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她慢慢的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而在被言景洲抱上車子的那一刻,她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卻見一個西裝男子揮著手上手臂粗的鋼棒直接一棒打在他的大腿上,離得這么遠她卻聽得他悶哼一聲,隨即便被打得滾在地上,緊接著,另幾個西裝男子也揮舞著手上的鋼棒在他的肩上,腿上,腰上,各處招呼。 他被打得滿地打滾,然而那發(fā)紅的雙眼卻至始至終盯著她所在的方向。 言景洲突然伸出一手將她的眼睛蒙住,在她耳邊輕聲交待:“別看?!敝钡奖е狭塑囍笏艑⑹帜瞄_。 程雪也沒有回頭去看,只沖他道:“他那樣……不會有事吧?”袁傾陽好歹也是個大明星。 “放心吧,不會要了他的命,只是要給他一個教訓?!闭f到此處,他突然聲音一沉,“我已經(jīng)忍他很久了?!?/br> “……” 程雪也沒有再說什么,剛剛袁傾陽要猥褻她的時候,她心里真的是又絕望又恐懼的,現(xiàn)在想一想還覺得后怕,更何況言景洲的手段本就如此,她早就見識過了不是嗎? 只希望言景洲給了他這次教訓以后他再也不要對她出手了。 “他沒有把你怎么樣吧?”他又問了一句。 程雪搖搖頭,“我沒事的?!?/br> 言景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再說話。 程雪回到家后心情已經(jīng)平復得差不多了,看到屋子里空蕩蕩的便問了一句:“章立早呢?” “他走了?!?/br> 程雪面帶愧疚,“真是抱歉,影響了你們?!?/br> “沒有?!?/br> “那你接下來還要忙什么嗎?” “不忙?!?/br> “……”程雪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們說說話吧?!痹舅辉缇痛蛩阒?,要好好跟他說說話的,既然現(xiàn)在大家都有空,那就好好聊一聊吧,她也想知道一些關于他的情況。 他靜靜望著她,嘴角邊勾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好?!闭f完便在沙發(fā)上坐下。 程雪便也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就坐,本來她打算要好好跟他說說話的,不過這會兒大家這么正兒八經(jīng)的坐下之后她卻感覺有些局促,她抓過一塊沙發(fā)靠墊抱著,借此掩蓋她的局促不安。 不同于她的局促,言景洲卻顯得淡定得多,他將后背靠在沙發(fā)上,雙腿交疊,那原本暗沉深邃的目光帶著點點笑意望著她,“要說什么?” 被他這么看著,程雪就更覺得局促了,她咬了咬唇,想著剛剛章立早那話,猶豫了一會兒才問道:“那個……連小姐是誰?” “連小姐?”言景洲微挑著眉頭想了會兒,語氣平淡的解釋,“我父親友人的女兒。” “額。”程雪點點頭,又試探著問:“那你跟她是什么關系?” 也不知道她這話怎么的就取悅了他,她看到他眼中笑意漸濃,說話的語氣也染了些輕快,“我跟她沒有任何關系?!?/br> “這樣啊……” “不然呢?你覺得我跟她是什么關系?” 這會兒聽他這么解釋了,程雪心頭的石頭也算是落下,當即笑著搖搖頭,“沒有,我就是問一問。” 言景洲從水壺中倒了一杯水來喝,也不知道他信了她的話沒有,但是從他的面色上來看,他好像心情挺不錯。他喝完水之后又轉頭瞟她,“然后呢?沒有別的話了么?” 其實他倒是說錯了,這么多年的空缺,她要說的話很多,要問的問題也很多,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答得完。 “我發(fā)現(xiàn),雖然我們算是在一起很多年了,可是我們對彼此的生活卻一無所知,尤其是我對你,我不知道你在安淮過著什么樣的生活,不知道你大學上的是哪個學校,不知道你現(xiàn)在是什么工作,你是我的男朋友,可是關于你最簡單的問題我都不知道?!?/br> 聽到她這些話,言景洲眼中的笑意一點點黯淡下來,他微頷首想了想,緩緩向她道來:“我大學是在安淮大學上的,現(xiàn)在自己開了一家公司,公司名字叫‘snow’,譯成中文就是你的名字,還想知道什么,我慢慢告訴你?!?/br> 程雪聽到他這話卻是吃了一驚,她突然想到前一世里言景洲的根基好像就是“snow”,“snow”剛開始是以夜場為主,后來慢慢發(fā)展壯大,不過五六年的時間就已發(fā)展成集餐飲娛樂房地產(chǎn)網(wǎng)絡為一體的大企業(yè),尤其是在言景洲拿過言家大權將言家的錦城實業(yè)和“snow”合并之后,snow的股市更是一路飆紅。 前一世里她跟言景洲根本就不認識,更不會想到他公司的名字是用她名字的英文譯名命名的,程雪一時間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有不敢置信,有激動,有惋惜又有無奈。 言景洲見她面上表情復雜,便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怎么了?” 程雪鼻尖發(fā)酸,望著近在咫尺的這個人,她真是又心酸又難過,她究竟有什么能耐當?shù)闷鹚@樣的深情。 更遺憾的是,前一世的她就這樣跟他錯過了,對于他的深情全然不知。 她深吸一口氣,好歹穩(wěn)著聲音沖他道:“我想要知道的還有很多很多,比如你喜歡吃什么菜,比如你平時愛穿什么樣的衣服,比如你喜不喜歡旅游,很多很多,你生活的每個小細節(jié)我都要知道。我還想融入你的生活里,我想跟你一起吃飯,一起逛街,想你帶我去你經(jīng)常去的地方,想你帶我吃你經(jīng)常吃的東西,可是這些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你只在這里呆幾天,幾天的時間怎么夠,你離開之后我們又要什么時候再能相見?” 言景洲望著她,卻見她雙眼紅紅的,說完這話又咬著唇低下頭,像是怕被他看到,他微微瞇著眼睛,一直看著她,眼中涌過萬千情緒,許久之后他才輕嘆一聲道:“其實我這次來還有一個目的。” 她抬起頭來向他看,用眼神詢問,他沖她勾了勾唇角,像是以此來安撫她的情緒,“我準備跟你商量一下,帶你去安淮。我如今暫時只能在安淮發(fā)展,沒辦法來大陸,如果我們要在一起的話,只能你過去,只是安淮距離這邊很遠,遠離了你的親戚朋友,我怕你不愿意,更何況這樣要求你過去好像太自私了一點,所以一直沒跟你提?!?/br> 程雪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他,言景洲要帶她過去安淮?因為太過震驚,剛剛低落的情緒也消了大半,只呆呆的望著他道:“我……我過去會影響到你嗎?” “不會?!?/br> “……” 言景洲等了半晌也不見她說話,他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兩個拇指相互搓了搓,“你愿意嗎?” “我……”程雪低著腦袋想了想,“我愿意啊,我也想知道你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我其實并不想被你當成溫室里的花朵一般養(yǎng)起來,你遭遇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既然選擇了你,我就知道要面臨的是什么,而且我也不怕。我愿意跟你一起共進退,共風雨。” 言景洲有片刻的怔楞,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小姑娘會說出這番話,和他共進退,和他共風雨,他突然覺得一顆心好似被泡在了溫水中,很舒服,很熨帖,他真想一直就這樣,哪怕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他面色慢慢的帶上了笑,雙眼中也染上了溫情,“風雨我一個人承受就好了,你只需乖乖呆在我的傘下?!?/br> “……” “所以,你答應了嗎?” 程雪點點頭。 言景洲好似一下子輕松了許多,他半握拳放在唇邊清咳一聲,以此掩蓋嘴角的笑意,“那我們等下去給你mama燒點紙,然后你再收拾一下,過兩天就動身吧,可好?” 不知道怎么的,程雪的臉突然一下子就紅了,一顆心也砰砰砰的跳個不停,好半晌才點點頭,“好。” 言景洲給袁傾陽的教訓雖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卻也讓他傷得不輕,各處肌腱受損,肋骨和大腿骨骨折,短時間之內(nèi)是下不了床的。 袁傾陽躺在病床上,腰上和腿上打著繃帶,臉上也有多處擦傷,醫(yī)生給抹了一些消炎藥,他閉著眼睛靜靜的躺著,面上表情淡漠,就像受不受傷都無關緊要。 不同于他的淡漠,柳嫣卻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先打電話去了公司,又給經(jīng)紀人打電話說明了一下情況,一轉頭見袁傾陽依然還是那副樣子,她便又急道:“究竟是誰下得這狠手?你為什么就不肯告訴我呢?” 袁傾陽閉著眼睛沒說話,柳嫣走過來在他床邊坐下,又急又氣道:“這下該怎么辦?你傷得這樣重,下個月就是全國巡演了……” 袁傾陽終于睜開眼睛,他轉頭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語氣冷冷的,“在你看來,是巡演重要還是我的身體重要?” 柳嫣被他這眼神給刺了一下,她當即便睜大了一雙眼睛道:“陽陽你這是什么話,當然是你的身體重要,只是眼看著就要到巡演日期了我……” 袁傾陽卻直接冷冷的打斷,“自有公關負責,你著什么急?” “我……”柳嫣簡直委屈得不行,她咬了咬唇,想著他受傷了她又不好跟他計較,便又轉了話題道:“你的傷究竟是誰干的?你又不讓我報警,難道就讓這些暴徒逍遙法外么?你告訴我是誰,我找?guī)讉€人打回去,我就不信這些人這么橫!” 袁傾陽勾唇一笑,“對我動手的那些人,你惹不起,我也惹不起?!?/br> 柳嫣一聽這話倒是愣了愣,“怎的說?這些人什么來頭?” 袁傾陽向她瞟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安淮言家聽說過嗎?” “安淮言家?”柳嫣皺著眉頭想了想,“聽說過的,聽說這言家是安淮的幾個大家族之一,在安淮乃至全國都有很大的勢力。”猛然想到什么,柳嫣頓時一臉不敢置信道:“難不成你惹了言家人?不可能啊,你跟言家并沒有什么過節(jié),言家在內(nèi)地雖然有投資,但是都沒有涉及娛樂行業(yè),不可能跟你有利益沖突的,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袁傾陽沒說話,轉頭望著窗外,那一雙狹長的雙眼微微瞇著,面上的神色一點點冷下來,好一會兒才道:“楊洛就是言家人?!?/br> 楊洛?柳嫣被這話給驚到了,楊洛竟然是言家人?這怎么可能? 她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他,“你開玩笑的吧?楊洛怎么可能是言家人?” 袁傾陽頭也沒回,只語氣淡淡的道:“他是言裕鋒流落在外的兒子,是言家二少?!闭f到此處,他語氣中突然帶上了嘲諷,“你若是不信,自可以去查看的。” “……” 柳嫣半張著嘴巴,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言裕鋒她當然知道是誰,那是錦城實業(yè)的董事長,也是言家的家主。楊洛竟然是他流落在外的兒子?是言家的二少?所以說,程雪如今是跟言家二少在一起? 然而她很快意識到什么,頓時一臉驚恐的望著袁傾陽道:“你跟楊洛有什么過節(jié)?他為什么要對你動手?” 袁傾陽依然靜靜注視著窗外,沒回答,柳嫣見他這摸樣一顆心當即便沉了沉,即便再怎么忍耐,此時她的語氣中也染上了怒火,“是跟程雪有關是嗎?你究竟對程雪做了什么他要對你下這樣的狠手?!” 他依然是不答,柳嫣只覺得心臟一抽抽的疼,又想著程雪竟然跟言家人在一起了,她又是不甘心,她閉了閉眼,壓抑著怒火沖他道:“那程雪究竟有什么好的?這兩年來我在你身邊任勞任怨你怎么就看不到?”說到此處,眼中的淚水竟不受控制滾落下來,這一次,她是真的哭了。 她一邊哭著一邊搖著袁傾陽的手臂,哀怨道:“陽陽,你究竟是怎么了?你以前不這樣的啊?” 袁傾陽終于轉過臉來,看到她臉上的淚水,他被刺了一下,然而面上依然帶著嘲諷反問她,“如果我一無所有,你還會在我身邊么?” “你說得這是什么話?”柳嫣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難道還不了解么?你以為我是看著你成了大明星才來你身邊的嗎?陽陽,哪怕是只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上你也不該這般質(zhì)疑我不是嗎?” 袁傾陽將手臂從她手中冷冷抽出來,疲憊的閉上眼睛,“好了,我很累,你先出去吧。” “我……”柳嫣真是又氣又怒又委屈,他不僅對她的難過視而不見,如今竟然還要趕她出去? “出去吧!”他又冷冷的加了一句。 柳嫣咬了咬唇,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說,起身離開了,袁傾陽睜開眼望著那關上的門,面容一點點沉下來,許久之后卻又勾唇笑了笑。 她的為人,上一世里他不是就見識過了么? 想一想前一世的自己還真是傻,那么喜歡她,那么愛她,因為自己不能給她想要的生活,一直拼了命的努力,就想給她最好的,他心里眼里都是她,故而一直忽視了那個默默陪伴在他身邊的人。 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在他的身邊,給他鼓勵,他沒有演出,她便成為他唯一的觀眾,不管他的歌寫得多爛,她總是無條件的捧場,她總是夸他,夸他是最棒的,在成名前的那段黑暗時光真的很痛苦,如果沒有她在他身邊的話,或許就沒有前一世里那個星光萬丈的袁傾陽了。 可是啊,他一直看不到,看不到,只為了年少之時一場虛幻的夢,追逐著那根本不值得的東西,直到他將她徹底丟了他才醒悟,她才是值得他傾盡一生努力去愛的人,而那個虛幻的夢,也不過就是個夢,一戳就破的,破了之后他才看清楚,原來里面根本不是他一直憧憬著的美好,而只是一片貧瘠又無趣的荒草。 袁傾陽放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慢慢握緊成拳,他緊緊閉上眼,平復著心頭的不甘和憤怒,許久之后他睜開眼來,對著虛無縹緲的空中冷冷一笑,隨即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淡淡的吩咐:“幫我聯(lián)系一個人?!?/br> “誰?”電話那頭問。 “秦蕓珊?!?/br> 中午吃過飯之后程雪便帶著言景洲去她mama墓前燒了紙,回來的時候都已經(jīng)是晚上了,兩人在外吃的晚飯,因為天氣熱,兩人就簡單的吃了一些家常飯菜。 回到家里之后差不多就到了睡覺的點,程雪拿出被子給言景洲鋪床,他剛剛在手機上收到許邵發(fā)給他的資料,正拿著文件對比,無意間轉頭看到她從衣柜中拿被子,他微斂眸光思索片刻,故作不以為然的沖她道:“不用鋪床了。” 程雪動作一頓,一臉疑惑向他瞟去,他不過淡淡的解釋,“地板硬得很,不舒服?!?/br> 程雪一臉歉疚,“真是抱歉,那要不我睡地上你睡床吧?” 修長的手指將文件翻了一頁,語氣依然是輕飄飄的,“我今天早上看了一下,你的床挺寬的,應該睡得下兩個人?!?/br> 程雪的臉刷一下就紅了,好半晌都反應不過來,就瞪著那雙水漉漉的小鹿眼望著他,言景洲一轉頭看到她這模樣,又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來,半握拳放在唇邊清咳一聲接著道:“你不要想太多了,只是單純的睡覺?!?/br> 程雪深深咽了口唾沫,急忙低垂著頭應了一聲,“好……吧!”說完便垂著小腦袋將被子重新塞回去,又沖她道:“我……先去洗澡了?!?/br> 他看著文件,頭都沒有抬一下,“嗯?!?/br> 程雪洗完了澡出來見他還坐在沙發(fā)上用手機上的資料和文件做對比,她深吸一口氣才沖他道:“我先去睡了,你也不要太晚了?!?/br> “嗯?!币廊皇穷^都不抬的應了一聲。 程雪進了房間在床上躺下之后只覺得一口氣還提到胸口壓不下去,她背對著門口躺著,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全是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一男一女睡在一張床上,而且天氣還這么熱的,一不注意就容易擦槍走火,等一下若是他要撲過來她該怎么辦呢? 她是熱情歡迎呢還是嚴詞拒絕呢還是半推半就呢?