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老四離家也正好,你在我這好好養(yǎng)幾天,他一個爺們哪里懂得照顧你?!?/br> 徐老夫人在寬她的心,怕她添離愁。 惋芷明白的,感激朝她笑,小聲道:“四爺待媳婦很好?!?/br> 徐老夫人高興的笑了起來,慈愛看著她不語,直看得惋芷整張小臉通紅,才跟她說起家長里短還有與徐家交好的世家。 惋芷聽得有些頭暈,實在繞起來太多,有些還是在認親時沒有過來的。 “這些聽著是復(fù)雜,可也不難分清,以后縫節(jié)送禮的你就到我這來,幫我一起理禮單再多見見就很快能對清楚?!毙炖戏蛉丝闯鏊木教帲矒崴?。 這是要指點她為人處事,惋芷對她越發(fā)感激,鄭重點頭應(yīng)是。 瞧著她認真的模樣,徐老夫人又是開懷大笑,是一百個滿意。心里暗道年紀是小些卻是通透上進的,老四身邊總算有人能知冷知熱了。 從這日起,惋芷就跟在徐老夫人身邊,服侍她日常起居,聽她說些徐禹謙小時候的事,幫著她一起整理園里花草。 她也終于見到了徐四爺所說的那雙小鹿。 喜歡在后院吧嗒吧嗒的抬蹄子散步,初見她時一避三尺遠,是很像剛見著徐四爺?shù)乃?。惋芷那整日都是笑瞇瞇的。 槿闌院后園要建小樓,惋芷就給程氏去信,要王mama送盆栽的事緩一緩。又想到兄長與堂兄也要下場,在信中關(guān)切近況,要她幫忙叮囑著些兄長,近些日子就別熬夜看書。本想提徐禹謙外出之事,又怕繼母要多想或生不滿,三思后還是作罷封了信讓玉竹跑腿。 宋府自從二房接連出事,就沒有消停過。 程氏接到信,見惋芷一切都好,姑爺還要給她建暖房建小樓的,亂糟糟的心總算有了一絲平靜。又親自拿著信去尋繼子,讓他看meimei對他的關(guān)切。 宋承澤內(nèi)心欣喜,面上淡淡的把信交回給程氏道:“母親回信時幫我?guī)б痪?,要meimei多注意身體?!?/br> 繼子總是板著一張臉,程氏早已習(xí)慣,笑著又叮囑他幾句帶著丫鬟婆子呼啦啦的走了。 待她一出門,宋承澤看著手邊的書走了神,然后就徑直回寢室。 他身后的小廝莫名奇妙,“爺,您不看書了?”又看看天色,“可是要傳晚飯?” “睡覺!” 宋承澤扔下兩字,就鉆了被窩。 小廝站在內(nèi)室無語良久,睡覺?!這才什么時辰……于是,記掛著meimei之言的宋承澤大半夜就睜開了眼,直到天發(fā)白眸子里仍一片清明。 宋二老爺被責(zé)令在家思過,又因嚴瀚的心思慪得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兩日,眼看兒子會試在即,他也無法再保持沉默。 第二日一早,他趕在宋大老爺出門上衙前見他。 宋大老爺那天也是被他氣狠了,嘴里說著不管二房的事,心里卻焦慮得很,實則也在朝中注意著此事。如今見著弟弟下巴烏青的胡根,雙眼也凹了下去,一看就熬了許久,什么氣也都散去。 “又不是多難過去的坎,你怎么就那么不愛惜自己,爹娘泉下有知可不得怪我沒有照顧好你?!?/br> 宋二老爺神色蔫蔫的,突然撩了袍子就跪倒在他面前?!按蟾?,先前是弟弟不是,可如今你侄兒眼看就要下場了,身子也還沒有恢復(fù)元氣。弟弟實在是怕他要這科要毀,大哥要再是不拉弟弟一把,弟弟這一房也就無望了!” 宋大老爺被他嚇一跳,聽他語氣哀涼又頗為感觸?!澳氵€是先起來吧,你的事我已經(jīng)在打聽著了,也有下步的打算。” “大哥,我想過了。大理寺卿是嚴閣老的人,此事其實只要他能給嚴閣老說上幾句弟弟的好話,興許弟弟就回去當差了?;噬峡墒菢O看重嚴閣老的?!?/br> 聞言,宋大老爺臉上憐惜的神色瞬間化做嚴肅。 嚴閣老? 嚴閣老可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官聲極不好,做的事哪件不是讓人又懼又怕。 這樣的人,哪里是能去求的,沾上一點,就怕要再也還不清這個情了! 宋大老爺心思百轉(zhuǎn)千回,見弟弟跪在地上眼角閃著淚光,又開不了口要拒絕。 論弟弟做出的事,也只有像嚴瀚那樣的人才會有雷霆手段使黑變白吧……他心頭猛然跳動起來,袖子下的手攥起。 宋承睿毀了身子,這場考能不能去都是未知,更別說要中榜,再下場就得三年。如若弟弟的官途再不順,父子倆身上還有那樣的污點……宋大老爺想得也生了害怕,弟弟一脈指不定真要就此毀了。 他站了許久,最后揉了揉發(fā)疼的太陽xue?!斑@事我得好好想想,就是要通過嚴閣老,也不該是請大理寺卿出面。你快回去收拾好自己,我先到通政司去?!?/br> 宋大老爺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越過他往外走,心里的猶豫隨著步伐變得堅定。 宋二老爺又跪了好會,才蹌踉著站起身,環(huán)視了一圈正房的廳堂,突然唇邊勾了抹陰且厲的冷笑,不緊不慢的往家去。 程氏本要送丈夫出門的,見小叔來了自當是回避,就一直躲在次間槅扇后。兩人說的話她也聽得分明,聽著丈夫離開了,小叔卻沒有動靜,她不由得就偷偷從縫隙去窺外邊情況。宋二老爺起身后的笑就那么不措撞入她眼里,驚得她手腳冰涼立在槅扇后僵了許久。 小叔的那個笑,是什么意思?! 這日,到頤鶴院給老夫人請安的少了江氏。 惋芷在旁邊茶房泡茶,就聽得徐老夫人與傳話的婆子道:“你回去告訴她好好打點,光霽下場考試的事要緊,我這不用她cao心。” 明天就是會試了,也不知道兄長準備得怎么樣。 惋芷想著將guntang的水沖入茶碗,盯著隨水打轉(zhuǎn)沉浮的茶葉在心里默算日子。 離四爺出門的日子已經(jīng)過了三天,怎么也沒有送個信回來? 這些天她其實也沒有怎么睡好,總是要碾轉(zhuǎn)到很晚,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認床的毛病。 那邊婆子已經(jīng)應(yīng)聲退下,惋芷斂了斂思緒端上描金海棠花紋的托盤往廳堂去。 先給徐老夫人上了茶,又給二房三房夫妻各上一杯,再吩咐著丫鬟給侄子侄女們上一份。 “你們快些償償,同樣的茶,惋芷泡出來的滋味就是不一樣?!毙炖戏蛉诵Σ[瞇的招呼著。 眾人笑著給惋芷道謝,都抬手端起慢品。 惋芷被夸得有些臉紅,忙道:“哪里是我的功勞,不過是用了先前收集的泉水,娘過譽了?!?/br> 徐老夫人哈哈的笑,“那也是你心思巧。” 是喜歡一個人,什么都是好的。 二太太三太太心里明白得很,可這茶確實又有別香味。 三太太投著婆婆其喜好附和道:“是不一樣,怎么還有著淡淡的桂花香,我還以為是加了桂花在里面呢。這個時節(jié)可沒有桂花的。” 惋芷聞言笑著說:“是這口泉邊全種了桂花樹,取水時就是桂花開的時候,取了就密封埋著,一直到這冬日我出嫁前起了出來,帶到府里,所以喝著有桂花香。” 二太太三太太聽了也認同她心思巧,也雅致,何況還長得討人喜歡,婆婆偏疼也不全無道理。 到了下午,昨日上門復(fù)診的郎中再度來請脈。 他昨天把了脈后就讓惋芷停了一日的藥,說回去再斟酌以后要服用的藥方,今日給她號脈后又用銀針在她手上一處扎出血,細細看過露了輕松的笑寫方子去了。 秦勇就站在庭中等侯,老郎中寫完方子又被徐老夫人叫去好問一通,老朗中先前就得了交待,一概只回調(diào)理些許日子就好。 徐老夫人仿佛像是看到孫子在招手似的,歡喜得讓人打賞老朗中二十兩銀子,送他離開的秦勇又甩給他五十兩,樂得他連眼都瞇成一條線。 傍晚,徐禹謙的信終于送到家里,一封給徐老夫人,一封給惋芷。 徐老夫人晚間叫了眾人到屋里吃飯,算是給徐光霽參加會考打打氣,惋芷正跟著季嬤嬤許嬤嬤擺桌,聽到這個消息就側(cè)身往廳堂看去,險些沒和上菜的丫鬟撞著。 西次間傳來低呼聲,徐老夫人捏著信直笑,心里透亮的。 到底還是新婚夫妻,肯定是聽到來信著急引的動靜。 坐著的江氏心里冷哼一聲,覺得惋芷上不得臺面,沒有一點女子該有的矜持。不滿著又側(cè)頭掃了眼兒子,見他半垂眸在把玩腰間的玉佩,猜不透他是在想什么就作罷繼續(xù)坐著。心想明日該下場科考,他再有什么心思也都該是收斂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噠~ ☆、第30章 他瘋了 徐老夫人喊了惋芷到跟前,把信給她。 惋芷拿著信,雙眼亮晶晶的,然后將它小心的塞到了袖子里。 徐老夫人一怔,奇怪道:“你怎么不看?!?/br> “媳婦先將晚飯打點好。”惋芷抿嘴笑著說道,朝她福了一禮又回到西次間。 那么些人盯著她,她哪里好意思看,收到信就知他平安到達落腳的地方,早些晚些不都一樣。 徐老夫人看著她的身影心思一轉(zhuǎn),臉上升起了笑意,將手邊的信拆開讓大丫鬟茉莉讀給她聽。 廳堂朗朗的讀信聲就傳到西次間。 內(nèi)容很簡潔,徐禹謙要徐老夫人保重身子,他一切都好,已到達地方著手忙碌,末了還有說惋芷有做不好的地方要她老人家多擔(dān)待。小姑娘性子靦腆,比她后院的鹿兒還不經(jīng)嚇。 徐老夫人再也沒忍住笑出聲,傳到側(cè)耳偷聽的惋芷那,羞得她滿臉通紅,手揪著帕子泄憤。 徐禹謙怎么會跟婆婆說這個! 還被大聲念了出來,她以后還要不要見人。 承恩侯聽了也跟著笑道:“四弟也就只在您面前這樣,把溫文儒雅都丟開光哄您開心,四弟妹哪就是他說的性子?!?/br> 江氏在一邊狠狠皺眉。 自己的丈夫也是個心寬的,當初選的兒媳婦成了弟妹,他還能這樣坦然,他心里就一點也不怪小叔不尊重他?!何況他又知道宋惋芷是什么樣的性子了! “他肯定不知道我會讓人念信,回來得惱了我。我這還平白做了回壞人咯。”徐老夫人笑得淚都出來了,視線往西次間看去。 惋芷站里邊真是恨不得找地鉆,卻也沒有怨徐老夫人的。 老人家讓念信初心還是為了自己,知道方才是她害羞沒敢看信,怕她著急安她的心。 說來說去,錯的還是四爺,哪里就有成天把她當小動物的! 廳堂間歡聲笑語,連小輩們都少了分拘束,徐茹婧更是順著自己父親的話說四嬸娘是最大方溫婉不過的人,她要為她抱屈。 江氏險些被父女要氣得翻白眼。 徐老夫人卻更開懷了。 滿廳的笑聲,落在徐光霽耳中恍然不覺,他只垂頭看手中的玉佩,想著母親昨日說的話,眸光明暗不定。 用過飯,徐老夫人又提到惋芷泡茶的泉水,要承恩侯夫妻也試試。 帶到頤鶴院的那一壇泉水已經(jīng)用完,惋芷就出了廳堂讓立在廡廊下的玉桂回去再取。 廡廊下一排紅色燈籠,在夜風(fēng)中輕輕打轉(zhuǎn),院墻邊的幾株紅梅花朵稀梳,已經(jīng)有敗落之勢,在夜色中更顯蕭瑟。 惋芷不覺的被吸引了視線,站那看了一會,因那凋零的美心中也生了些許唏噓。又聯(lián)想到死在花轎上的自己,如若沒有再重活這一世,她也就跟這梅花一樣最終化作塵泥無人再憶起曾經(jīng)燦爛。 一陣夜風(fēng)起,撫過她激得她打了個顫猛然回過神來,摸了摸手臂似乎感覺到有些冷,就轉(zhuǎn)了身準備到茶房等著。 哪知回頭身后有著個黑影,無聲無息立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