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堂上的黃中行聽崔長河同韓谷岳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客客氣氣,面上的不耐之色再也控制不住,從鼻腔里重重發(fā)出“哼”地一聲。 眾人紛紛朝他望去。 黃中行板起臉道:“說了這么多,不會把馬匹受驚的事兒給忘了吧?!?/br> 韓谷岳心中一凜,賠笑道:“怎么會?只是二十兩銀子......我們小門小戶的,確實拿不出這么多錢來,你看能不能......” 猛然間聽到“二十兩”這個數(shù)字,在座的崔長河以及徐鵬飛俱都大吃一驚,尤其是徐鵬飛,驚得眼珠子快要掉出來的樣子,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的二姐夫,心中直呼道:“厲害啊厲害!” 被幾道火辣辣的目光的盯著,黃中行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脖子,將路上爭論的話又拿了出來。 然后,便聽趙青山“呵呵”兩聲,指著身邊的中年男子道:“你說的高頭點子青馬我是不懂,可我身邊這位就不一樣了,給你們介紹一下,財叔,曾經(jīng)在北邊打過仗的,對馬相當(dāng)了解?!?/br> 財叔欠了欠身,沖眾人笑了笑。 他的笑里有一種令人親切的感覺,這是除了黃中行之外的人的想法。因為在黃中行眼中,這個被趙青山稱之為財叔的人,露出的笑容里很明顯帶著看破的味道。 黃中行深知,高頭點子青馬純粹是他胡謅出來的,他也是偶然聽別人說起過,這才抓住機(jī)會提了提,存的就是想訛詐一筆錢的目的。至于這匹馬真正的價格,實則根本是連三十兩都不到。 他端起茶杯,邊喝茶邊思索對策,隨后慢悠悠開口道:“不管是不是高頭點子青馬,當(dāng)初販馬的人就是這么跟我說的。我花了八十兩銀子買這匹馬也是真,你們也都知道,馬兒受了這般驚嚇,以后定會變得膽怯許多,相當(dāng)與我之前花的一半錢都浪費(fèi)了,真正令人痛心!” “呃......”趙青山幾個聽了,有些啞然。唯獨財叔,“嗤”一聲笑了出來。 “若真是匹好馬,這位兄弟大可不必如此擔(dān)心。被區(qū)區(qū)鞭炮驚嚇就嚇破了膽子,只能是老而病弱的馬吧。” 黃中行聽得臉漲成了豬肝色,人家話里話外都是在指責(zé)他說謊呢,可偏人家說的是事實,事已至此,他也唯有咬死了馬匹的價格。 “我不懂你說什么,反正我買來的時候就是這個價。如今馬受驚是事實,你們不賠總說不過去?!?/br> 見雙方有弄僵的趨勢,崔長河趕緊打圓場道:“咱們有話好好說。二妹夫,人家根本不是故意的,再加上馬呢,也沒受傷,要不你在退一步?說實話,二十兩實在太多了?!?/br> 頓了頓,他又把韓谷岳前面給的碎銀子掏了出來,說道:“要說這事,我家三郎也有錯。二妹夫,這錢......還是你收著吧?!?/br> “姐夫執(zhí)意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秉S中行壓根不做任何推辭,高興地將錢收入了袖中。 他的這番舉動讓眾人面面相覷,不禁暗想此人實在有些......無恥了。 韓谷岳對崔長河十分抱歉,跟著掏出一塊銀子道:“我只有這些,還望兄弟你見諒。” 黃中行暗暗掂量了手中的銀子,再度高高興興地收入了袖中。嘿嘿,加起來足有五兩了,這趟來的值了。因而笑著說道:“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我就吃虧一點,就當(dāng)交個朋友了?!?/br> 除了徐鵬飛,其他四人猶如吞了個蒼蠅似的惡心,韓谷岳看著趙青山氣憤不已的神色,連忙站起來道:“家中還有事,我們就先走了?!?/br> 崔長河將他們送到了門口,韓谷岳握住他的手道:“大哥還請留步。今日與你一見如故,可惜沒有機(jī)會多多相談。聽山子說你家住在上河村,正好我們在上河村也有一門親戚,到時肯定要上門叨擾,還望大哥不要嫌棄?!?/br> 崔長河明白人家心中尚有愧疚,不來看一眼定不放心,遂點頭同意道:“既如此,我們就等著了。” 一直走到看不見徐家的地方,財叔歉然道:“谷岳,抱歉沒有幫到你?!?/br> 韓谷岳揮揮手道:“阿財,你說什么呢?你能陪著我過來,我就感激不已了?!?/br> 趙青山忿忿地握緊拳頭道:“真想往那人臉上打上一拳,厚顏無恥!” 其他兩人皆知道他口中的“那人”是誰,兩人相視一眼,齊齊嘆了口氣。 第52章噩夢 當(dāng)徐書怡聽了崔長河帶來的描述,她也惡心得不行。這個二妹夫,真當(dāng)別人是傻子不成,吃相好難看! “他爹,跟娘說上一聲,我們就回去吧?!?/br> 出了這檔子事,崔長河現(xiàn)在的心情實在說不上好,肅了神色道:“我和你一塊去?!?/br> 褚氏在東廂和二女兒說話。 “下次你帶著建輝他們一起來,我心里也怪想的。” 徐月桃滿口答應(yīng)道:“好好,下次一定來,一定來?!?/br> 褚氏拍了拍二女兒的手背,這時她忽然看到了徐書怡兩人走了進(jìn)來。 她起身道:“月桂,慶和的腿怎么樣了?” 徐書怡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直接說出了打算:“娘,二妹,我們一家先回去了。哪天你們看有空,再到上河村來吧?!?/br> 一聽大女兒說要走,褚氏有點不舍:“就走了?。磕锼退湍銈?。” 徐書怡阻住了她:“娘,不用了。你陪著二妹他們說會話。我不放心三郎,想早點帶他回去?!?/br> 褚氏擔(dān)憂地道:“你們回去,一路上不知道好不好走,萬一慶和的腿.....”說到這兒,她說不下去了。她倒是有心留外孫多住些日子,但一想到她那個小心眼的兒媳婦,有些話她還真不敢開口。 徐書怡心里也有相同的顧慮,不自禁地向站在門口的崔長河投去了一個無助的眼神。 崔長河安撫地看了妻子一眼,然后對褚氏說道:“娘不必?fù)?dān)心,牛車上放著兩床棉被,我到時趕車再趕得慢一點,問題應(yīng)該不大。” 女婿一張嘴,褚氏的態(tài)度瞬間發(fā)生了變化,點頭道:“長河一說我就放心多了。唉呀,你們要走的話就早點走,路上要耽擱很長時間呢?!?/br> 從東廂出來,兩個人又到堂屋去跟徐鵬飛告辭。 仍舊是徐書怡先說道:“小弟,我和你大姐夫先回了?!?/br> 徐鵬飛隨即客套地道:“大姐,大姐夫,就回去了???本來還想讓你們留下用晚飯的?!?/br> 崔長河扯了扯嘴角道:“不用麻煩了,家里還有事?!?/br> 堂屋里實際上還坐著黃中行,但崔長河同徐書怡兩人這次好像特別的默契,徹底忽視了此人。 只是黃中行卻絲毫沒有被人嫌棄的覺悟,抬腿便朝夫妻兩人走了過來。 走的近了,他堆起笑容對徐書怡道:“大姐,吃了晚飯再走也不遲??!據(jù)我所知,上河村離這兒可不遠(yuǎn)?!?/br> 徐書怡耐著性子答道:“三郎受了傷,我們不好不回,你們夫妻再坐坐吧?!闭f罷,轉(zhuǎn)身欲走。 沒有想到的是,黃中行突地伸手一攔,嘻笑道:“我說大姐啊,你和姐夫何必那么早走?正因為你家慶和受了傷,讓他在這兒多養(yǎng)上一會才是。不然,路上顛簸不停,慶和的傷......就不好說了?!?/br> 崔長河把他的動作看在眼里,心下有些不喜,說道:“二妹夫不用再勸了,我們這就走?!?/br> 黃中行放下手,故作委屈地道:“哎呀,你們兩位怎么這么不知好人心呢。我這可都是為了慶和著想?!闭f的時候,一雙眼睛還盯著徐書怡的脖子不放。 先前那一次,徐書怡因只顧著手中的木盆,并沒有覺察黃中行的眼神有什么不對。但現(xiàn)在兩人面對面站著,她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點蹊蹺。怎么看著這人的眼神怪怪的啊,到底哪里怪呢?對了!電視里面演的色豬們,他們的眼神不就是這樣的嘛! 想到這兒,徐書怡都快要吐了!也不知道原主有沒有留意過,黃中行這個妹夫,真的太惡心了!她強(qiáng)忍著從心底犯上來的嘔吐感,移開視線道:“我去叫兩個孩子?!?/br> 徐書怡逃也似的離開了,但她不知道,黃中行對著她的背影還在胡思亂想。 黃中行瞇了瞇眼睛,隨后又偷偷嗅了嗅鼻子,好似在尋找空氣當(dāng)中女人留下的脂粉香味。同時他的心中邪念暗生:“嘖嘖,這大姨姐瞧著,可真跟自己的媳婦不一樣。大姨姐不但皮膚白,而且身段也不錯,尤其是那對胸......真羨慕姓崔的運(yùn)氣!” 牛車上,崔長河看著徐書怡的神色,很是擔(dān)心地問道:“他娘,你怎么了?我看你臉色不大對,是不是凍著了?” 徐書怡搖搖頭,強(qiáng)笑道:“沒什么,剛才在路上看到一只死老鼠,心里惡心得很?!?/br> 崔長河驚奇地道:“老鼠?我怎么沒看到?” 徐書怡掠掠發(fā)絲,不自在地說道:“你背對著這只老鼠,自然沒看到了。” 崔長河安慰道:“一只死老鼠而已,你別放在心上。” 徐書怡笑了笑,朝身后的崔慶和道:“三郎,怎么樣?” 崔慶和摸了摸自個兒的腿,回道:“沒事?!?/br> 徐書怡又問崔蘭花:“蘭花,有沒有覺著冷?” 崔蘭花松了松身上的棉被,說道:“我不冷,娘,我瞧著你臉色的確不大好。你過來,咱們兩個一起裹著被子?!?/br> 想了想,徐書怡最后還是點點頭表示了同意。 晚上,崔家。 迷迷糊糊間,徐書怡感覺到有人忽然掀開了她的被子,緊接著一只手從她的領(lǐng)口伸了進(jìn)來。 她又羞又怒,很想要推開這只手,可是不知為什么,她竟然一絲力氣也沒有。不但力氣全無,就連嘴巴也似乎被什么東西給黏住了,任憑她如何努力,還是張不開來。 眼看著身上的衣物只余一條褻褲,她只覺得心神俱裂,赤紅著雙眼終是發(fā)出了一記慘叫:“?。 ?/br> 然后,耳邊響起了一個溫暖的聲音:“他娘,你怎么了?快醒醒,醒醒......” 徐書怡慢慢睜開了眼睛,好一會才輕嘆道:“原來是夢?。 ?/br> 崔長河一臉擔(dān)心地看著她:“他娘,你作噩夢了?你別怕,我在你身邊呢,別怕?!?/br> 昏暗中,徐書怡看不清男人的面孔,但他傳遞過來的聲音卻令她的身體突然間有了溫度。 第53章探視 崔長河下地點亮了油燈,接著回到徐書怡的身邊問她道:“他娘,要不要喝水?” 徐書怡慢慢坐起了身,似是沒聽到崔長河的話,顧自用袖口擦了擦鬢角的冷汗,心里面暗自后怕著:幸好是夢,不是真的,幸好幸好! 崔長河見妻子默不作聲,也伸手往她額頭摸了摸,感覺手心濕濕的,不禁擔(dān)憂地道:“什么夢啊,這么可怕?!?/br> 只是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噩夢讓它過去便好,自己何必再一次提起來? 徐書怡這次倒是有些省過神來,問道:“他爹,你說什么?” 崔長河趕緊換了一個話題道:“我想問你還要不要再睡?你不想睡的話,我陪你說會話。” “他爹......”徐書怡只覺得在這樣的時刻,崔長河體貼的話語顯得尤為讓人暖心,眼睛不知不覺地就酸澀起來。 她立時側(cè)過臉,對著墻壁道:“昨兒累了一天了,當(dāng)然是休息要緊?。∧氵€是把燈滅了吧?!?/br> 崔長河看著她的背,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再次下了地。 燈一熄,崔長河摸黑爬上了床,然后驀地,他的身體僵了一下,因為他感受到他的被窩里......好像多了一具熱乎乎地軀體。他還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時,就聽被子底下傳出來女人溫柔的聲音:“他爹,我突然覺得有點冷,還是跟你蓋同一塊被子的好?!?/br> 第二天,這對夫妻罕見地起床遲了。待他們兩人起來時,其他人早就坐在堂屋里等著他們了。 崔蘭花看到徐書怡的剎那,整個人放松了下來,上前來攙她道:“娘,昨兒你臉色不大好,今早我看你又遲遲沒起,以為你生病了。幸好你沒事,擔(dān)心死我了。” 崔慶森馬上接上來道:“娘,你大概是累著了吧。小妹在你們房門口站了半天,還是我勸回來的。想想也知道,娘要是真有事,爹不可能那么安靜?!?/br> 他話一說完,坐在上首的崔長河就急急地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沉聲道:“二郎,長輩是你能開玩笑的嗎?” 崔慶森卻涎著臉道:“爹,您誤會我了,我哪有您說的這個意思?我不過是覺得爹和娘感情深厚,心里羨慕呢?!?/br> 徐書怡不知為何聽得好笑,搶在崔長河前面開了口:“好了,好了,吃飯。” 這句話頓時讓飯桌上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