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安陽的話,每一個字都惡毒而不客氣,程雪聽著也覺得刺得難受,她轉頭向他看去,卻見他面色并沒有絲毫變化,好似根本沒聽到她在說什么,他神色淡然的移開目光向某處看了一眼,然后沖那邊招招手。 眾人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卻見德明的門衛(wèi)正急匆匆的趕過來,安陽一看到這大叔便面色一白,而一直跟在安陽身后的林媛媛見狀,立刻悄悄溜走了。 “怎么了楊洛?” 楊洛沖門衛(wèi)大叔指了指這幾個人,“這些人都是外校的,她們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我們學校了生事了,最好是讓他們校長知道,好好教育一番?!?/br> 門衛(wèi)大叔一聽這話就嚇了一跳,讓外校的人混進來,他可脫不了干系,而安陽聽到這話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所在的學校在德明三中,三中和一中一直相互看不順眼,德明一中一直嚴厲禁止其他學校的人來一中來,防的是什么,其實就是三中,他這么做明擺著就是瞧不起三中,而若是讓校長知道她竟然偷偷跑到人家學校去,上趕著被人家羞辱,那她不僅要被學校懲罰,恐怕也會被學校的同學討厭。 安陽恐怕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改她一向囂張跋扈的性格,頓時軟了聲音向門衛(wèi)哀求。 而在安陽和門衛(wèi)周旋的時候,楊洛和程雪已經離開了。走出校門之后,程雪向身邊之人看了一眼,腦海中又閃過那個在機場上看到的人。 只是望著眼前這個人,想到剛剛安陽的那些話,不管這個人是不是心狠手辣,是不是冷酷殘忍滅絕人性,這會兒程雪卻有些心疼他了。 安陽那些話他從小到大恐怕聽到的不少吧,丑八怪,嚇人,這些刺痛人心的字眼,哪怕她一個局外人聽著也覺得難受,更何況是他呢,可是他卻好似并沒有當成一回事,恐怕也不是真的不當成一回事吧?只是隱忍著,克制著,知道在意也沒有用,索性裝作不去在意,獨自品嘗這些刺痛感,只是別人都不知道。 “你……不要去在意別人的話?!?/br> “沒有?!?/br> 程雪低了低頭,“謝謝你剛剛那樣維護我?!?/br> 走在身旁的他并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卻突然道:“你怕我嗎?” 程雪愣了愣,轉頭看他,而他依然目視前方,只在她望過來的時候又道:“看著我的臉你會覺得害怕嗎?” 他雖然表情淡漠,但程雪卻聽出他語氣中透出的落寞與無奈,她急忙搖搖頭,“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不在意的,既然不在意我又怎么會害怕?” “嗯。”他輕應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她的話。 程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靜靜的與他并肩而行,走著走著,她無意間看到他放在身側的大掌,心頭一動,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被她這么觸碰,他身體一僵,大掌也下意識的顫了顫,程雪感覺他目光落在她的頭頂,卻依然沒有抬頭,故作淡定的勾著他不放。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落在她頭頂?shù)哪抗獠艥u漸收回,而那被她勾著的小指也微微卷曲,慢慢纏緊,沒過一會兒程雪便感覺那被勾著的地方出了一層汗。 真是很奇怪啊,分明已經不是十六歲的小女孩了,可是不過就勾勾小指頭她的心臟竟然就砰砰砰跳個不停,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稍微被喜歡的人碰一下都受不了。 程雪全程都低著頭沒有去看他的表情,只感覺他一直緊緊的勾著她的手指,力氣有點大,勒得她微微發(fā)疼。 兩人就這般勾著小手指,直到將她送到家門口了,他才若無其事的松開,程雪也收回手來,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客氣的跟他道別。 “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先回去了?!?/br> 而他也像是不以為然的樣子,“嗯?!?/br> 只是程雪注意到他跟她說話的時候竟然將頭扭到一邊,別扭著不看她,而且他耳根的地方似乎也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紅暈,只面上還是冷冷的,淡淡的。 程雪覺得好笑,好歹忍住笑意沖他揮揮手便轉身離去了,她回到房間之后拉開窗簾向下看去,卻見他還站在那里,似乎沒料到她會從窗戶邊上看他,他就像是做壞事被抓包了一樣,急忙低下頭,一轉身便快步往回走,直到走到很遠他才放慢了腳步,慢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低垂著腦袋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 程雪將手肘撐在陽臺上,望著遠處的他,他似乎并不知道她這個方向還能看到那么遠,而他的小動作也早被她收入眼中。 迎著暖暖的陽光,程雪彎著嘴角笑了笑,那個心狠手辣,讓整個安淮都聞風喪膽的男人,在年少的時候也有著小男孩的羞澀,會臉紅,會竊喜。 剛剛他低頭踢石子的時候大概在笑吧?程雪想到那張冰冷的臉上竟然泛起羞澀的笑容——她大大撐了一個懶腰,想一想都覺得萌死了。 ☆、第21章 關于白謙和楊洛打球的事情程雪一直有疑問,因為她知道這兩個人根本就不熟,所以第二天來到學校之后程雪便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你昨天怎么會去找楊洛打球???” 白謙回答的漫不經心,“男人之間切磋一下不行嗎?” “可是你們根本就不熟啊,你那么多朋友不切磋,干嘛找他?” 白謙轉頭看著她,面上神情似嘲非嘲的,“誰規(guī)定了不熟就不能切磋。” “……”好吧,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程雪還是不太放心,又試探著問了一句,“真的只是切磋這么簡單?” 白謙不耐煩的挑了挑眉頭,“不然你覺得呢?” 程雪被他堵了一下,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要挑事的,想來是自己想多了。 接下來程雪也沒有再問。 不過第二天一早,白謙就給她丟了一個重磅炸彈。 “安陽被開除了?!?/br> 聽到這個消息的程雪是無比震驚的,她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他,“怎么……怎么會?” 白謙好像并不當成一回事,淡淡的道:“其實上次她在學校中潑了你菜湯之后,第二天就有人將她跟一個男生進出酒店的照片貼到了校園公告欄上,很不巧,那個男生是有過前科的,這件事情有損她們學校的聲譽,當天學校就給了她一個通告批評?!?/br> 說到此處,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帶著點意味深長,“昨天她好像偷偷跑到我們學校里,不知怎么的被校長知道了,其實這件事算不上大,但是校長卻親自打電話到她的學校痛斥她們學校管理不善,教導出這么個品行不良的學生出來影響了本校學生的學習,而很不巧的是,第二天就有人匿名檢舉安陽跟校外閑散人員來往,抽煙打架,經常在網(wǎng)吧生事破壞學校名譽的事,本來先前就記了大過,再來這么一出,校長一怒之下就將她開除了。” 聽到白謙的話,程雪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安陽雖然做事有點過分,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被開除,不知怎么的,腦海中突然就浮現(xiàn)了上一世在機場看到的那張臉,冷漠,決然,帶著一種毫無溫情的寒意。 白謙見她愣愣的,突然湊近了一些,微瞇著眼睛,似笑非笑的望著她道:“你說,安陽這些事情是巧合呢,還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 程雪回過神來,急忙收斂表情,“我哪里知道?” 白謙從鼻腔中發(fā)出一陣輕蔑的哼聲,“這件事該不會是高三那位做的吧?” 程雪心頭一緊,不過她好歹克制著表情不發(fā)生變化,故作一臉疑惑的望著他道:“你覺得他這么神通廣大?” 雖然她表現(xiàn)得這么淡然,但她心頭的震驚非同小可,因為她發(fā)現(xiàn),面前這個好像總是暴躁易怒,做事沖動的少年,實際上聰慧敏銳,而且他的心思似乎還有那么一點深沉。 白謙聽到她這么反問卻是聳聳肩,笑得意味深長,“誰知道?” 上課鈴聲響了,兩人也沒有進行這個話題,只是程雪這會兒心頭卻有點亂,安陽這件事看上去像是巧合,但仔細想一想就能發(fā)現(xiàn)其中的關聯(lián),白謙恐怕不知道昨天安陽來學校發(fā)生了什么,而她卻是清楚知道的,再加上上次安陽潑了她菜湯之后回去就被記了大過,兩相聯(lián)系起來,又是如此又準又狠的手段,她只能想到他。 想來第一次讓她記大過是一種警告,讓她好好收斂自己,可不想她不但不收斂,反而囂張如初,那么他索性直接來一記絕殺。 她只以為言景洲是因為回到言家之后逼不得已才練就了那樣殘酷的手段,可是她沒有想到,原來在年少的時候他就如此,雖然他出手是為了她,但她還是感覺到心驚。 安陽究竟有沒有跟有前科的校外閑散人員進出酒店,又是怎么跟他進入酒店的,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又是不是只是一場誤會,安陽抽煙喝酒,在外惹事生非破壞學校名譽這些事又是真是假,可是不管是真是假,在他的推動下,這些事情都成了真的。 每一個步驟都來得恰到好處,偏偏她們學校的校長打電話過去痛斥,偏偏在對方校長最憤怒的時候就爆出安陽的這些事,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縝密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如果他沒有出手,安陽雖然任性蠻橫了一點,但是有父母的庇佑,她同樣可以安然無恙的過完高中,就算她成績不好以后只能上一個專科,但好歹人生還算是完滿的,可是現(xiàn)在,她恐怕要一輩子背負聲名狼藉被學校開除的包袱,如果她心理不夠強大的,說不準就從此一蹶不振了。 其實這種事情真的是細思極恐的,他如此心思縝密,簡單幾個作為就篡改了一個人的人生,更可怕的是,恐怕到現(xiàn)在安陽和她的父母都不知道這件事是有幕后黑手的,更死也想不到這個幕后黑手就是他。 程雪越想越覺得心里發(fā)寒,她甚至不相信這些事情是出自他之手,她寧可相信安陽她確實是跟人開過房,抽煙喝酒無惡不作的,可是,連白謙并不清楚他為人的都能猜到是他,更何況她還清楚的知道真正的言景洲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言景洲,小丑先生,她真的不想他們是同一個人。 這段時間程雪并沒有去找過楊洛,一來他是高三了,她不想再去影響他,二來因為安陽的事情,她現(xiàn)在心情亂得很。 很快就是期中考,雖然這段時間她心緒不平,但好歹沒影響了考試,而且比月考的時候還提升了幾個名次。 白謙應該是這次考試中進步最大的,從原來的倒數(shù)第一名到現(xiàn)在的倒數(shù)第九名,雖然只進步了幾個名次,可是總成績卻是比月考的時候高了接近兩百分,為此,班主任還好好的將他夸獎了一通。 期中考試之后就要換座位了,座位按照成績來排,成績好的可以優(yōu)先選擇位置絕佳的座位。 程雪是第五個進去選的,原本程雪和張曉麗約好了期中考試之后坐一桌,不過程雪進去的時候看到張曉麗旁邊已經坐了人,張曉麗對她無奈的笑笑,又沖她指了指后面一桌,程雪倒是沒在意,在她后面一桌就坐。 坐下不久之后又陸陸續(xù)續(xù)有幾個人進來選位置,而程雪旁邊很快就坐了一個,坐下之后還跟程雪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不過程雪看到他卻有點頭疼,此人名叫宋浩,經常講黃段子逗女生的,想來她接下來的人生將會是“豐富多彩”的。 不過,只要不是跟袁傾陽一桌,跟誰坐在一起都好說,好在,當輪到袁傾陽選座位的時候她前后左右都坐滿了人,而他個子高,選的最后一排位置。 程雪松了一口氣。 至于白謙,程雪一早就知道期中考試之后兩人是不可能坐一桌的,倒是也沒在意那么多。 不料輪到白謙選的時候他卻直接走到這邊,挑了挑下巴,一臉理所當然沖宋浩道:“給我麻溜的滾蛋!” 周圍已經坐了很多學生,他如此不客氣,頓時讓宋浩下不來臺,當即便橫眉道:“白謙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謙卻冷冷一哼,“就欺負你怎么了?” 宋浩漲紅了臉,正要張口叫班主任,白謙卻冷了臉警告道:“我只數(shù)到三?!?/br> “……” “一。” “……” “二?!?/br> 話音剛落,宋浩便黑著臉起身離開了,而白謙則毫不客氣的在程雪旁邊就坐。 程雪:“……” 白謙不滿的瞪了她一眼,“干嘛那樣看著我?”又不屑的哼了哼道:“別以為我多想跟你一桌,我只是看宋浩不順眼,就想給他找找不痛快?!?/br> 程雪:“……”請問她說什么了嗎? 白謙這次考得不錯,得瑟了那么一陣子,當然,為了感謝她這個課外輔導老師,他還比較有良心的給她買了一大包零食。 嗯,謙哥大方起來的時候也挺可愛噠。 當然,白謙得瑟是得瑟,但還不至于驕傲到忘乎所以,想來也是看到自己努力帶來的收獲,期中考試之后他比之前更努力了一些。 之前他是偶爾中午留在學校學習,自從期中考試之后幾乎每天中午都留在學校,跟她們一起討論功課。 張曉麗的同桌叫做劉開武,跟張曉麗一樣數(shù)學和理科都比較好,而程雪是英語方面的強者,所以一般討論功課的時候,遇到數(shù)學和理科題就由張曉麗和劉開武來講,遇到英語就由程雪來講。 每當中午吃過飯之后,張曉麗和劉開武都會將椅子轉過來,四人圍著程雪和白謙的桌子討論,有時候也會有別的同學加入討論。 這天,大家正討論一道數(shù)學題討論得起勁,猛然聽到頭頂響起一道溫和磁性的嗓音道:“我也可以加入嗎?” 眾人抬頭去看,卻見袁傾陽就站在程雪座位邊的過道上,一雙含笑又帶著期待的眼睛望著眾人。 程雪看到袁傾陽當即便皺了皺眉,不過不同于她對袁傾陽的討厭,其他同學對他這個總是帶著三分笑,舉止得體,談吐不俗的音樂特長生倒是非常歡迎的。 所以當下張曉麗和其他幾個同學急忙點點頭讓他別客氣,袁傾陽便將他的椅子搬過來在程雪旁邊的過道上就坐。 其實自從上次在化學實驗室差點被他強吻之后程雪一直在防著他,不過自從那天之后袁傾陽倒是沒有再靠近過她,每次看到她也不過是笑笑打招呼就算了,就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似乎那天那個強橫無禮又卑鄙下流的人只是她的幻覺,他依然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 這會兒他突然靠近頓時就讓程雪提高了警惕,她不知道這次袁傾陽又在搞什么鬼,不過其他同學都沒說什么,她倒是也不好多話。 當然,跟她一樣,白謙也不太歡迎袁傾陽,當袁傾陽坐下之后,白謙便故意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這個討厭鬼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不過袁傾陽全程無動于衷,就像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全神貫注聽著張曉麗講數(shù)學題。 程雪擰著眉頭,略帶探究的向袁傾陽看了一眼,但見他神情專注,從開始到現(xiàn)在他的目光也沒有過多在她身上流連,看上去倒還真是認真求教的樣子。 程雪也不知道袁傾陽在搞什么鬼,不過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想來他也是不敢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