進來?!比~言言說。 顧沛東昨天摔水池里,手掌劃傷一道口子,簡單的做了點包扎,他身體強壯,睡了一覺精神就恢復(fù)了。走進房間,他問:“你好點沒?” 葉言言笑笑:“好多了。你呢?” 顧沛東把手掌伸到她面前搖了搖,“輕傷,就是被石頭劃了一下,但是被你嚇到了,陳導(dǎo)硬是讓我去醫(yī)院一趟。結(jié)果在醫(yī)院碰到兩個粉絲,咋咋呼呼吵得我頭疼。” 他一臉郁悶,葉言言卻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