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世玲、聞亮沒有拒絕。

    聞青看著一家人，上輩子她沒有享受過多少親情，這輩子嘗了，覺得是如此的美好，雖然清貧，但是精神世界里滿滿的，滿滿的都是愛，都是溫暖。

    聞青捧著碗，貪婪地看著mama，弟弟，不由得奢想這輩子病魔晚點(diǎn)來，再晚點(diǎn)來，她多多陪家人就好了。

    “大姐，你快點(diǎn)吃啊?！甭勁蟠叽伲骸拔业囊淮笸攵伎斐酝炅?，你居然還沒吃?！?/br>
    聞青笑著，開始吃面條。

    飯后，聞青洗了碗之后，走到牛棚跟前。

    姚世玲正在用掃帚給牛洗腿，刷毛，現(xiàn)在天氣還算熱，蒼蠅、牛虻都叮咬牛，給他洗洗澡，刷刷毛，它舒服很多食欲也會好。

    “媽?！甭勄嗌锨昂啊?/br>
    姚世玲問：“碗洗好了?！?/br>
    “嗯。”聞青猶豫一會兒說：“媽，我這次回去就不住校了，我在學(xué)校旁邊住了一套房子，房租八塊錢一個月?！?/br>
    姚世玲動作一頓，倒是生氣，而是吃驚問：“你租房子干啥？這么貴？”

    “在學(xué)校里沒辦法做衣裳，貴是貴了點(diǎn)，但是我上課的時候，縫紉機(jī)放在家里，我放心。住的便宜一點(diǎn)的，我怕縫紉機(jī)被偷?！?/br>
    “縫紉機(jī)也要帶學(xué)校去？”姚世玲更驚訝了：“那你怎么學(xué)習(xí)？”

    聞青見姚世玲不是反對的語氣，而是不解的樣子，笑著說：“媽，我成績很好，等期末考試，我拿個全校第一給你看看?！?/br>
    “貧嘴?！币κ懒嵴f：“是因?yàn)樾ひ滩每p店對面開了家裁縫店，你才想這么做的嗎？”

    聞青點(diǎn)頭：“嗯，我想自己做衣裳賣?！?/br>
    姚世玲擔(dān)憂地問：“能賣掉嗎？”

    聞青篤定地說：“能！”

    第40章

    “那好，媽支持你?！币κ懒嵴f。

    聞青高興地?fù)еκ懒?，歡喜地說：“媽，謝謝你，你太好了！”

    “去去去，我一身的汗，抱什么抱，熱死了！”

    “不熱?。　甭勄嘈χf。

    當(dāng)天晚上，聞青坐在聞亮做的木桌前，對著煤油燈，翻開自己畫稿本，綜合時下流行的布料、樣式、群眾的接受度，選了一張畫稿，然后展開一張大白紙，比著直尺，排著算術(shù)式一一算出來。

    “聞青，聞青，你咋還沒睡？”姚世玲催促幾聲。

    聞青才應(yīng)著：“好，我一會兒就睡?！?/br>
    吹了燈，躺在床上，聞青盯著房頂?shù)男】吡?，又思考了一會兒?/br>
    第二天一早，她吃過早飯，早早地去了縣城。

    “聞青，你咋來這么早？”肖姨正喝著稀飯就咸菜：“吃飯了嗎？”

    “吃過了?！?/br>
    肖姨連忙將碗放下。

    聞青連忙說：“肖姨，不急，不急，你慢慢吃，慢慢吃，反正也沒有客人?！?/br>
    肖姨重新拿起碗，吃飯的速度明顯加快。

    聞青則是走至布架前，盤點(diǎn)肖姨裁縫店所有布料，尼子、的確良、滌綸、晴綸、洋布、平紋等，一一記著小本本上，順便記了一下這些布料的余量。

    肖姨吃完出來時，見聞青正對著布料記錄，納罕地過來問：“聞青，你在做什么？”

    “算一下布料?！甭勄嘤浵乱粋€數(shù)據(jù)，轉(zhuǎn)頭問：“對，肖姨，咱們店內(nèi)還有多少現(xiàn)錢？”

    肖姨思考了一下說：“鞋子錢我都給了姚家嫂子，布料、衣裳最近一個多星期都沒有怎么賣，上上個生意特別好，總共咱們連本帶利有三百二十塊錢?！?/br>
    聞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二十塊錢給寶紅，當(dāng)她這個月的工錢，省下三百塊錢，你拿一百二十塊，我拿一百八十塊?！?/br>
    肖姨當(dāng)即臉色難看，望著聞青，急急地問：“聞青，你不會是想把店給關(guān)了吧？咱們這生意雖然差了點(diǎn)，但是……”肖姨激動不已。

    聞青忙說：“不是不是，肖姨，你先別急，聽說我說，我昨天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們要轉(zhuǎn)型?！?/br>
    “轉(zhuǎn)什么型？”肖姨問。

    “以我們的所長，做成品衣裳?！甭勄嗾f。

    肖姨不解。

    聞青從布袋里掏出一尺長一尺穿的白紙，攤開在桌上，對肖姨說：“這套衣裳，我準(zhǔn)備自己做出來。”

    肖姨看了看，她雖然是裁縫，但她只能算是個技術(shù)工，創(chuàng)新、審美方面和聞青不能比，所以，她并不知道這件衣裳的價值，問：“聞青，這能賣出去嗎？”

    “可以?！甭勄嗾f。

    肖姨卻不大有信心。

    聞青只好用行動來證明說：“肖姨這樣吧，你們家那么并不多也收豆子吧？你也好久沒見兒子了，你回家待個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后，你再回來這邊?！?/br>
    “那你呢？”肖姨問。

    聞青：“我先把這件衣裳做出來兩件，有人買了之后，我們再開始著手做。”

    “那我總得陪著你吧?！?/br>
    聞青笑了：“你現(xiàn)在陪我也沒用，是吧？你先回家陪陪兒子。這件事情我一個人來就行了。再說今天又是中秋節(jié)。”

    “那好吧，有事一定要找我?！毙ひ陶f。

    “知道了。”

    聞青、肖姨商定之后，分了錢，肖姨去收拾行李準(zhǔn)備回家，聞青則整理了許多布料，白皮鞋底，裝進(jìn)大背包里，放在肖姨裁縫店，等明天回學(xué)校時，一并帶到綠地花園住房處。

    二人都整理好了之后，將肖姨裁縫店門鎖上。

    修鞋大鞋見此情況，連忙上前問：“聞青，肖姨，你們這是干啥？是不是對面裁縫店太過分了？”修鞋大爺特別擔(dān)心他的孫女沒了工作。

    聞青看向?qū)γ娌每p店，已經(jīng)絡(luò)繹不絕的人進(jìn)到了對面裁縫店里，相比而言，肖姨裁縫店乏人問津。

    “農(nóng)忙了，回家割豆子去。”肖姨說。

    修鞋大爺：“以前農(nóng)忙的時候，也沒見你回家割豆子啊?！?/br>
    肖姨不說話了。

    聞青則笑著說：“今年不一樣?！比缓蠼又f：“大爺，中秋節(jié)快樂啊，你今天會回老家吧，你和你家寶紅說一聲，一個星期后來上班，來了以后我們可是要忙的?！?/br>
    修鞋大爺一聽，當(dāng)即喜悅，連聲說：“好好好?！痹僖膊焕p著聞青、肖姨問究竟了。

    聞青又給了修鞋大爺十塊錢，說是寶紅半個紅的工錢，先拿回去過節(jié)，另外十塊錢，等她來時，到一個月再發(fā)。

    修鞋大爺高興的不得了，對聞青謝了又謝。

    肖姨則是憂心忡忡，肖姨裁縫店是她一手創(chuàng)立的，她終究是舍不得的，至于聞青的那個“轉(zhuǎn)型”她不太看好，畢竟現(xiàn)在做衣裳的人，比買衣裳的多許多。

    不過，她還是愿意相信聞青一次。

    聞青與肖姨分開后，回了水灣村。

    今天是中秋節(jié)，雖然有很多人家的豆子早熟，但這一天還是會停下來，吃個團(tuán)圓的中午飯，或者晚飯。

    聞青家豆子熟的晚，需要再等個兩三天才能下地收割。

    姚世玲磨了鐮刀之后，就準(zhǔn)備過中秋節(jié)，早早地和了面，備了一點(diǎn)紅糖，一些白芝麻，開始給聞青、聞亮、聞朋烙糖餅吃，算是當(dāng)作月餅了。

    聞青從回到家開始，就把堂屋里的大桌拉出來，備上竹編的簸箕、剪刀、頂針、針、線、木直尺、皮尺、綠色粉筆頭、鉛筆、橡皮等工具，把一塊白色的的確良布鋪在大桌子上，一會兒畫，一會兒剪，一會兒坐到縫紉機(jī)前踩踏板。

    一直忙到中午，姚世玲喊吃飯，她匆匆吃了幾口菜，咬著一個糖餅，繼續(xù)坐到縫紉機(jī)前順著針孔穿白色細(xì)線。

    “聞青，你吃好飯?jiān)僮鲆律?。”姚世玲說。

    聞青咬了一口糖餅，嚼了兩口說：“媽，糖餅又酥又脆，好吃！”

    “好吃，你就過來吃，你都做衣裳半天了?！?/br>
    “沒事兒，你們吃，我都吃飽了?！?/br>
    聞青這一忙，又忙到了下午，一件白色簡易的的確良秋季女士襯衫就出來了。

    聞青讓聞亮用木棍做了個簡單的衣架，撐了起來，掛在繩上。

    “媽，好看嗎？”聞青問。

    姚世玲點(diǎn)頭：“好看！”

    “嗯，好看！”聞朋說。

    聞亮盯著衣裳說：“我也不知道好看不好看，我覺得衣裳能穿就都好?！?/br>
    聞青問他們?nèi)齻€人是問錯人了，她轉(zhuǎn)頭說：“媽，你穿到身上我看看效果?！?/br>
    姚世玲：“我哪能穿這衣裳，太年輕了吧?！?/br>
    “就穿上我看看效果嘛?！甭勄啻叽僦κ懒岽┲伦龅囊律押?，聞青左右打量著姚世玲，然后說：“媽，你脫下來，我再改一改?！?/br>
    聞青這么一改，就改到了晚上，看著月兒圓圓，想著今日是中秋節(jié)，她不再做衣裳，而是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賞月吃糖餅，聊家常，聊聞青的爸爸，聊聞青的二叔。

    聞青發(fā)現(xiàn)mama談及爸爸時，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亮光，臉上也溢出幸福的笑意，聞青這才發(fā)現(xiàn)mama是愛爸爸的。

    “那我爸怎么會去世呢？”聞朋問。

    姚世玲說：“生病。”

    “什么??？”聞朋問。

    姚世玲搖頭：“不知道，當(dāng)初為了治病你爸生吃過魚，泥鰍，也吃了不少中藥，都沒用?！?/br>
    聞青聽了兩句，不愿意聽關(guān)于病的事兒，把話題轉(zhuǎn)移到別的地方。

    姚世玲開始說聞青二叔的混事，把聞青、聞亮、聞朋逗的哈哈笑起來。

    “你二叔看人就看長相，當(dāng)初就是看聞青長得好看，所以天天帶著她，什么都緊著好的給聞青。要是聞青長得丑，你二叔肯定不理她了?！?/br>
    聞青笑起來了。

    很快夜深了，一家人才各自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