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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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是紅的,鼻尖也粉嫩嫩的,像是剛剛抹過眼淚。邵遠光看著皺了一下眉,還沒開口安慰她,她便又問道:“醫(yī)生本來說只有六人間的,后來又給安排了高干病房……”白疏桐看著他,“邵老師,是你在幫我嗎?” 邵遠光看著她輕描淡寫道:“我剛好認識人?!?/br> 白疏桐也知道醫(yī)院的床位得來不易,遠不像邵遠光所說的那樣輕松。白疏桐想著覺得有點內(nèi)疚,邵遠光向來不求人,沒想到卻為了她的事欠下了人情。 “謝謝?!卑资柰┱f著低下了頭,相比于邵遠光的幫忙,她的感謝顯得輕飄飄的,今天如果不是邵遠光陪在她身邊,她不知道要怎么挨過這倒難關(guān)。 白疏桐的聲音有些哽咽,邵遠光聽了不忍,隨口道:“小事,別多想了。”說著,他伸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陪你上去。” 白疏桐點點頭,拿著單據(jù)往病房走去,邵遠光插著兜走在她身邊。 說來倒也奇怪,這種事情依著邵遠光原本的性子,多半是不想管的,可這時看著,他倒是有點放心不下白疏桐,想想便跟了過去。 兩人往電梯間走,沒走幾步,白疏桐突然停了下來,兩眼盯著面前繳費的窗口發(fā)愣。她不知道看見了什么,身體僵住了,手里一松,單據(jù)飄飄灑灑落了一地。 邵遠光見狀急忙彎腰幫她撿起單據(jù),抬頭時看見了面前的一男一女。 男女明顯的老夫少妻,依偎著抱在一起,男人五十多歲的樣子,正抱著女人輕聲哄她。女人相比起來就很年輕了,不到三十的樣子,偎在他懷里低頭抹淚。 邵遠光眉心皺了一下,覺得這女人看著眼熟,略一回想才想起,這女人就是剛剛等電梯時打電話的那個年輕母親。 邵遠光還沒理清思緒,便聽耳邊白疏桐喃喃喊了聲:“爸……” 這一聲讓邵遠光突然神經(jīng)緊繃,聯(lián)想起剛剛他聽到的對話,詫異地看了白疏桐一眼。 白疏桐看見白崇德和方嫻顯然情緒激動,她暗自咬了咬牙,眉心一蹙,眼睛不由跟著紅了起來。 她剛剛給白崇德打電話時,他口口聲聲說在外地回不來,對外公的病情也是不理不睬??涩F(xiàn)在呢?他竟在醫(yī)院里和方嫻摟摟抱抱。既然已經(jīng)來了醫(yī)院,為什么不愿意上去看看外公! 白疏桐吸了一下鼻子,努力平息著心里的怒氣,想著便要上前質(zhì)問白崇德。 她剛剛邁步,還沒走到兩人面前,手腕突然被人抓住,然后身不由己地連拖帶抱被人帶進了樓梯間。 邵遠光發(fā)覺了白疏桐的動機,當(dāng)下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阻止她。他還記得樓梯間里那個年輕母親不甘的語氣,他沒有時間想太多,只想著把白疏桐帶離那個年輕母親的面前。 傍晚的太陽又下沉了幾分,天光昏暗了些,樓梯間里比剛剛更加黑黢。黑暗中,邵遠光看不太清楚白疏桐的臉色,只聽見她急促的喘息聲,隱隱感受到懷里她微微顫抖的雙肩。 “小白,冷靜?!鄙圻h光沒有松手,依舊禁錮著她的雙肩,似乎怕她奪門而出,回到那個地方,當(dāng)面被那個女人羞辱,被迫接受白崇德無奈的選擇。 邵遠光雖不了解白崇德,但他清楚,老來得子,又是第一個男孩,偏心是難免的。白疏桐正在氣頭上,若是針鋒相對,她沒有絲毫優(yōu)勢。 聽了邵遠光的話,白疏桐氣息頓了一下,極力地調(diào)整著呼吸,但最后依然以失敗告終。幾番掙扎,她的氣息越來越不平穩(wěn),身體不住顫抖,似是已經(jīng)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悲傷了。 借著微弱的光線,邵遠光低頭看了一眼白疏桐。她的臉色煞白,奮力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發(fā)出哭聲,可縱使如此,她的臉上已是淚水連連。 她強忍著淚水,故作堅強的樣子,讓邵遠光看著心一抽搐。她這么聽他的話,可他卻驀然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邵遠光緩緩?fù)铝丝跉?,松開了白疏桐的肩膀,輕拍著她的后背,低聲道:“小白,別忍了,想哭就哭出來吧,這里沒有別人?!?/br> 聽了邵遠光的話,白疏桐的防線瞬間瓦解,剛剛壓抑的恐懼、害怕,還有被白崇德欺騙的悲痛交織在一起,瞬間爆發(fā)。她把臉埋在邵遠光懷里,放聲痛哭。 她的哭聲發(fā)悶,因為深埋在他的胸膛間,幾次她都提不上氣,身子不住在他懷里顫抖。 邵遠光不言不語,任她哭泣,只是輕拍著她的后背幫她順氣。 有的人應(yīng)該堅強,有的人卻不該這樣堅強。至少在邵遠光眼里,白疏桐應(yīng)該屬于后者,她的臉上應(yīng)該永遠掛著沒心沒肺的笑容,每天因為一些小事而感到滿足,癡癡發(fā)笑。 邵遠光想著,手臂將白疏桐環(huán)得緊了幾分。他的聲音在她耳畔想起,他低聲誘導(dǎo)她:“把不高興的事都哭出來?!?/br> 白疏桐氣息不暢,沒有應(yīng)聲,只是用更加強烈的哭聲作為回應(yīng)。她又往邵遠光的懷里鉆了鉆,手臂不自主地環(huán)住了邵遠光的腰,手指發(fā)力,攢住了他腰間的襯衣,緊緊抓住,沒有放手。 感受到了腰間的力量,邵遠光背脊不由挺了一下,他微一遲疑,輕拍著白疏桐后背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不由轉(zhuǎn)了方向,撫了撫她的頭發(fā)。 哭了許久,白疏桐的眼淚差不多干了,嗓子也哭得沙啞,她漸漸收了聲,有些不舍地離開了邵遠光的懷抱。 “哭好了?”邵遠光松開她,欠了欠身子看她的臉色。 她嗅著鼻子點了點頭。 雖然哭聲止了,但白疏桐的眼睛已微微發(fā)腫,鼻尖也變得通紅,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邵遠光從兜里摸出了一條手帕,舉到白疏桐眼邊,想幫她擦擦眼淚。 手帕還沒觸碰到白疏桐的臉,她的身體突然往后退了一下。她一后退,邵遠光便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轉(zhuǎn)而將手帕遞到了她的手里。 “擦一下?!?/br> 白疏桐“唔”地應(yīng)了一聲,伸手接過手帕。 松開邵遠光的懷抱,白疏桐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兩人剛剛曖昧的姿勢。親密的擁抱、邵遠光寬厚的胸膛,這些讓白疏桐有些羞澀,不由得怯于和他再有肢體接觸。 她象征性地用他的手帕擦了一下眼角,又將手帕還給了他。 她的指尖淺淺地捏著手帕的一角,手往前伸,身子卻微微后靠。邵遠光看著她疏離的樣子,不由挑了一下眉,伸手接過手帕放回了褲兜里。 樓道里一下子沉默了下來,沒有溫柔的低語聲,也沒了悲痛的哭嚎聲,充斥著的是一種沖動后的尷尬。 黑暗里,白疏桐低著頭不敢看他,她突然伸手指了指樓上,開口道:“我先上去了,外婆還在等我。” 她說罷,沒有等到邵遠光開口,轉(zhuǎn)身便磕磕絆絆地往樓上跑去。 ☆、第28章 青青子衿(2) 白疏桐一口氣跑上樓,到病房門口時已是連呼帶喘,面紅耳赤了。 她調(diào)整了一下氣息,推門進屋。 外公已被轉(zhuǎn)移到了病房,外婆也醒了過來,守在外公身邊。除了兩人外,曹楓也來了。 聽到了門口的動靜,曹楓扭頭看見了白疏桐。不出他的意料,白疏桐眼圈紅紅的,顯然是大哭了一場。不過,曹楓沒有想到的是,她這會兒的情緒還算穩(wěn)定,手里有條有理地拿了一沓單據(jù),頗有能夠獨當(dāng)一面的樣子。 外婆看到白疏桐進屋,便問了她幾句治療上的事情,問完又說:“小曹有心,一知道你外公生病就過來了?!?/br> 曹楓和白疏桐自小一起長大,也沒少去外公外婆家蹭飯,得知外公生病自然也著急,第一時間便趕來了醫(yī)院。 白疏桐對著他抿嘴點了一下頭,算是謝謝他的用心。 曹楓看了一皺眉,屋里說話不方便,他便拉著白疏桐的手腕,把她拉到門外。 “出了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訴我?!辈軛骺粗?,語氣不是特別好。 做著做著實驗,主試跑了,邵遠光也不見了,要不是他問了余玥,竟是沒有人主動告訴他這件事。 曹楓也知道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便過于糾結(jié)這些細節(jié),但一想到白疏桐潛意識里并沒有把他當(dāng)做可以依靠的人,曹楓心里就有些不好受。 “你告訴我,我也好幫你……”曹楓說著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外公住的高干病房,生生咽下了后邊的話。 看來沒有他的幫助,白疏桐依然能夠很順利地解決問題,不僅順利,而且解決得很漂亮。不用想,曹楓也知道是在背后她幫她的人是誰。 “當(dāng)時很急……”提及當(dāng)時的情況,白疏桐不由有些后怕,眼眶又有些發(fā)紅。 曹楓本還有些生氣,但看到她這個樣子,知道她又回想起了當(dāng)時的事情,態(tài)度也軟了下來,一個勁兒地安慰她:“算了,算了,外公沒事就好?!?/br> 白疏桐聽了點點頭,輕嗅了一下鼻子。 曹楓見了彎下腰抬頭看她,伸手幫白疏桐抹掉了掛在臉上的眼淚。 “別哭了,明天外公醒來,看見桐桐的眼睛變成桃子了。” 曹楓有意逗她,故意說了幾句俏皮話。白疏桐聽了果真破涕為笑,她也希望明早外公就能醒來,即便被看到桃子一樣的眼睛也無所謂。白疏桐想著伸手抹了抹眼淚,笑道:“好,我不哭了?!?/br> 白疏桐走后,邵遠光站在樓梯間里發(fā)了一會兒呆,隱隱覺得那人的氣味似乎根植在了自己的周身,久久揮散不去。 他不確定自己剛剛的安慰方式是不是合適,但從白疏桐排斥和疏離的樣子來看,她似乎是不太接受的。 邵遠光呼了口氣,把手帕放回兜里,也從樓梯步行上了樓。 從樓梯間出來,邵遠光往高干病房那邊走去,在樓道的轉(zhuǎn)角處,他的步子突然頓住了。 白疏桐站在門外,她的對面站了個高大的男生,兩人籠罩在斜射進樓道的夕陽之中,看著分外和諧。 曹楓雖是背對著邵遠光,但他依舊能夠認出他的背影。他勾著背站在白疏桐對面,伸手幫她抹掉眼淚。 他不知道說了什么,白疏桐跟著破涕為笑,雖然笑得勉強,但從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來看,那是一個完完整整的笑容。 邵遠光看著,略一遲疑,邁出的步伐還是收了回來。他猶豫了一下,腳下轉(zhuǎn)了方向,轉(zhuǎn)身折返回了樓梯間。 只是一瞬間,無意間的一瞥,邵遠光突然覺得自己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在醫(yī)院里徘徊了。他的安慰方式似乎并不奏效,只能讓白疏桐不斷壓抑,然后爆發(fā)。相比之下,曹楓的一句話卻輕松讓她露出笑顏。 親疏遠近,一目了然。 邵遠光出了醫(yī)院,樓外夕陽西斜,火燒一般染紅了半邊天空。 他深深呼了口氣,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著實有些可笑,可等到想要一笑了之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笑容已經(jīng)僵住。 那天之后,白疏桐向?qū)W院請了兩周的假,留在醫(yī)院照顧外公。 有賴于良好的醫(yī)療條件和醫(yī)生的悉心治療,外公的病情已有了好轉(zhuǎn),意識已經(jīng)恢復(fù),也能吞咽一些流食,但是要開口說話,還需要一些時日。 這段日子,曹楓幾乎每天都要往返學(xué)校醫(yī)院,時不時送一些水果和食物。這些吃的外公還不能食用,曹楓是送給誰的,明眼人都看得明白。 白疏桐倒像是裝傻一樣,看見曹楓送來的橙子,接過來時總是說:“我拿回去榨成橙汁給外公喝。” 曹楓嘴角抽了抽,不好挑明,只得點頭說好。 縱使白疏桐不領(lǐng)情,曹楓還是一趟趟醫(yī)院跑。相比于他,邵遠光就顯得有些冷漠了,自從那次樓道里一別之后就再沒有出現(xiàn)過,連短信都沒發(fā)過,反倒是高奇來得勤快,隔三差五尋房時都會過來看上一眼,聊上幾句。 “chris沒過來?”高奇倚在墻邊,隨手拿起小桌上曹楓送來的橙子,拋向空中,又伸手接住,玩得起勁。 白疏桐看著高奇,想了想,搖了一下頭:“邵老師他忙。” 白疏桐說著,微微嘆了口氣。兩個星期以來,說是沒有期待是騙人的,但靜下心來想想,她又能期待什么呢?那天邵遠光為她做的事情對她來說確實很重要,但于邵遠光而言,正如他所說的,不過舉手之勞,最多也就是朋友、同事間的幫助,不值得她多么掛懷。 可就算是同事、朋友,是不是也該略微問候一下?白疏桐請假時,他只吝嗇地說了個“好”字,就連曹楓跑了這么多趟醫(yī)院,也沒有帶來他的半點關(guān)心。 白疏桐越想越煩,隨手拿起水果刀和橙子,兩刀切成了四塊。 “高醫(yī)生,吃點水果吧?!卑资柰┌殉茸舆f給高奇。 高奇也不客氣,接連吃了兩三塊。吃完了,他一抹嘴,扭頭看了眼白疏桐,笑了笑:“你們不會鬧矛盾了吧?” 高奇一句話又讓白疏桐愣了一下。矛盾,似乎并沒有,但尷尬卻是免不了的。 那天傍晚邵遠光在樓梯間里的那個擁抱,白疏桐記憶猶新,偶爾還會在夢中重溫。那個擁抱對邵遠光來說可能只是個安慰,但對白疏桐而言卻給了她莫大的力量,邵遠光像是水中的稻草,讓白疏桐看到了希望。她大著膽,伸手環(huán)住了他的腰,手指用力,緊緊地攢著他的襯衣衣擺。 這個動作,可能就是兩人尷尬的來源。 白疏桐逾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